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花池塘————山岚(5)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我并不喜欢这里。即使我从小生活在村子里也不喜欢。霍克，我每年回来的意图除了看望母亲就是一来见他的，否则我为什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索雷尔吗？”

　　然后，他撇撇嘴，他主动认错：“霍克，没知会一声是我不对。”

　　“不，错的是我。”霍克为伤害了艾荷文而内疚，摸着下巴不知如何安慰他：“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

　　艾荷文眼中闪过狡黠，要说他在战争以后的七年里做了什么，又在大学里，人群里学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亏欠他，如此一来就无人追究他了。

　　“我没有想到……真的没有。”霍克如他所愿的责备自己粗线条。

　　这时索雷尔又突然插了一句：“克雷泽先生的遗体不是在城里安葬了？为什么要在村里悼念？”

　　“他死在这里……你想我在城里有无数游人参观的地方陪他一整夜？会有人当我是疯子抓走我的。”而且水妖又不在，坐一晚上不是很无聊吗？

　　索雷尔一时无语，好半会儿之后才嘟囔着：“你早点说我就可以给你安排了。”

　　“何必劳师动众？我的一举一动都要向你报告吗？村长大人，你管得太宽了。”鄙夷完，充实的肠胃让艾荷文觉得需要一张舒服的床。

　　“要是霍克想去你到可以代为安排一下，好好巴结吧，他可是你想不到的大人物。”

　　才不管这样的话会不会打击人，抓了外衣就爬上楼找床。艾荷文排空大脑，成大字型倒在了床上蒙头睡去。不一会儿，不给人以存在感的老妇人打扫着蹭上楼来。收走外衣时一缕质地轻柔的发丝从衣服上飘落，老妇人接到，变差的视力辩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只好当垃圾扔在一边，淡淡的水的芳香在衣服被抖动时散布在空气中。有比视力稍好的嗅觉的老妇又疑惑着儿子会在什么地方沾染上这种味道？不会是在河边过了一夜？

　　睡醒之后，就是礼物大盘点了。瞒着霍克，他搬了一堆东西和母亲分享。其实从带回村的行李里有不少给母亲的礼物，包括一把锋利的剪刀、明亮的镜子、用来梳麻的梳子、结实耐用的牛筋辫制的绳子，类似的全是他在平日里购得，积累了整整一年才在今天送到母亲手上。他也记得买一些精美的小礼物让母亲用来进行亲戚朋友间的馈赠，他不在村子里生活不代表母亲也一样与世隔绝，一点点的友善可以保证村里人更多的关心一下儿子不在身别的孤独老妇的生活。

　　箱子里的礼物在母亲的缝纫桌上堆成一座小山。

　　“这是眼镜。”

　　“哦，是透明的。有什么用处吗？”

　　“带着，妈妈，可以看清东西。你可以剥豆子，捡芝麻，什么都行。”小心的把眼镜架挂到老母亲的耳朵上，艾荷文相当满意，这是请城里最好的工匠磨制的，一定会对母亲有帮助。

　　“好几年都没看这么清楚呢。”老妇混浊的眼瞳里闪着温和的光芒，皱纹满布的老脸上绽开了笑容，表情和蔼许多。

　　每个人的需要不同，他只是按自己的所想给予母亲一点点合适的生活改善，只要一些就足够，太多的改变不合适母亲平静无波的生活。

　　“艾荷文，告诉妈妈，你昨晚呆在什么地方？”

　　艾荷文扯着嘴角，并不想对母亲说谎：“……我去见克雷泽了。”这样应该不算说谎吧。

　　老妇突然发出动物受伤似的悲鸣：“艾荷文！”

　　“妈妈，他对我很重要。”

　　“他是对你们父子下了诅咒吗？你父亲只是做错了一次。”老妇取下眼镜，掩面而泣：“别让他缠上你，克雷泽死了七年了。”

　　说他没有吗？话哽在喉咙口发不出声，水妖是克雷泽留给他的纪念、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妈妈，他也是我七年的战友，没有他我不会活着。”

　　“是他带走你！你忘记他是什么人了吗？除了你以外没一个孩子活着回来。我每天都在祈祷神保佑你，就是不想你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他不是。”

　　“他是！”老妇发疯般的吼着，声音嘶哑无比。

　　即使是疯子他也喜欢克雷泽，母亲没见过战场上克雷泽的拼命。如此坚强的、如此绝情的、令人刻骨铭心的人再也不会有了，喜欢本身……就是一种疯狂啊。

　　“那七年我忘不了。”擦掉母亲纵横在脸上的泪水，艾荷文把灰白的头颅抱在怀里：“对不起，妈妈，我不会忘记他。”

