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手,你敢就这样跟我走回去宴会厅吗?」立曙微笑。
同新有一点会意的笑了。「怎麽不敢?只是牵手喔?要不要我依偎在你怀里走回去呀?」
立曙叹口气:「不过你应该不算数!不自觉的时候还好,有时候,宝宝会忽然从我身边跳开,要不然就是我靠近一点了他就缩回去,在家~~,在家里喔!」
同新仰头大笑,一只手甚至还被握在立曙手里。
立曙颇不满的看著同新大笑,放开手。「这就是我的疑惑。…有那麽好笑吗?」
「有!」同新点头,还在笑。
「你想要我怎样?」立曙望著同新,一脸认真:「就乖乖的待著,其他的事不闻不问?之前你说如果不能接受宝宝的感情,就不该再跟宝宝见面。现在呢?」
同新收起笑容,先考虑了一下,才回答立曙:「你对冉伶的态度一直没有改变,这一点我很感谢你。你也说不想再婚,是不是为了冉伶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认为这样就够了!」
立曙垂眼,默默站著,陷入沉思。
「你还是不认为宝宝爱你吗?」同新轻声问。
立曙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同新,浅浅的笑了下。
「重新衡量一次?」同新开始微笑。
立曙半带微笑反问:「你还是认为冉伶爱我?」
「冉芸说恨你入骨还不够证明吗?」同新回答:「大学时期,我也只是隐约觉得冉伶对我们不是一视同仁而觉得有些奇怪,有你的场合,冉伶一定会参加;没有你的场合,他的意愿就不是很高。对於你的任何事情都很有兴趣,你说的他一定听,你不是他的直属学长,他对你却像是直属似的。当兵的时候我看不到你们见面时的情景,所以那段时期不算。让我很确定的时候就是你说要结婚时,他脸上的表情。你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当时可能没有注意到,冉伶宝宝看起来就像要哭出来了一样,可是还是想笑著向你说声恭喜。」
立曙眨眼,看同新。
「火!」同新拿菸,立曙点火,同新抬眼看立曙:「小柔说,冉芸跟她说,你的婚礼那晚冉伶回家以後,足足哭了一个月,消沉的让冉芸觉得二哥会去寻短见,当时冉芸每天一下课就回家找二哥,冉伶足不出户,後来去当兵,有比较好一点。我们去找冉伶,家里有转达,只是冉伶说不想联络,冉芸才会每次给我们闭门羹吃。你记得又见到冉伶那晚,我们找他去吃饭,他在车上问你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吗?」
立曙没有回答,也没有表示记得或不记得。
「他问你,太太还好吗?」同新对立曙仳牙笑了下。「我听的出来冉伶很努力的想要装平常样,所以我立刻知道宝宝一直没有死心,如果你没有离婚,我想,宝宝会再消失一次,但是一切回到了原点。只要你没有喜欢的对象,宝宝愿意待在你身边,那晚我就跟宝宝摊牌了。他只是哭,要我不要告诉你,他只要这样就好,继续有机会偶而见见你,知道你好不好,能为你做一些事。…小柔常说我一直骂你曙猪,有一点过份,可是小柔知道冉伶吃过那些苦头之後,居然说我骂曙猪骂的好。反正你都知道了,知道的彻底一点无妨。」
「难怪後来圆欣被你修理的好惨,因为宝宝?」立曙微笑。昏暗的夜晚,稀微的路灯下,立曙的微笑看来有点悲伤。
「不是,因为泄恨!」同新吐出菸雾。「我家相公岂是她李圆欣说想要就有,不想要就可以丢,後悔了还可以捡回去的?也不先去给我探听一下!而且依她的个性,知道我们找到冉伶宝宝了,爪子会立刻伸出来。我们之前把冉伶夸上天了,她不知道有多恨宝宝学弟喔!」
立曙低声笑了下:「我想过,为什麽是我不是你?你想过吗?」
同新转转眼珠,说:「想过。不过,不会是我。如果是我,我的做法,大概也会跟你一样吧!」
「是吗?」立曙做个深呼吸。「要不要进去了?等会让小柔跟宝宝送父母去你那边,我叫宝宝带小柔回我们那里,宝宝说他可以抽身,喜酒吃完就没他的事了。」
同新点头。「进去吧!」
走回旅馆宴会厅的途中,立曙像是聊般的说:「上个月,有个客户想挖角宝宝,宝宝跟我说他拒绝了。」
「条件不够好?」同新顺口问。
立曙顺口说:「没,条件很好,进去就是副理的位置,薪水三级跳,宝宝说不要,因为上下班时间不自由,也不规律,他不能回家煮饭,就拒绝了。而且天兵宝宝还真的跟对方这样讲,不能准时回家煮饭,谢谢,抱歉,再联络!」
同新立刻大笑,也只有他们的冉伶宝宝做的出这种事!
