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得了今日,满不过明日。
「唔.........」姬凤言摀着被重创的左胸,硬是不吭一声的吞下了那火辣辣的痛,一脸的苍白,血色尽失。
几下轻喘,硬是吞回了到口的呻吟,随着强起的身子,冰冷的汗珠,沾满了身。
在昏迷前,他听见了,他们勾错了魂。「既然你们勾错了魂,那该归回皇甫胤非的魂魄了吧。」
突来的声音,虚弱又缥缈若无,转轮王急转过身,眼着看似一派斯文儒雅,弱不禁风硬是挺着骨子,半句疼也
不吭声的姬凤言,眼底不禁闪过一抹赞佩之意,可随即又迅速隐没。
透着丝丝缕缕的白色火光,映和着姬凤言苍白无血色的脸,凋凌的美.........
那样的美貌,他并不是没见过,早在好几千万年前他就知道那人的美了,只是,同样的容貌,不同的人,那份
艳色,居然是万分的不同。
却是同样的不能招惹.........
「转轮王?」那样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前本王就说过了吧。」
「既然你们拘提错了人,本就应当归还。」
「不可能。」魂魄早已不同,如何归还。
「你们打算将错就错?」一向公私严明的人,居然打算做出此等违逆天道之事,「你可是天上地界一至公认,
公私严明的人,没想到你.........」
「何须如此气愤,黄龙真人。」粗厚的大掌,按下了姬凤言激动的身子,黝黑的眼带着极浅难以分明的悲怜,
「先前我已说过,皇甫胤非的魂魄,早已残缺不全了,要回来,也无用。」
「不可能!」
「拘错了魂魄,实乃我阎府之错,要归还皇甫胤非的魂魄,也非难事。只是,黄龙真人,就算皇甫胤非活了,
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人有了三魂和七魄,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相信黄龙真人也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一魂,天魂,寄托天路;一魂,觉魂,即是我阎府拘提的魂魄;一魂
,人魂,乃是归于墓地。我阎府提魂者将皇甫胤非的魂魄提回时,他的觉魂已有所缺失,就算其余二魂并无异
状,但觉魂乃主脑,即使皇甫胤非活了,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居然.........」胤非的魂魄居然有所缺损。「原以为,或许你会有办法的。」
「是黄龙真人看得起,即使我是转轮王,也是有我办不到的事的。」
与其说他办不到,倒不如说,阎魔厌恶和阎府之外的人多有牵扯,更不想和那些仙界、天界的人扯上关系。
转轮王是有私心的,毕竟阎魔发起怒来,连天帝也敬畏三分,也只能对不起姬凤言了,鬼不为己,天诛地灭呀
。
就当,你姬家总是和咱地府,八字不合呗。「黄龙真人,实不相瞒。原先呢,生死簿上的的确确写的是皇甫胤
非,可不知怎地,那名儿却突然变成了一个叫做楚怜的妖。非是我阎府不分是非,而是这当中透着古怪,本王
也不是那么是非不分,不通情理之人,这事儿呢,还得再三思呀。」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归还皇甫胤非的魂魄?!」儒秀俊雅的脸上面罩寒霜,手上立即按上腰间剑柄,就算现
在的他被转轮王重创,别说和转轮王对招了,他恐怕连阎府的武卫都斗不过,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
不会放弃。
这转轮王,分明是畏惧阎魔的怒气,但他的说词,完美无损,他根本不能反驳。
凡是知道阎魔一二的人,都知道阎魔冷峻无情,比起那霜雪天的坞落寒澶,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根本就是无
心无肺的神仙,连他身旁最亲近的人如转轮王,都无法赢得他十足的信任。
「非是本王不放,而是这事儿,透着蹊跷,本王不能任意就下决定吶。」魂若归还了,要再勾回来,可就不是
那么轻易的事了。
若是又生变数,他有十条命也不够承受阎主的罚。
孬也罢、无用也罢,在这阎府,能屈能伸,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适者生存就是存活在这阎府的鬼之道。
任凭他们十王再如何的铮铮铁骨,凛烈刚性,在主子的面前,根本和三岁娃儿没两样。
「你!」难不成真要他硬抢?
