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璟之治 下————虞南

织飞愣了愣，他的确带了些这样的心思。可又全然不止，如今苏文璟这么直接的问他，他摇头又不是，点头又不是，竟然呆在那里。

苏文璟看了，却只当做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苦笑了一下：“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对不会做出什么坏事。你弟弟的事情的确不是我做的，至于苏文泽……”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会儿道：“至于苏文泽，我自来就是想留在他身边的，他愿意和我一起最好，要是不愿意，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么说着，眉目间就染上了些清风荷露似的淡淡的愁晕，苏文璟又叹了一口气，就这么转身走了。

一座园子里留下织飞衣袍飞舞，看着苏文璟渐行渐远的背影，竟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苏文璟回了苏文泽的寝宫，苏文泽已然回来了，正在案前批阅着一堆奏折。见苏文璟回来，忙放下手中的笔，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

不过是出去走了一圈，就是好一通嘘寒问暖。弄得苏文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慨。

“皇上，我想和你商量一些事……”

“什么？”苏文泽见他一直低着头，忍不住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浅笑着看他。

被这样的动作弄得不好意思，苏文璟连忙后退了一步，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小楼他……”

顿了顿，抬头看苏文泽神色未变，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小楼他虽然有错，可是也算并没有罪大恶极，我听说他尸体一直没有下葬，所以想着能不能寻个好地方把他埋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完了，对面那人还是不发一言，苏文璟等的惴惴不安，抬起头扫了苏文泽一眼，才发现他竟然走神了，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

苏文泽转过来，深深看了苏文璟一眼，“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安排吧。”

这样容易就被答应下来了，苏文璟觉得有些奇怪，却不好再问，叫来小孟交代下去，才总算放下这几天一直悬着的心思。

“刚才李贵过来说，织阳像是伤了嗓子？”

“嗯。”苏文璟寻了个椅子，坐在苏文泽身边，看着他继续埋头批改奏折，神色认真，他有许久没见过苏文泽这样的样子，一时间看的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苏文泽刚才问他的话：“我去看他，他像是还不能说话，依我看，像是挺严重的。”

苏文泽点了点头，还是一副认真公事的样子，两人并不继续交谈，苏文璟坐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便叫了小孟进来陪他下棋。

“下棋么？”苏文泽放下笔，很有兴致的模样，“不如我来陪文璟下一局。”

刚才不是还勤于政事，怎么一转眼就像变了个人。

虽然不以为然，还是应承下来，小孟泡了茶，又端来了糕点，两个人面对着黑子白子，一人一颗下的好不认真。

苏文泽正陷在一处打劫里，苏文璟不禁悄悄抬起头，认真的看他。

记得以前他们两个经常这样下棋，以酒做罚，不过因为苏文璟不能多喝，往往输了两局苏文泽就不再与他玩下去了。

他在宫外这几年，许久没有再碰过棋子。想不到竟然还能有今时今日，两个人一起，静静的坐着的时日。

苏文泽下了一子，抬起头冲他笑了笑。苏文璟却脸一红，以为自己的偷看被发现了，赶紧胡乱下了一处。

“文璟……你走了这步，可就输了……”苏文泽歪着头看他，笑纹愈深，“不过你也反悔不成，既然落子，就没了商量余地。”说罢落下一子，苏文璟定睛看去，果然自己已经穷寇无路，搓了搓手，粗声粗气的认了输。

“你的棋力比起往日来，倒是落后许多。”苏文泽赢了这盘棋，显然心情大好，连语气也是轻松有余。

苏文璟哼了一声，看他一副得意的样子，不知怎么就多了些怒气上来。不由冷笑道：“皇上此言极是，文璟流落江湖惯了，棋艺自然生疏了许多，论起弹琴却进步不少，想来是讨生活练出来的，皇上要不要听一曲？”

苏文泽愣了一下，脸色也冷下来：“不必了。”

小孟上来收拾了棋盘，苏文璟坐到一边，静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真的有些过度。

输了棋惹出来的火气。不由得在心里笑了自己一声，怎么跟小孩子一样，这点事情都禁不住要找人撒气。

不过看苏文泽那副脸色，怕是也极不痛快，苏文璟叹了一口气，凑上去服软：“皇上，你累了一天，一会儿就要进膳了，还是躺一下休息一会儿才好。”

等了一会儿，苏文泽却并不理他，苏文璟只好自己去了床上躺着，甩了鞋子趴到床上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也凑了过来，学着他的模样甩掉鞋子，磨蹭着贴着苏文璟躺下。

苏文璟无奈，睁开眼看了苏文泽一眼，见他一脸平静，刚才压下去的火气忍不住又窜了起来，忽的支起身子做势要下床。

才要从那人身上翻过去，就被苏文泽用力扑在身下，一脸无辜的问他：“文璟要做什么去？”