「我当场傻在那儿!」立曙又说:「你还笑的出来,了不起!」
同新一直笑,回到旅馆,往宴会厅走。
「我想起我妹!」立曙走在同新身边说。「最近偶而会无缘无故的想起我妹!」
同新转头看立曙,停下脚步,眼中有些诧异的神色。
立曙脸上倒是没有特别的表情,看了同新一眼:「宝宝的事我自有分寸。我所做的任何事,就算你看得出来我在勉强自己去做,也不要拆穿。这是个请求!」
同新呆站在原地,看著立曙的脸。立曙本有个小妹,韦立芝在国中时就因为急病死了,韦家之後就对那个失去的小女儿绝口不提,当做从没有女儿一样。立曙忽然之间想起妹妹,到底是怎麽了?
「答应吗?」立曙微笑。
「答应!」同新伸手抓住立曙的手臂,把立曙往旅馆门口拖。「但是你要说清楚提起你妹妹做什麽!不说清楚我今天晚上会睡不著,我要是睡不著了,一定每半个小时打电话叫你起床一次。」
立曙笑笑的被拖到旅馆门口。「这麽紧张?」
同新转身看立曙,表情严肃:「不是紧张,是觉得很诡异!你跟宝宝的事,怎麽会扯到你妹身上?」
立曙定定的望著同新,沉默了一阵子,同新递菸,立曙接受了。
「我觉得你会笑!」立曙摇头。
同新皱眉:「不会笑。我保证。你不要把小娘子我给吓坏了,怎麽忽然提到你妹?」
立曙又考虑了一会儿,然後叹口气,解释:「有时我看著宝宝在屋里转来转去,泡茶,家事,跟我聊天什麽的,我看宝宝都是挺开心的样子,我就开始想你说的话,小柔说的,冉芸说的,连若敏邓小姐都说宝宝喜欢我,那这些年来,我为什麽没有感觉到?我把宝宝当作理所当然要喜欢我吗?还是宝宝根本不重要,所以他的心情我不必去注意?四年前四年後,宝宝离开前,回来以後,我发现,宝宝对我,始终都没有改变。对你就有一些转变,他以前好像有点怕你,现在不会了,但是对我,给我的感觉,一直没有改变。乖宝宝,有点固执,做事稳稳当当,他连煮饭都是老早就想好,然後一直做下去,所以速度很快,毫不犹豫。」
同新抽著菸,点头表示赞成立曙说的,宝宝的确是那样的个性。
立曙又吁口气:「我曾经答应我自己,就这样等待下去,陪著冉伶这样耗下去,之後的事,碰上了再说。可是我忽然想到我妹,阿芝以前的功课都是我教的,你也知道,她很黏我,我一天到晚不在家,大学就上台北念书,一年见不到她几次,她打电话找我,我也是随便应付几下就了事,认为以後还有时间,认为毕业了,当完兵,在台北找工作,阿芝那时大概就要念大学,她若选择台北的大学,可以来找我,那时我就有时间陪她。」
同新低眼看自己手中的菸。
「人算不如天算,才接到消息阿芝生病进医院,不到两个礼拜妈就哭著打电话叫我回家送阿芝。」立曙无奈的看同新:「我不是在咒谁会怎样,只是当我忽然想起阿芝的时候,我就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答应自己等待,连在等待什麽都不知道。冉伶就在我眼前,我就跟他一起生活著,冉伶居然可以对我一点都没有改变,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有时我会想,如果这样的日子只剩下一个月,我会怎麽做?」
10
同新抬眼看立曙:「你会怎麽做?」
立曙想了下,看同新一眼,然後看著自己吐出的烟雾:「宝宝想要我做什麽我都做,但前提是,我要先知道宝宝到底想要我怎样,我才有事做,不是吗?」
同新皱著脸,抿嘴思考著,立曙的话有漏洞,只是一时没抓到。
