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思君愁

　　“没什么啊。”
　　此时的南诏还在神游太虚，赵森也懒得理会他，搀扶着老太太转身走了，边说：
　　“哪里会没有什么，船都到岸了，你都不知道。”
　　船已经到岸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啊？南诏有些烦恼的抓抓自己的头发，那边的艄公看着这个愣头小青年笑了笑，说
　　“小伙子，快点下船吧，晚了赶不上节目。”
　　“恩。”
　　应了一声后，南诏讷讷点着头，下了船，寻着赵森的背影走了过去。
　　小岛上平日里主要经营的是烧烤园，这天的篝火也是在这里举行的。虽然是冬天，但是园子里有人竟带来了炭火和菜，在这里做起了烧烤。
　　岛上所有的人都围着篝火欢乐起来，气氛一下子推到了极致，但是南诏看到火光中，赵森那冷冰冰的笑，有些不解。
　　他到底是怎么了？前些天说自己分手的时候还挺好的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见赵森神色不对，老太太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之事，她带着几个人来到渡口，说：
　　“我们去猜灯谜吧，听说公园大门的地方挂着很多灯笼，上面有很多灯谜，我一直都没见识过。”
　　南诏附和说：
　　“好啊，阿姨，我们谁猜灯谜比较厉害。”
　　等那来回度人的画舫到了，三个人随着回到了对岸。
　　人已经越来越多了，节日的气氛也到了最高点。草坪上，有卖零食的，有卖彩灯的，还有很多情侣依偎在一起，等着看夜晚的烟火。
　　随着人流涌动，老太太抓住了赵森的手，而跟在后面的南诏却被人群分开了，赵森回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呼喊的南诏，说：
　　“我们会坐到湖边去，你到时候来找我们！”
　　公园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南诏听到赵森的声音，点点头，拨不开人群的他只好慢慢的跟着挪动。
　　终于走到了湖边，老太太拉着赵森坐到了草坪上老太太看了看旁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再看着一直都沉默不语的赵森说：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轻轻叹了口气后，赵森无奈的说：
　　“还能怎么样啊，回酒店继续工作啊。”
　　老太太知道赵森心软，问：
　　“那房子的事情呢？”
　　“我上次说给他。”
　　老太太否认他的做法，说：
　　“不行。我不答应。我要和你住，你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再买了一个？现在房价这么高，再说了，是他要去结婚了，家里会给他准备房子的。你把他出的那部分房款退给他就好了！”
　　“我们可以找个更好的地方住啊！对于他来说，他现在很需要房子。”
　　听到赵森这么说，老太太也不想多说什么。赵森已经是成年人了，无论是对感情还是金钱或者人生，他都应该有一份精确的规划，老太太太过于相信赵森了，他不知道，赵森的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大半，目前，他只是想逃脱有关于傅清的一切而已。
　　房子，那个百万的房子就这样让给他们？新婚的傅清的确十分需要房子，而且迎娶徐小慧他就必要拿出点东西来表示，房子上写的是户主也是傅清的，目前房产证也在傅清手上了，赵森在心底冷笑两声。
　　原来这一切傅清都已经想过了，还留了这么一手，当初自己为什么会相信他那个谎言，而且还傻到拿出房产给他，还向他道歉先前为什么给他！他早已经知道有这么一天，结婚的事情定下来肯定也不是三两天了！
　　过了半刻，老太太突然反应过来，问：
　　“你房子的户名写的谁的？”
　　果然，什么也瞒不住的。老太太平时只是不想管事而已，她当年在上层社会风光的时候，依靠一半的美貌和一半的智慧。赵森叹了口气，说：
　　“房产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傻孩子，你难道还想被他伤害一次吗？你可以不要这个房子，但是你要斩断对他的感情。何况你们现在分手了，你想想看，他曾为你想过没有？到现在了，你都说过，过年前他基本上难得打电话给你，你清醒点好不好？”
　　“现在断了，对你还说还不晚啊，你难道还想奢望他会回来吗？”
　　见到赵森一句话也不说，老太太失望的叹了口气，继续说：
　　“你不要替他想，他已经走了，和别人结婚了！”
　　结婚几个字，如同雷一般在赵森的耳边炸开，直叫他心胆欲裂。
　　“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当时我病的时候，他不可能不知道吧，他是干什么的，你想想！他是故意不来的！我本来不想说，但是今天一定要和你说明白。”
　　难道傅清知道老太太生病的事情？不可能啊，当时明明是瞒着傅清的。见赵森一脸不相信，老太太冷哼一说：
