我那天,正好有事………
记者招待会我看到你早退。怕你老毛病又犯所以想来看看你。不过他们死活不肯让我进去,等了好几个小时,没办法只好回去。
我可以问你一句话吗。
嗯。
你,爱他吗。
应该有吧。
那我呢。
嗯……和当初对你的感情比起来是差了那么一点儿,不过反正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吧。
不是,我不是…如果…我们还有可能吗?
你的事业呢?妻子呢?孩子呢?
我都可以放弃。
严驰,你不能那么自我,以为找到要的东西,其他的就都不管不顾。很多事情没发生的时候,你选择的余地宽广,只要不去在乎别人的眼光就能来去自由。但你现在的不管不顾,即将伤害到别人,你的老婆,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有关心你的歌迷影迷。我现在过得很好。子都是真心在为我着想。他所给予我的,你没有办法给。严驰,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立场不同。
可我不快乐,小闲,我真的,一点也不快乐。我该怎么办。
…………
会好的,严驰,都会好起来的。
子都,我父母来了怎么办。他们只当我是租,要知道和你同居,肯定把我一劈二。
那么严重?
你不知道,我妈是想孙子想疯了。
你打算瞒多久?
我真的不知道,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我懂,但你不可能隐瞒一辈子,问题总有爆发的一天。如果决定不够果断,就会面临很多次艰难抉择。你必须试图让你的父母明白,你并不是一时冲动。宝贝,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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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天的Starbucks。霍子都坐在木质隔栏边,非常隐秘的位置,却恰好可以一览店面全局。
他把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随手抽出一本免费的中国地理杂志。
斜对角的陌生女子向他看了三次。走近,指指他对面的椅子说,请问可以借用一下吗。
霍扫一眼尚算空闲的店面说,抱歉,这里有约了。
女人笑笑,优雅地点头离开。
拿铁在手心里慢慢变冷。一个影子很快从前门冲入。霍招招手。
抱歉,我刚才坐过站了。纪越搔搔头,有些尴尬。
对角女子飞快瞥了他们一眼。
霍说,没关系,难得我最近有空闲。
纪越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掀开塑料盖子,轻轻撩拨着奶油泡沫。
他问,小闲呢?
严驰和他去找剧本片子的赞助商,这些我不懂,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
纪越把背脊斜靠在隔栏上说,有时候我会觉得你们三人的关系非常不可思议。如果换作纪飞,应该没法出现这样平和的局面。
你是说三点构成一个稳定的平面?
纪飞的保护欲和嫉妒心都非常严重,旧情人他不会喜欢我再有任何瓜葛。
这是正常的,他不是圣人。况且,嫉妒和占有欲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我却很少见到你嫉妒。
霍子都哈哈大笑。
怎么可能,我也是个普通男人。实话告诉你,严驰他,其实从头到尾一直都存在于我和小闲之间,实体的时候,我虽然妒嫉他在小闲心里的位置,但能够做的有限,所以只能尽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表达的爱既要充分又同时要恰到好处。
服务生端着盘子里的试吃品礼貌走到他们面前。纪越要了一碟小曲奇。
后来,他人不在了,但影子却一直留着。开句玩笑话,如果现代医术已经发达到可以把一个人心里的一部分连根拔起,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去做。但事实上,也没办法。既然不能把已经发生过的当做不存在,就只好学习谅解,不光自己谅解,我也希望小闲可以对他谅解,毕竟,三个人互相关心总好过互相折磨。当然,让我感到有些优越的是,陪在他身边,会有许多磨合相处的机会,我有更多的时间能让小闲了解他之于我的意义。
这些,听起来很简单,要做到却很难。
当然,这需要时间。
纪越闭起眼睛,喃喃说,但我总觉得纪飞没办法像你这样。
像我干什么?纪飞现在就很好。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因为妒嫉而伤害过任何人。
确实没有,他的妒嫉一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但这反而让我很担心。
霍子都淡淡瞥他一眼。
小越,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对纪飞到底是什么感情。
………………。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我认为大部分时候,你一直在给他一种错觉,让他觉得你对他的在乎似乎已经超越了寻常的兄弟关系。
纪越背脊一震,身体往椅子内侧缩了缩。
感情之所以纠缠不休,之所以可以百折不挠,很有可能是因为另一方确实有过动摇的迹象,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带来错觉。严驰面对小闲,小闲面对我,子非面对林菱,还有你,面对纪飞。
绝少有人冲着一段完全绝望的感情还能义无反顾的。这点你要看见。
他们喝完咖啡,决定去数码广场看看新上市的IPOD。霍子都拢了拢桌上的纸巾,塞到空杯子里。
他一把扶住一面穿外套一面往桌子上撞的纪越,说,如果你决心不让他继续在偏执的悬崖里往下滑,就趁早做一个了断。
拉他一把,或者干脆,狠狠踢他一脚。
地下通道,沿墙角边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神情萎缩,面前摆一个破瓷盆。
