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戚汐,上有父母兄长,下有一对龙凤胎弟妹,……让我想想,戚妈妈叫……,戚大哥叫……,你的资料,我背得比自己的资料还熟!!有胆子你就说我说错了!!”
那几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戚汐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如今,从林斐影嘴里听到,却让他觉得分外苦涩。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就为了这几个名字,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一闯!!
“……况且,戚汐你这骚包的银发、紫眸,……嗝,有谁会认错?谁不知道你这家伙最偏爱这两个银色啊,每次出去混,都是这副骚包样,居然还得了一个‘银色煞神’的称号,……你说,嗝~,明明就是中国人的五官,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也该死的适合,……嗝,头脑好,出生好,身手好,……我以为我在这里已经算是混得不错了,谁知道你这家伙,来到这里也比我混得好,……你说,你还是人吗……”
虽然说着气话,但是林斐影眼里却是全然的喜悦。
“能说说,你认识的戚汐的事吗?”戚汐垂下眼帘,无人能窥到他此刻的神情,声音略为低沉的问道。
“嗝~,你这小子,不会是失忆了吧?还是你要考、考我?……屁啦!你小子不信我啊?嗝,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一样好命,整个人过来啊?我,我可是从头再长了一次的!!……嗝,行,包在兄弟身上,我就让你听听,嗝,我,可从来没忘记过以前,……”
林斐影拉着戚汐席地而坐,“我是07年来的,……我们啊,是大学认识的,大家一个寝室。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书呆子,满分啊!!全科满分!!知道的时候,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怪胎?见了后才知道,原来也是人一个。……”说着,捶了戚汐一拳,“你这小子,最受欢迎了,绝对是男女通杀,老少咸宜的。不过,我也不差就是了,……原先我认为你就是一个头脑好一点,很会读书的书生而已,后来才知道,你这家伙,居然在入学前一个月,单人匹马挑了整个市的黑社会,……你说!既生瑜,何生亮!我16岁加入特勤组,还以为自己够厉害了。想不到,居然还有你这样的漏网之鱼,你说!我们这些人还怎么混啊?”对着戚汐大吼。
“不过,你这小子,还真够黑的,……虽然死活不肯加入特勤组,任务却出了不少,报酬居然还是我们的两倍,……真没天理,……”
……
听着,林斐影的喋喋不休,戚汐心里静默无语。
“……戚汐,看在我们到了这里也是难兄难弟的份上,你跟我说了吧,……你家,咋那么奇怪啊!你家,嗝~,明明就只有四个小孩,但是,餐桌上永远都摆放着七套餐具,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以为多出来那套是给我的,……你这家伙又不事先跟我说,当时我多丢脸你知道不?!……嗝,那些餐具啊,听小妹说,是戚家专用的,每个小孩出生的时候,戚爸爸和戚妈妈就会为刚出生的孩子特别设计定做一套,……你跟我说,怎么会多出一套,我问了小妹好几次,小妹都不肯说,小妹就漏口说过那是他二哥的,嗝~,但戚汐你不就是她二哥吗?哪还蹦出一个二哥?……不但餐具多出一套,就连椅子都是固定的七把,……”
戚汐心里一震!
千百种滋味缠绕在心头。
昂首,望向高高的天空,……
——爸爸妈妈,大哥,小弟小妹,这是你们在告诉我,……纵使时空相隔,那里,也永远是我的家吗?
“戚汐,对爸妈他们好吗?”戚汐失神的看着天空,低哑的问道。
“好!怎么会不好!你小子又来考我了!!谁不知道你当初灭了整个市的黑社会,就是因为其中一个混混不长眼调戏了小妹,……别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你是冲冠一怒为家人,……还有啊,你死活不肯加入特勤组,就是因为担心会连累家人,……后来,组里有人出了阴招,将主意打到你家人身上,……啧啧,那时的基地,只能用尸横遍野来形容……哈哈哈,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些人吃蹩!!他们那副嘴脸啊,别提看得我有多爽了,……”
林斐影兴奋的抓着戚汐,“你小子当时那句话,我还记得——
‘谁敢动我家人一根头发,我就灭他全家!!!’”
