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契约 下部————冰灵

　　落地的窗户挂着一具具白骨风铃。这是一个没有日光的城堡，银白的淡光从被白骨风铃隔断的缝隙里照进塔楼里，将那光晕铺洒在床铺上的两个人身上。

　　皎洁白皙的两具身身体同样没有为温度，白皙的肤色看得出不是人类。暧昧的姿势，银色和黑色汇聚在一起的长发，纠缠在一起裸露在被单之外的修长大 腿，或是精致白 皙的玉 臂，以及身上斑斑驳驳的红印，这些全都蕴示着两人不寻常的关系。

　　银发的男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清晨的舒爽让他绝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温情宠爱地亲吻着他的宝贝的脸颊。那也是一个美丽的男人。

　　张扬的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形状姣好的唇……标准的美男子。

　　银发的男人温情地爱 抚着他的唇，双手在他的身上抚 摸着，那么爱惜，那么温柔，仿佛这就是他的珍宝。

　　他的孩子，他的唯一。男人微笑着，心情愉悦。那种满心满眼浓浓的爱意，深深的怜惜，珍爱一个人的感觉很受用，美好的仿佛他是全世界。

　　这份珍爱，只有他，他唯一的孩子。

　　在睡梦中被人骚扰的男人不耐烦地皱起姣好的眉，好看的唇紧紧的抿着，说明他的不愉快。

　　银发的男人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稍稍刺激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与之掠夺着清晨的空气。

　　“嗯哼。”睡梦中的男人逐渐清醒，低声的喃喃了一声之后，他一个翻身将银发的男人压在身上。

　　赤 裸 裸的两人双 腿碰着双 腿，不经意间摩擦到了某个物件，顿时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沈羿的鼻息打在男人的脸上，他挑眉坏坏地凝视着压在身 下的人。

　　“父亲，”他说，声音低沉好听，“你想被好好地疼爱一番吗？”

　　沈羿的表情邪魅，英俊的脸出现这样的表情，看上去令人脸红心跳。

　　银发的男人低声轻笑，他眨眨眼睛温柔如水地看着他。

　　沈羿心下一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记忆中威严高大的父亲形象已经被眼前妖孽黑腹的男人所取代。

　　敬爱如常，却多了几分暧昧气息。

　　银发的男人看着脸红的沈羿呵呵地笑了，他主动搂住沈羿的脖子，扬了扬下巴，挑衅一般地说道：“你想试试？”

　　他的眼睛很深邃，仿佛一泓不见底的夜泉，危险而诱惑。而他如同丛林里危险的植物，有着美好的外表，却是吸引猎物的伪装色。

　　即便如此，沈羿身 下的某个地方还是因为他的话而兴奋起来，跃跃欲试。

　　银发的男人笑，弓起膝盖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属于男人的坚 挺。

　　沈羿到吸一口气，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双眼饱含着浓浓的春 色，以及隐忍。

　　胃里突然一阵反酸，沈羿急忙翻身到床边一阵干呕。全身骨骼也是一样的酸涩。沈羿知道这是他逐渐蜕变成血族的缘故，但还是有些忍受不了这些痛苦。

　　他难过地平躺在床沿边，手臂遮着眼睛，一阵一阵的眩晕侵袭而来。

　　“好难受！”他抱怨。

　　银发的男人怜惜地抚抚摸着他的胸口。他亲亲沈羿的额头，哄孩子一般柔声说道：“你在成长，宝贝，过段时间就没事。”

　　“那要多久？”沈羿不爽地撇了撇嘴，他不知道蜕变成吸血鬼会这么难过。

　　咕噜……肚子传来一声响。

　　“我饿了。”沈羿说，语气有些委屈。

　　男人好笑地看着他的儿子，说道：“宝贝，你不饿，只是身体还保留着人类的习惯，你以为自己饿了。其实你不饿，你的胃还没有适应。”

　　“还是很饿。”沈羿瘪着嘴，像个撒娇的小孩。

　　男人亲吻他遮蔽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臂，安 慰般抚 摸着他的身体。

　　骨骼里一阵一阵的刺疼还在继续。沈羿蜕变的不适反映很明显。或许是杀手的训练让他的身体已经非常适应人类的极限，现在就如同打断所有的骨头一点一点重新组装再造，所以沈羿显得格外地痛苦。

　　“宝贝，等你不难受之后，我带你飞翔，就像小时候一样。”男人安慰他，记得小时候，他的宝贝可喜欢飞起来的感觉了。

　　沈羿现在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觉得异常难受。难受到想要拉个人揍一顿，最好这个人的名字有个兰。

　　不知不觉又想他了……

　　“宝贝？”银发的男人见沈羿不说话了，奇怪地看着他。

　　“好想吐。”沈羿说。

　　“嗯？”男人笑，修长的手指抚 摸在沈羿的肚子上，“里面有我的宝宝了？”

　　沈羿：“……”

