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契约 下部————冰灵

　　“咒阵。”西蒙娜抬起手，做了个预备的手势。

　　零的身影一掠，一脚将瘫软在地上的兰斯踢出了咒阵。咒法完密，冲出去的瞬间，兰斯被咒法弄得伤痕累累，但也因此减少了更多的伤害。

　　风声呼啸，空落落的空地上，因电闪而光亮无比。

　　“吾之子民，杀戮之神，用他们的鲜血祭奠你们的魂识……”零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响起。竟显得格外的诡异，叫人忍不住心下一颤。

　　在这片土地上，流尽了太多的血族之血，有太多的血族在此土地上消逝。而今应该有另外的鲜血来浸润这片土地。

　　圣力齐发，这片土地更加的光亮明媚，神圣的光晕降临在这片土地，即便是在咒阵之外的兰斯都收到了圣光的影响，整个人都瘫靠在了地上。

　　咒阵内的让·莫纳全身的骨头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痛苦已无以名状，大量大量的血族血液被圣光逼出体外，鲜红鲜红的血液瞬间变成了污浊的黑色。

　　“啊——”让·莫纳的惨叫响彻天地。而他所谓的妻子西蒙娜却充耳不闻，算计着如何捕捉她的金瞳猎物！

　　“怎么回事？没用？”咒阵外的猎人们脸色一变，警惕地看着咒阵里毫发未伤的少年。

　　那年少的人，连表情都不曾改变分毫。

　　“怎么回事？他是人类？”有人已经开始怀疑零的身份。

　　“不可能，他只是在强撑！”神甫们不愿被猎人们看不起，反驳道。

　　此时此刻，零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仿佛在反驳神甫的话，他的身影“轻松”而优雅地飞掠而过，随着一声声的哀鸣，鲜红的血液扑洒在这片焦黑的土地上。

　　矫捷的身影，灵动的动作，仿佛夜之精灵在舞动。

　　黑瞳黑发黑衣，他仿佛是融入黑夜之中的生物，是最接近黑夜的存在。

　　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少年的宣言：用他们的鲜血扑洒大地，用他们的死亡来祭奠亡灵……

　　“不可能！”人们的惨叫不断地响彻空旷的土地上，他们用圣水泼零，而他迎面而上；他们用银扑刺他，被他徒手接住！

　　他就像个人类一样不畏惧任何的圣水圣力，不惧怕银弹银器。

　　受伤的身体会自动愈合，力气超越人类，速度超越人类。他就像是集合所有吸血鬼的优点，而并无吸血鬼的缺点。他除非刺穿了心脏，放掉了身体里最后一滴血，否则他将是无敌的，真正的不死之身！

　　零的速度不够快，他还没有适应。

　　他的动作依旧是杀手的近身战，他还未学会使用魔法。

　　“你是什么？怪物？”人们惊叫着，鲜血普洒在这片土地上……

　　“不！”西蒙娜尖声叫唤着，她到手的力量，到手的权位，她的一切，怎么能如此轻易地被夺走？

　　她还没有报复，她还没有报复那个男人的冷漠，他的轻视……她怎么能就这样失败？

　　整整四百年的期待！

　　不甘心，不甘心！

　　“让！”女人疯狂地喊叫着！

　　此时此刻，她才想到那位可怜的人。

　　“西蒙娜？”让·莫纳仅存的一丝意念，在听到女人的叫喊之后逐渐聚拢，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他心爱的女人。

　　然而他听到她说：“杀了他，杀了他，不能让他夺走我的一切！”

　　女人焦急、伤心地大叫着。

　　让只觉得心疼，他漂亮的妻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委屈、伤心。他又感到心寒，这个女人只想到自己的权势。他更感到伤心，他再也无法为这个女人做什么了。他不能再帮助她，不能再看着她，不能再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让！杀了他！”西蒙娜再次凄厉地叫道。

　　让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突然聚拢，他无法拒绝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他是那么的爱她，即便她冷酷无情！

　　霎时，空气里有一丝微妙的波动。零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一丝波动，瞬间一动分毫，让他躲过了让·莫纳致命的一击。让·莫纳的身体停留在零的面前，虚弱的身体霎时化作了空气中的火星，一点一点焚烧消散。

　　他已……用尽了所有的生命力量！

　　女人看着让·莫纳的死亡，无助地瘫坐在地上。她没有力量，她是人类。她没有权利，她只是个女人。女人捂脸无助地痛哭起来。

　　零看见女人痛苦的样子，杀戮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他看着这个本该被称为母亲的女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大雨此时倾泻了下来，仿佛要洗涮满地的猩红。

　　死里逃生的男人们谁都没有在意那哭泣中的女人。他们只想到自己的生命。

　　女人也感觉到了那些人的离开，形形色色的人在她身边逃走，没有人想到带走她。

　　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走到她面前，女人抬起头，满是泪痕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