苏文璟板着脸，“皇上要休息，文璟在这里怕您躺着不舒服，先下去坐一会儿好了。”

谁知道苏文泽反而凑上来，一双眼笑得弯弯的：“文璟在这里，我休息的更舒服一些。”

苏文璟这次连耳朵都红了，想反驳他，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别扭的别开脸不去看苏文泽。

苏文泽眼珠一转，起了歪主意，“哎呀”叫了一声，眯起眼睛：“好像有只小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

他这话说的极像，苏文璟并不起疑，连忙转过头，扶住苏文泽挡着眼睛的手：“真的？来让我看看！”

“疼死了……”苏文泽一脸委屈，把脸往苏文璟那里凑了凑，“快帮我弄出来……”

“哪里？”苏文璟一脸忧心，凑近了苏文泽眼睛细看，还没待看个清楚，就冷不防被苏文泽贴住嘴唇。

“唔……”苏文璟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呆呆的任由苏文泽把他的嘴唇舔了个遍，连舌头都顺势撬开牙关伸进了嘴里，才慌慌张张的想把苏文泽从自己身上推开。

苏文泽哪里又是他能推开的？苏文璟挣扎了两下，那个人竟然愈发过份，直接绞住自己的舌头，又不断的吮吸，牙齿都被他舔了个遍，没一会儿就把苏文璟弄得晕晕乎乎的忘了挣扎，等到两个人都呼吸粗重，恋恋不舍的分开嘴唇的时候，苏文璟喘了一会儿气，才醒悟过来自己大概是被骗了，一张脸由红变青，又变白，一会儿就换了几种颜色。

苏文泽看在眼里，忙亲亲苏文璟的眼皮，“怎么？文璟还在气刚才下棋的事情么？”

他不提还好，一提苏文璟更加郁闷，狠狠瞪了他一眼，“文璟还以为是皇上一直在为下棋生文璟的气，原来是误会了？”

“刚才是我不好，”苏文泽连忙道歉，垂下眼睛，声调也低沉了许多，“我一想到文璟你孤身一人，在江湖漂泊了那么久，受了这么多的苦楚……偏偏我又无法帮你，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苏文璟听他这么说，只是觉得诧异，偏偏苏文泽的神色诚恳无比，相对更加觉得可怜兮兮一些。只好顺势而下，缓了神色，“……也没有受很多苦，再说，都过去了……”说着抬起手，摸摸苏文泽又软又滑的头发。

“文璟……”苏文泽眨了眨眼，低下头亲昵的蹭了蹭苏文璟的鼻子，“我一直……很想你。”

36.误会

可他不是一直在苏文泽的身边么……

苏文璟撑开身上的那个人坐起来，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小孟……”

“主子，什么事？”小孟站在门外并不进来，微扬了声音答他。

“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和福将军商量过了，说明日里秋月公子就能过来。”

“很好。你先下去，一会儿传饭过来。”

披上衣服，回过头看苏文泽的脸色，果然漾上了淡淡的不悦，虽然极力忍耐着，那样细微的表情，却因为他太熟悉苏文泽而看得清清楚楚。

“秋月是我的好朋友。”

“朕知道。”苏文泽赌气一样，躺下来盖上被子蒙住头，苏文璟看着他一会儿，呵呵笑出声来倾身上去推他。

“快起来，你这样子被别人看去了像什么？”

“什么？朕愿意躺着，谁敢说什么？”

苏文璟推了他一会儿，看他没有反应，一把掀了锦被，那个人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扑在眼下静静的躺着。苏文璟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的慢慢贴上去，轻轻的吻了他的侧脸一下。

“我也很想你。”

“真的？”

“当然是真的。”苏文璟晃晃头，“你不信就算了。”说着就打算起身穿鞋。

身后被重重的抱住，苏文泽把头埋在苏文璟的后背上，“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这次并不是撒娇的语气，苏文璟微微的颤抖，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些沙哑。苏文璟咳了一声：“我……去看看小孟忙的怎么样了。”

“他们传饭，你去看什么？”苏文泽的声音里带了些些笑意，手也越发的不安份，摸索着到了苏文璟的胸前。

“你……干什么？”胸前被那样抚摸着，苏文璟微微有些不自在，他又不是女人，那里能有什么？可是微微的酥麻感却因为那人发热的双手不受控制的蔓延全身……“文泽……别，别闹了……”苏文璟挣扎了一下，耳后却有温热的气息，才刚刚回过头，嘴唇就碰到了另一处温软。

苏文璟闭上眼睛，有些承受不住似的被那人啃咬吸吮着，全身止不住轻颤。“文泽……嗯……”脑子里拒绝的话语全都因为这个吻崩溃了，苏文璟终于忍不住，回手搂住那个人的脖颈，衣料因为摩擦而发出窸窣的声响，素青的床纱挡住床上他们的身影，仿佛挣扎了千年的束缚，此刻被利剑砍断了锁链后失控的反噬。苏文泽满意极了，苏文璟在回吻他，竟然带着些义无反顾的放弃。

