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他的手指,我看到了挂在我屋里跟樊晨一起组BAND时的海报。完了,这张海报虽然非常受欢迎,可它受欢迎的原因在于,我,樊晨和师兄三个男人被拍的相当暧昧。
相片里我一身印满淡粉樱花的红色和服被身后担任贝斯手的师兄大大的扯开,除了下半身重要部分被衣襟有技艺的掩盖住之外,基本上海报上的我等于全裸。打扮成邪魔样子的师兄面带邪气笑容,从容的用他尖锐的牙把我的肩撕裂,血如涌流,而我面前的樊晨则扮做冷酷的恶鬼贴近我的胸口,伸出红舌舔噬着流至我左胸的血液,而他的舌头的位置,正停在我的乳突上,右手则是毫无顾忌的抚在我完全曝光的大腿上,近乎挑逗。
漫天飞旋着的樱花如同一场无声而悲伤雨 ,透过纷飞的花瓣,我的脸是绝望而平静的,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死亡感到惊恐,也没有为了求生而挣扎,只是承受,只有承受,我想我的人生也是这个样子吧?
“呃,这个是我当年跟朋友一起组BAND时的海报相片,留着做个纪念。那个,我带你到你的房间去吧。”我几乎是用扯的把神无见扯到他的房间,因为门后面还有一张更劲爆的--我穿着旗袍与师兄接吻的海报,如果让他看到那还了得!
“……这也是你的?”刚刚在自己的房间里放下行李,便听到神无见带着怀疑的问话,我的头不禁开始痛起来,我真是自找苦头,为什么刚才不坚持自己的观点,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吧?
“你又看到什么了?”我转过身,看向他。
拿在他手上的是一件鲜红色的女式衬衫,昨天晚上丽莎在我这儿留下的。
“朋友的衣服,不好意思。”我匆匆的收起那件红色衬衫“神无见,你自己收拾一下房间吧,我出去了。”
“好的,谢谢。”
还没等我走出他房间的大门,他冷冷的话语又在我身后响起:“田野,看来这十年间你的生活非常多姿多彩啊。”
我合上双眼,老天,你能不能开开眼,让我先喘口气再继续你的考验?
转过头,在我意料之中的,我看到神无见一脸菜色的用左手拇指与食指夹着一个避孕套。那是丽莎昨晚想用可我没让她用的东西,因为昨天心情不好没让她留下来,是不是人在倒霉前都会有预感?
“哈哈,人生得意需尽欢嘛!”我讪笑着拿过那个令人尴尬的东西,走出门。
在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的时候,我也已经做好晚饭。
站在他门口,我决定跟他约法三章。开玩笑,如果让他这么继续下去,我的快乐单身生活不是要告吹?
“神无见,为了我们以后能和平相处,我希望能跟你确认几个问题,可以吗?”
“哦,好的!”神无见把自己一整箱的书搬到架子上,转身抱臂站在我面前,嗬,这家伙现在至少比我高十公分,太有压迫感了。刚刚他穿着西装还没有看清楚,现在,他身上的白衬衫因为体力劳动已经被湿透,紧紧粘在他的前胸上,勾勒出一条令人咂舌的完美曲线,相信任何女人看过都会为之脸红。
“不过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把头发留的这么长?”在我开口前,神无见突然伸出手挑起我的一缕长发,深深的看入我的眼,带着汗的脸庞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不为什么,我懒的剪。”我躲开他的视线,咽了口口水,试着把语调放轻松“不过现在我想剪了。”真是的,你当你是在扯布条啊,没完没了的。
“好了,说正题。”把长发自他的指间解救出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原因的失望,我决定装做没看到:“首先,我希望我们能相互尊重对方的隐私权,我不会随便进你的房间,相对的,在没经过我的允许的情况下,我希望你也不要随便进我的房间,可以吗?”
如果说十年前他还是个希望自己冲破枷锁渴望自由的孩子,那么眼前的这个人却已经甘心被道德观念束缚,并且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的死板家伙,如果让他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我的交友情况的话,恐怕他会给我上一个月的思想政治课,然后紧紧盯住我,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当然,我会的。”他绅士的点点头。
“然后,我会再申请一部电话进屋,我们两人的电话分开,各自接各自的,如果我不在,也请你不要接我的电话,这一点你能做到吗?”还是因为我的那些朋友,如果他接了我的电话,难保不会出什么差子,另外,我也不想被EROS里的那群家伙误会。
“唔,我想我可以做到。”他在皱眉了。
“最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的个人生活习惯,可以吗?”
“唔……田野,你不觉得你好象是在跟一个租房子的房客约法三章吗?”
“如果你不接受,那就别住在我这儿,而且我这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臭小子,别不知足了“对了,晚饭做好了,忙完了就出来吃吧。”
“谢谢!”