　　“我怜悯你。”零说，女人的哭泣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更加痛痛苦地嚎啕了起来。

　　零旋转身去，原本瘫倒在地的那位金瞳君主已经不见了，而地上只留下一行拖曳的痕迹，和鲜血。

　　第八十一章

　　黑暗的夜晚，暴风雨如注般倾泻而下，仿佛要洗涮这个世界的污秽。

　　暴雨下的街道上行人寥落。

　　大雨中，昏黄的路灯照出一个人的身影。那条影子扶着街边的建筑物，一步一步缓慢行走着。大雨遮蔽住了他的视线，白色的衬衣将贴在身上，胸口的伤痕并未愈合，雨水洗涮了他身上的血迹，那一大片大片的鲜红，汇入雨中，渐渐被掩盖，被消散。

　　一位穿着雨衣的老太太大在雨中行走，她要去为她在便利店工作的孙子送伞。老人发现了这个可怜的、脸色苍白的青年，她好心地将伞递给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

　　他或许刚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他看上去并不好。老人关心地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需不需要为他报警？

　　年轻人像是不曾听到他的话，从老人的身边走过，连老人递过来的伞都没有接。

　　老人猜想他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以至于意志如此消沉。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不能看到需要帮助的年轻人流落在街上。她走上去关切地说道：“哦，可怜的孩子，愿上帝保佑你。你怎么了？这样会生病的，可怜的孩子。哦，天！”

　　老人惊呼，靠近之后，她才发现年轻人的胸口有几道极为狰狞的伤口。

　　“哦，可怜的孩子，我们需要报警，你需要医生的照料！”老人受了惊吓，匆匆忙忙地去掏手机。

　　这时，年轻人扭过头，一双金色的眼瞳猛地变成了猩红色！“滚开！”男人说。

　　“哦，上帝啊！”老人惊叫一声，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接着她惊呼着上帝之名连滚带爬地逃走，口中喃喃着那是魔鬼！那是撒旦！

　　男人继续往前走，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体力不支，瘫坐在了巷子里。

　　他的眼瞳由蓝色变成了金色，又变成了猩红色，接着又变回到蓝色。

　　他知道零说的不错，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保护不了沈羿，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那代表罪孽的金瞳。他终于体会到了父亲的用心。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意原谅父亲的自私，不愿意承认自己亲手杀了父亲的实事！

　　“沈羿，等我，等我！”兰斯喃喃着，他的意识一点一点涣散，逐渐地陷入了昏迷。

　　夜幕中大雨依旧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掩盖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逐渐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大雨渐渐变小，滴答滴答的水珠落在地上。

　　咕隆……一声轻响，一个饮料罐滚到了兰斯的腿边。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地清醒，身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

　　他睁开眼睛正看到一只野猫在他的身边的垃圾堆里觅食。兰斯的眼睛立即光亮如野狼。可怜的猫咪它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鲜血从喉中进入了身体，冰冰冷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他喝下最后一口鲜血，将奄奄一息的野猫丢在一旁。接着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必须找一个墓穴乖乖地呆上一段时间。否则情况将会越来越坏。

　　他已经看到了胸口的伤口腐烂了，接着他可能看到他身体的另一个部分腐烂。指导他变成了火星消失在天际！

　　“沈羿，等我！”兰斯扶着墙壁朝着东边走去，他知道这个城市的一个郊区还有一座吸血鬼的墓穴。那里是安全的，他不许去呆上一段时间！

　　兰斯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日幕朝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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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回到他们入住的酒店。打开门，房间里空空如也。

　　没有大型犬科生物摇着尾巴迎接他，也不见大型犬科生物抱着电视机津津有味地看电视。房间里也没有沈羿的身影。

　　去哪儿了？

　　零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如果大型犬科生物现在看到零的表情，他绝对冒一身的冷汗。可怜的大家伙，他的饲主生气了！

　　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洗个澡。他可受不了满身的血腥味。

　　那家伙，或许去进食了。零心想，然后进了浴室。

　　大型犬科生物一定想不到，他还没有沐浴来的重要！

　　洗完澡一身清爽的零在冰箱里拿了一罐牛奶大口大口地喝下。喝完了，他愣了半晌，才终于想起来，他已经不是人类了，这些食物并不能让他感到满足！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出去进食，还是直接叫“客房服务”。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大门啪得一声被打开了。大型犬科生物火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很狼狈，好像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长风衣早已破碎不堪！

　　大狗重重地坐到沙发上，一脸地杀气腾腾。

　　零一看沈羿并没有跟着他身后进来，当即沉下了脸！他走过去踢踢大狗的脚，不悦地问道：“人呢？”