畏惧阎主是一回事,但本王,可不是软柿子。
姬凤言正想抽出腰际长剑,不料却身形一晃,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唔.........」
见姬凤言倏然苍白的脸色,转轮王脸色一凝,「你在阎府也二天了,却没有丝毫焦躁失绪的样子,一点也不担
心皇甫胤非尸身会腐化,你是将自己泰半的仙气转注在他身上了吧。」
真蠢,这样居然还敢无脑的直闯他阎府。
「姬凤言,你走吧,赢了你,本王胜之不武。」
「站住!」他怎可能就这样铩羽而归。
转轮王只是负着手,轻哼了声,压根儿就不将眼前那只此刻只不过是只纸老虎的人放在眼底。「怕什么,你也
不计量计量,凭现在的你,能成得了什么事。」虽是冷眼睨着那惶惑不安的人,但终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
。「这儿是阎府,皇甫胤非的魂魄有所缺损,你当真本王能大意得了吗?在这事没查清前,他哪儿都去不了。
」
盯着转轮王良久,心中自是明白就算自己硬闯,也无法带回皇甫胤非的魂魄。况且胤非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否
则不会憾动他的元神。「希望转轮王是个重然若之人。」
一拱手,旋身一转,带血的流光急射而出。
丝丝缕缕的仙气融和了血的气味,让人感到无比的别扭,转轮王不怎么愉悦的皱起了浓黑的眉,若不是不得已
,也不会让一个仙界之人进入自己的寝殿,毕竟鬼和仙是怎么样也合不来的。
若不是要避开阎主,他何必虐待自己。
现下该想的,是如何不让阎主知道姬凤言闯入阎府的事.........
朝歌-日不落山庄
夜沉,人寂。
晕黄醉人月光,水波荡漾,倒映着影中月,倒映着一尊美丽的紫晶娃娃。
无凌居里,三日前的混乱尤在,被打落了满地的娇艳牡丹花早已干枯。
姬凤言不由自主的停下了疾走的脚,失了神的盯着这明明是牡丹绽放时节,却满林枯枝的景色。
日不落山庄依八挂而筑,分东西南北方位各有不同的四季风情以及特性展现,配合了五行八挂之术以及奇门术
数,从来不曾有这般奇怪的事发生。
是因为楚怜的关系?
不可能,那妖狐能力虽强,可现下他仍有一半魂魄仍被封在七彩琉璃瓶里,就算不是如此,全胜时期的楚怜,
也没那本事破得了日不落山庄的界阵,这可是擅长布阵的封印所布的阵,再加上太乙的奇门之术以及无琤的幻
术,除非那人有了通天的本领。
那么,又会是谁............
正犹疑着,一双爪子破空而来,以着几要撕裂了空气似的尖锐之气,轻巧、无声无息。
心下一凛,急急回身抓住了那充满着恶意的手,正想折断,却被那人轻巧狡诈的避了开来,姬凤言不由得愣了
愣。
极淡极淡的仙气,这才感受到,这样的气,他只曾在一个人的身上感受过。
果不其然,一回身,那一头妖紫长发,带着妖异美的容貌,窜入了他的眼底,似笑非笑的模样,万般的狡狯,
好似随时在思量着如何算计眼前的人,「紫狐?」
他记得,元始天尊是这么唤他的,「你怎会来这?」
紫狐带着讥嘲的嘴角笑了笑,一点也不似仙人的他,反带着几分的妖气,「他让我来的。」
他?微愣了会儿,这才意会过来,紫狐口中的他是谁。皱起了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紫狐的嘴角,始终带着嘲讽的笑,不曾减弱分毫,「是吗?」轻梳着紫色的毛发,像是不经意的,「那皇甫胤
非的身躯此刻会是在哪儿呢?」
姬凤言身躯一震,怒瞪向紫狐,就连惯于带在嘴上的浅笑,也不见了,「你什么意思?」
他将仙气渡在皇甫胤非身上,维持他的肉身不灭,这是违反仙规的。
是以他刻意掩住皇甫胤非身上的气,除了他,不该有人知道他将皇甫胤非藏于何处。
「急什么呢,我说了什么话,让大人生气了?」啧啧啧,连那平常挂在嘴边的笑,都消失了呢。
装模作样的摀住了心口,唉叹了气,「您这样,让紫狐好骇怕吶。」
怒哼了声,瞪了紫狐一眼,难掩焦躁之心的,姬凤言怒袍一挥,不再理会那刁钻的狐狸,匆匆的奔离了去。
他此刻只想尽快见到皇甫胤非,安定他那纷乱的心。
悄然无声的进入了他曾居住过许多年岁的国师府,纷乱楼,难掩焦急的步伐,轻盈点地,后又飘然若蝶的进入
了那本该沾满了灰尘和蛛网的寝室,却干净的没有半分灰。
愁,再度的跃入了眼,却无暇再做他想。
因为,有更紧要的事。
难掩焦虑的怒气,粉柔的唇轻颤着,「是谁!」
得意的就快要断气的狂笑声传来,带着几分的娇嫩和顽意,紫狐笑得肚子就要抽筋了。
难得看到黄龙真人变了脸色,他来这趟凡间,还真是来对了呀!
