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上门自当奉上好酒~请~」
『狐狸哥~左手边数来第四排第三杯~』
我依言取了那一杯,放在鼻下一闻──确实是[好酒],加了[好料]的酒。
这杯里加的是巴豆,不知道算是最轻微的料,还是最大奖?
不论如何,这酒是断不能喝的,我们三个外人如果在这为了喝酒而掀开面具露出真面目来,红衣宫人人人得以诛之。
哎,这杜小小的心眼儿真是越来越恶毒,要说这迎宾活动不是她设计的我可不信。
我把酒水朝空中一洒:「这杯酒敬天!祝红衣宫宫主与天同寿!」
孤月寒接在我之後选酒,我用秘语教他怎麽作,他听话的将酒水往地上撒:「这杯酒敬地,祝红衣宫宫主与地齐福。」
孤月寒撒在地上的酒水,冒著泡儿把木地板都腐蚀出洞来。
看来巴豆确实算轻的了,只是喝了也会要命。
轮到寒天涵,他伸手去选了一会才挑了一杯,一手执杯一手用袖襬往面具前一档,再下一刻就是个空杯放回托盘了。
红衣宫里的规矩这些天我讲了又讲,杜小小这些花花肠子狡诈如寒天涵又怎麽会上当。
「这样不算数儿!你拿袖子遮著了我怎知你真喝假喝!」杜小小两手叉腰,嘟嘴跺脚。
「要再喝一杯也不是不成,只是已经没酒了不是吗?」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盘上明明还那麽多杯酒!」
「你再看清楚了。」
确实没酒了。
不要说酒水,连杯子都冻到碎成冰屑了。
寒天涵刚刚看似在犹豫不决的选酒时,其实动了一点小手脚,至於确切是怎样的手法我也没看清楚。
杜小小气呼呼的领著我们往下一关去,这回是要把手伸进不知道装了什麽的箱子里。
箱子共有四个,杜小小指定寒天涵先选,看来她与寒天涵杠上了。
寒天涵把手抽出来时,手上抓著一条结著厚厚冰霜看不出来是什麽品种的毒蛇。
「这小东西挺可爱的,我们养著玩吧?血灵狐?」
可爱在哪里?很危险倒是真的。
「喂!谁说那条蛇归你啦?还来!」
「不是我摸到就归我了吗?」
「无赖!你不要脸!」
「确实没脸见人,这才戴个面具。」
这绝对是句双关语。
想著想著,衣领就给拉开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小可爱冻的厉害,借你的体温暖一暖。」
......关於一般稍有常识的人是不会把毒蛇放怀里帮它暖身,更不会放进自己爱的人怀里要他帮忙暖蛇的事,我想还是不要多浪费唇舌跟寒天涵说了。
杜小小扯著我的领口要把手伸进衣里捉蛇,我轻轻但不容拒绝的按住她的手:「小小,玩闹归玩闹,女孩子家家的名节还是要顾著。」
「......名节......那种东西有什麽好的......」杜小小表情一暗。
我摸摸她的头,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到一只小手伸进我怀里。
寒天涵从我肩上探过头在杜小小耳边轻声的说:「女人,你是想留著你的手,还是想要拿手换蛇?」
杜小小虽爱玩爱闹,但绝非那种不知道分寸的蠢女孩,她这样故作刁蛮恐怕只是想试探寒天涵。
垫脚凑头到我头的另外一侧,杜小小笑说:「嘿~....你是为了蛇而生气,还是为了狐狸哥呢?」
唉,这样夹著我在中间说话很有趣吗?
