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之治 上————虞南

“果然还有疤痕……”苏文璟继续照镜子，对着比划额头和下巴那里，慢慢的揉搓。

“哪里？”苏文泽奇怪的凑上去看，他明明叫人抹了最好的碧蓉膏，怎么会留下疤痕？只可惜碧蓉膏还是以往存下来的古方，这么多天这么多银子材料就配出了小小一瓶，全招呼在了苏文璟脸上。

“骗你的！”苏文璟开心的咧开嘴笑，自己花容月貌犹在，就还算有点优势，搂住苏文泽的脖子不断的磨蹭，“怎么把我身上的那些也除了？难看死了。”

“没了……”苏文泽摊摊手，“你身上的疤很淡了，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况且男人嘛，留下些疤也是好的。”

那你怎么不要？苏文璟在心里暗骂，知道苏文泽已经尽了心，脸保住了就行，又没了性命之忧，眼前喜欢的人还陪在他身边，哪里还有一丝愁苦之色，嘻嘻哈哈的冲着苏文泽傻笑。

7.选秀

苏文璟算了一卦，今天苏文泽会来看他。

几个小太监看着苏文璟在屋里忙的团团转，却什么都没干，出来的时候还是原来的那身衣服，头发也好好的扎着，屋子里整齐了一点，仔细闻原来是刻意熏了香，冲淡了些整日的药味。

苏文泽中午果然来了，苏文璟一边觉得自己扔的那一把算卦的香烛挺准，一边喜滋滋的坐在苏文泽身边吃饭。

汤有些烫，苏文璟端起碗的时候溅了一些在手上，苏文泽拿起苏文璟的手对着手指轻轻吹气，又派人拿了药来敷上。

才弄好了没一会儿，苏文璟又烫到了舌头，张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文泽。

“怎么不小心点？”

“……吹吹。”

苏文泽愣了一下，无奈的把苏文璟的脸扳过来，仔细看看苏文璟伸在外面粉呼呼的舌头，“敷上些药吧，饭先不要吃了。”

“什么？！”苏文璟饿得厉害，无聊的把舌头收回嘴里，端起早就不烫的汤喝了一口，“好了，不用敷药了，好了！”

等到苏文泽要睡一小会儿午觉，苏文璟立刻殷勤的拉着苏文泽的手把他拽到床上，“你睡我这里吧，到了时候我叫你。”

“……那你呢？”苏文泽眯起眼睛打量眉眼弯弯的人，“我睡觉喜欢一个人。”

“是么……”果然年纪越大毛病越多，以前你巴不得和我睡一个被窝呢……苏文璟垮下脸，“我坐在旁边帮你捉蚊子。”

外面的小太监听了苏文璟的话心里一凉，李大公子，宫里要是有蚊子我们还能活下去么？！

苏文泽却不再计较，让苏文璟帮忙把外衣脱了，舒舒服服的躺到苏文璟床上，看着他委屈的坐在床边上靠着，心里软了软，可这些天事务繁多，实在太累，眼睛才闭上就睡着了。

苏文璟去拨了拨床边上的香炉，把里面燃的轰轰烈烈的香灭了，邪笑了一下，“哼，这下子看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坐在床边上左看右看，苏文璟贪婪的摸了摸苏文泽的眼皮，低头轻轻亲了一下，抬头看看苏文泽，很好，睡得很熟，没有反应。

先从哪里下手好呢？苏文璟觉得自己眼前摆了一道大餐，他想了太久了，真正到手后反而有些不得吃大餐的章法。

手指顺着鼻梁滑过，顺着脸颊滑到脖子上，滑到衣领，苏文璟仔细的扒了苏文泽的衣服，看着眼前麦色的肌肤食指打动，嘴角湿湿的，伸手蹭蹭，果然没出息的流了口水。

“咳咳……”苏文璟看了看周围，幸好屋子里没有人，否则让人看到了他这幅窘样，以后还要怎么混？！

倾覆在苏文泽身上，伸舌头先舔舔苏文璟的嘴唇，看他没有反应，就用手掰开下颌长驱直入，舌头窜进口腔里反复的搅动……这样胡乱亲着，下身就有了反应，苏文璟不得章法的在苏文泽身上乱蹭，顺着嘴唇亲吻到脖子上，在上面弄出了几个红红的印记。