立曙自己却招供了:「我们先把『爱』这件事撇开,以前交往的时候都是有目的的,虚荣心,相处愉快,反正没事找个人打发,刚好有对象约你出去,不然就是想尽办法要把对方弄上床。圆欣大概是属於没事那一类的。但是宝宝呢?完全没有目的啊!…你居然没笑!」
同新瞪了立曙一眼:「继续说,别给我耍白痴!」
立曙好笑的抽菸,一边继续说:「我不是在逗宝宝的,我是认真的!我想知道踩到哪条线上宝宝会发飙!我想知道我要把宝宝逼到什麽程度,他才会愿意告诉我他要的是什麽!既然宝宝完全都不订下游戏规则,那就我来制订!」
同新就睁眼看著立曙,一直盯著看,看了很久,看到立曙开始在同新面前挥手,同新才侧过头,边思考边说:「或许…曙,或许宝宝根本不是不订游戏规则,也不是没有目的,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有…游戏规则?」
立曙只是「啊」了一声,看同新,脸上一片白痴表情。
同新开始笑了两声:「有可能吧?曙,你仔细想想,宝宝大学之前只交过一两个女朋友,根据他自己所说的,就是牵牵小手,看电影,吃饭,逛街,讲电话,完毕,恐怕连对方有目的宝宝都不知道。大学以後,他就拼命的只知道想养曙猪来玩玩…」
立曙一掌飞快的拍了过去,被同新矮身躲过。
同新又开始笑了,继续说:「黑带的你也敢打?」
立曙又是一掌,同新又侧身躲过,还在笑:「相公,你真的打下来,你家小甜心会当场哭给你看喔!」
立曙收手。「好,不要哭!不能哭!哭了不给糖!」
「你不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吗?」同新笑嘻嘻的看立曙。「这样也解释了为什麽宝宝对你一直都不变。现在的状况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只知道逛街吃饭看电影叫做交往,那同居时要怎麽办?煮饭洗衣兼打扫?他都做了!」
立曙望著同新呆了几秒钟,然後就在旅馆门口旁蹲下去,开始笑,边笑边说:「我真是白痴喔!」
同新跟著蹲下来,怜惜的看著立曙:「你现在才肯承认白痴啊?宝宝也挺白痴的说,连逛街吃饭看电影,接下去应该是拥抱热吻带上床都不晓得…」
「停!」立曙笑著抬头看同新,双臂做个大叉叉的记号。「先不要想那麽远,先让我牵到小手再说!」
同新还不肯停,呢喃著:「搞不好宝宝暗地里也是有目的的,只是觉得好像不对,所以就照著煮饭洗衣兼打扫一直做下去,否则宝宝怎麽会对你靠近他那麽敏感呢?…心里有鬼!」
立曙忽然收起笑容。「同新,我怎麽有种被你暗算了的感觉?」
同新挺起上身,张大眼睛:「有吗?你想太多了啦!我要去上厕所,你自己先回去!」
立曙跟著同新站起来:「我跟你去,想尿遁?」
「唉哟,人家会不好意思啦,不要跟来!」同新挥挥手。
立曙只是笑笑,还是跟著同新。同新转眼看走在身边的立曙:「你相信我的胡扯?」
立曙知道同新不是胡扯,好友只是不想影响自己的判断及决定而已。「反正你说过了不拆穿,剩下的我知道分寸!」
同新又走了一段,想起什麽,又问:「你真的想牵小手?」
立曙耸肩:「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宝宝?」
同新考虑一阵子之後才老实说:「不是担心,是很好奇!」