......要是能换成是姐姐紧贴在我背後,或是依粘在我怀里就好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孤月寒取代了杜小小的位置。
「鬼子漾......怎麽可以对女性那麽粗鲁又失礼?我应该教过你,男性要尊重并爱护女性吧?快去跟杜小姐赔不是。」
「呜!呜呜~!」
光听声音也可以知道面具下的孤月寒哭的有多惨。
孤月寒这一哭可惹恼了被他推开的杜小小,冲过来伸长了手扭孤月寒的耳朵:「搞什麽东西啊!要哭也该是老娘哭,你一个大男人哭个屁啊!」
看杜小小又转又拽的,孤月寒的耳朵早已红通通,生怕他的耳朵就这麽给杜小小扭下来,我赶忙打圆场。
「小小,我代这个傻孩子跟你陪不是,你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记较好吗?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我没舍得打过他,看他被你这样捏耳朵,我很心疼。」
「什麽?!这爱哭鬼是狐狸哥你儿子?!」
「你误会了──」
我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被寒天涵抢白了。
「没错,鬼子漾是我与血灵狐的孩子,所以女人你少来破坏我们一家和乐。」
......我现在万分庆幸自己脸上带著面具,用的也不是本名。
武林传无名著十三
红依大姐虽年过半百,但保养的很好,风姿不减当年。
「狐弟,听闻你终於想开了,不在执著於那位[洁婕]?」
执著?不是的。
我对姐姐是迷恋,一种无药可医、病入膏肓的疯狂迷恋。
「我的心里依旧只有我的姐姐。」
「喔?小妮子们说你有了孩子,而且年龄还不小。」
「那孩子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是由我亲手拉拔大的,情同真父子。」
红依大姐掩嘴轻笑:「宫里好些人心仪你,不论如何,今晚可有不少枕头将被泪水沾湿了。」
「大姐说笑了,我并没有什麽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呵呵,这话要换作其他人来说,怕是会被认为过份谦虚,而有了虚伪感,但不了解自身魅力也是你被一部分人喜好的原因之一啊。」红衣大姐的眼光在我身上游移:「想必你这身定是小小那些丫头的杰作?」
「哎,正是。」
方才迎客活动的最後一关,是抽签,需照办签上所写之事,我抽中的签是著女装。
也真亏她们有心,连里衣都准备了,拗不过她们也只好换了,现在脚下踩的也是女孩儿的绣花鞋。
「呵呵,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你穿起来还挺合适的,感觉好像本宫又多了一个妹妹。」
我能说什麽呢?要是真那麽不愿意穿成这样,大不了那时当场走人就是了,既然那时敢穿上,现在就不怕人讲话。
而且我觉得比起寒天涵父子的签运,我抽到著女装已经算很不错了。
孤月寒抽到个卧冰求鱼,虽然现在才初冬,水面上的冰没结的多厚,但偏偏他的体温极低,这事真正是难倒他了。
寒天涵具体抽到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但听他的笑声,恐怕也不是什麽好解决的事儿,能让寒天涵露出兴趣浓厚的笑声的事儿,光想我就觉得不是好事儿。
和红依大姐聊了两炷香时间,见孤月寒迟缓未归,我暂别红依大姐,途经厨房借了个大铜茶壶,往孤月寒卧冰的池塘去。
池边走廊里十几个女孩儿在那围观,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下了有段时间的缓缓飘落的鹅毛小雪,把孤月寒的身子掩盖了将近一半,这个傻孩子真的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卧在那,真是傻子。
姑且不论他的体温融不融的化冰,至少我知道他是绝对不可能求得鱼的,因为这个池根本是为了整人才挖出来的,依杜小小那性子,会老老实实有放真鱼进去才奇怪了。
我装满了一茶壶的雪,从宝贝木箱里取出火行符,放在雪地上开始烧水。