　　“谁？”爱杀不悦地叫嚷道。喊完，气势又弱了一下，他拉耸着肩膀可怜兮兮地看着饲主，像只受了委屈找主人安慰的犬科生物。

　　“别告诉我，你把人弄丢了！你连一个昏迷了的人都看不住？！”零冷冷地说道。他忍不住要抽这个笨蛋一顿。他怎么会看上这么笨的家伙？

　　爱杀可怜兮兮地看着零，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可怜宠物。

　　“被劫走了。”爱杀撅着嘴，十分委屈。

　　“什么？”零叫道，“有人能从你手里把人带走？还是根本就是你把他‘送’人的？”

　　零生气了。他究竟明不明白，沈羿在他心目中是地位？

　　“宝贝！”爱杀大喊大叫起来，“我怎么可能这么做？”他回想起那个银发的男人就来气。为了保住沈羿他费了多大的劲？他的宝贝竟然还不相信他？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零隐忍下怒气，又忍不住火大地踹了大狗一脚。

　　“呜呜……”可怜的狗狗，无辜又可怜地看着他。

　　“是个银发的男人，他很强大。”爱杀说。

　　零愣了一下，很强大？竟然能让堂堂血皇承认他的强大？那是什么人？

　　“教会的人？猎人？还是吸血鬼？”零问道。

　　“四代。”爱杀皱起了眉头，那个男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五代。他们打个整整一个小时，他的结界都差点阻隔不了两个人战争的力量。他们差点毁掉了整个城市。

　　“四代？”零倒吸了一口气，“父亲？”

　　他下意识地叫出了父亲。他所知道的四代就只有伊撒希尔。

　　“不是。”爱杀沉下了脸。他的宝贝竟然还去想那个老东西。最好他这辈子都不要苏醒过来！

　　爱杀不悦地哼哼了两声。

　　零知道他生气了，便不再提。只是他惊讶的是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另一个四代清醒着。

　　“不过，你不用担心。”爱杀说，“他看起来不像是要伤害沈羿。”

　　“哦？”零感到更加奇怪了。那个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一个黑影盖过头顶。

　　嗷呜……

　　零被大型犬科生物扑倒在沙发上。

　　“呜……宝贝，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我。”大狗开始撒娇。

　　“哪里？”零不觉得有些担忧。

　　“全身都伤了，摸摸。”大狗耍赖的抓着零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去。

　　“放……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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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梦中，他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里的城堡，昏黄的月色，摇曳着的白骨风铃，以及半明半灭的烛火。

　　城堡的主人有着银白色的长发，风动，长发在风中飞扬，他穿着古老的年代的服饰，如同中世纪的贵族，优雅而绅士。

　　他会叫他：“翼……”

　　沈羿猛地清醒过来，猛烈的冲击让他的身体突然直起，接着竟然“磕巴”一声撞在了一块木板上。

　　“木板？”沈羿顾不上疼痛猛地睁开眼睛。四周的黑暗迅速袭击了他，他的全身都包裹在黑暗之中，这是一个狭窄的空间，微薄的空气里有着一股木屑的香味。他躺着的地上，触手是柔软的锦棉。

　　狭窄的空间？木屑？沈羿猛地心下一寒：“不会是棺材吧？”

　　难道兰斯那个白痴以为他死了？把他封在了棺材里？

　　顿时一股怒气从小 腹升起，直冲头顶：“那个白痴！”

　　沈羿伸手去推头顶上的棺盖，不自觉的双手在发抖，心里有着一股惶恐不安的感觉，脑海里闪过那个人绝望的表情，顿时觉得心头发苦。

　　沈羿决定看到那家伙，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揍他一顿，然后掐着他的脖子告诉他他还活着！沈羿不觉得有些激动，又有几分担忧。

　　沈羿猛地推开棺盖，霎时上扬的嘴角僵住……呃……

　　这是一间古老而典雅的卧房，有着中世纪标准的奢华，暗红色的厚重窗帘，精致的仿银三角蜡烛台，巴洛克风的家具……到处都蕴含着“奢靡”两字。然而房间内没有歌德式的大床，而是一具黑色的华美大棺材，而沈羿就正坐在棺材里。

　　然而这些都不是让沈羿吃惊的地方，令他吃惊的是，窗户边正笑眯眯看着他的男人。

　　男人有着极为精致的五官，漂亮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白 皙的皮 肤带着微微的红，端着精致的茶杯的手指就仿佛是透明的。很……古典的一个美人。

　　男人穿着白色的礼服，同样是歌德式极为华丽的那种款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他就如同童话里的国王微笑着看着他这个苏醒过来的公主，咳咳咳……王子。

　　“呃……你……”沈羿眨着眼睛，费了很大的努力克制住自己飞扬的心绪！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