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隆毫不怜香惜玉,也不管那是金阈天子,死死地扣住那绷紧的大腿根部,往里硬挤入。
不像两情相悦,更像是强暴,贺兰隆恣意放纵自己的情欲,两个人像猛兽一样纠缠在一起,炽热湿润的喘息,疯狂地抓扯,一切理智已经被情欲焚烧殆尽。
“天颀……天颀……”喃喃呼唤着,强悍的律动,贺兰隆乱了,狂了,在那紧窒湿润的花园深处,激动地爆发出情欲的种子!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日,薄薄的云絮飘浮在碧蓝的天际,宜阳殿,即将举行婚嫁大典的气息愈来愈浓厚,大殿里的贺礼堆从小山变成了山峦,连绵起伏,各种各样的珍宝,锦衣玉冠,让人目不暇接。
比武大会后,尹天翊突然成了众星拱月的人物,以前对他冷冷淡淡的皇亲贵戚,一夜间都殷勤起来,贞太后还牵起他的手,慈爱地称他为“吾儿……”尹天翊简直是受宠若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另一方面,他和铁穆尔依然处在强烈的敌对状态,铁穆尔一靠近,他就会像刺猬一样竖起尖针,怒目而视,可是铁穆尔却很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他、亲他,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私底下却在恐吓他、欺负他,真是可恶极了!
“我怎么这么倒楣呢……”冲着天空喃喃着,尹天翊想起了惠王爷尹天然,听说他将会迎娶卫国公主红衣,一个温柔文静,沉鱼落雁的美人……
“天空有那么好看吗?”冷不防地,一个低沉的声音,很煞风景地响起,“看你傻笑的样子,丑死了。”
尹天翊闷哼一声,不理他。
“大苑的天空那才叫美,纥尔沁的草原才叫辽阔,你若喜欢,我天天带你骑马看白云。”
“你少骚扰我一点就谢天谢地了。”尹天翊翻了个白眼。
“如果你乖一点,我也不会强迫你,而且是你先推开我的。”铁穆尔扳住尹天翊的肩膀,让他朝向自己,“怪不得我。”
只因为在酒宴上轻轻地,也许是明显地推开他,铁穆尔就计较个没完,尹天翊很无力,“你真是锱铢必较。”
“什么蜘蛛会叫?”铁穆尔皱起眉,虽然在大苑,有个姓顾的师傅教他金阈语,可是还有很多词语他不知道,深奥一点的诗词他也不懂。
尹天翊常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你是不是又在辱骂本王?”铁穆尔凶巴巴的,禁锢住尹天翊的双手也逐渐用力。
“不是。”尹天翊立刻摇头,如果说是,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觉了。
“真的不是?”铁穆尔不容人回避的锐利目光,看得尹天翊心里发怵,嗫嚅着,“等等……不要……”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被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后脑被一只大手托住,嘴唇被吸咬住,灼热的气息立刻充满口腔,尹天翊想逃,逃不掉,想挣扎,又是力量悬殊,在一片天昏地暗的热吻中,尹天翊急促地喘息着,恼羞成怒!
这家伙……又来……
狠狠地一口咬下去,没有预料中的惨叫声,反而是自己的下巴被捏得快要脱臼,真不公平啊,尹天翊眼泪汪汪。
“是你一再顶撞本王,委屈什么?”铁穆尔看着他,很不满地说:“本王还不够宠你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休夫。”尹天翊口齿不清地嘀咕。
“嗯?”铁穆尔没有听清,重复道:“除了不愿和亲这一点,我都可以答应。”
尹天翊的眼睛里顿时写满了失望。
“我铁穆尔看上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就算你是男人,我也要你。”铁穆尔一番话说得十分认真。
尹天翊很困惑,铁穆尔到底喜欢他什么?他长相一般,学识一般,武功更是等于空白,不是他想贬低自己,可是除去王爷这个身份,他真的是很不起眼。
尹天翊一心想娶位公主,不争权夺势,在所属藩地安静本分地过完一生,可偏偏杀出个满身戾气的大苑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尹天翊想不明白。
看到尹天翊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铁穆尔就很生气。那天在比武大会上,尹天翊看着贺兰隆忧心忡忡的模样也很讨厌!必须早日启程,以免尹天翊又想逃婚!
