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奇传 第一、二卷————懒娃娃

　　而天都城更是首当其冲。坚固的城墙在妖气的冲击下化为尘土，就连守城墙的卫兵以及排队等候入城的数十百姓和商人也在瞬间死去，繁华的街道在一瞬间倒塌，用石板铺成的大街块块崩裂，跟着妖气形成的大风狂扫整个城市，房屋倒塌的声音，人们惊惶失措的痛哭声，蔓延了整个天都城……
　　在妖魔界，一向桀骜不驯的妖魔被这股妖气压制得死死的。修炼五百年以下的妖怪全被吓得变回原形，匍匐在地上。就连有三千年道行的也被惊得跪在地上无法起身，而那几个平时占地为王的有九千年道行的妖王魔王也只能勉强让自己站立，而无法移动分毫。
　　似乎整个天地，都被这股妖气笼罩在其中。
　　而被困在地牢里的江月夜虽然一身功力被封，但如此厉害的妖气他又如何会感受不到？被粗大的铁链贯穿琵琶骨，四肢成大字形锁吊在墙上的江月夜，低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唇畔却露出了一个意义未明的笑容，“戚汐……”
　　过于暴烈的妖气，就在我身边的唐乐哪能受得住，偏他一声不吭，默默的承受着。浑身的骨骼在“咯哜咯哜”的作响，淡漠的五官因剧痛而稍稍扭曲。一丝鲜血从他的嘴里溢出。
　　但那双眼睛还是淡淡的看着我，但眼里除了受伤外，还多了一丝疑惑。纵使还处于风暴的中心，他也没有移开过他的眼睛。
　　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偷偷的涌起了一种我遗忘已久的感觉，有点酸，有点涩，有点不知所措，有点惊慌，有点惘然……
　　看到他嘴角的血丝，不自觉的敛起那躁动的心情，敛起意欲嗜人的怒意，轻轻的俯低身子，感觉到他瞬间的僵硬，霎时，百般滋味浮上心头，“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然后，对上的，是唐乐他难以置信的眼神。
　　“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孩子……”看着被我压在身下的唐乐，我艰涩的说道。

　　孩子。对。就是孩子。
　　唐乐是我的孩子。这点我是不会认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抵受不了鲜血的诱惑，先喝了他的血，我想，我此刻已经犯下大错。
　　唐乐的体内，流淌的是我的血。而我的血，在这个世界是最奇特的存在。因为我的血里，不但有人血，魔他们的异类之血，还有黑玉树那被妖化的仙气蕴含其中。是不可能被伪造的。而且，我的血，除非是我的直系血亲，否则是不可能通过别的方法来继承。而在这里，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只有孑然一人，那唐乐，就只能是我的子嗣了……
　　而魔他们也是因为发现了这点，才躲了起来。毕竟，他们都不想变成我迁怒的对象。因为只有和我相处了这么久的他们才真正清楚，我对亲人的那份执着。
　　而我，刚才，却差点强暴了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也无法原谅自己，也更加无法原谅一手策划了今天这一幕的江、月、夜！
　　因为，我不相信，江月夜会不知道唐乐的身份！以他的能耐，怎么会不知道唐乐的身份？！
　　江月夜，你就这么希望我恨你吗？

　　看到唐乐讽刺的眼神，我无奈的说道：“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我一早知道你的身份，我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相信我……”
　　“对。你当然不知道。强暴这种事，你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你哪会每个都记得那么清楚？”这是见面以来，唐乐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清清亮亮的，很好听，但却掩不了话里的冰冷和讽刺。
　　“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么久以来，除了江月夜以外，我没有碰过任何人。……今日，我是打算放弃了，才……所以，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反而还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母亲是谁？”如果换了其他人，我是绝对不会解释的。但这个不是别人，是我的孩子啊。是流着和我一样鲜血的、和我血脉相承的孩子！
　　从我爱上江月夜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从我知道我自己，已经变成了妖，变回人是遥遥无期的时候，我就放弃了拥有孩子的希望。
　　但如今，这最不可能的事反而出现了。让我怎能不震惊。而且，我也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女人能偷了我的种，却又让我一无所觉。
　　唐乐听到这番话，再次瞪大了眼睛，似乎不能相信我只碰过江月夜一个人一样。
　　看到唐乐好像在思考我话里的可信度，我手一点，一套和我身上穿的衣服一样的服装出现在唐乐的身上。我还是赶快毁尸灭迹的好，免得待会又惹来大家的尴尬。
　　小心翼翼的挪开压住他的身子，看着他脸色的变幻，那你呢？你应该是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是谁告诉你的？”轻声问道。
　　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发色还有眸色。我变成妖的时候，发色和眸色和你一模一样。而银色和紫色，从没有见过。