手指下的皮肤滑腻有力，苏文璟贪婪的抚摸着苏文泽，后悔不应该点上催眠的香，早知道就点酥麻散了，据说还有催情的作用。

大着胆子把手滑到小腹处，门外面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声音传进来，“李公子，到皇上起床的时候了……”

等了半晌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小太监心急如焚，门被呼啦一下子开开了，苏文璟满脸红潮，衣衫不整怒气冲冲，“去倒杯茶水来！”

“是……是！”小太监领了命，不一会儿就端来了茶水，苏文璟拿了茶，背过身把解药下在茶里，想了想，自己先喝了一口，俯下身对上苏文泽的嘴慢慢的渡给他。

几个小太监看呆了，傻乎乎的愣在一边，等苏文璟把茶杯给了他们，又过了一会儿，苏文泽醒来了，扶着脑袋看了一圈。

“怎么愣着？！还不把衣服拿来！”苏文璟余怒未消，觉得大好时机全都浪费了，把气全撒在几个倒霉的太监身上，眼看着他们帮苏文泽穿好了衣服登上了靴子，自己一直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生闷气。

“文璟……我走了。”苏文泽踱步到苏文璟身边，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苏文璟安下心来，“呃……明天你还来么？”

“……不来了”苏文泽摸摸脖子，对着边上的宫女太监发怒，“怎么宫里真的有蚊子？你们怎么当差的？！”

屋子里呼啦啦跪了一地，苏文璟见状不妙，出来打圆场，好不容易把苏文泽送走了，一地的人都感激的看着苏文璟，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服侍他——瞧瞧皇上因为李公子的宫里有蚊子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个李公子真的是个好人啊！

晚上苏文泽还是来了，苏文璟猝不及防，忙脱了一件厚重的衣服。

“夜凉……多穿一些。”苏文泽皱着眉头看苏文璟薄得半透明的里衣，走到床边，帮他把刚脱下来的衣服重新披上。

苏文璟翻了个白眼，又有些受宠若惊，“这么晚……来找我？”

“嗯……”苏文泽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苏文璟手里，“你的，还给你。”

“什么？”苏文璟眨眨眼，手里的东西被苏文泽的体温捂得温热，低头去看才认出原来是当日被收走的玉块。

“你……从哪里找来的？这是我父亲送给母妃的，当初要是挂在你脖子上，肯定会引出误会，所以我……”

苏文泽点住苏文璟的嘴唇，一片明了的神色，“嗯……我知道了。”说着亲手帮苏文璟重新把玉块挂在他脖子上，苏文璟脸上还易着容，只有眼睛如以往一样清亮，配着脖子下的玉石，还是个格外清爽的青年。

“你收好了，如果丢了就真的找不到了。”

苏文璟呆呆点了点头，看看苏文泽映在月光下的脸冲自己勉强笑笑，衣角翩飞，犹如来时一样走了。

“等等！”

“什么？”苏文泽已走到门口，此时冷着脸回过头，跟着他的太监宫女集体抽冷气，这可是皇帝啊！李公子胆子不小，不仅从来不尊礼数，如今竟然这样叫他。

“听说你要选秀了？”苏文璟跟出来，歪着头看他，触目所及却是陌生，一瞬间他摸不清自己面前的到底是谁，是他的弟弟，是从小长大的好友，是他爱的人，还是万人的皇帝？

“没错。”苏文泽挑了眉头看他，“怎么？”

“……没什么，只是，海清她同意了？”