这火行符可比什麽都好用,虽然大多是被拿来战斗时使用,但我比较偏好拿来解决生活所需,在野外可以无烟炊食,又不会留下可追踪的迹证。
「鬼子漾,需知人人皆有作不到之事,过於执著没有结果的事是一种痴苦。」
虽然这话由我说来格外讽刺,但我是真的不愿让自个孩子走上同自个一般的路子。
孤月寒伸过手来握我的手:「......为什麽你总要把所有人都往你身外推?一开始把我们拉往你身旁的不就是你吗?为什麽要在我们好不容易在你身边找到容身之处时,又要把我们往外推?我原以为是我缺了什麽才不能继续跟在你身边,所以才出去历练。」
唉,真是个傻孩子。
「出去了才发现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好。其他人总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什麽好处,所以才对我好,要没法从我身上得到好处,他们的态度就变了。」
「傻孩子,我从你身上可是得到不少好处的,要不是你,我也没法体验身为人父的感觉。」
「......从我懂事以来,就一直是跟在你身边的,别赶我走好吗?」
「瞧你说的。不就是要你赶紧娶妻、生个胖娃娃,让我过过当爷爷的瘾,真有那麽难?」
「我不想娶妻生子,我只想伴在你身边。」
唉,真是个傻孩子。
「娶妻生子与你伴著我有何关系?你是我儿子,娶妻生子後依然还是我儿子啊。」
孤月寒还要讲些什麽,头就给寒天涵一脚踩进雪里。
「鬼龙焰,你做什麽打断我们父子俩谈心?快把你的脚给拿开。」
「我这是在教孩子。别总想要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属於我的东西。」
「我不属於你。」
「可我属於你。我可不许你花心。」
「我心中只有我的姐姐,容不下第二人。」
「如此甚好。」寒天涵收回脚,解下腰上一个颇有重量的皮囊,对杜小小扬了扬:「女人,你要的三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我带回来了。」
「你当我没长眼睛是吧?分明就是个皮囊!你想耍人也得高明些!」
「因为你没说要活的,带著三个活人来又很麻烦,所以我就只取了他们身上的一小部分当做证明。」
寒天涵伸手进皮囊里,抓了颗血淋淋还冒著热汽的心脏出来,随手往杜小小那边一抛,吓的那边整群女孩子发出惊叫声,纷纷躲避开来,寒天涵乐的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水开了,我提壶在孤月寒身旁,用热水在冰面上融了[求鱼]两字出来。
「小小,卧冰与求鱼都有了,就算过了吧。」
杜小小哪里敢说不呢,一张小脸被寒天涵吓的又青又白。
她闹虽闹的凶,但还未曾玩出人命过,更不用说亲眼见到心脏这类内脏了。
这个闯三关的游戏想来也是单纯针对我而来的,顺便试试我带来的是何方神圣。
「真是个傻儿子,该不会我出去寻人多久,你就在这躺了多久吧?照你目前那个体温,想融冰怕是得躺到冬天过去才行吧。」
寒天涵又从袋中抓出一颗心脏,藉著其中的血在我的[鱼]字旁,写上了刺目的一个[愚]字。
「......唉呀~脏死了,弄得人家一手血~真讨厌啦~是吧?血灵狐?」
懒得理疯病发做的寒天涵,我拉起孤月寒,往我在红衣宫里固定住的房间去。
「......什麽东西?」看著桌上那一盅与一盘,我忍不住问。
「猪心蔘汤与猪血米糕。你不会不识得吧?」
自然是认得,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著。
「哪来的?」
「我煮的。尝尝,虽是我头一回下厨,但味道应该还行。」寒天涵递过筷子来。
「怎麽会想到要煮这些?」
「带回来的猪心还剩一颗,我去还你忘了还的茶壶时,请那边的厨娘教我作的。」
看寒天涵一脸期待样,又想到他平日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竟然特别进厨房里折腾,也就只得顺他的意,挟了块猪血米糕尝尝。
「如何?好吃吗?」
「......还行。」
确实也就是还行,谈不上好吃也不至到难吃。
寒天涵往内间方向看一眼:「怎麽,那小子还在闹脾气?」
