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重生 下————月魔舞

作者:月魔舞  录入:02-27

  秘密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胖子一个哆嗦,冷汗湿透了后背,他哭丧着脸,尝试着偷偷往前挪几寸,却不料那刀尖像是嵌在肉里一样,粘在背上,紧紧跟上。
  星夜面无表情地挡在他的面前,伸出手。
  胖子脸上的肥肉一抖,心疼得皱成了包子摺,小小的眼珠努力地露出楚楚可怜的目光。
  星夜波澜不惊的目光往他鼓囊囊的怀中一扫,手一动不动地平摊在他面前。
  胖子脸色变了数变,咬咬牙,将手探入怀中,抓出一把银锭子,颤抖着捧到星夜的面前。
  星夜不紧不慢地伸手接过,放入包裹。
  胖子扭曲着脸扯出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瞅瞅他:“大……大侠……小的可以走了吗?”
  月夜缓缓收回手,拢在袖中,笑眯眯地走回星夜的身旁。
  背上的寒气一消,胖子几乎要瘫软在地,脚下一踉跄,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掂量掂量手中包裹的分量,星夜月夜对视一眼,身形一闪,化作两道影子窜了出去。
  他们的身后,墙上缓缓地浮现出诡异的黑影,蛇一般紧紧贴在墙上游走,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三道影子两前一后,窜进了巷子深处一间小小的客栈二楼。
  八公主天梦忐忑不安地坐在桌边,看到两人进来,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天遥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盘残局,似乎已经坐了很久时间,面前的茶都不再冒热气。
  星夜跳进窗,无声地落在他的身旁,将装满银两的包裹放在桌上。
  月夜随意地倚坐在窗沿上,腿懒洋洋地搭着,风吹动他一身的白衣,他笑眯眯地把玩着小小的刀子。
  天尧平贴在相隔不远的另一间屋的窗下,将脸靠上冰冷的墙。
  要进去吗?
  他微微眯起眼,屋里除了天遥和双暗卫外,还有一道呼吸。
  是谁?
  是敌……还是友?
  他讽刺地从鼻子里哼出自嘲的嗤笑,什么时候起,他也会顾忌这么多?
  忽然,头顶上的窗户传来凄厉的嚎叫,似乎是少年人的嗓音,却因极度的惊恐而拉扯得变了调,刺耳的尖利,仿佛坏了的铁片强制在地面上刻划的声音,直窜入脑门,让人毛骨悚然。
  天尧下意识地微微弓起身,脚一蹬,作势就要往上窜。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几乎是嚎叫响起的一瞬间,一片雪白化作残影从天尧仰起的目光中拂过,窜进了窗户,微微的清风,仅仅掀起了帘子的一角。
  “杀了你!杀了你!”
  床上吱呀吱呀不安份的响动停住了,可是那仿佛从地狱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还在继续。
  月夜……?
  天尧眯起眼,屏住了呼吸,悄悄地贴在墙上。
  所幸这里是客栈的后门,正处寂静的巷子,鲜有人经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动作。
  “不要!不要过来!”
  嚎叫越来越凄厉高亢,几乎要刺破耳膜。床隐隐又传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霖,不要怕了。”
  这是月夜的声音,永远带着隐隐的笑意,清朗温和。一听就能让人联想到他笑眯眯的表情,仿佛在他的世界里,没有痛苦,也没有哀伤。
  “娘……救我!娘……不要走!”
  少年的声音低下来,嚎叫逐渐变成无力的呜咽。
  夜雾霖?
  这下天尧可听出他的声音了,他挑起眉,月夜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真的是父子么?那可真是大笑话了!
  他悄无声息地爬上去,探头从窗沿向里看。
  果然是夜雾霖,凌乱的衣物,凌乱的床,凌乱的长发,凌乱的目光,满脸凌乱的泪。
  月夜坐在床边,将他抱在怀中,笑眯眯地为他理顺长发。
  “做什么梦了?”
  夜雾霖揉揉红通通的眼睛,温顺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
  “好可怕的梦,火焰中,有一个魔鬼,好可怕,好可怕,哥哥死了,娘……也死了……”
  “只是一个梦而已。”月夜的手一顿,笑容却波澜不惊。
  “可是好真实,我好怕……我好想哥哥,好想娘喔!”夜雾霖瘪着嘴,泪水成串的淌出眼眶,滴答滴答落在月夜雪白的衣衫上,水晕浅浅地荡漾开来。
  天尧皱皱眉,梦?可惜,这不是一个梦,夜雾霖啊夜雾霖,你再怎么逃避现实也没用,恐怕你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很快就能见到了。”月夜笑眯眯地抱他躺回床上,为他盖上被子。
  “真的吗?舅舅,什么时候?”
  舅舅?天尧若有所思地眯起眼,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月夜是夜家的人?似乎……月夜的身世背景他完全都不知道。看来……他暂时还不能直接去见天遥……这些事,还是隐藏在暗处才能探查清楚。
  啪嗒啪嗒,隐隐有脚步声从下方传来。
  一个伙计装扮的青年哼着小曲,提着木桶一摇三晃地从客栈后门走出。
  喘着气,他将桶往地上一放,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今天还真是热啊!
  他眯起眼睛抬头看看天。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那云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纤长的手指已像铁钳一般紧紧扣住了他的喉颈。
  他努力地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脖子上的手明明纤细优美,却像铁钩子一般紧紧地嵌进他的皮肤,扼住了他的呼吸。
  天尧冷冷地看着他,缓缓地收紧手指,这个人,会防碍他的计划。
  杀了他。
  不过是个蝼蚁而已。
  一个碍事的人。
  蓦然,一阵清凉从胸口溢出,迅速地蔓延到头脑,压下了勃发的杀意。
  不行。
  不可以杀他。
  他的手一顿。
  那伙计痛苦地用手试图掰开那铁钳一般的手指,挣扎中,一脚踢翻了一旁的木桶。
  咣!一声巨响。
  风声一荡,木桶旁已立着一白一黑两道身影。