死一般的静，半晌苏文泽答他，极力绷住不耐的神色，“海清她……如今是皇后了，当着这么多的人，你也要叫她一声皇后娘娘。”

“嗯……”苏文璟悄悄抬上手捂住胸口，衣袖宽大，遮住他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掌。“皇后娘娘他同意了？”

“她是懂事的人。”

苏文璟后退两步，还是那副淡淡神色的苏文泽，漠然的目光看着自己，“怎么，文璟，你不喜欢我选秀么？”

“那是你的事……”苏文璟咬紧了牙，他脸上的面具太过逼真，连自己的表情也能清晰的传承，为了不被对面那人看出来，只好极力控制。

“不过，皇后娘娘她事情忙碌——我听小太监说她有了你的孩子，还没向你道一声恭喜。”

“没什么。”苏文泽倒没有因此多出半分喜意，“所以？”

苏文璟放下手，笑出声来，“所以……皇后娘娘身弱体虚，需要好好补养，选秀的事情，不如让我来代劳。”

“你来代劳？”苏文泽一直淡淡的神色带了几分笑意，苏文璟诧异的看他，“我来代劳，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哦？”苏文泽放下紧绷的脸，意味深长的看他，“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你如今的身份是我的男宠，倒不怕些流言蜚语么。”

“那有什么？”苏文璟挑衅的看他，“以前比这更难听的不是一样，文泽……你……”

“嗯，我知道了。”苏文泽打断他，“就由你来办这件事吧，我会向底下交待。”

苏文璟松了口气，头一遭遵从礼数把苏文泽送到门外，看着他的轿子远远消失在视线里。夜色清冷，他咳嗽了一声，“给我点上暖炉！”

后面几天苏文泽也是偶尔的来他这里一趟，苏文璟很感激他，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不遭宫人的冷遇，又有些不满，明白他是关心自己才来的，又觉得这样的关心根本不够，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苏文璟花名在外，其实也只是仗着一张脸迷得人团团转，等人家真的想碰他，他那清冷的气质又让人下不去手。

所以听说海清有了孩子，他第一个反应是震惊，然后就是浓烈的嫉妒。

做女人真好，传宗接代，给男人最大的骄傲，更何况苏文泽是皇帝。

在这件事上他又不怎么怪苏文泽，诚如众人所见，苏文泽一向是不喜欢他的，即使是小时候那样浓厚的交情，也被自己的任性和刁钻缓缓的磨灭了，他知道这些，却不知道怎么改正。

他不是神，不过是自己爱的人，苏文璟觉得他若是不能喜欢上这样的自己，那么为了他改变的自己也绝对不会讨他的喜欢。

可有的时候苏文璟又是带了些期待的，苏文泽对他太好，即使心里不满意，脸上也不会表达出来，只有自己实在太过分的时候，才会出声教训。

他十八岁了，苏文泽十七岁，是不是自己长久的脱离宫中争斗的关系，苏文泽俨然已经老辣的心思，他完全猜不出来。

叹了口气，苏文璟对着镜子仔细研究自己的脸，破天荒穿了繁复精致的衣裳，又整了衣冠，才缓步出了宫门，坐上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宫车。

今天是秀女的殿试，那么多的女孩子经过重重筛选，能来到这一步的大多绝色。

苏文璟在轿子上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而又觉得自己即使长得比她们漂亮也没有用，男的不说，还要永远蒙着脸。

等到他端坐在大殿上，目光缓缓扫过跪了一地的身影，摆出慵懒的姿势高傲的俯视。

她们想要分享的人，是他的爱人。苏文泽既然同意了让自己来选秀，就应该料到是什么样的结果。

极尽刁钻。

这届的秀女这样的评论她们头顶的男人，犀利的目光看着自己，足以让她们柔弱的心脏战栗。当然其中不乏气质高贵的人，大家小姐，平日里极尽尊崇，苏文璟却不管，要说尊崇，他是皇帝曾经最爱的儿子，又有最宠他的母妃兄弟，即使现在他被剥夺了所有，依然睥睨众人，他太过自信，实在是因为在感情上全无自信。