「......血龙焰,你说,我是不是惯坏他了?虽然他那爱哭的性子我不讨厌,但这样下去怎麽帮他讨媳妇?女孩子家多是不喜见到男人哭的吧?」
「这你就别担心了,那小子只会哭给你看而已。」寒天涵喝口猪心蔘汤:「我倒觉得他要没成亲的打算也无妨。你要真那麽想抱他的娃儿,灌那小子春药再丢个女人给他,不就成了?」
「亏你还是为人父者,怎可想要对自个孩子做出那样的事?」
「这法子可是寒家祖传下来的,不然你以为我与那小子是怎麽来的?」
「这都说到哪儿去了?」
寒天涵拿过我的方才用的筷子,挟了块猪血米糕吃。
「我估那小子快进入第八层了,你要想要他的娃儿动作得快些了,八层之後就算下春药也不见得会有用。」
「此话何意?」
「喔~难怪你没阻止那小子练这功夫。血灵狐知道寒山派的起源吗?」
「并不太清楚。」
「寒山派的创派人原出自雪山派,雪山派即现在的雪山浮云宫前身,寒冰心法一开始也不是一门武学心法,而是作为清心抑欲、辅助修道之用,虽被创派人修改成武学心法,但其清心抑欲的功效并未改变,甚至於变本加厉。总而言之,等那小子的寒冰心法过八层後,你就算下猛药,只怕他也没法作那档事了。」
「......要真如你所言,那鬼子漾是如何有的?你那时不是已经突破九层?」
「是曾经突破九层。遇到你那时,我才重练至五层。」
「我不能理解。」
「你真坏,非要我亲口讲出那麽讨厌的回忆。」寒天涵对我挤眉弄眼。
「当我没问。」
「化功散一杯下肚,十几年的功夫就没了,换来这个爱哭又不懂得变通的傻小子。」
「......我倒觉得鬼子漾挺像你的,至少是群侠围攻寒山前的你。」
「喔?」
那是有点久的记忆了,凭良心讲,寒天涵小时确实比现在讨人喜欢多了,虽然是个小练功狂,但那怪不得他,要怪就得怪他家里人不够关心他。
寒天涵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年岁差的有些多,父母长辈的培养重心都在大的身上,对寒天涵就是基本的给吃给穿给住而已。
「你小时就跟个冰娃娃一样,成天绷著张小冷脸,除了练功就是练功,遇到不顺心的事就跑到没人的地方哭。嗤嗤,那哭劲可不比鬼子漾差多少啊。」
「你怎麽会知道?」
「......哎,你脸红了。」
武林传无名著十四
阿雪办事果然有效率,由红衣宫返回无名山庄的途中,无名山庄庄主要娶妻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坐在客栈大厅里吃饭,旁边几桌谈的皆是[我]的婚事。
「我说还是女人好吧!看!连那个无名山庄庄主都娶妻了!」
「想来那个霜霜必定美的惊人吧!」
一路上听到的都差不多就是这两种,不是说我改邪归正、性向恢复正常,就是在猜传说中的名妓霜霜有多美。
就事实真相而言,这些话当然不怎麽正确,第一当然是因为我本就不好男风,其二则是因为[霜霜]实为男儿身,要照他们的说法,我反而是[误入歧途]准备娶[男妻]了。
至於[霜霜]美不美,我只能说抱歉,在我心中最美的绝对是我的姐姐。
若真要说的话,除去姐姐与已故之人不谈,[霜霜]豔不过红依大姐,柔不过小小,媚不过笑依人,冷不过白雪儿,婉约不如崔嫣,精灵不如席圆圆,刚烈不如石惠,灵巧不如叶香湘,娇蛮不如乔如如──最重要的事是[霜霜]不是女性。
需知每位女性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朵花儿,拥有其独特的美与特色在,在懂得欣赏的人眼里,不论是桃花豔丽、梅花高洁或是牡丹娇贵,都是美好的。
哎,我最想要的那朵花儿自然是我的姐姐了,其他花儿我纯欣赏。
越靠近无名山庄,话题转向了婚礼本身,众人都在猜测传说中用金子作柱子、白玉铺地板,仙境一般的无名山庄,会办出怎麽样盛大、铺张的婚礼来。
听到有人猜[我]可能撒金子开道时,我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
虽然是我把婚礼的事交给阿雪全权负责安排,但其实我很怕阿雪办的太盛重,花太多钱下去,可我没那个胆同阿雪多说些什麽,只好一切随她了。
哎,我现在只能希望来客都很大方,礼金多包些,让庄里不至於亏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