三十年来,他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情。
想要的就要牢牢抓住,他来自遥远的纥尔沁,一个崇拜狼的民族,犀利、贪婪、狡猾而勇猛的狼,对战争如此,对爱情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铁穆尔没有再犹豫,而是立刻去拜见青龙帝,他要提前举行婚礼大典,然后提前返回大苑。
季春之月,是桃花最艳丽的日子,依偎着潺潺流动的大运河,两岸桃花,远望过去像粉色的火团一样,浩浩荡荡的和亲队伍,沿这绚烂喜气的景色,走向北门出关,尹天颀和贺兰隆站在坚固高耸的城楼上,目送大苑王和尹天翊。
按金阈的法例,天子不可随意出城,所以尹天颀只能站在城楼上远望,用一个亲弟弟换来边疆的平安,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后悔……
“你是金阈天子,怎么能妇人之仁?西州边疆的平静,对你来说不是重要的。”贺兰隆的声音冷冰冰的,可是悄悄伸出来的手,却是温柔的,“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贞太后暗地积草囤粮,想废黜他另立新帝的企图已经很明显了,尹天颀虽然不明白太后仇视他的理由,可是更不想坐以待毙,他需要西州平静,贺兰隆的军队才能守在关内,相握的手心微微渗出汗珠,尹天颀突然发现自己是这样依赖贺兰隆!
“天颀?”尹天颀突然苍白的脸色,让贺兰隆不解。
“朕无恙。”尹天颀面无表情的低语,望着车马道上,那渐渐远离的和亲队伍,倏然道:“摆驾回宫!”
……湛蓝的苍穹,风光迷人,一阵暖风吹来,带着季春的馨香与惬意,让人迷醉。
将要永远离开从小生长的帝都,尹天翊还是很难过的,他从来没有恨过尹天颀,也没有恨过那从不认他的母亲,尹天翊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的人,他没有过人的资质,同样也就没有心机。
“再见了……”朦胧的纱帐,掩去城墙最后一点轮廓,接下来长达三个月的时间,他都要在这顶华丽的金轿里度过,因为是王爷,金阈没有安排陪嫁的宫女,尹天翊身边是铁穆尔指派的大苑侍卫,一共十人。
领队的青年叫乌力吉,是十骑长,他第一次来中州,觉得什么事都很新鲜,对轿子里端坐着的男阙氏更是十分好奇,这可是大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男性妃子,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王妃?
自从前王妃塔娜难产去世后,可汗就再也没有立正妃,这是很有可能的啊!想到这里,乌力吉偷偷地去看红色纱帐后的“新娘”,既然能让可汗点头,那他一定是个大美人。
是错觉吗?尹天翊拉了拉身上沉重的“嫁衣”,除去两件绡衣,一件织锦外衣,还有一件披风,真是热得要命,因为他穿了那么多衣服,所以大家都在偷窥他吗?
还是因为他头上那个极夸张的金冠,让他看上去像只公鸡?
尹天翊沮丧极了,他从来不知道结婚是那么麻烦的事情,沐浴、祭礼、更衣、斋戒,一套衣服还没有穿热,就要换上另外一套,走到哪里都要大礼跪拜,铁穆尔却只是象征性地弯了弯膝盖,“嫁”和“娶”的地位就那么不同吗?
尹天翊揉了揉酸涩的脖子,这么重的帽子难道要戴三个月那么久吗?晚上睡觉也要戴着吗?想像着自己顶着大金冠,睡在账篷里,一个人就占了大半张床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这支庞大的队伍离开第一个驿站后,走上一片绿色的旷野。
远处有湖,有青山的轮廓,还有早稻的清香,尹天翊何时见过这样的田园风光,忘记了疲累,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下轿走走,摸一摸田里金黄的油菜花,可是队伍没有任何停顿,有条不紊地向下一个驿站行进着。
铁穆尔和巴图等人,一直骑马走在队伍的前面,他们总有商量不完的事情,而且是用大苑语,尹天翊猜想大概是上次暗杀事件的主谋还没有查出来,所以他们也就格外小心,时时提防着凶手。
轻声叹息着,尹天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秀丽景致往后退去,他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这番中州美景啊!
似乎行动在思考之前,尹天翊一把拉开轿帘,吓了十骑长好大一跳。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惊慌之中,面对面的注视,年轻的护卫很失望,这位男阙氏长得十分普通,甚至可以说很庶民,除去华贵的衣饰,根本就没有让人觉得美丽的地方。
喂,你瞪着我做什么?我有那么吓人吗?被十骑长那么一瞪,尹天翊也没好气,“我要下轿。”
“这、不行!”半晌才回过神来的乌力吉,慌张地道:“还在行路中呢。”
“可是轿子里很热啊,我不会走远的。”
“可汗不会允许的,殿下,真的不行!”乌力吉看见尹天翊竟跨出一只脚来,大惊失色,“不可以……”
后面一骚动,前面的士兵自然也纷纷回头,铁穆尔正说到刺客纹身的蹊跷,就发现巴图等人都往后看去,有些不快。
“怎么了?”
“回可汗,好像是殿下想要下轿。”听了侍卫的的报告,巴图答道。
“现在?”铁穆尔望了望四周空旷无人烟的样子,说道:“到驿站再说吧。”
“可是殿下似乎即刻就要下轿。”巴图躬身应道:“臣等过去劝说一下。”
铁穆尔拦住了他,“不,我去,你们留下。”语毕,一拉缰绳,纵马驰向队伍后方。
尹天翊想下轿,可是侍卫不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突然,面前的轿夫跪了一地,噤若寒蝉,尹天翊才发现是铁穆尔来了。
“闹什么?”