　　“呵呵。”男人笑，沈羿的脸阴沉地像是要下雨了。

　　白骨风铃响动，窗户之外一只蝙蝠拍动着翅膀。

　　此刻，沈羿已经能捕捉到蝙蝠发出来的音频了，只是他还没有学会如何翻译，但简单的意思能够意会。

　　“又有美女要被你临幸了。”沈羿撇撇嘴颇为嫉妒的意思。他这么难过，这个男人却天天有美女怀抱，真是嫉妒啊！

　　银发的男人不语，微笑着在沈羿的脸上落下一个吻：“在这里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就管它们要。”

　　沈羿点点头：“去吧。”

　　男人起身，套上一件松垮垮的白色长袍，长长的银发被一根束带闲散地绑在脑后。

　　给予沈羿初拥之后，男人的身体更是虚弱了。他每天都需要补品（处 女之血）来支撑他这具吃力的身体。

　　男人有些落寞，断断续续的苏醒、沉睡消耗了他大量的能量。十几年前当他知道那个女人要将他的宝贝带走的时候，他也无力阻拦，只能跟他做一个十几年的约定。

　　他的宝贝在外面的世界似乎受了很多的苦，而这十几年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离开这个城堡一次，将沈羿带来，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

　　摆着棺木的房间里，一个女人穿着几近透明的白色长裙，眼神恐惧地看着他。她的表情像是要哭了，那么的惹人怜爱。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银发的男人作出如是评价，只是不及那个女人的十分之一。那是一个他所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人，并且是那么的单纯温柔。

　　然而四百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她哭着祈求他给予初拥。他爱惜着她的身体，那具温热的身体，它的温度仿佛能化解他几千年的寒冷。他不愿意离开她，不想因为初拥而失去留在她身边的力量，他给了她永葆青春的方法，而她却误解了。

　　在日日夜夜，四百多年，无数个寂寞的日子里，她的心里衍生出了恨意。

　　是的，她恨着他。仇恨足以摧毁一个世界。仇恨摧毁了那个在他心目中温柔美丽的女人。当他失去对她的爱之后，她的仇恨越演越烈。他对她的愧疚尤甚。

　　于是在她要求他给她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安然地答应了，只是不知道因为这个孩子，他逐渐枯萎破败的世界重新出现了色彩。就像女人当初带给他的一样。

　　西蒙娜，就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的名字。

　　银发的男人抓住在他面前的女人，他从女人清澈的眼睛里读到了恐惧。

　　当他尖锐的牙齿刺入女人的身体里的时候，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她的害怕，但渐渐的这份恐惧便被一个旖旎的世界取代了。

　　他将她带往了天堂一般的世界，让她享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极致快乐。而代价就是她的血液，她的生命。

　　男人温柔地怀抱着女人的身体，如同情人一般爱惜地将她的身体放进棺木里，他柔情地注视着她，就像她是他的爱一般。

　　女人虚弱而痛苦地看着他，柔声问道：“我要死了吗？”

　　男人点头，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带着诱惑：“亲爱的，闭上眼睛，我会陪着你，直到……”你的生命逝去。

　　他温柔地杀死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的死去成就了他留在他的宝贝身边的时间。

　　第八十四章

　　站在高高的城垣上，整个城堡的景色一览无遗。轻柔的风吹拂而来，飘起修长的黑发。沈羿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体悟着风的轨迹。

　　他从来不知道在吸血鬼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美丽。所有的色彩、元素、建筑，就是风、植物都显得如此的美好。绿的颜色是这般的鲜明，花香是如此的甘甜美妙，声音也是如此的清丽悦耳。

　　成为了吸血鬼的沈羿，能够感觉到风缓慢地在他皮肤上抚 慰而过，仿佛清泉一般畅流。细致的风声那么悠扬，仿佛在歌颂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高高的城垣之上，黑发的男子张开双臂享受着风的律动。他那绝美的脸上流露出愉悦的表情。那是一幅如此和谐的画卷，背景音是克丽丝男爵夫人低沉而悠扬的歌声，仿佛整个天地都是如此的安宁。

　　沈羿很兴奋，成为血族之后，身体的敏锐力竟是过去的数十倍，甚至更多。他能感觉到身体里，每节骨骼，每个细胞都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对于时刻追求里力量的沈羿来说，这种强大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令人陶醉。

　　如果是一年前，沈羿绝对想不到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强大的存在，他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如今的他便是派一个军队过来，他都能轻易解决——不用魔法，不用异能，只要速度以及一柄锋利的匕首。

　　“宝贝。”磁性的声音暧昧地在耳边低喃，银发的男人纠缠在沈羿的身上，亲昵的亲吻，温柔的爱 抚。

　　“放松。”男人轻咬着沈羿的耳朵，双手缠上沈羿的双臂，细碎的摩擦让沈羿的身体慢慢的放松下来。

　　男人在沈羿的脖子上亲吻了一下，轻声喃喃道：“听到了什么？”

