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带着杀气震慑人心的毒。
萧白及时替代萧煞的位置。
他的七十一家亲一向以温柔和气闻名,是最让人难防的刀法。
他亲切的就象多年的好友的问候。
但毕竟刀锋都是冷的。
只是刀吻上你的颈时,你才能警觉到刀的冰冷。
为时已晚。
苏梦枕逼退萧煞,开始轻咳。
萧白突然而发悄悄而至的刀风削掉了他头上的发冠。
他的发披落了下来。
苏梦枕的倦艳很男人,虽然美,却不柔。
他的发很长,直披到背。长长的飘舞的发丝突然使他连带着温柔了起来。
“夜雨江湖——十年灯!”
他咳了几声,突然浅吟一句,刀光又回复成淡淡的近似透明一样的绯红。
萧白那一道亲切的刀招无声无息的迎了过来。
苏梦枕突然一笑,袖中惊起一道倦倦的秋风。
这道风并不温柔,甚至有些苍凉。
可是却象一个绝色佳人独自幽泣,让人忍不住的伤心,忍不住的爱怜。
萧白的心神被这一刀的凄美所夺,差点就忍不住想要丢了刀拥抱那哭泣的美人。
还好蔡小头及时将他推到一边,自己出了刀。回过神来的萧白几乎魂飞魄散。原来幽泣比亲切更加难以防范。
蔡小头的刀是公认的怪。
他头大,肥胖,看上去又丑又笨,但是他拿着一把小巧伶仃的刀,光这一点,就已经很怪了。
他出手也怪。他的刀居然是直刺的象剑一样在使。
苏梦枕咳出了血丝。
他百忙之中还不忘用另只袖子擦去血迹,顺便撩开沾到唇上的发丝。
他想也不想就一样刺了过去。
红袖刀是袖里刀。刀尖只有一小截露在袖外,显然他没刺中蔡小头,自己身上就得先多个透明窟窿。
但更怪异的是,就在苏梦枕直刺时,红袖刀象是有生命般的突然长出数寸,使蔡小头的计算完全落空!
他只好退。
碰到比他还怪异的刀手,他当然得退。
苏梦枕逼退蔡小头,眼中已添了些许痛苦之色。
这阵势若要破,毕竟得费不少心力。
他仗一股真气强行掠起,飞扑彭尖!
彭尖的五虎断门刀是最快的刀法。
苏梦枕的刀法却失之优雅,向不以快见长。
可是余子只见一白一红两道刀光不停的碰撞,发出的叮叮声不绝于耳,而苏梦枕和彭尖的身子也不断变换方位,一时之间余人竟无法出手。
彭尖很恨。
这个一向以写意刀法闻名的苏楼主居然来抢他的大号。
他是以快出名的。
但是他发出的每一刀都在半路给红袖刀截个正着。
他每一招自豪的刀法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已给人拦住,所以彭尖恨的咬牙切齿。
就在他的精神快要被苏梦枕的快刀打击的崩溃时,只见对方闷哼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彭尖太过愕然,血就一口喷到了他的脸上。
苏梦枕立即趁他一愣之间挥刀逼开了他,反身就是一刀。
原来这个人不分敌我的实施了暗算。
彭尖被苏梦枕一口血喷到,脸上火辣辣的肿了一大块,不满的道:“兰容,你这是啥意思!万一砍了我咋办!”
偷袭苏梦枕一举成功的是兆兰容,她年纪轻轻却能位列八大刀王之一,是因为她家学渊博。他的父亲兆秋息人称刀王,她在乃父的指导下更进一层,创出了刀法‘阵雨二八’。据说在她创出这套刀法之后,已没有人再去创任何刀法。因为她已经把刀招发挥到了极致,已不必再有人创什么刀法了。
她的阵雨二八是公认的刀法精髓,刀法极品,甚至被江湖传为最好的刀法。
她笑着对彭尖道:“你们打那么快,我怎分的出谁是谁?反正砍他一刀,砍了你你活该,砍了他他倒霉。”
她虽说着话,手下却也不停。
苏梦枕的眼前就象下过了一场雨。
与黄昏细雨红袖刀不同的是,这一场雨带着女子的英气和清柔。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他回手一刀,向偷袭自己的人还了一招后才转过了身子,就看见了这在他背上狠狠划了一刀的女子。
女子还是二八芳华。
美的有些英姿飒爽,却带着忧悒的诗人郁气。
她的刀一舞起,便是一场商略黄昏雨。
第二十幕:流光急转
激战正酣,八大刀王以手中刀光结成了必杀的阵势,而苏梦枕正仗着红袖刀苦战。他连退六人,连破六阵,虽以绝美绝艳的不世刀法艺压当场,但也喷了血受了内伤,何况后背还被女刀王兆兰容一刀劈裂,血花四溅。
但是他受了伤,流了血,咳嗽声却奇迹般的消失,而手中的刀愈发红艳。
那小小女子是八个人中年纪最轻的,刀法却是最好的。
而且她的阵雨二八和自己的黄昏细雨红袖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清清雨线,优柔飒爽。
但是苏梦枕一刀就划断了她的刀意,接着红雨纷纷飘落。
兆兰容早就想和红袖刀一较高下。
但是她更想保住性命。
她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刀法还不能称为最好的刀法。因为她接住了苏梦枕那回身的一刀。
划破千年惆怅,无情而多情的刀。
所以她自认非其之敌,看清这一点然后速退。
但是她是唯一在苏梦枕身上留下长长伤痕的人。
苏梦枕忽道:“刀法好,意境也可。只是人差了点。”
不分敌友的出刀,置同伴性命于不顾的人,品格能清高到哪里?