威严而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尹天翊觉得脊背一阵发冷,乌力吉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原委,连头都不敢抬。
“大苑的男人都是勇士,都讲究行军纪律,你有什么解释?”铁穆尔居高临下地看着尹天翊,那针芒一样的目光着实可恶!
“我很热,也很重,”尹天翊指了指头上的金冠,愤愤不平,“你骑马溜达,为什么我要打扮得像个小丑?你知不知道我的脖子都快断了。”
铁穆尔端详了尹天翊一阵,忽然伸出手来。
以为会被打,尹天翊大叫,“你不可以……”
结果,铁穆尔只是解开系在他颌下的缨结,又替他抽去玉簪,拿下那顶意喻尊贵和五谷丰登的礼冠,尹天翊呆住了。
“好点了吗?”铁穆尔问道,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破坏了规矩。
“呃……”
“还想骑马?”
“不是的……”尹天翊嗫嚅,有点不好意思,“我……”
铁穆尔利落地解下尹天翊厚重的披风,拉起他的胳膊,很轻松地拉他上了马背。
赤骥是铁穆尔最重要的战马,连前王妃塔娜都没能骑过,铁穆尔居然让一个外族人骑,众人惊愕不已。
铁穆尔不理会众人讶然的表情,抱着尹天翊,拉起缰绳,喝的一声就往队伍前面奔驰而去。
赤骥不愧是千里名驹,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尹天翊以为铁穆尔会放慢步伐,可是他却快马加鞭,挥动着策马,像离弦的箭一样,抛开大队伍,朝山峦的方向跑去。
尹天翊不明白怎么回事?只看到赤骥的四蹄轻盈而随心所欲的飞掠过草地、石沟,呼啸的风吹鼓起他们的长袍,如漆的长发也在飞扬,那种发自肺腑的爽快,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在皇宫里闷了大半个月,尹天翊终于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赤骥沿着油菜花田奔了一阵,而后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小溪,蜿蜒曲折,水面映射出蓝天的影子,而溪涧旁边,一架水车正缓慢而永久地转动。
水与青草的气息,赤骥慢慢地停了下来。
尹天翊对水车非常感兴趣,金阈皇族用来避暑的天岳宫,就有一架观赏用的水车,儿时那是他和许多表兄弟玩耍的地方,尹天翊留恋地看着,小时候,谁都没有地位高低的概念,长大了,为了巴结太子,大家都离他而去……
“想什么?”
细长的竹策突然顶住了自己的下巴,尹天翊惊跳回神,“没、没什么!”
“真的?”铁穆尔挑剔地看着他,“你知道对我说谎的下场吧?”
“是、是。”说实话,杳无人烟的,尹天翊还真怕他突然发飙,喃喃道:“我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还没到纥尔沁呢?你就想着回来?”铁穆尔的语气一下冷到极点。
“木性根土,人性根祖,不是你出嫁,你怎么会懂?”尹天翊皱眉反驳。
“什么耕土根祖?如果每个女人都想回家,天下还不大乱?”铁穆尔不为所动,“就是抢来的媳妇,也都顺从地伺候着父母,你们金阈人不是最遵从‘三从四德’?”
我不是女人!尹天翊冷哼一声,气得不想和他说话。
“不过,“铁穆尔停顿片刻,突然说:“有一种情况下你可以回来。”
“什么情况?”尹天翊激动得两眼放光。
“我不要你的时候,”铁穆尔的嘴边泛起邪恶的微笑,“我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回来了……”
第六章
奇怪的感觉……心跳好像变慢了,然后面前的景象在慢慢扩大,很压抑,像要压进脑海深处。可以回家,难道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他不是讨厌蛮族,讨厌奶腥味的吗?可是为什么……他并不高兴呢?
被人漠视不是第一次,他早已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听到铁穆尔那么说的一刹那,他为什么会那么动摇呢?
不重要的人……随时可以被取代的人……强烈的窒息感,嘴巴变得苦涩,尹天翊的眼睛里满是找不着方向的慌张。
铁穆尔下了马,大步走向波光粼粼的溪流,他的背影粗犷而高大,是那种霸气盖天,生来就吸引众人目光的男人,相比较之下,尹天翊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也许只是一粒尘沙,风过,什么都无法留下。
"我知道我不过是个联姻的道具,不过,"忍不住,尹天翊喃喃问道:"我就那么……可有可无吗?"
尹天翊鼓足勇气抬起头,发现铁穆尔已经转过身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嘲弄的笑容,都让人觉得十分讨厌。
"你……"半晌,尹天翊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在耍我?"
"没错。"铁穆尔大言不惭,"就是在骗你。"
"你真是坏透了!知道吗?!"尹天翊气得咬牙切齿,他那么伤心,那么难过,这个男人居然还那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