林斐影手舞足蹈的模仿着,“你不知道,你那句话,让我听得都寒到心里去了,……这段被监视器拍下来了,后来组里还将这个片段拿来作为气势教材呢,……”
……
“‘谁敢动我家人一根头发,我就灭他全家’……”戚汐喃喃的重复着。
这,的确只有黑玉树才有资格说。
林斐影抓着戚汐的衣袖,神秘兮兮的问道,“兄弟,别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一个早夭的孪生兄弟,……”
虽然是装的,但是,为了装得像,林斐影的确饮了不少烈酒,而说着说着,他也真的开始分不清,身边的,到底是他的兄弟,还是那个一切的元凶了,……醉意渐盛,林斐影的意志开始迷糊。
只是,即使迷糊了,林斐影也仍然记得他拦下戚汐的目的。
“……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戚汐低头,看着已经陷入半昏睡中,却仍然死死的抓着他衣袖的林斐影。
另一只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再松开……
而看林斐影那一眼,包含了各种情绪——
有妒忌,有愤然,有迷惘,有不安,有杀意,有放弃,有苦涩,有痛苦,有挣扎,……
“……,笨老公,……笨儿子,……呼——”林斐影发音不清的迷糊说道。
——是那个元凶吧……?他的兄弟,从来都是从容的,从来不会有这么复杂而诡异的眼神,……
看着天空,“如你所愿。……”话音一落,醉瘫在地上的林斐影消失了。
昂首,戚汐嘴巴蠕动,似乎说了什么,“……”
而倒卧在地上,理应醉得不省人事的林斐影却在消失的瞬间,微微睁开了眼睛,这个瞬间,他的眼里,精光流转,既惊且惧,又有着难以置信,……哪有半分醉意?
“……谢谢,……”
一锅踹了~
送走林斐影,戚汐静静的在原地坐了很久。
“回去告诉你主子,就说,我来了。”戚汐突然说道。
一旁的树丛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一个全身都裹在绿褐色衣服里的蒙面人,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惊疑不定的看着戚汐。
他奉命守在林斐影身边,进行监视和保护。
只是,当这个银发紫眸的妖出现后,他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只能在一旁看着林斐影和他的交谈。眼睁睁的看着林斐影消失。
如今虽然恢复行动力,但他的任务已经失败,……
“快去吧。将我来了的消息回报给你主子,他们不会罚你的。”戚汐似乎还不想动,伸手,将林斐影刚刚扔在一旁的酒壶凭空摄进手里,掂了一下。
一昂首,一口将酒壶里的余酒饮尽。
蒙面人踌躇一下,神色不定的看了戚汐一眼,纵身离去。
咽下口中的酒,戚汐放下空瓶,喃喃的说道,“这酒,太淡了,……我应该问三少拿几瓶胭脂雪的,……”
看了一下突然出现在手心的一个红点,戚汐淡然一笑,“……我这份谢礼,可够大的了,……”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手心的红点居然已经变成了一条红色的竖线,贯穿了整个手掌,由中指一直延续到手腕,还有逐渐向手臂延伸的迹象。
看着手心的红线,戚汐不觉有几分出神。
有很多东西,不是不知道,而是,已经无法再真切的体会了。
林斐影,你说了,这是替那些只能彷徨接受命运捉弄的普通人索要的血债。
……
——你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我也不懂……
“林斐影,知道我为何要谢你吗?”举起空樽,戚汐笑得失落,笑得苍白。
——谢你让我知道,有某些东西,是真的失去了。
——无论我如何执着,那些失去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施施然的从地上站起,甩几下衣袖,“琅晔皆山耶,……”嘴里念着,宛如一个极有雅兴踏青的路人一样,一步一步,向着目的地走去。
……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走到那依山而建的,类似山寨的的大门时,刚好念完最后一段。
鸟倦人归吗?