即使兆兰容脸皮再厚,也不禁红了一红。
无情背对着苏梦枕与八大刀王的战局。
他的对面是方应看。
他们一直没有动,但是比动手的情形更加凶险万分。
方应看不能轻举妄动,不然无情的暗器立即就会往他身上招呼,反之无情亦然。
距离两丈来远,方应看剑尖上不断炸开的血色剑花已使无情露在衣外的皮肤上感到一阵刺痛。
灼热如被烈焰煎熬。
方应看却正好相反。无情的杀气冰冷更胜霜雪,无不在警告他最好不要乱动。
他们两的情况正是谁先动手注定谁要吃亏。
所以僵持一刻之久,两人一直纹风不动。
或许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他们打算就这样拼下去,看谁先稳不住阵脚。
可是这时却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苏梦枕当然不是个会随便大呼小叫的人。
无情心中一乱。他不能回头,不敢回头,但是心神就被那不算太高的呻吟声给扰的一惊。
转眼方应看的剑就亮了起来。
他弹起三缕血红指风,然后跟着仗剑掠来。
血河神指。
血河神剑。
他把握住了最好的机会。
无情呢?
苏梦枕本身是个非常能忍的人,他的病很重,很能消磨人的意志。但是他却借着病痛愈发振作,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化为激扬。
他的伤也很重。着了女刀王狠狠一刀的后背一直在涔着鲜血。
但是他仍不变脸色,更没有呼喊出声。
八大刀王的阵势中惊起一片绯红艳芒,眼看着苏梦枕一人一刀就要冲出去时,孟空空只好发动了最后的阵势。
他是八大刀王中武功最高也是最神秘的人。
他很少出手。出手后很少失手。
如果今天让苏梦枕闯了出去,八大刀王的威名何存?
孟空空冷眼旁观,看到苏梦枕击破前七个人的刀法,他自问不是他的对手,也不太愿意冒险出手,但是他却非出手不可。
他身形刚一动,苏梦枕立即发觉,然后红袖刀就找了上门。
孟空空怆然出刀。
刀法不美,也不绝,也不毒,更不亲切优雅,亦没有一分的嚣张。
他的刀法不是刀法,更不是武功,至少让人感到与他交手就如没动手一般的空。
一片空朦。
好象早雾的林里微微掠过几缕清凉的风。
浑不着力,也不具危险。
可是却是最凌厉也最危险的刀。
苏梦枕遇见了这样的刀法,眉心一动。
然后他就迎了上去,破阵,惊风,且一刀就砍在了孟空空的臂上。
如果不是孟空空退的快,这一刀起码得废他一条膀子。
八大刀王九把刀,这个几乎是联手无敌的阵势被一个凄厉的人一把凄艳的刀破了。
阵势散乱,每个人都有些怔,有些惊,也不晓得该不该上前再次拦截,出手。
苏梦枕破了阵,冷笑一声,就往无情那里掠去。
而一把恶意的剑就刺进了他的琵琶骨中。
苏梦枕这才呻吟一声,挥刀向偷袭的人反击,那人一击得手,飘然后退,那把有点毒有点恶意的青色细剑就留在了苏梦枕的身上。
那个人瘦削个子,穿着一身青衣,年纪很轻,还带点中性的俏。
他的样子有些萧索,有些沉郁,还有些优雅的诗意。
他的眼睛上挑,细细长长,黑白分明。
他站在那里就象一根翠绿笔直的修竹。
而他的气质却更象盘绕在竹子上的毒蛇。
他是谁?
方应看激起三道血河神指又仗剑掠来,无情也立即做出了反应。
最无情的反应。
他拍着轮椅的扶手而起,半空中袖口一扬,飙出几丝细小的银光。
但是他错了。
他错的厉害。
方应看的指风并未朝他招呼,剑势也不是向他发来。
无情只觉背后被人印了两掌,痛入心肺,然后他就象断了线的风筝哀哀的跌在了地上,口内含血,再暗忍也不禁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与他同时倒地的是方应看。
方应看中了他的天外游丝,而且是照单全收,只怕伤的更重。
但方应看却不恼他,只平静的对那偷袭无情的人道:“你们来的太早了。”
偷袭的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看上去有点普通的中年人。
那老头本是偷袭无情,却没想到方应看会对自己出手,因此三道血河神指就把他招呼的横卧在地,一时也动弹不了,而中年人却和方应看对了一招,由于也没想到方应看会向他出手,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印了无情两掌,却想应付方应看的神剑时,已慢了一步。因此他也伤的不轻。
那普通的中年汉子一言不发的疗伤,老头子却阴恻恻的道:“方公子,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