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胸口的闷越来越重,重到我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空气……我要空气……
「呜……呵呼……咳……呵呼……药……」我无法吸到氧气,张大嘴大力、用力的呼吸,但不管我如何用力,就是抢不到足够的空气,像离水的鱼般在地面上奋力挣扎,我,气喘发了!
我努力爬向床边的柜子,所有的药都在里面,但床太大,让我无法在努力呼吸和身体移动下分抢行动,因为只要一动,我就无法抢到足够的气,这种痛苦……让我想就这样死去算了,反正活著只是多痛苦,身体苦,心底更苦。
「喂,你没事吧!药在里面?」
我听到一个离我很远的声音大声喊叫,隐约听见一些什麽,我不清楚,只点著头。
那个声音很焦急,但却不显慌乱,是个很好听很好听很好听的嗓音……只是这个好听的声音,渐渐远离……
就当我以为我悲惨的一生就要结束时,一双手,用力的扳住了我,接著口中就被塞入口管,那只救命的双手,一只撑著我的背,一只用力的压著气扭,用著胸膛垫起我,力气很大,不粗鲁而且很有安全感。一股气状的湿气灌入喉,气喘极剧减缓。
我,获救了,好失望。
「你……」张开双眼,看见的是一双墨黑似夜的眸,那漆黑,让人以为宇宙藏在里面,好美好美。
我知道他是裴影,我们贴得很近,这也许,不,是近几年来唯一与我最亲近的一次,人的体温……暖暖的,我都快忘了这样的感觉了。
奇怪的是,这次我的身体没有启动警戒,升起反感,我到现在还被十三岁体温偏高、身材修长但矮小一脸稚气未脱的裴影抱在怀里。
也许是久未感受人的体温,我突然感伤、也激动的落了,泪,落得很静,是轻轻的淌著,就这样过了许久,事实上才几分钟,但我真的觉得好像时间静止了,也希望静止,我就这样淌著泪水沉睡了。
好希望……就这样永远下去……
爹地……妈咪……
世界暗了,我坠入黑暗。[墨]
孤鶵恋6 by 天上鬼
我开了口,才刚要问就被他打断,他眼底的慌乱欲盖弥彰让我看了出,我没追问,反正这里我也不想久留,大不了住个几天过过少爷般的生活罢了,知道的越少,到时候走的越容易,我不想到时候知道太多的事,最後让自己陷入两难,但……对於这人,我是真的好奇起来。
不知为何,在第一眼看见他时,心中异样的感觉升起。
「我……叫做聂清风……是是你的养父,以後就让我们父子两好好相处……好吗?」
只见这个虚弱的男子结结巴巴眼神左闪右闪就是不敢正眼看著自己,我不知为何,但能猜的出大概,这个名叫聂清风的年轻人应该有类似心理障碍某某的问题存在,看见他能够这样努力鼓起勇气对如陌生人的自己做到这种程度,就知他真的很有诚意了。
因为孤儿院里的小孩各式各样的都有,除了像他这种从小到大等於说是在院内成长,从未尝过原家庭亲情的小孩外。其他类似像失去双亲、遭人抛弃、意外事故、走失……等等,来到院内时,都会有心理层面的打击和伤害,这些伤害往往需要长时间的愈合、治疗、辅导、关心……才会随著时间慢慢抚平,但,抚平了却不代表治愈。
像眼前的聂清风种种反射出来的迹象,对长期照顾院内孩子的裴影来说并不陌生,一看就知道他有心病,而且心灵创伤非常严重。
只见听了聂清风话的裴影秀眉挑得老高,打量似的上下左右看著眼前苍白的聂清风。
他这个样子、这个年纪……想当我裴影的父亲?会不会搞错了!我十三岁,而这个看似要人非常照顾的聂清风,大概也十七、八岁了,大不了差个五六来岁,当哥哥还差不多。父亲?我看就免了吧。
他还没这个能力和条件,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我盯著他沉默了很久,只见聂清风微微暗叹了口气。也许是以为我对他的说话方式感到受伤吧!毕竟我是个孤儿,人们的口气常让我们受到伤害,他大概以为我不能理解他不敢正视我和正常说话,错想成不尊重孤儿类似的想法吧!