片刻像是永恒。一个吻结束后两人竟已经衣冠不整，刚刚穿好的衣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那人解开。苏文璟抬眼看着苏文泽那带着些志在必得的神情，还有些微的软弱。苏文泽也看着他，被那样的目光触到的肌肤顷刻间火烧一般的敏感。苏文璟叹了一口气，眨眨眼，冲着苏文泽笑出来。

“吻我。”

激烈的拥吻。

即使两人不知何时都已经赤裸相对也依然没有停止那样缱绻的接触。星沉碧落，两人都忘记今夕一般似的缠绵。小孟传了晚饭过来，听见门内的动静，脸色一僵，随后默不作声的冲身后的人做了回去的手势。

饭菜不知温了多少次。又重做了几遍，“孟公公……还要做饭么？”

“你下去熬点粥就罢了。原来的那些都不要了。”

“是……”宫女温和的答应了，堪堪退了回去。小孟守在门外，许久，那扇门才终于开了。苏文泽披着衣服走出来：“去端些热水进来，再熬些细粥。”

小孟微微抬起头，屋内昏黑，只有床头燃着的小灯映着床上那个人的模糊的身影。凌乱的床被和地上撒着的衣裳都昭示着刚刚发生过什么。苏文泽冲着小孟笑了一下：“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吧，他可以从边疆回来了。”

小孟脸色突变，低了头，“奴才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苏文泽呵呵笑出声，“你不是苏文慕安在文璟身边的人么？怎么，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朕会察觉不出来么？本来朕并不想留着你，可是一是念在文慕的面子上……一是，你的确对文璟忠心耿耿。”

小孟噗通一声跪下去，身躯隐在阴影里，并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放心，我不会追究你家主子的罪责。他……也是为文璟好。”苏文泽叹了一口气，“快去把粥弄好吧，文璟一会儿吃。”说着进了屋子。才走到床边，就看见苏文璟拥着被子倚着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刚才不是累到不行？怎么这功夫又爬起来？”

“睡不着。”苏文璟轻轻笑笑，倚在苏文泽身上，“以前就想过，什么时候我醒过来，你这样躺在我身边。刚才看你不在，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舍得走……”苏文泽无奈的扶住苏文璟，“我去叫小孟弄点吃的，看你一天没有吃东西，睡得又香，就出去了一下。”

“搞得我像个弃夫一样……”苏文璟嘿嘿两声，半扑进苏文泽怀里，却牵动了后面的某个地方，呲牙咧嘴的哀嚎了几声。

苏文泽也笑出来，看他这样生龙活虎的模样，虽然带了些刚才不应该手下留情为了顾及他只做了一遍的惋惜，到底还是搂住这个人，看他灿若星河的眼睛，和直挺的鼻梁，莲瓣一样的唇。

他的文璟是世上最美的人，怎么看也看不够。从小时候就一直这样注视着他，现如今才弄明白那些隐晦的原因。

他永远太明亮，即使因为自己刻意磨出了棱角，还是带着些往日里的鲜活和色彩，映照在自己的人生上面就现出七彩的光泽。

“文璟……”苏文泽忍不住，低头一遍遍吻那个人的脸庞，从额上那道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开始一路蔓延到嘴唇，交接着氤氲出一个甜蜜的吻。

“皇上，织阳公子要见您……”

“织阳？”苏文泽抬起头，看了李贵一眼，“怎么这么久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办事么？朕不是说过……”

“他叫你，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苏文璟拽拽身边那人的衣裳，“我陪你一起。”

“你去做什么？”苏文泽站起身来，“这么晚了，你快点一会儿吃点饭睡一觉，我去看看就回来。”

“不。”

苏文璟躲开那人的手，“我去看看他，毕竟他是因为我才中的毒，要是病情严重了……我心里不安。”

苏文泽辩不过他，只好顺着。帮苏文璟套上衣服，看他一边吸着凉气一边姿势别扭的往门边走，心里面说不出什么味道的上前去扶住他，走了几步，干脆把苏文璟抱进怀里。

苏文璟扑腾了两下，脸呼啦一下红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的窝进苏文泽怀里面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着，等到两个人上了轿子，坐着虽然难受，还是从苏文泽怀里钻了出来，自己坐在一边，半抬着屁股眼观鼻鼻观心的深呼吸。

苏文泽这次却没惹他，自己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文璟看他两眼，放下点心来，等到了地方，跟着苏文泽进了园子。织飞迎上来，一脸焦急的样子，看见苏文璟也在，愣了一下，躬身作揖的姿势也微微别扭。

“织阳怎样？”

“不太好……”织飞低着头，“发了烧，一直在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