　　“风声、音乐、树叶颤动……”沈羿说。

　　男人继续诱导道：“嘘，仔细听。”银发的男人就像是一个妖孽的精灵，蛊惑着人心。他的魅惑和神秘令人心醉。

　　“听，是郁金香绽放的声音，花瓣微微颤动的声音，拨开花蕊的声音，它就像是优雅的淑女，慢慢的流露出它动人的美丽。感觉的到吗？花瓣如同丝绸一般的触感。柔和的风，缓缓递送来馥郁的芳香。”

　　郁金香的香味有着令人放松心情的作用。在充裕着芳香的城堡里，人们的心绪无不平复无比。

　　“现在，我们来感觉风。”银发的男人说，“它能带领我们飞翔。”

　　血族没有翅膀，但是不需要魔法他们也能够凭借着风在天地间滑行。

　　“感觉到了吗？”男人细心地引导着。

　　沈羿皱了皱眉头，感觉心绪开始有些不安宁，隐约中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别的声音，那声音叫他的心情无法平复。

　　“休利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沈羿说，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颤抖，一种浓郁的忧伤涌上心头。他好像听到了……

　　沈羿的父亲，叫做休利斯的银发男人顿了一下，仔细聆听着风声，他敏锐的听觉并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声音。准确的来说，这个城堡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他所不知道的。

　　“宝贝你听到了什么？”休利斯问他，他看着沈羿，心绪也有些不安宁了。沈羿的表情和那天晚上的一样就像快哭出来了。

　　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好运得到了他的宝贝的心。休利斯勾起嘴角，笑容温柔，眼中却深邃无比，有一抹名为嫉妒的情愫在闪耀，但也只是一瞬即逝。

　　“我不知道。”沈羿说，他闭着眼睛，表情有些难过，“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个男人，好像……”

　　沈羿不确信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但仔细去聆听却什么都没有。

　　突然，沈羿自嘲地笑了一笑。他怎么忘了，这里，那个人怎么可能知道？

　　难道是太想他了？

　　自己竟是如此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那个男人。

　　沉浸在血族独特的感官世界里的沈羿，并不是没有想念那个男人。只是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信任他。他相信那个人还活着，这种笃定，在他变成吸血鬼之后尤甚。他能够清楚的知道兰斯的能力，他并不是那些人能够杀死的那种低等血族。

　　沈羿在感觉到自己日渐强大的同时，也清楚地知道兰斯的能力并不只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他也终于明白，兰斯的父亲，他名义上的外公为何要将他逼进绝境。因为那就如同初拥，只有临近了死亡，亲吻了死神，灵魂里的一些力量才能被激发出来。而力量在血族的世界里是如此的重要。重要到生存、自由、爱情……都仰赖着它。

　　其实兰斯的父亲是深爱着他的吧。就像所有望子成龙的父亲一样，用最严厉、最苛刻，甚至是残忍的方式帮助自己的孩子成长。

　　沈羿犹记伊撒希尔看着零的那种充满爱怜且残忍的眼神。

　　残忍便是最深沉的爱。这是血族独有的表达爱的方式。

　　只是这种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的。

　　“翼？宝贝，你怎么了？”休利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的儿子，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表情尽是难过。

　　“亲爱的，告诉我，你在为什么而伤心？”休利斯掰过沈羿的身体，亲吻着他的眼睛，温柔的就像是情人。

　　沈羿沉闷地靠着他，用拥抱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喊他：“父亲。”

　　沈羿才知道原来他表现出了难过的神情。他知道自己只有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才会有如此脆弱，或者说真挚地表现自己的情绪。

　　因为这个人是他的父。血缘的牵绊是任何一种情感无法取代的。即便是现在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叫做兰斯的，他爱的男人，他也不会有如此真挚的情绪表现。

　　只有父亲，才是特别的。

　　就如同人类的孩子，不管他们多么坚强，父母都是唯一能让他们撒娇的存在。

　　沈羿什么都没有说。他从来就不是个能够依赖别人的人，如果是，他和兰斯的关系就不会搞得那么僵。

　　如今的沈羿，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下去了。

　　他会在适当的时间，回到外面的世界，给那个该死的男人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让他们的位置调换一下。

　　沈羿邪恶的想，也许这样他就会“切身”体会到他过去的不甘与愤怒。

　　休利斯不动神色，继续教导沈羿成为血族的基础。晚间时间，他为沈羿找了一个女人。对，是人。

　　沈羿在慢慢接受鲜血。他想给他的第一次“主动”进食一个比较美好的开始。其实休利斯更希望自己能够做这个“初次”，进而更加深入地教导沈羿，但是很可惜，他的身体不能够。他就像是个得了绝症的可怜老父，一边倒数着时间，一边尽可能将自己的所知教导给唯一的孩子。

　　休利斯已经预见了，他的孩子的心已经为另一个人萌动，他无法困住他，留他在这个没有了他之后就会冰冷沉寂的城堡里。即便他如此要求了，他的孩子也不会听从他。

　　他知道他的孩子正迫切地想要完成“学业”好离开这个城堡。

　　休利斯并不难过，他的态度就像个宽容自己叛逆不懂事的儿子，尽量放纵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等到碰壁了，或者累了，他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因为他才是他唯一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