　　原来是凭这个确定我身份的。好像听说过，孩子会继承父母双方较强的那一方的外貌特征。妖？对了，我是妖，唐乐应该是半妖了。那他的母亲是人类？但会有一个人类有这种能耐瞒过我吗？
　　“那你的母亲呢？”
　　“……我不知道。自小，我就是一个孤儿。是师父把我养大的……”
　　江月夜！？又是江月夜！！
　　看来，真相只有江月夜才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火，隐隐又有升起的迹象。感觉到唐乐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我深呼吸一下，硬生生的把怒火压下。江月夜，我们的账，就等见面后再算吧。
　　当我半扶着唐乐出现在江络他们的眼前的时候，江络他们无一不对我怒目而视。我知道，他们误会了。因为刚才唐乐伤了内腑，此刻只能依靠着我的力量站立着。虽然我更偏好抱着他，但他死活不肯，我也只好妥协。
　　“把你们脑子里那肮脏的想法给我收起来。我和乐儿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们再乱想，我就把你们的脑子给去掉！”怀疑什么不好，居然用有色眼光来看我戚汐的孩子，活得不耐烦了？！
　　似乎是惊讶我态度的变化，他们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我。
　　懒得对他们多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帮我儿子疗伤。
　　看了看，已经变成废墟的琅晔山，再加上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很快就会有人来察看了。这里已经不再宁静了。我甚至已经感觉到了正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赶来，想必是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赶来除魔斩妖的。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但现阶段，还是儿子的身体重要一点
　　不顾唐乐的挣扎，我把他半揽进怀里，就要离开。
　　从刚才就不愿意再跟我说话的唐乐紧紧的抓住我的衣襟，一双眼睛只是定定的看着瘫倒在地的江络他们。
　　我可以拒绝的，但想到在唐乐的心里我的形象大概已经一落千丈了，还是做一点能够让自己人气回升的事吧。
　　一挥手，衣袖变得宽大无比，一下子就把江络他们全都吸进了衣袖，“自己坐好，掉下去，与我无关。”然后，揽着唐乐，乘风而去。
　　看到唐乐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我想，我找到一个父子沟通的好方法了。
　　“这是乾坤袖。和你们用的储物腰带、手镯、戒指是一样的功能，不过乾坤袖的要求更高……等你伤好了，我教你好吗？”看到唐乐眼中的光芒，看来我的孩子是个武痴啊……找个时间让魔他们把一些已经绝迹的功法默写出来，或者我该整理一下黑玉树的记忆了，好像里面有不少修仙的功法……
　　
　　空中所见，满目苍痍。崩溃的城墙、倒塌的房屋、哭喊的人群。一阵一阵的血腥味迎风而来。
　　也勾动了我的阵阵食欲和性欲。刚刚强压下去的欲望又再涌上。可恶！！这天都城是干什么了？！怎么有这么浓重的血腥味？这不是诱我犯罪吗？
　　揽着唐乐急匆匆的从空中降落，并把江络他们放出来。眼神莫测的看着他们，如果就现在进去天都城，大概整个天都城都会毁在我手里……而且，不能以妖的身份……那就只能……相对于一个性欲旺盛的父亲，一个只是“有点”嗜血的父亲还是比较好接受的吧？
　　随手一抓，我也不知道抓住了谁，拿起对方的手腕就咬下去，顿时，大量的鲜血涌进来……
　　“你这妖怪！！放开钟
　　“你在干什么？！”他们喝道。
　　眼看他们又要不自量力的冲上来阻止我，我在心里暗哼，还真以为我会放过他们吗？
　　向他们施了一个定身咒，我继续我的进食。当我感觉到体内的嗜血终于平复的时候，我松开了手中的人。
　　对于钟凛因失血过多而瘫坐地上，我连看都没看。因为我要看的，就只有我儿子的反应了。
　　唐乐的脸色苍白而不耻。
　　孩子，有些事，我该怎样跟你说呢？怕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吧。况且，我根本就不想把黑玉树还有魔他们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样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既然借用了妖魔的力量来逃脱，那么你们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我原来是想让你们成为我的禁脔的。但现在我改变注意了。在我找到江月夜之前，你们要成为我的食物……不，你们只需要在我渴望鲜血的时候，把你们的血贡献出来就可以了……”一边说，我一边开始改变我的外貌。
　　“你凭什么？！”断靳叫道。
　　“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从你们决定动用玉简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原以为他们还会继续反驳，但谁知他们都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我。继而一想，我就明白他们震惊的原因了。这个世界的妖魔无论修为多高，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外貌，这好像是这个世界铁一样的法则。而现在的我，却不是银发紫眸，而是黑发黑眸，和我还是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随手掬起一把长发，看着那乌黑的发丝，有点出神，尤记得，和江月夜初识时，我已经把发色和瞳色都改变了，变成了黑发黑眼，那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在怀疑我了……