“唉……”无奈中……
就这样,跟自己喜欢却无法表白的小弟的同居生活开始了,不过,好在我跟他都很忙,他忙于工作,而我除了每天去公司上班外,下班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那家叫做EROS的酒吧里。
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看起来正常一些,每天下班我会回家跟他一起吃晚饭,然后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出门去EROS,因为在那儿我的节目一般都在十二点后的下场。早上睡到十点才出门,那时那个家伙早就已经开车去公司了,我们始终都是相敬如宾的兄弟。
日子快的象流水,转眼已经一个月了,居然相安无事。
樊晨老人家最近心情爆差,好象是跟他进驻的公司老板处的不太好,不但公司不去,连最喜欢的驻唱也不做了,整天窝在家里当米虫。EROS驻唱无人,只好由我操刀上阵,
我在学校里学的那些劲舞的技巧,骗骗EROS里的那群客人是问题不大的,而且我也挺喜欢站在台上享受他们惊艳的目光和尖叫。我喜欢做驻唱其实还因为在那里我不必刻意隐藏自己,不必勉强自己做什么,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
和平的日子直到第三十一天,我原型暴露的前一刻为止。
第六章
那天中午我早早的就跑到世通拿件,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人特别容易吸引年纪比我小的人,连动物也包括在内。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世通业务课的几个年轻的业务员跟秘书处的四个小姑娘都跟我熟的象亲兄弟。
“田哥,今晚你会不会去EROS啊?”业务一课的小张趴在自己的办公架上冲我笑的灿烂,小张是个新进的大学生,一个十足的阳光男孩,他本是樊晨的歌迷,没事就去EROS听他唱歌,这几天我代樊晨做上场的驻唱,他也听到了,看样子挺喜欢的。
“嗯……如果樊晨还不能去的话,我会代他的。”我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实情。
“咦?真的吗?田大哥,我们几个今晚在EROS有个小PATRY,你再跳舞给我们看好不好?”秘书书课的美女丽丽和日语翻译小茜听到我的话立刻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呃?”他们那期待的样子让我有些为难,他们的要求有点过份了“这个……”
“田先生,很有味道,你的歌!你的舞,也很棒,我觉得!”业务二课课长是个中文还不怎么流利的年轻日本男子,跟神无见差不多大的样子,好象叫松本什么来着。
在EROS里我一般都唱后场的,就是在每晚十二点之后。因为樊晨的台风比较清爽些,而我的表演,虽然客人都很喜欢,可是,在正经人眼中,还是太过放荡形骸了些。
半个月前我在EROS里代樊晨唱前场,正当我努力扮演好乖乖牌的时候,一老客人激我跟他打赌,结果是我输了,然后他们就逼我扮女装跳阿拉伯舞,满场惊艳。里面闹的最凶的就是正在EROS里开小PRATY的世通的这几个年轻人。
“田大哥,你跟那个樊晨先生是什么关系啊?”我发现世通里的许多日本雇员都可以说一口十分流利的国语,总务课的铃木小姐说起话来总是软软的,象南方人一样温柔,但他们的问题却总让我觉得头痛。
“对啊对啊,总觉得你跟樊晨先生站在一起好象很配的样子哩!”配?配什么?我若跟他配的话,那可真的会笑死人的。
秘书课的淑敏也是小丫头一个,只要去过EROS一次,就会知道我跟樊晨都是那里的风云人物,她们却好象根本不在乎。
可是我不明白,这几个小丫头兴奋就兴奋呗,为什么旁边那几个男孩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等我给他们答案呢?难道是我太老了,跟不上这世界的变化?
“我跟阿晨什么关系?”呵,没关系,本人最爱的就是骗小孩子了,于是我故意拖着长腔吊他们的胃口“当然是……不告诉你们啦!”
“啊~~田大哥你好坏啊!”
“是啊!害人家好期待的说!”
我的回答引来众人的一片唏嘘声。
“你们在EROS里可不要叫我田哥,要叫小田知道吗?”看他们已经把要发的快件都整理好了,我打了个哈哈转身准备离开,却撞上了脸色不太好看的神无见。
真倒霉,我记得时间算的挺准的啊,这个点儿他应该去对面的餐厅吃午餐才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吃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吧?脸色那么差?
“田野,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根本不给我思考的时间,神无见扔下这么句话就径自转身进了屋。
“啊,我先进去了。”我向那些年轻人打了招呼,也跟着进了总经理办公室,留下身后一片小小的议论声。
“找我什么事?”关上门,我站在门口没打算走进去。
“告诉我,你是不是讨厌我?”背对着我,神无见的声音里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讨厌你?怎么会啊!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吧?”我莫明其妙,他这又怎么了?工作太紧张,神经过敏还是更年期提前?