「我……有些心理障碍,因此……刚才的反应不是争对你……你、你刚才也看见雷亚靠近我时,我的反应了吧!很抱歉,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适应……也许……也许那天我就好了……」
只见他紧张大概的解释著,果然,我的猜想完全正确,唉~~该说我是真的很厉害还是悲哀?就是因为这种猜测的准确度让我一直无法被人接受。
不过这种神准的分析猜测到让我帮助不少院内的孩子重新站起来,可说是有利也有弊吧!
「呜……呵呼……咳……呵呼……药……」
我才恍神一会儿,就被痛苦的呼吸声惊醒,随即便冷静下来。他这个样子不用想就知道气喘发作。
「喂,你没事吧!药在里面?」看见他欲往床头柜移,随即又瞬间打消自救的念头,我马上跑上前去,打开抽屉,一眼就看见一点也不陌生的蓝色罐子。
别又问我为何知道,我会告诉你院内什麽孩子都有,身体健康壮得像头牛的很多,但先天、後天代病的大有人在,各式各样的病他都见过,人说久病成医,而他是久见人病而成医。
他的一举一动我看在眼里,唉~~~~~这个人摆明了想解脱,不想活了。
这个念头不知为何会令我这般激动,我……不想他死,不知为何我就是不想他死。
将已陷入迷茫状态的他抱起,将口管熟练的送入口中,将药水压出,过了一会儿便受到控制。
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著呼吸逐渐平缓的他,我的心也跟著平缓了。
奇怪,我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会对这个陌生人这麽关心?我到底是著了什麽魔。
愣愣的看著怀中的男子,憔悴但不失俊秀的脸庞、瘦骨嶙峋的修长身躯、万念俱灰的枯竭心灵……一切都是让我那麽在乎和心疼。
「你……」
我的思绪又被他打断,只见他微微抬头仰望,第一次看向我的眼睛,也许是凑巧才对上眼的。他失了神,而,我也是……
多麽心碎死寂的哀眸,他怎麽可以活到这麽痛苦,苦到连求生的意识都没了。
这双眼眸是这样的美丽,但眼底失去他们应有的光彩,这双眼随著主人的绝望变成空洞的寂。
是什麽支持他活下去?
我不经想问了,明知不该问的,但他眼中对他充满期求、对他充满盼望的救赎,就这麽打动了他。
那双眼充满求救的讯号,彷佛在对他说,“……不要走……请你……留下来别走……”
他昏了过去,抱著纤细不已的他,我又猜,凭我十三岁尚未发育的瘦小,要抱起这个男子,应该费不了我多少力,由此可知,他到底有多轻。
想了就做,我当真尝试用我149公分46公斤的身材,缓缓将他揽入怀里抱起!
果真,当真是瘦得可以……照顾他的人在搞什麽?怎麽可以将一个人养到这般瘦弱,看来没有我裴少在身边是不行的。
是的,他决定留下来了,但他留下来的原因不是为了聂清风,而是、
而是为了厘清自己对聂清风升起异样的感觉,只要找到答案,他马上就会离开。
没错,他马上就会离开。
就在他对自己极力催眠时,一声巨大的赫阻吓了我一大跳。
「放开少爷!」
是雷亚。
7
我沉静在黑暗许久,又做了那个缠我许久的梦,也再次被惊醒,冷汗连连,那股深切的感观和恐惧再度袭上,同样的我又淌泪。
几时?几时我才能摆脱这个梦魇!