　　母亲无心再看礼物了……他翻过箱子抖了抖，一只不起眼的浅灰布袋从箱底掉了出来，他拿起看了会儿便塞进口袋里。

　　忘记还有一样礼物没有送出呢。趁着不少人还在家吃着午饭，艾荷文塞了两口面包，避过来接霍克去参观新克雷泽纪念碑的索雷尔，艾荷文又悄悄的溜了。

　　穿上粗布衣，打扮成普通的青年，一路小跑着往池塘去。越过村里人多的地方才安心的慢慢走。艾荷文摸摸上衣袋，那里放着一条美丽的手链，橙色的宝石面上洒满了如血的红斑纹，磨砺长圆型的宝石用白金的小链连起，不是太名贵，份量却相当的重。

　　七年来的第七次，他还记得第一次收到礼物的水妖将戒指套在手指上，不太乐意被束缚的水妖只带了一天就脱了下来，让人郁闷许久。于是第二次是一个花费了他不少功夫的硕大蛋白石项链。当他兴致勃勃的叫出水妖为他带上时，水妖一边埋怨着一边愤怒的往池底沉下去。

　　“这么重我根本浮不上来啊！”水面传来水妖愤怒的声音，艾荷文笑倒在池塘边，好只区区一条项链就能镇在水底的水妖。

　　水妖体重浮力不足的弱点暴露在艾荷文面前后，送它礼物的目的也改变了。发现捉弄它的乐趣，艾荷文开始收集份量极重的饰物送水妖。每每水妖屈服于他的淫威带上饰物时，他就会贪看它挣扎着不想沉底的困扰表情，心想当初它是怎么把一个孩子从水里救出来的？

　　回味着去年的水妖，尖细耳朵上挂着一对宝石耳附缓慢沉底的奇景，艾荷文猜测水妖看到小巧手链时的如释重负，以及再度沉底的懊悔。

　　打着鬼主意的他，心情轻松的好象回到顽皮恶劣的少年时代。

　　“克雷泽，克雷泽。”海蓝色的身影游到池底，四处张望着水妖藏在何处，拔开第三处水草时，它看见了躺在柔软的水草间睡觉的水妖。

　　“克雷泽，乖，起来吧。”手轻轻抚过水妖线条优美的背脊曲线，宛如在小女孩爱抚自家的猫咪一样轻柔。

　　水妖翘了翘唇，舒服的在手掌下蹭了蹭，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克雷泽……”细细的指头戳着它的小脸，显示它的不悦，甜蜜可爱的小脸僵在水底，继续坏心的表情又浮了上来。

　　“不乖的孩子要接受处罚。”手指缠上水波中舞动的水色头发，然后捧起水妖的小脸在微翘的小口上亲吻。一下、两下、三下，池塘水中带有的花的芳香味道很好闻，没有泥土腥味，一时兴起，干脆抱着水妖一同引入融化状态。在水妖无意识的反应下，再度凝结成形的是比原来的水妖体形修长、成熟几倍的躯体，水色的头发变成海蓝色在池底波动，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真的会以为那是一个海妖或者人鱼，毕竟那样美丽的生物是少有的，水妖原本清秀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魅惑的味道。只是这样的情形发生在水底时自然不是人类可以见到的。

　　“克雷泽，你瞒着我藏匿了什么？”陌生的生物熟练的游弋在水中，寻找着池塘的秘密。在水妖躺着的地方往后，钻到颜色淡些的水草丛里，一只被缠绕包围在其中的旧盒子沉睡在那里，陈旧的金属锁扣已经生锈，晦暗之极度，途留装饰功能。轻轻的一按就打开了盒子，美丽的光芒一下照亮了水底，一颗会发出闪亮光芒的稀奇珠子搁在这个破破的珠宝盒里。

　　“和我在海底看到的很象啊，那里有很多沉没的藏宝船哦。不过人类饰物为什么在这里呢？”取出一个纯金的面具带在脸，双手挂着数件珠宝向水面轻松的游去。

　　破出水面，把珠宝散在花丛中把玩，心想着要是藏起一两件会不会让克雷泽急的哭出来呢？

　　带上黄金面具，它在水面上飘浮着。这时，草丛一阵骚动，一只脚踏近池塘边。

　　晃了下就沉下水面，余波荡漾开，很容易误认为鱼的踪迹。

　　“克雷泽？”叫了几声后仍不见水妖出来，艾荷文担心它是否因为一晚上的劳累疲倦的睡死过去。恰在此时，水面上浮起了一只黄金面具。

　　艾荷文大吃一惊，那是自从克雷泽过世后就再没见过黄金面具，是水妖把它取出来的吗？

　　“克雷泽，别玩了，把面具给我。”向池塘中央伸出手，艾荷文严厉的要求着。

　　面具听话的往池塘边飘来，隐约可见它长长的身影，也许是水妖想到可以送这个给他吧。真是一只笨水妖，为什么今天才想起来。

　　趴在水边去捞面具，水妖却玩心大起的忽左忽右的戏弄着。暗暗生气的探出身去抢。水面上突然支出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将他拖下了水。