霍子都放一个硬币,纪越也放了一个。
老头冲他们弯腰,低头,细琐地说了几句什么。霍摆摆手,起身。
小越,当我们还有大把时间在感情问题里反复纠缠和自虐的时候,至少说明我们的物质生活尚且无忧。足以感激。
第十七章
第八幕
——曾经只一味索取别人情感的,最终是否会用另一种形式一并偿还。
严驰,我下个礼拜三要产检。
让助理陪你去。
我看过你的安排,你那天没有工作。
我不想去。
严驰,我的体检报告你为什么看都不看?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你搞清楚,我们的婚姻是利益,各取所需之外,什么意义也没有。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孩子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你不应该要求更多。
严驰,为什么我们的婚姻中间始终会隔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你隔在我和他之间。
严驰,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没有。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是,子都,你有心事。
医院里有点烦心的事,过几天就好,不用担心。
哼。
宝贝。
…………
你啊,不要总是把我护得那么牢,我希望和你分享,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不是你的娃娃,子都,我是你的伴侣。请你把一半的担子交给我。
谢谢,宝贝,谢谢。
(后来的几天,我拿出全部年休,对子都寸步不离。我没有告诉他,心里一直有个声音驱使我这么做,我预感到,有什么事注定要发生)
霍医生。
你好。来产检?
嗯
(医院楼道口遇见严驰和他的妻子,一前一后的距离至少相隔有一米,陌路一样,女人看我的神情非常戒备)
大嫂,什么时候生?
明年五月吧。
恭喜啊恭喜。严驰,到时候记得请我喝满月酒。
霍院长,这件事,你今天总该给我们兄弟一个说法了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实在不信,可以上诉,我自问无愧。
你知道我们在法院有什么关系,闹到法院对你没有好处!
你们到底要怎样?
很简单,我们只要钱。
我不可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
那是你的问题。
你们不要欺人太盛,他说没有就是没有,这点小钱他根本不放在眼睛里!
你算什么,插什么嘴?
你们这是勒索!!
(小闲被推着向后倒的时候,我的身体先大脑一步作出反应,皮肤和骨头一路撞到硬冷尖锐的水泥楼梯,很痛,我听见许多人的尖叫声,我在混乱中似乎看见一双美丽的眼睛。焦灼,震惊,惶恐。靠在另一个怀抱里。小闲,这是我欠你的,现在统统还给你。下一辈子,请让我们重新相爱)
子都,为什么爱情的表达方式一定必须是那么激烈,林菱是,严驰也是,互相折磨,互相摧毁。平和的,难道就不是爱吗?淡泊的的难道就不可以吗?
激烈与否,我以为只不过是个人的生存模式,它与爱情的本质无关。感情,愈简单愈好,抽丝剥茧,最后只留重要的核心部分,线条明快,来去自如。只不过,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彼此长时间的考验。
那么,你是决定了?
明年孩子就会出生,我已经找到一个愿意接纳我们的人,到了法国,我再不会回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不能……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真的。z
我以为,就算不爱我,他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多少会用心一点。我等了快四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等到。
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他。
小闲,严驰爱的是你,我从来没有赢过。
你错了,他也许是喜欢我,却并不爱。事实上,严驰任何人都不爱,他只爱自己,以前是,现在也一样。
他只是,太缺乏爱而已。
(第五十五天的时候,纪飞辗转千里赶到上海,把一叠文件放到我的面前。他是子都和严驰的旧识,也是两人的御用律师。本来子都找他是为了解决之前的医疗纠纷,未料竟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说严驰曾经委托他保管一份协议,万一哪天出了意外,,毫无复苏可能,是否撤去呼吸器由我决定。这个消息,连子都当时都措手不及)
为什么?子都。为什么是我?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身边的熟人那么多,他父母不是还在吗,他不是有老婆吗,他不是还有经纪人吗?为什么偏偏就要把这么残酷的事推给我?
宝贝,现在还太早,还未到三个月,说不定他有一天会苏醒。
可能吗?你觉得可能吗?已经整整六十天了,他是动过一根手指还是抖过一根睫毛,你是医生,子都,你比我清楚。
(我和严驰始终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恶性循环,他亏欠我,我又亏欠他,大小琐碎,谁都没有真正算清过。我太累,不想在原来跌倒的地方再次跌倒。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他却一定试图要用自己的方式把我留住。严驰的方式,就算是还债也定要轰轰烈烈。纪飞在最后一天决定带着严驰出国治疗,他说最多是植物人,不会更坏。我那时根本不敢设想万一他真的无法苏醒,自己又将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