　　“他清楚，比你还清楚。但是他不说，也不问，你想过没有。”
　　他怕什么？为什么老太太生病的事情他知道后也不说不问？赵森的心里已经乱了，彻底的乱了。
　　“他的性格你是知道，平时见了我也不愿叫声阿姨，新年的礼物是你买来的吧？然后让他转手给我？”
　　说着，老太太不由笑了，但是那笑却是哭一样，她的声音也嘶哑起来，说：
　　“那把戏我年轻时玩得太多了。傻小子，以为那样骗得来我？他很胆小，也很怕你们两个的感情被他父母知道，而且你们约定好了，要赚钱买房子，他不敢担负起这个责任，他知道我一动手术动辄就是上十万，他怕！”
　　一字千斤，字字砸在赵森心底仅存的希冀上。
　　现在也由不得他想不通了，对于傅清，老太太已经做了最明确的剖析，他的性格，他为什么那样子做，老太太已经讲得清清楚楚。清醒还是继续萎靡？赵森思索了片刻，便做出反应，平复了情绪，说：
　　“妈，我真的不想和他再有纠缠了。房子给他吧，我不想再吵了，而且吵下去对于他和我来说都不好。好聚好散吧。”
　　见到赵森话里仍然存留着对傅清的情感，老太太不禁恼怒起来，压低声说：
　　“你不要，我这个老太婆替你要。”
　　“妈……”
　　老太太不理会赵森了，扭过头去。
　　突然，一颗礼花在黑夜里绽放了，绚烂耀眼，在天空里留下一瞬间的美丽。
　　“阿姨，赵森？”
　　走散的南诏终于看到了他们，马上走过来说：
　　“刚才人太多了，差一点我就跟着人流出去了。呵呵。”
　　老太太见到南诏过来了，拍拍身边的草地说：
　　“烟火开始放了，坐下来吧。”
　　天空中，烟火渐渐多了起来，夜空绚烂至极。
　　漫天的烟火绽放在赵森无神的眸中，他抬着头，觉得无趣，看到湖上游船上的人都看着烟火，哑然失笑。
　　前些年，到了节日，傅清总会买些烟火，和赵森一起偷偷的爬到楼顶，看着燃烧的烟花，然后抱在一起。而今，却是影单影只。
　　所有的烟火都停了，但是过了几秒，一声巨响后，一朵巨大的彩色火花在天空中怒放，人群顿时欢呼起来，整个公园跟着也沸腾了。
　　“我刚从那边过来，拿了很多灯谜，你们猜猜。”
　　南诏展开手掌，几个皱巴巴的纸团出现在他手上，见到手中的灯谜皱巴巴的，南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太太和赵森也跟着笑起来。老太太说：
　　“你展开给我读读，我看不清上边的字。”
　　刚忙从怀中掏出手机，南诏开始打着光，给老太太和赵森读起了灯谜。
　　“一群鸭子开会，打一成语。”
　　听南诏念着念着赵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为什么大三的女生特别富有？打一俗语。凿壁借光，打一古人名……”
　　没等南诏念完，赵森苦笑说：
　　“你都拿了什么灯谜啊，怎么都这么奇怪？”
　　那边老太太笑呵呵的说：
　　“是你才不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一个了。那个一群鸭子开会，打一成语，无稽之谈。”
　　听到老太太的答案，南诏耸耸肩，对着赵森说：
　　“你看阿姨多厉害，你还说灯谜奇怪呢。我看是你猜不出来吧。”
　　老太太在一旁附和说赵森笨，然后和南诏一起研究起了灯谜。
　　开始就是想南诏过来陪陪老太太的，他个性迷糊，但是非常好相处，看来自己的决定是对了。现在他和老太太聊的开心了……
　　“你在瞎想什么？过来猜谜。”
　　见到赵森在思考的样子，南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看过来啊，开始还说我呢。这会儿叫你猜谜又心不在焉。”
　　“好好，让我看看，大三的女生富有，女大三，抱金砖啊！凿壁借光就容易了，孔明啊！再让我看看。”
　　赵森随口说出灯谜让南诏一惊，老太太更是忙抢过南诏手里的灯谜，说：
　　“不能给他猜，让他猜就不好玩了。”
　　南诏点点头，佯装惊恐的看着赵森说：
　　“你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说着，南诏和老太太就挪着去了旁边，赵森在后面苦笑不得。
　　他抬眼，看到天空绚烂的烟火，心情忽然晴朗了不少……

　　（七） 熄灭

　　从浴室出来的傅清只在腰上围了一条略显短的浴巾，光晕下，傅清两块突出的古铜色胸肌，和腹部八块纵横分明的腹肌让赵森觉得觉得喉咙冒烟。傅清朝前走了几步，赵森坐在床上，没有动作，他顺着傅清的腹肌往下看去，那肚脐下有一线稀疏的毛发，消失在白色浴巾里。傅清看着赵森，知道他已经有了反应，一步步慢慢的走进。
　　两个人都坐在了床上，对望着，眼里都是喷薄而出的欲望，也不知是谁开始惹火，空气随之迅速沸腾。
　　赵森把傅清轻压在身下侧过脸，舌尖划过傅清棱角分明的面颊，攀上高直的鼻梁，在鼻尖稍稍停歇，再猛地顶上傅清的唇，傅清那双唇柔软细腻至极，唇瓣和下巴上有才露头的胡茬，赵森痴迷这种胡茬微微扎入皮肤的感觉，像是以前傅清来到时将自己吻醒的感觉。
　　赵森的嘴唇再也挪不动地方。
　　感受到赵森的气息，傅清开始动了，将舌头狠狠钻进赵森的的唇内，舌尖陷入齿间，一个翻身，赵森已经被傅清捉住双手，压在了身下，随后，傅清解开了浴巾抛在地上，那雄伟的凶器在灯下泛着猩红的光，一下又一下顶在赵森的胯间，感受着对方西裤慢慢隆起，傅清加大了腰腹力度，而两人的唇齿都快融合在一起，赵森的半眯着眼，开始享受。