“那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最近比较忙啊!”白痴,不躲你我还等你向我求爱啊?怎么可能嘛!
“你有时间跟我的员工闲聊却没时间回家?”
“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我问你,他们说的EROS可是一家BAR的名字?”
“呃……是的……”我支唔,说实话,我并不想让他去EROS,毕竟那个
地方是与他的道德观应该是相悖的,里面那群家伙一旦闹的过火了被他看到,估计不会有我什么好果子吃。
“那家酒吧就是让你彻夜不归的原因?”这家伙冷淡的口气活象一个妻子夜不归宿的丈夫。
“是的,我在那里做驻唱。”我老实的报出了一半的实情。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总会让我有一种潜在的惧怕感,难道是个子比较高的原因?
“做驻唱?据我了解,你们的公司应该还没到养不起你的地步吧?你现在居然会在BAR卖唱?”我的解释引来神无见的一脸不屑,在他这种社会上层人眼中,驻唱恐怕是被分到社会人群的最底层,跟MONEY BOY没什么两样吧?
“呃,有一件事我想跟你澄清一下,在EROS里唱歌我是不收钱的。”我是喜欢那里的环境跟健哥的,不过,最近两年我已经成为EROS的股东了,所以在EROS里唱歌跳舞我是不收钱的,在那里喝酒也不必付费。
“那也不好,EROS*,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神无见的脸色阴沉:“以后不要去了。”(*注:EROS这个单词中文发音近似于‘依阿斯’,出自荷马史诗,代表‘肉欲’的抽象力量。是希腊神话里阿佛洛狄特与阿瑞斯之子。)
不是什么好地方?呵,要不要我告诉你,我已经在那里找了好几个“伴”了?我有些好笑的扫了一眼面前一本正经的男子,心中想象着如果他知道我不但在GAYBAR里驻唱,还是男女通吃的双性恋,他会是什么表情?惊恐?厌恶?恶心?还是同情?说不定他还会立刻冲我洒盐去邪吧?
“……神无见,在你搬来我家的那一天,我想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吧?我说过我不希望别人干涉我的私生活,你应该还没有忘了吧?”
“田野,我是为你好!”神无见向我走近一步,一脸认真。
“哦,谢了,有很多人都为我好,所以不缺你一个人。”我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他一句,你老爹也常常这么说,呵,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那就不要生下我来!
“……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田野了,你变了!”注视我良久,神无见无力的得出这个结论,似乎有些疲惫,有些失望。
“是啊,十年的时间,人总是会有改变的。”我把视线转向窗外,天阴沉沉的,今天晚上又会下雨吧?今年夏天的雨水多的令人生厌。
“田野,……我不在的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事?”
“呵呵,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我笑的玩世不恭,其实在你走的那天傍晚,我就已经被改变了。
“田野,对不起,我曾经答应过要保护你的,可却……”神无见皱起了好看的眉毛,象一个老师在看着已经无药可救自甘堕落的学生一样,眼中充满了自责。开玩笑,当年是谁在我怀中哭的唏里哗啦的?保护我?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可没有答应。我要走了,今晚EROS里我可能要替场,你不要等我的门,自己睡好了。再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决定先行告退结束这场令人不快的对话。
“田野,我今晚会去EROS。”身后神无见执拗的再次开口。
“如果……你还想继续我们这种兄友弟恭的生活,建议你不要去的好。”在门口站定,我转过身,看他目光炯炯,我叹了口气“不过,看来我拒绝也没有用吧?随你的便吧,只要你不后悔。”
EROS里可都是一群在他眼中应该被划入疯子的人,到时候被他们吓到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那么,晚上见。”呵呵,如果晚上你来EROS后没被气死的话。
出了办公室,匆匆跟那几个年轻人打了招呼,便冲下了楼。
一出门,果然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雨,天灰蒙蒙的,大大小小的雨点落在地上,溅一个个水圈后溶入路边浑浊的积水中。
坐在车上有些怔怔的看着路边浑黄色的积水,我问我自己:田野,你到底想要什么?他根本不喜欢你,也不是你能爱的人,你这么苦着自己的神经到底是为了什么?
疲惫的趴在方向盘上,我没有想出结果,却得出另一个结论--不如彻底让他讨厌我!这样他就会搬出去,与我不再有任何关系,或许这样我会轻松一些吧?
我终于知道樊晨为什么不喜欢下雨天了,真的是闷到令人想发狂的地步。开着车赶回公司,刚一进门,雅南那个女人头也不回的将一个包裹扔给我,说还是上次那个阿拉伯小屁孩的,也不顾我累不累,要我赶快给他派过去。
“雅南,换个人不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那个阿拉伯小屁孩根本不对盘,去了搞不好又跟我闹起来……呃,我这就去!”话说了一半,被雅南极具杀伤力的寒冷视线给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