想象着这些人中或许会有人躺在苏文泽身下婉转承欢，苏文璟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被撕裂了一样，可他还是认真的选了很多人，有的人眼睛和自己相似，有的人是嘴巴，有的人是眉毛。苏文璟有些自我安慰似的选了所有和自己相像的人，自我安慰的以为她们可以代替自己。

——让所有和你在一起的人都像我，你才能永远记住我，想着我，不会忘了我。

苏文璟哈哈的笑，不管殿下诧异眼神，殿外阳光灿烂，花意芬芳。

8.冷语

选出来的人苏文泽都看过了，没有说什么，按例分了赏赐名号，赏了别院住着，苏文璟忙完了这档子事情，才想起来他还没有去看过皇后。

刚被选上的小嫔小妃每天早晨都会去给皇后海清请安，苏文璟早上披着衣服倚着门框，隐约听见她们说笑着经过的声音，才意识到他是不是也应该跟她们凑成一堆。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他在宫中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去过，也没必要突然这么殷勤。

当初苏文泽当上皇帝多亏了海清一家的帮忙——毕竟他们的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长大的。苏文璟明白皇后一家在朝中的势力，苏文泽偏袒海清，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苏文泽来他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苏文璟有些难过，可也没有办法，以前落下的补身的汤药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苏文璟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啜饮，知道苏文泽还是关心他。

他没有什么事情干，就整天整天的睡觉，苏文泽不来的时候，几乎一天都待在床上，感觉眼睛闭上再睁开，就不知道是第几天。

渐渐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消极慵懒了。苏文璟又改了习惯，早晨起床练一遍剑，剑身上有精致的花纹，想来还是苏文泽送给他的。

练剑出了了一身的汗，苏文璟洗了澡站在太阳里晒干头发，院子里的人都被他打发了出去，苏文璟觉得自己越来越享受一个人。

苏文泽突然出现他始料未及，苏文璟看着苏文泽眼睛下面的黑眼圈，觉得有些心疼。

谁让他非要当皇帝？苏文璟觉得自己教育失败，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没成功的把苏文泽同化。

“文璟……”

苏文璟看进苏文泽的眼睛里，“什么事？”

明明极尽渴望的接近，苏文璟此时此刻却不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苏文泽欲言又止，苏文璟却仿佛丢了顾忌，笑着上前凑到苏文泽面前，试探的亲了亲他的嘴唇。

手搭在苏文泽的肩膀上，所以能清晰的感觉到苏文泽的震动，苏文璟不敢抬头，错过了苏文泽颜色明显变深的眼睛。

“文泽……我爱你。”苏文璟忘了自己对苏文泽说过了多少遍这三个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文璟重重的推开。

“文泽？”苏文璟猝不及防，又仿佛早有直觉。

他逾越了，之前那一吻的欢喜犹在，却转瞬即逝。

苏文泽也有些后悔，他下手有些重，看见苏文璟的脸色惨白，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抗拒的感觉实在太强烈了，苏文泽没有做好准备，不想就这样被拉进突如其来的感情中。

终于还是硬了心肠冷冷的看他，“只是来看看你最近怎么样，最近事情很多，我可能会很少有时间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嗯……”苏文璟掩不住失望的神色，转过身答应了，听见苏文泽离开的脚步声，狠下心回过头叫住他。

“你不如把我送出去……”

苏文泽心里一震，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方法，可是毕竟舍不得，苏文璟这种性子，到了外面又有谁照顾他呢？何况两人相处了这么久，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有怜惜之情，这种时候苏文璟提出这样的要求，苏文泽听在耳中只认为他是在故意这样说，好教自己愈加觉得对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