　　毫无防备的滑入水中，呛进肺里的池水滋味一点也不好，柔软的手臂却围着他的脖子往下拖。无言的心痛，为什么要杀他？

　　妖精不能相信吗？又一个七年，现在轮到他了，可是……好不甘心啊。艾荷文尽力睁开眼睛，熟悉的轮廓浮现在水中，眼膜刺痛的感觉后克雷泽的脸好模糊。

　　克雷泽……在心中呼唤着，空气不断从口中溢出。艾荷文更轻柔的环抱着水妖，亲吻上它的双唇：克雷泽……想带我走吗？

　　艾荷文，水妖的精神在融合中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艾荷文痛苦的合上双眸的景象……

　　“艾荷文！”尖利的叫声振荡着水波，平静的水面上爆出巨大的水浪，睡莲和百合全被水波摧残掉，水波退却去后，一只悲伤的水妖抱着湿透的艾荷文坐在池塘边：“讨厌！讨厌！亚里莎我恨你！你杀了他！”坐在水边哭得惨烈的水妖抱紧了怀中的身体。

　　池塘的水有一半浮在空中，海蓝色的身影聚集在其中：“克雷泽，不说一声就把人家踢出来可是不礼貌的啊……我没这么教过你。”

　　“不要，艾荷文你别死，我不要这样……”趴在艾荷文胸前哭叫得更伤心了。水妖压在他身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痛苦绝望的神情，完全没注意从艾荷文口中不断吐出的水。

　　“不是还没死吗？”从水中脱出，海蓝色的身影跳到地上，手指一勾，艾荷文灌入口中的池水一股脑的流出来，顿时大声的咳嗽着弯起身躯，象只大虾米。

　　水妖大喜过望：“太好了，艾荷文，你没事吧？”

　　“哪里这么容易死？真是的，我教过你一般人需要多久才会淹死吧？”

　　“教过才怪，亚里莎是头号懒散妖精和坏蛋。”

　　没教过吗？海蓝色的身影开始反省，真的没教过吗？悬立于池塘上方，海蓝色的身影盘起腿来回想着是否失职了？

　　从有水妖有记忆以来，藏身于河边小树林深处的池塘一直是平静幽暗的，很少有风可以越过小树和茂密的灌木丛吹进来，池边参天的大树有着茂盛的树冠，连夏季都是处在荫凉的包围中，神秘幽邃。夜色中野百合放出清香的味道、池中漂浮着洁白的睡莲和极少的几枝墨绿色的菖蒲，朦胧中月光掉落，在水面上波动着，就象发光的鱼鳞一样，尽管这里连鱼也很少见到。恍若仙境般使人陶醉的所在如今却向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东倒西歪的野百合被水浪打得掉落了无数花朵；睡莲从池里连根拔起，美丽恬静的花朵倒毙在地上，沾染上污泥。只有大树上攀附的藤萝还好好的，仅仅是淋了水。

　　这个占去它大部分时间打理的池塘啊，就在亚里莎的坏心下毁于一旦，水妖伤心不已，比那更让它伤心的是艾荷文居然以为想淹死他的是自己……

　　尖锐刺耳的哭叫声在池塘上空盘亘，清醒过来的艾荷文立刻黑了脸。历经过一次生死后，他不但无法休息，还要安慰胸前靠着的水妖——它的情绪依旧激动。

　　“好了，我明白不是你做的，是她对吗？”听了水妖断断续续的哭诉，他总算是明白是池塘里的不速之客惹事了这场麻烦。哎，只要他不哭就成，太刺耳了。

　　水妖一个劲的点头来澄清，可哭音还是不停。艾荷文无奈的笑了，沾了点放在嘴里品尝：“别哭了，又不是人鱼，哭不出珍珠来。”只会哭掉几条人命。

　　“亚里莎讨厌死了！我家都弄乱了。”家被弄乱了，真的很委屈啊。

　　海蓝色的身影心虚的向他们这里张望，发现艾荷文在看，立刻又埋头整理起来，要让花草归位，还有掉在草丛里的珠宝也要捡回来。

　　“看，它在整理了。”

　　“她还把我的宝物全都偷拿出来玩。”水妖气极的表情可爱极了，艾荷文情不自禁的亲了几下，总算让它止住了哭叫。

　　宝物吗？原来那些礼物在它心里份量不轻，艾荷文捏着水妖小巧的下巴仔细端详，居然把克雷泽的脸皱成包子模样，真是可爱。

　　“艾荷文，亚里莎差点害死你，不要为他说话。”

　　自以为成熟的男人付之一笑：“我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也不在乎，若是你想要，这条命就拿走好了。”

　　“艾荷文！”不正经的语调惹得水妖大怒，可是人类的手指异常温柔的抹着它的脸庞，温热的唇也频频游移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