心中的呐喊谁听见?上帝听不见,恶魔听不见,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
当我睁开眼,没有看见又把我拉回人世的裴影,见到的是保母玛莉静静的坐在床边休息,看她苍老疲倦的面容,令我心疼,他们这些留下的人,可以说是我的家人,从小到大我几时让疼我如子的玛莉这般烦忧?
我伸手将颊上的泪抹乾,吸吸鼻子,将心情整理一下,重回现实。
因为这个梦魇,让我喜欢,不,应该是躲避在现实中,不到精疲力竭之时,我都不愿阖上双眼,因为只要睡了,就表示又将尝一遍这样的痛苦。
看著玛莉,这个情况我知道,大概是我又昏睡个几天几夜了吧,手上插著的点滴让我明白医生来过了。
「玛……」刚开口,发现自己粗哑难当,声音难以入耳,看来这次我昏睡时间很长。
听到些微声响,玛莉马上清醒,她擦了擦脸上的乾痕,这乾痕显示我又让这个老人家伤心哭了一阵,心疼再度袭来,我不下在心底呐喊千万次对不起,但始终没说出,只能说我狠下心肠,不愿让他们跟我有太多的瓜葛。
不能向上帝或恶魔显示我在乎任何人,否则他们定会带走他们。
玛莉见我清醒,忙著倒水准备靠近来喂我,但我拒绝了,要她将水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取用,我知我的行为令她叹息,但并非我所愿,只要碰到人,那怕是一根了无生息的发,都令我颤栗不已,重则呕吐不止。
知我心理因素作祟,也曾看我当真吐得呕心沥血痛苦难当,玛莉不再坚持,让我独自撑起病骨,颤著双手捧起水杯,一个施力不,水差点倒翻在身上,玛莉吓得驻在一旁穷担心,习惯性的对她笑了笑,表示我能应付。
将嘴凑进,我尝到乾甜的水味,解放了。
润了润喉又解了解乾渴,我再度开口,「玛莉,裴影呢?」
我担心的问,因为我怕当时突来的病情吓到他,我知道气喘发做起来很是吓人,光是呼吸声都会令人汗颤,裴影还只是个孩子,想必吓了一大跳吧!
呵!他不会是被我吓走了吧?
想到这,心情不自觉低落,我能清楚明白自己,我希望他能留下。
「裴影少爷现在在东厢房里住下,要不要我将他叫来?」玛莉老迈充满温柔的双眼道尽一切,她欣慰我终於重新对人有的感觉。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清醒後,如此急切的问著人的下落,这表示我在乎了,人只要有了在乎的人事物,就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因为对人间有了眷恋,这对玛莉来说是这段日子以来看到、听到最棒的消息了。
至少她不用再为我是否怀有死念操心了,现在对她来说,只要我的眼底出现那一丝对生命的渴望,那就够了。
“真的很对不起,我的玛莉妈妈。”这个老人家,我是亏歉了。
我点点头,「他……愿意留下?」
抛开许多愁闷,知道裴影住了下来,我迟疑的问了数遍,玛莉不厌烦的耐心跟我重复著,直到问了第十次,我终於确定裴影留下的事实,开心又带点害怕的笑著。
这真的是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理,矛盾的令我坐立难安。
「请他过来,我……我……」无措不已,唤他来我又能如何?我该说些什麽?做些什麽?
如今他是我的孩子了,那……父亲和孩子间的相处是如何?
一旁的玛莉见状,当真是笑看在心底了,哎……这个孩子终於走出这一步了,看来收养裴影当真是件好事啊!
玛莉留下聂清风一人,跑往东厢去将裴影带来。
偷看著裴影瘦小但俊秀坚毅的脸庞,玛莉越看越满意,她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而且出生孤儿院定当有著不屈不挠傲人的骨气,风雨中的小草不易摧折,裴影就是这样的人。
她知道裴影一定能为少爷带来好处,将坚强的韧性感染给清风,并助他重新站起来,继续走接下来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