  月夜之死(上)


  天尧冷冷地盯着月夜笑得弯弯的眉眼:“你们倒是来得很快。”
  “过奖过奖。”月夜笑眯眯地应道。
  你装蒜倒是擅长,天尧哼哼冷笑几声:“有些事,它总会浮出水面的。”
  话毕,他犀利的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星夜,停留在月夜身上,讽刺地勾了勾嘴角,转身进了客栈后门。
  静默良久。
  月夜轻轻地笑起来。
  “看来,要落潮了。”他拢起袖子,眯眼看向晴朗的天空。
  星夜转头看他,波澜不惊的黑眸中,隐隐翻滚出复杂的情绪。
  天尧轻巧地跃进窗户,稳稳地坐在天遥对面的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茶。
  他并不擅长下棋,但也能看出眼前的残局形势,黑棋占着优势,却自守一方;白棋平平稳稳,没有激化斗争。两方势力和谐共处,先进攻者,非完胜,便是完败。
  “五哥,你执白子?”
  天遥的手一顿,雾一般的黑眸染起温暖的笑意:“不,我执黑。”
  “为何黑子有优势却不进攻,只偏居一方。”
  “这只是一方残局,正轮到白子,黑子方可有所行动。”
  现在不是讨论棋局的时候。天尧啪的放下茶杯:“五哥,你知道吗?”
  “嗯?”天遥抬头,露出温和的笑容:“知道什么?”
  “月夜和夜家的关系。”
  天遥微微一怔。
  “月夜是夜雾霖的舅舅,这事,你知道吗?”
  天尧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五哥,你若是知道,又怎么会将他留在身边?
  “我知道。”
  天尧愣住了:“你知道还把他留在身边?这不是养虎为患么?”
  “不,他不会成为虎。”天遥轻笑,摇头,叹息宛如温柔的清风。
  “为什么?”
  “他与夜家早已脱离了关系。”
  “……夜月?”
  夜月,月夜,他早该想到的,夜家月字辈的唯一香火,赐予独名月。天尧摸摸下巴,夜家向来人丁稀少,到月字辈时,本家只剩下夜月和夜月嫣两个,新科状元展霖入赘到夜家,成为夜月嫣的夫婿。而夜月,在十七岁那年,被逐出家门,虽说夜家没有任何的解释,但在大街小巷却传遍了这件大新闻,据说是与姐夫展霖争夺夜家的传世宝物,失手重伤了展霖,引起了夜家老爷的愤怒,家法伺候后却依旧不能改正错误,被逐出家门,剥夺了夜姓。
  当时听到这条消息,天尧并没有特别留意,只是好奇是什么样的宝物,能让堂堂夜家第一继承人为了它宁愿与家里断绝关系。
  “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能有这样的魔力?”
  “呵,那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物……至少,在月夜的心里,是最宝贵的。”
  “现在月夜还心心念着那个宝物吗?”
  “这,可得问问他自己了。”天遥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露出淡淡的笑意。
  窗外
  星夜淡淡地开口:“你真的想得到那个宝物吗?”
  月夜微微一怔,噗哧笑开来,笑得眉眼弯弯:“既然是宝物,自然人人都想得到。”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星夜面无表情。
  静默良久
  月夜眯起眼看看他,又转头看天。
  星夜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一眨不眨。
  “也许吧……”
  风轻柔地带起月夜乌黑的长发,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那向来带着隐隐笑意的嗓音显出疲惫的轻叹。
  “那宝物,的确是独一无二的……可惜,它并不属于我。”
  天,蔚蓝得像无暇的宝石,清澈得眩目。
  就像那天……一样。
  ‘姐姐……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要离开我……’
  苦苦的哀求,换来的还是姐姐艳丽的凤冠霞披。
  ‘她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你死了……姐姐就会只爱我……只看我一个人了……’
  姐姐狠狠的那一刀,捅在肩上,深深烙在了记忆里。
  ‘爹,求求你,我爱她,真的爱她,求求你把她给我,好不好?’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不仅跪了,膝盖下枕着钢钉,从门口一路淌血到内厅。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泪,流了几天几夜,直到再也哭不出一滴泪。
  ‘孽障!孽障!你给我滚!以后你与我夜家再无瓜葛!’
  爹不顾娘的苦苦哀求,狠心将他仗责三百,赶出夜府大门。
  娘因此一病不起,他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爱,是香醇的美酒,但若掺上血亲,将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尤其是爱上相差十余岁的姐姐,更是为世俗所难容。
  ……
  晃眼的阳光刺得月夜眯起了眼,露出了笑容。
  主子啊主子,不伦的爱恋注定无果。你不愿了断,那就让我,为你断了这份情吧……
  也许……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月夜其实并不想杀展霖吧。”天尧摸摸下巴:“不然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月夜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并非不想杀,而是不能杀。”天遥若有所思:“因为那宝物已经认了主,他是被宝物的反噬所伤。”
  “反噬?”天尧不屑地挑眉:“即便是反噬,我就不信月夜会一下子失去力量束手就擒。如果他真下狠手,和展霖两败俱伤,我想,等他伤养好了,宝物成为他的,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月夜一怔。
  “他为什么会被赶出夜府,还不是因为他还有放不下的东西,他不够狠。他顶不住压力,他企图得到爹娘的支持。他不能独当一面。所以,他败了。”天尧阴冷地眯起眼:“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有一样宝物是我所追求的,我不会顾忌它的反噬,我会先将它的原主除去,让它没有可以依靠的主人,然后,我会带着它,离开所有的阻力。让人彻彻底底的属于我一个人。”
  天遥怔怔地凝视着他:“如果……你得到这个宝物,是要和世俗,和亲人,和天作对呢?”
  “如果它是我想要的,我愿为它逆天而行。”
  月夜蓦然一颤,愣愣地垂下眼帘。
  逆天而行……好一个逆天而行……
  “他……和我不同。”
  月夜展颜一笑,轻轻摇头:“可是……既然是天命,又如何能逆?”
  月夜之死(中)