　　江月夜，你欠我的，可不是一句解释啊……的
　　我却不知道，让江络他们震惊的，除了我能改变发色和瞳色外，更重要的是，我黑发黑眼的样子，和唐乐十几岁时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样，唐乐是过了二十后，样貌才逐渐改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江络的心里有了一种模糊的感觉，他父亲要他们来找的，不是什么仙人泉，而是这个超出常理的妖怪。是要借助这个妖怪的力量吗？还是，父亲和这个妖怪之间有着某些牵连？
　　
　　回过神，他们的心思我没兴趣管，但看在他们已经变成我的鲜血提供者的份上，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不做我的食物，难不成你们想做我的禁脔？如果是这样，我倒不反对……江月夜叫你们来找我，就等于已经把你们交由我处置了，你们可以反抗，但反抗失败，我会直接把你们扔上床，或者吃了你们。当然，你们可以逃跑，我是绝对不会去捉你们的。……不过，一旦逃跑，那就千万不要回来，因为逃跑的后果，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说完，走过去扶着唐乐，看到他倔强而又鄙视的神情，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怎么刚刚还有一点好转的脸色又变成这样了？但我自认我刚才那番话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啊？怎么又惹着他了？
　　就在我扶着唐乐，准备离开的时候，江络声音响起，“能先回一趟天都城吗？我们有事要去那里。”
　　我本来就是想去那的，不过江络这样说，等于他们都看清了事实……江月夜，你的孩子，和你一样精明啊。
　　看到破损的天都城，江络他们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天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我们逃走了，庆陵门他们拿这些平民来泄愤吗？”泉珰难过的说道，“实在是太过……”的
　　穆修扯了一下泉珰，用眼神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泉珰奇怪的看了穆修一下，穆修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却是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我。
　　泉珰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其实，一进入这个天都城，看到天都城的惨状，他们都已经猜到事情的因由是我了。琅晔山都在我的气势下化为尘土，何况是这区区的天都城？
　　
　　断檐残瓦
　　蜷缩在角落的屋主，从倒塌的屋子里传出来的微弱的声音，抱着稚儿痛苦失声的妇人，伤痕累累的在已经变成废墟的屋子上翻找东西的巍巍老人
　　这一切，入不了我的眼，进不了我的耳。虽然我很想去同情他们，但我的怜悯之心，早就在黑玉树里被磨得一干二净了。我知道作为一个人，看到这些的时候，一定会生出恻隐之心。我也知道，我要想做回一个真正的人，此时此刻就要有一些表示，无论是发自内心或是演戏。但强肉弱食的观念已经深植我心了，我为什么要去救他们？他们，于我，只是无关要紧的人罢了。
　　
　　领着江络他们，走向整个天都城唯一完好的建筑——迎宾客栈。
　　远远就看到了，聚集在周围的人群，闹哄哄的。但却被拒之门外，因为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举着白晃晃的刀子，阻隔了人群。一个年约中年的胖子就站在客栈的门口，口沫横飞的在吼着。
　　无论在那个年代都会有这种事、这种人的存在，就好像如果少了他们，就等于缺少了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运气，风成。受到风的排斥，人群被迫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中间的一条路。
　　走到胖子的前面，随手抛给他一锭金子，“上房，不要让人来打搅。”径直向客栈里面走去。
　　胖老板手里拿着金子，掂了一下，那张胖脸笑成了一团，殷勤的说道：“好好好，客官，这边请，我们这迎宾客栈待客，在天都城里可是远近有名的。一定让您满意的
　　
　　江络和似水对看了一眼，再看了一下已经喧闹起来的人群，眼神暗了一下。现在的他们是有心无力。先前一战，风澜就已经受了重伤，而七殿和琏儿、珑儿也有不少轻伤，而刚刚的抵抗，更是让他们伤上加伤，就连唯一完好的江络和似水也受了内伤。而行李，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身无分文，又身受重伤的他们哪里还能帮得了别人？
　　无奈之下，就只能默默的跟着走进客栈。
　　一踏入客栈，扫视一下，不动声色的跟着小二往内院走去。
　　眼不斜视，其实，我已经用神识把整个客栈看了一遍。能在我的气势下保持完整的客栈，会是一个简单的地方吗？
　　的确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每一砖、每一瓦的修葺，每一根横梁、柱子的架设，乃至每一盆花草、每一棵树木的栽种，无不蕴含了五行，生生息息，循环不灭。
　　而地下，还是这一片地区的核心地脉的所在。以核心地脉为阵眼，以几近完美的五行阵为辅，的确能抵挡住我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