立曙本来表情正经,接著忽然皮皮的笑了:「看看我水性杨花到底有多水!不过先不说牵小手,跟宝宝同居还真是不错,比你幸福好多喔!」
「这下子,是你自己找一吨打的了!」同新双手交握,折著指节。
立曙脚底抹油就先溜进宴会厅了。
冉伶宝宝还坐在刚才同新坐的位子,立曙的位子被尹妈妈占据了,两家母亲夹著宝宝坐,宝宝正在聚精会神的听尹妈妈解释怎麽做葱油鸡,一边把笔记做在餐巾纸上,小柔一脸佩服的坐在一旁。
立曙走过去,在冉伶身後停步,探身看冉伶在写些什麽。
冉伶坐直,回头看到立曙,温和的笑了:「尹妈教我怎麽做葱油鸡,原来连一根葱都是有学问的!」
立曙皱眉,半转头看自己的母亲:「你不是不想宝宝成天忙家事吗?还教他食谱?」
「不然教你好不好?」母亲反问。
儿子立刻闭嘴。
尹妈妈倒是抬眼对立曙温柔的微笑:「同新呢?」
「随後到!有事?」立曙回报微笑。
尹妈妈忽然轻声笑了起来:「宝宝说,立曙的声音听起来温温柔柔的,真的呀!他不说,我都没注意过呢!」
立曙只是微笑,冉伶低下头,忽然想到,又抬头看立曙:「等一下还是你载他们去尹学长那边吧?小柔加上我,车子会很挤。」
立曙点头答应。这大概是母亲们的主意,冉伶又不善拒绝,现在也只能随冉伶的意思,同新大概也拿这没辄吧!
既然要载父母们,就不能中途落跑。立曙跟同新一直吃到最後一道点心,冉伶一直留在他们这桌。同新抓冉伶过来,有同新的用意,冉伶现在的心情,大概不会很想跟家人坐一桌吃自己妹妹的喜酒。下午才闹成那样,要平静心情,至少也要好几天。同新就这点好,架子摆的出来,而且让人无法抗拒。
筵席散的时候,冉伶有过去跟母亲说几句话,涂妈妈温柔的看看小儿子,微笑著跟冉伶说话,拍拍冉伶的手臂,就让冉伶离开。
立曙奉命载父母到同新的地方,帮他们开门,大门是带上就自动上锁的,所以立曙还是把钥匙带回去给同新,回到家已经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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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曙以为大家都先睡了,可是同新还在客厅看电视,立曙把身後的大门轻轻关上,挑眉看同新。
同新从电视上转眼看立曙,不怀好意的笑了下:「真是抱歉啊,韦大少,忽然跑来打扰,睡的地方摆不平哩!」
立曙脱下西装外套,往自己房间走:「我的房间借你们罗!小柔呢?」
「洗澡!」同新站起来,跟著立曙。「你呢?」
「沙发!」立曙回答。「宝宝呢?」
「後面阳台。」同新答,然後压低声音:「你去跟宝宝窝不行吗?又不是没窝过!」
「那也要看宝宝心情好不好!」立曙把西装外套挂进衣橱里。「十成九是不好的,所以我还是识相一点!」
「我去帮你磨!」同新转身进厨房,厨房通往後面阳台。
立曙笑了下,先拿自己的衣物,把房间让出来。同新答应让父母去他那边过夜的时候,心里就在打这算盘了吗?带小柔过来挤,肯定有一间房要让出来给他们,那就把自己往宝宝床上塞?回想一下,同新这招已经使过很多次了,还是次次让他得逞。这下子该说同新在帮自己,还是在帮冉伶宝宝?
同新拖著宝宝到客厅,说著:「没关系吧?不然我叫小柔回去自己家!我睡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