众人不知道他因何执着,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挑起种种纷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视人命如草芥,不知道他为何而感动,不知道他为何而辗转四方,……
他一直以为,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是,他的肯定,在刚刚动摇了。
原来,在一次一次的纷争,一次一次的剧本里面,他,离他所执着的东西已经越来越远了。
戚汐眼里闪烁着几分莫明的神采。
为了他那一份执着,五界被他卷进了这个他自编自导自演的戏码里面。最后,还是要由他亲手将这些纷乱结束。
……
不过,即使要结束,要落下帐幕,也应该由他主导。
现在,还是让他任性最后一次——
用力的,狠狠的握紧了左手。
感觉到那些明岗暗哨,那些寓意不明,有畏惧、有好奇、有试探、有敌意的种种视线。
戚汐不觉略感好笑的摇摇头,“影,莫不是和人类相处太久,你们也开始染上这陋习了?……”故意将视线在几个死角扫过,“还是,真刀实枪的和联盟打太久了,忘记了力量的运用?……这些啊,对我没用,将他们撤了吧,……难得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追究了,……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的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戚汐似乎在自说自话,不大在意有没人回应他,“我也不是什么架子大的主子,不过,我都事先让人来通报了,少说也该出来迎接一下吧?……要不,我这主子,会觉得——很、没、面、子,……”
戚汐敏锐的捕捉到一丝不稳的气息,微微一叹,“既然还会怕,那为什么呢?……我既然放你们出来,由你们化形,而不担心你们一旦恢复上古遗族的力量后会反咬我一口,我自然有我应对的方法……真想不通,是谁开出了能够让你们心动的条件?”
一边说着,戚汐一边毫无戒心的走近了山寨的大门。
在他踏入大门的一瞬间,再次捕捉到空间的一丝异常波动。
与此同时,左手传来一阵麻意……
挑眉,“是因为地下的这个阵法吗?还是因为周围的空间禁锢?或者,是因为——”
戚汐摊开左手,手心的红线已经蔓延到手肘处了,红得诡异,红得触目惊心,“这个?”笑意盈盈的说着。
“让我想想,这个,应该就是巫族的最高秘术——‘嗜心蛊’吧?传说中,连神的心都能啃嗜的巫蛊之王。只能过,不能解,无法毁的嗜心蛊。”
短短两三句话,手臂的红线居然越过手肘,急速向着肩膀延伸。
虽然不明显,但是,以戚汐现在对空间的了解和透彻,还是让他捕捉到空间荡起了一圈涟漪。
“似乎,这嗜心蛊蔓延的速度,也超出你们的想象呢,……让我想想,……”戚汐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嗜心蛊的特点,似乎是中蛊者越强,它发作的时间就越快。……让我来算算,从我将这个蛊过到自己身上,到现在,……貌似,连一刻钟都没有吧?这是不是从侧面证明了我的强大?”
“我记得,从五界诞生以来,这嗜心蛊曾经面世3次,分别是第一个发现嗜心蛊并以己身试蛊的巫族第一代族长,他的发作时间好像是11天,也是从他开始,嗜心蛊成为巫族的最高秘术;……”
“第二个是当年初代天帝一统天界时最强的对手,天水。说起来,他应该是影族、不,当时,影族还不是影族,而是上古水之族,历任族长皆为水神的水之族,……天水,应该是上古水之族史上最强的族人了,或许因为曾经出现一个这样的‘叛徒’,所以天帝才会在天界初定的时候,马上就封印了水之族,并剥夺了水之族的名称,更名为魍魉魅餽,……”
又一股微弱而不明显的空间波动传来。
——情形,似乎有点不妙。
左手,没感觉了……
戚汐心里一笑,继续说道,“扯远了,我们说回这个天水吧,他中了嗜心蛊后,发作时间是3天,……这第三个,则是初代天帝,释天,他的发作时间是2天……”
“这么一算,我倒比这两个人还强了,毕竟,我,可只是短短的一刻钟呢,……”戚汐看似写意的用右手食指轻轻扫了一下自己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