冷利如剑的双眸,逐渐的凝聚难以掩去的杀气。
姬凤言难得的起了怒意及杀意。
紫狐轻挑了挑眉,姬凤言在仙界的脾气虽不若瑶久,天塌了仍气定神闲的,但也不曾让怒气形于外,他是不知
道他个性如何啦,毕竟他对姬凤言也只有见过几次的面而已,但他也知道他的个性一像是斯文的。
但是,他就是讨厌姬凤言的故作风雅,明明就是个纤细敏感的人。
勾起了玩味的笑,看着一步步朝着他逼进的人,杀意腾身吶。
轻退了步,他知道,他并不怕这人,只是以他现今的功力,他根本和他对不了几招,而他可不想死得冤吶。「
哎,别那么火嘛。我可是好心帮你唉,你以为你将皇甫胤非藏这儿,那只老妖狐就找不着了吗?」
「你什么意思!」他在这儿布了界,楚怜不可能找得着。
不过贬眼间,姬凤言揪住了紫狐的领子,见不到皇甫胤非的焦急慌乱,连一向淡然的性子,也不由得风云变色
,起了怒意、杀意。
紫狐叽嘲的勾起了薄然的唇,眸中尽是纷纷飞霜,一点也不将姬凤言的杀意放在眼底。「你在急什么,皇甫胤
非对你而言,什么也不是,不是吗。」
「你!」
冷哼一声,以着妖诡的身手避开了姬凤言的抓拿,也让姬凤言莫名的倒进他的怀里,失去意识。
紫狐淡淡的一笑,嘴里身上,带着的尽是诡笑,「姬凤言,你是个连自己感情也不敢承认的懦夫。」
夏月飞雪,冷如炙火。
心,正被灼灼烈火焚烧着。
雪是虚幻的,心火却是真实的,一寸一寸的焚着他的心智,百般折磨。
跪得僵值的身躯,却是分毫不动。
眼,是专注的,也是木然的。
看着眼前的人,心却不知在何处.........
何时被乱了心的。
棕色的眸里,是炙烈的痛,似火在焚。
「他跪得够久了。」一声悠然轻叹,是柔若春风,似愁、似忧。
是悲悯。
「还不够久到他丧失理智。」还不够疯狂呢,还可以更痛苦的,就只是这样,引不起他半分悲怜呀。
紫狐懒懒的伸了个懒腰,趴卧在树上的身子,昏昏欲睡,慵慵懒懒的半合着眸。打了个哈欠,轻睨着树下那被
他路上硬抓过来的淡蓝身影,那安静恬然的性子,总能轻易的安抚周遭的人。
在昆仑里,他就独爱腻在元始天尊及他的身旁,而对墨染大概就是觉得不能招惹,所以安份吧
他本就不是什么安静的性子,在被元始天尊收服前,他只是只深山野狐,杀人如麻,元始天尊是他唯一肯服的
人,所以他甘愿为他敛了一切的妖性。但那可不代表他很安静,他身上可是没那种东西的,若不是在无意间认
识了这瑶久的话,他大概早被无聊的昆仑给闷疯了。
望着那失神跪于阵外的人,瑶久是无尽的怅然。为了情字,不过就是个情字.........