  吱呀————门忽然被人推开。
  “五哥哥,这回多亏你的两个暗卫了。”
  走进来的是天梦,她气喘吁吁地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费力地用脚把门顶开。
  几乎是踉跄地扑到桌边,她一股脑地将手中的东西全部堆了上去,甩甩手,松了一口气。
  擦擦细汗,抬头,不由一愣:“九弟?你怎么来了?你们那一组也到这里来了吗?”
  天尧扯扯嘴角:“没有。”
  “那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脱离队伍不好喔!”天梦顺手搬了把椅子坐下。
  天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哦~我知道了!”天梦忽然恍然大悟,露出促狭的笑容:“你一定是知道今天晚上是七姐的寿辰庆典,所以来凑热闹的吧?”
  “七姐的寿辰?”天尧的脸色微微变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今天跑来。”
  天尧摇摇头。
  “今天晚上要在武食镇后面的山上举办一个寿辰庆典,你算是凑巧赶上了。”
  “为什么在山上?”
  “你还不知道七姐的脾性吗?她就喜欢这样的。”
  天尧的目光沉下来,即便是历史改变了,看来有些事还是遵循它原有的轨道。
  前一世,月夜的那场意外,便是在今年今夜,七公主天岚的寿辰庆典上发生的。他还记得,那时候,身为当朝天子的他,还为月夜的失足扼腕叹息了一下。如今,历史已经走上另一条轨道,虎臻帝尚且在位,前一世没有经历的历练也正在进行。可是庆典却照常举行,而且和前一世一样,都是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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