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抱起,脱衣、沐浴,按摩酸痛的肌肉,按抚肿疼不堪的击伤,冰凉的药膏治愈的舒爽,再失去所有意识之际,我小小声的呢喃:「晚安……」
回应的是,唇上羽毛般柔软的碰触,耳边让我安心的声音:「辛苦了,晚安。」
好膏好药使用下,隔天醒来后,神清气爽,伸个懒腰,丝毫没有遗留不适。
假日结束,身为学生的我依旧要去上课,今天的课有翁语嫣坐镇大意不得,纵然我不在意被人挑剔,也希望减少被当成笨蛋的鄙视眼光。
教室在上课前,吵杂如菜市场不是在讨论我与奕明昨天的扮像,就是直接看上传至网路的照片,传言起我们双亲年轻出色的外貌。
身为大家口中的主角之一,个人提不起力气与他们参与讨论,手里拿着准备好的资料默背,与课本比对是否还有缺失部分。
我认真的模样不与大家同乐,引起同学安慰拍拍我肩膀,一副八卦告诉我:「不用紧张,刚刚我经过系办,听说翁语嫣好像生病要请假,这学期可能都不会来上课。你放心,不会有人在针对你啦!放轻松点吧!」
我随便应声几句,那同学又继续与其他人讨论。
翁语嫣生病?
上星期上课还好好的,不像是有病的模样啊!
记得上星期放假前,我还见她气色红润上课,真奇怪。
「发什么呆?」
君仰坐在我旁边,推我一把,拉开旁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我回道:「没有啊!君,你知道翁语嫣生病,听说这学期都不会来教课耶。」
君仰压低声音,说:「恩,知道。其实,我跟你说翁语嫣不是生病而是失踪。」
失踪!事情可不简单,好好的人怎么失踪了?
我也压低声音追问:「你怎么知道?她怎么会失踪,学校都只知道她是生病而已」
君仰跟我解释:「你不知道吗?翁其问就是翁语嫣的弟弟,他自己说他姊姊失踪。
而且很奇怪,他们家的人都对外声称她只是生病不便外出。还帮忙她向学校请假,完全没有报警的迹象。」
「他们家都不担心吗?人都不见了耶!」对于看我不顺眼的翁语嫣,她的失踪我仍旧会担心,毕竟是认识的人。
「不知道,翁其问也没说清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他跟我讲这件事情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心情也很不好,只能帮他多注意看看。
唉,翁其问现在一定很难过,他在家里感情最好的就是他姊姊。」君仰缓慢半是叹息半是担心的说。
等下课,我回去问问胤,看是否方法帮帮忙。
上课时,没有人逼迫,没有人用眼神鄙视,自然而然的走神去了。
这堂课从未如此轻松,来代课的教授没有翁语嫣严厉,当然也不会特别针对我,甚至整堂课都只是教授在说,与多数老师一样没有要学生的互动。
加上我为了应付上课的叼问,早已查阅各种书籍,真要说教授教的东西还没有我自学的多。
走神的恍惚间,梦见翁语嫣曾阻止我杀人,帮助我脱离困境。
回神后,觉得自己很可笑,大白天就再做白日梦。
第一,我不可能有杀人的念头。
第二,她厌恶我是众所皆知,怎么可能会帮助我。
第三,她只是个普通女子,若我真的有杀人的念头,也没有本事阻止我。
专心上课,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四十二章
回去后提起,听完整件事情后胤没有多说其他,只跟我说他有办法,要我不要多管其他的事情。
「喔,我知道。」照旁人的看法翁语嫣与我只是师生关系,对于搜寻她的下落我并不热心,事情不需要管太多,管太多的后果通常吃力不讨好。
或许人在经历比较多事情后都会转变,当初愤不顾身帮助他人的热情,好像渐渐的被时光浇熄。其实才短短日子过去,人的想法就能转变多少,社会上的冷漠就是这样吧!
事情说完,我下午还要去小壳家练舞。
交代自己的去向,钥匙、钱包携带好,准备步行过去。
对于练舞,我真的要绝望。
缓慢基本上说是停滞的进度,小壳每次在我练舞时隐忍不发的怒气,想想教到资质驽钝到没救的学生,很多时候都想打自己一顿,日子逼近实际,压力越来越高涨,紧张也正比上涨。
开门,不禁叹了一口大气。
拖着沉重的脚步,按着十步一叹气的速率,郁闷的走着。
最初一趟路程叹气两三次,到现在已经十步一叹气,到最后不会三步一叹,最终极的一步一叹,缺氧昏倒在路上,这样就可以不练舞了,我玩笑的妄想。
妄想只是妄想,我没有一步一叹气,也没有昏倒不用练舞。
心情很沉重,脑袋不断思考我要怎么改善问题,胤陪着我同去小壳家都没有发现。到别人家门牌前,我望着那门铃与号码,垂头丧气的自我期许:「加油,我一定可以的……唉……烦。」
「奕儿,既然已为自己打气,不可最后又叹气。」头上被人轻抚安慰,才发现原来一路上我丧气的颓废都被瞧光。
「喔……」表示自己知道,可是还是提不起劲。
过了一秒,我突然想到他怎么跟来了!?