「拖得越久,皇帝的魂魄就越可能会被妖狐给吃掉,到时.........」皇甫胤非就不是皇甫胤非,而是......
「你担心什么呢,与其担心,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吧。」紫狐兴冲冲的坐起了身子,一个灵巧的翻身,划出一道
美丽的紫色圆弧,落在了瑶久的面前,也打落了片片脆绿的叶。
轻拈起了那近在鼻前的脆绿叶香,瑶久轻皱起眉,「打赌?」
「是呀,赌他。」美丽似白玉雕成的手指,直指着那早已僵直的木头人,「赌他何时会崩溃。」
「那倒不如赌你何时,会被凤言给杀了吧。」骄纵又满是高傲的声音,带着一道特殊的木香味和着轻柔果香味
,特殊得让人一闻过就再也难以望记,叫人上瘾的香味,独特的天上仙界,唯有一人独有。
「封印。」这个高傲骄纵的叫人难以喜欢的家伙。
半扬的唇角,总带着几分的鄙夷,看也不看一眼紫狐,谨只是望着那一身浅蓝的瑶久。「许久不见了,瑶久。
」
「我一直在这儿呢。」他从不踏出昆仑一步,倒是封印,才是那个总见不到人影的人。
封印哼哈了几声,对瑶久的话,选择了左耳进,右耳出。
转向了使终背对着他跪在阵前,未正眼看向他的人,「说吧,要我来这儿,有什么事。」
「自然是有关返魂之术的事了。」治疗系的术法及布阵,向来就是封印最拿手的。
「返魂?」封印挑起了细长的眉,不无惊诧。
姬凤言是什么样的人,他从不做出违返仙规之事,不像他,是家常便饭了。
「我不怎么懂你的意思。」返魂可不是小事。
瑶久淡淡一笑,封印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小的忙,招回皇甫胤非的魂魄。」
「就算招回来,也不是原来的他了。」小忙?亏瑶久还真说得出口,任他再如何骄纵任性,返魂可不是能够任
意使之的。
一个不当心,那可不是失败就算了的,也不是死了个皇甫胤非那么简单的。
「你有办法的,不是吗?你当初不也救了知央?」虽然他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但至少他知道,知央能活至今
日,全仰赖了封印的能力。
而他,仙界中唯一拥有驾驭灵魂之力的人。「魂归九天,除了你,没有别人能救他了。」
「九天归魂阵.........」封印轻声呢喃着。
好熟悉好熟悉的名字,熟悉到,心都痛了。怎会如此的?
就好似被刻进了灵魂之中,不想再想起。
一股无法克制的恐惧,就连心,也怕得在颤抖。
姬凤言坚定无比的看着封印,「封印,就算要用我的性命来换,我也愿意。」
「以命换命......」抬起了迷离的眼,看着满眼悔恨的人,封印不由得笑了。
明明一点也不想笑的,他却觉得,那样的话,可笑得紧,也愚蠢得紧。
「你凭什么?你以为你这么做,他会开心?你以为这么做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了?」假道学罢了。
「那你以为我能做什么?」眼睁睁看着皇甫胤非死去,却什么也不做?
那更加的愚蠢!
「他只不过是个人类。」皇帝又怎么样,终究是个无能为力的凡人,「百年后,依然是枯骨一具,你拿你的命
来换他的?半点也不值得。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身分?」封印不由得仰起了头,疯狂大笑着,「还是你要
说你爱上他了?别傻了,你根本就不敢承认什么是爱,在你眼中,你心底,你认为爱是弱者的行为!」这样的
人,心中哪会懂得什么是爱.........
为了他可以抵上性命?
当有别些更重要的事阻挡在眼前时,那些,就什么也不是了!
就算是神仙又怎么着,到头来,依然是自私的.........
「凭什么要我为你布九天归魂阵,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