　　两人气喘之际，傅清一边咬着赵森的垂耳说：
　　“森，我……爱……爱……你……你……没……没有你……你……我会疯掉的……”
　　突然之间，赵森猛然睁开双眼，反身将傅清压在身下，从旁边拿出一把水果刀，一手死命掐住傅清的脖子，他温柔的面孔开始扭曲，随之骂：
　　“混蛋！我要你死。”
　　见到灯光下泛着寒光的利刃，傅清极力想躲开，可是他动弹不了，他竟然挣脱不出赵森那只平时无力的手，死亡的恐惧让他如坠冰窖。
　　怎么办？为什么这样？时间已经容不得他思考。他瞪大双眼看着那把刀落下，一阵砭骨的凉意沿着脖子的动脉蔓延至全身，鲜血喷出，鲜血染上赵森那苍白的脸上，他一脸狰狞的舔着落在唇边的鲜血，大笑说：
　　“傅清，我爱你，所以我们一起死吧！”
　　一刀又一刀扎进傅清肚腹中，那种痛楚在最深处喷涌而出，傅清已经说不出话，一口一口咳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躲不开。赵森完全癫狂了，面孔上再也没有一丝的温柔，只剩下绝望和痛苦，还有滑落的鲜血。他低下头，靠近傅清的耳边，轻轻的说：
　　“傅清，我爱你！”
　　渐渐的，傅清的意识开始涣散，在他闭眼之前，他看到赵森一刀扎进自己那惨白的手上，再抽出到，划在他白皙的脖颈上，他温热的血液像是火焰一样落在傅清身上，让躯体渐渐变凉的傅清感到了温暖，此刻，血液已经染红了赵森那件白色的衬衣，他费尽力气，爬到傅清唇边，他双唇翕动，淌出来的却是一口口温热的血液。
　　他死死用自己的唇贴近傅清的唇……就在傅清合眼的最后一刻，他感受到赵森眼里的泪混合着腥涩的血液流入他的口中……
　　“啊！不要。”
　　深夜里，傅清猛然大叫两声，他突然一下子睁开眼，坐起来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汗如雨下。
　　一旁的徐小慧已经被他吓醒，顺手打开了床边的灯，看到傅清满头是汗，徐小慧忙帮他拉开被子，说：
　　“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傅清深深吸了几口气，说：
　　“没事没事。”
　　后背的睡衣已经贴住了背脊，傅清感到很是难受，接过徐小慧踢过来的纸巾胡乱擦了擦，随手扔到了地上。
　　梦，只是个梦而已。傅清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暗示自己。可越是这样，傅清的心底，那个满身鲜血面色惨白的，如同僵尸一般的面孔的赵森，恐怖狰狞而又狰狞的在他脑海中嘶吼，一遍又一遍说：
　　“傅清，我爱你！傅清，我爱你！……”
　　见到傅清还困在刚才的噩梦之中，徐小慧下床倒了一杯水给他说：
　　“去洗个澡吧。”
　　不发一言的傅清下床走到衣柜边，打开之后，他眉头皱了皱。换那件好？连同身上这件都是赵森给他买的。五年了，跟着他也养成了穿睡衣的习惯。每个节日或是自己的生日，他都会送东西给自己，可是他不能够理解自己！
　　随后拿了一套睡衣后，傅清也没注意到徐小慧的异样，往浴室走去。
　　到了如今这个年龄，同事们时常会笑话他，为什么不结婚，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时间一久了，傅清就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加上家中的父母逼得急，一个完美的徐小慧如同甘露一般出现，让快崩溃的他感到了希望。
　　不能放弃！结婚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赵森以后怎么过，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大不了把这些东西都换给他吧！
　　水从蓬头击打在傅清身上，他抬手，摘下手上的表，留恋的看了一眼，心烦的叹了口气，放在了一边。
　　浴室里，傅清的脑海里，一直想着刚才的噩梦。
　　对于赵森的感情也不知道为何，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是心中只装着他一人，现在确实把心生生的割裂，装进了徐小慧。一天天的朝夕相处，赵森慢慢隐入深处，徐小慧所占的位置却越来越重要。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傅清不断地问着自己。
　　五年前，那个发誓要和赵森携手白头的自己为什么会改变这么多？真的只是家里和同事的压力吗？
　　一时间，傅清的心中，开始动摇。情感，还有信念……
　　刚才，徐小慧一直听到傅清的梦话，这夜她睡得并不深。
　　原来在他的心中，那个男人的影子一直还在。既然答应了结婚，为什么对那个人还念念不忘？可笑的是，前些日子，自己一直沉湎于结婚的快乐里。傅清当时说出结婚那几个字的时候，徐小慧只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那一刻，或许是她人生中永远忘不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