对了,我都忘记了,早上他说以后会接送我到活动的地点,陪我参与活动。
「好了,别丧气了,不是要练舞,快进去。」胤笑笑的要我按门铃,我依言打起精神,收起本来黯然的表情,换了个有礼笑容开朗,垂下的肩膀挺立显的有活力。短短一秒钟,判若两人。
按了门铃没多久,就有人帮我开门。
倩影本来甜美和蔼的笑容,看见我顿时变色,一脸嫌恶的盯着我,随口说:「请进。」自顾转身离去,避之唯恐不及。
我脸上的笑容一僵,奇怪她态度的转变。
我有得罪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之前来的时候不是挺热情的?
尴尬的跟小壳他妈打招呼,她热情的要我自己上去练舞室,小壳已经在等我。
点头称好,顺便跟小壳妈妈介绍身后的胤,配戴墨镜的他照旧不引人注意,小壳他妈没多说什么,催促我赶紧上去。
上楼时,听到倩影与情影抱怨:「刚刚看到那人了,他干嘛走大门,不是叫他走侧门直接上舞室。刚才看到他觉得很不爽,一脸无辜的模样,装什么被害者。哼!」
「算了啦!反正我们也没有交集,等活动结束也不会再看到他,忍耐点。」
她们两个女生在房间里讨论,大概不会想到我走楼梯经过的人会听的一清二楚,乍听之下我觉得很受伤,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我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喜欢我。
装作什么都没有事情发生,加速来到练舞室。
到舞室门口看见奕明已经先一步在练习,在旁指导的是小壳的阿姨,阿姨本来噙着愉快的笑容指点,一看到我沈下脸,要奕明自己好好练,甩头不理会我下楼去了。
再三接受白眼,这时我忍不住问:「我得罪你家的人吗?为何她们都对我摆臭脸。我做了什么吗?」
奕明回道:「没有,不要想太多。」
小壳接下来也说:「抱歉,我带她们道歉,不要在意。」
不明所以,又得不到有用的资讯,她们对我厌恶的原因我记不清,这又是失忆的一部份。
空白缺角的记忆,与现实隔阂起一道高墙,尝到莫名的苦涩。
没有流露出异样,小壳见站在门口的胤问我:「这位是……你……爸?」
我爸?
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狼狈的边咳边问:「怎么会觉得他是我爸?」
意识到猜错,愧欠道:「对不起,因为之前君仰说你的双亲非常年轻,我看这位先生对你非常亲近,你们的相处也十分有家人的感觉,就猜测……若我说错,真的很对不起。」
「他不是我爸,是……」该怎么说,介绍……说男朋友还是……唉唷!好害羞。
「是……是……」
「他是我哥夫,奕凌的另一半。」奕明直接点出我跟胤的关系,小壳略显不自然,胤摘下他的墨镜对小壳打招呼,对我说:「快练习,我也想看看奕儿的舞技。」
收起尴尬的表情,小壳恢复正常要我赶紧练习。
拿起练习用的剑,打算跟奕明来场正式的排练。
心里默数,1234 5678 2234 5678
呜呜呜……从镜中倒影依旧是有力武招,不是舞招。
之前一咪咪舞蹈的感觉,此刻当荡然无存了。
昏倒,反正我没有柔美的影子,自暴自弃的更是俐落的动作。
演舞(武)结束,小壳说不出任何话,颇有朽木不可雕的心痛,眼角不断抽动。
胤评道:「不错,剑法舞的不错。不过不是说是要跳舞,可是你在套武招吧!」
一把利剑,狠狠刺中心口。
心痛啊!
我蹲在墙角画圈圈,难过的碎念:「我就是没天分嘛!怎么练都不成,明明努力练习了,怎么跳就是不开窍,干嘛一定要跳舞,我就是耍剑不行吗?跳舞多没有创意,要想想世界上有多少人会跳舞,就没多少人会拳法剑法,不懂物以稀为贵咩。」
哀怨,黑云笼罩。
被人拉起,拍狗狗般秀秀,我背对着不发一语,难过中。
在我消沉之际,听闻问句。「奕儿,跳舞的时都想什么?你有听过这曲?你有感受过曲子的旋律、律动吗?怕是都没有吧!」
心中一震,除了最初有稍微听听,其他时候都是专注在心中数拍子。数拍子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分心听音乐。再者,多次的练习我与奕明都是分开,几乎都没有搭配在一块,总认为等我在进步些,跳得在好一些,那时搭配曲子才会比较合适。
我不懂旋律,自然感受不到律动,没有律动自然就会僵硬无比。
之前会有进步,还是在奕明接受指导时,我分心听奕明与别人的对话,同时还顺便欣赏奕明的水平,虽说只是分心的随便听,也让我无意间随音乐而摆动着身体。
明白症结,迫不及待要奕明在弹奏给我听。
这一次我会仔细的聆听,专注的感受,用心记忆每一个音符。
一曲奏毕,脑中不断浮现出小壳示范的舞步,音乐与舞步逐渐结合成一体。
茅塞顿开,就是我此刻的写照。
开心的挽个剑花,极为自信的说道:「再弹一次,这次你们将会看到不一样的舞。」
四十三章
明显的感受到不一样,琴声与早已熟记得动作相互配合。
扬起愉快的笑容,之前总觉得短短几分钟漫长不堪,原来几分钟的舞步刹那间就结束。意犹未尽的摆出结束的姿势,不等其他人说话,我自个儿就快乐的雀跃不已,直接扑到胤的身上,大喊大叫:「哇!我成功了,我总算会跳舞了!」
太令人感动,总算不会开天窗。
旁人的眼光看我舞的程度,我想以小壳手中的暗器没有飞来,加上阴森的笑容,该是符合标准。
反覆不懈练习一个半小时,长时间的弹琴,奕明的手指不堪负荷红肿疼痛。
奕明拥有极高的天份,每次练习时间不久,这段日子都没有过这状况。
本来没人注意到,却因为奕明在一处简单音律中弹错了个音,我才意识到奕明的手指早就该休息了。
爱逞强的笨蛋,早说要歇息不就得了,我又不急着练习。
莫不是要给琴音与舞步多融合,练习的次数也不用这么多遍。
有些气愤的命令:「休息,等回家我在帮你上药。」
今天练习的份量早已足够,我回身收拾起随身物品,拉着奕明回家。
胤打断我的动作,说道:「等等,我有段时间没有弹琴,今日奕儿就陪我舞一曲吧!」顿下,要求道:「用你自己的剑。」
胤随手操弄,远比奕明流畅的乐音感染心弦。
拿出以我身体为鞘的长剑,仔细聆听感受每个音符,恍若间,两人彷佛呼吸融为一体。不知是我配合琴音,抑或是琴音拉动我体内的每一丝筋肉,浮云流水浑然天成,感动不已。
停下时,感受到脸颊湿润。
真是可怕的感染力,不单只是琴技的高超能形容,只能说是——神乐。
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用手抹乾脸上的泪痕,我怎么就忘记听这人弹奏任何乐器,脸上都要倘着泪水。
没多久,骚动从楼梯间传上,四人激动的望着我们四。
「谁?是谁弹的?」阿姨们眼光扫视着我们。
「奕明虽有天赋,但是短时间达不到如此程度。」
「大侄子专攻舞蹈,琴技没有如此精湛。」
「难道是这两人其中之一,大侄子说过他同学们之前没有接触过琴,那就是那人……」推论出结果的四人,齐齐站一排,由着一位代表问:「请问可以教导我们吗?你的琴是我所听过最好,不,该说是世界顶级之冠。请教教我们!」
胤不语,闪过她们拉着我往下走。
看到所请求的人丝毫不理会,她们竟想伸手抓住胤的衣服。
还未成功,那双手硬生生的停住半空中。
胤一个冷眼,就制止着一切的动作。
不敢有动作,她们不甘心的仍想要再说些什么。
嘴还没有张开,胤冷然拒绝:「不教。」
她们反射性回问:「为什么?」
胤吐出四个字,清晰无情的说:「你、们、不、配!」
诧异的看着他,这话……说得很尖锐。
四人听闻后,各个愤恨不平,怒火扭曲了她们的脸庞。
奕明什么也没说,直拉着我与小壳离去。
小壳不如我预期要留下护卫自己的亲人,干脆不拖泥带水的协助奕明将我带离现场。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我怎么瞧不出他们是唱那一场戏。
被带到一楼大厅,我不解的望着奕明、小壳还有笑得一脸阴森的小壳他妈。
小壳他妈直对我说:「没事没事,他们只不过教学一番,没什么好担心的。」
敢情一切都是安排过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我被排除在外,有股不舒坦的闷气郁积在心头。
回过头想想,我失去部份记忆,到底失去哪部份的记忆除我本人无人知晓,甚至我本身也不清楚。
他们或许有跟我说过,只是我忘记了。
如此,我还有声闷气的理由吗!
摸着良心说:没有。
怪只怪我没事情,干嘛上演一出老套又无聊的戏码——失忆。
整整三十分钟后,胤才踏着沉稳的脚步下楼,后面跟着四人脸色惨澹,彷若经历了一场恶斗疲惫,又有点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悲痛,混着复杂的情绪,垂头丧气好不可怜的模样。
我想问,但场合不对。
胤只对小壳他妈点点头,牵我的手,温热的掌心紧密贴合,直让人安心。
「走了。」
跟其他人道别,四人扯起歉疚的笑容对我摆摆手,轻声道:「掰掰。」
其中闪着莫名光芒的眼神,说真的……我看不懂。
态度倒是变温和许多,这段时间她们到底怎么了?
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我带着疑问走出小壳家的门。
奕明早在出门后就与我们分开,路上我就问出悬在心中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