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的救赎天使————轻水

作者:轻水  录入:02-07

      「好。」伊诺维毫不迟疑的答应了瑟,不把他的名字供出来。
      虽然此刻的心情实在有些不安,可是一想到可以见到外面的人他又是雀跃不已,到底是谁来?莎琳娜?老伊?多久没见到他们了,好象漫漫长长的几世纪……。
      然而世事常常出乎人的预料--。
      「史泽学长?」
      透过玻璃的对话口外,映着一副阳刚俊挺的身量,学长的来到真的让伊诺维大吃一惊。他实在一点也不想见着个人,更不想跟他对话,却无心无绪的抓起了话筒,这个头号情敌来干麻?耻笑自己吗?
      「学长。」伊诺维淡淡的叫了一声,至少也先听听他要讲什么吧。
      「维儿--,你怎么瘦了……。」
      蓦然回首、还是那个见了会怦然心动的可人啊……,泪、应声而墬,几声激动无比的呼唤,使这个阳刚俊拔的大男人,竟然扑簌簌的掉下成珠成串的眼泪,不可克制的,呜呜号哭出声……。
      「我找你找了好几次,他们都不让我见到你!」满腹的心酸悲愤,就像倾倒太平洋的海水在他的眼眶里,流也流不尽,流也流不完。
      从来在人前人后总是自信又有能力的学长;从来在大群广众下总是卓越又富领导魅力的学长,到底为了什么,竟然在自己面前嘤嘤的哭泣起来?像无助的小孩……伊诺维迷惘了……。
      面对玻璃那边泪流满面的学长,伊诺维的心里五味杂陈,不是老伊、不是莎琳娜,是他!
      是那个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沼月史泽,他呆呆的望向玻璃外那端,悸动的无法言语,学长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讥嘲之意……人世间的剧情怎如此荒谬离奇。
      于是一个哭泣、一个发楞,两个人怔怔的杵在那里,时间仿佛就这样静止了。
      突然一个厚重的拳击振动了桌子,在这端的伊诺维恍若可从桌面上感受到那大力的震波,只见史泽赫然起身双手抵在玻璃窗--
      「是谁陷害了你?谁害你坐牢?告诉我,是哪个混帐王八蛋。」
      他的双手不断的击扣玻璃对话口:「是谁害了你?我要把他碎尸万断!」
      激动的五官全锁搅在一起,那是一股目眦俱裂、咬牙切齿的喷怒,学长发疯似的撞着玻璃,砰砰砰砰把他怒不可遏的灵魂敲在透明的平面上,直到警卫制止。
      良久,沼月史泽他重新失重的坐回椅子,对着脸色苍白不已的伊诺维吸了口气,扁声的说:「你怎么那么瘦,他们把你怎么了?」他的神情很凄怆,连所说的话也仿佛是泡过水,或者腌渍过泪滴。
      「没事。」
      伊诺维愀然回答,不管是自尊或道义他不想也不要史泽学长同情,虽然他很想从史泽身上打探莎琳娜或老伊的事情,可是此刻他无法开口问他,还不想欠他人情吧!伊诺维也觉得被自己无谓的固执打败。
      不过纵使他对史泽学长的响应还是维持一贯的冷漠,但此刻,学长带这一份心,已不再那么令人讨厌了,伊诺维还分辨的出来。
      沼月史泽听了之后眉头上的锁不但没有抚平,反而虬结的更紧了,他知道伊诺维什么都不会说,就算他受尽压迫、受尽折磨,他仍然总是静默,他了解这个学弟,同时更了解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好象饮啜一杯胆汁,苦涩入喉,沿着食道直直苦进胃里,慢慢的收拢、暖暖的浸泡,然后再由自己的四肢百骸全部消化吸收,直到自己的每部分器官、每部份身体、甚至每个思维、每句言语,都会含着那份苦味……。
      「维儿,我一定会设法救你出来,你一定要等我。」顿了一顿、他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伊诺维,看着他依然不驯的眼神,史泽不禁担心的说:
      「维儿答应我,不管怎样一定要活下去,好吗?」几乎是企求的,这一生他还没这么牵肠挂肚、这么放心不下过,什么神都好,求求您们保护维儿吧!好好的保护他,要惩罚就惩罚我吧,你们一定都搞错了,他是个纯洁如天使般的人啊!
      但,伊诺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不须对眼前这个人做任何承诺,即使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也不必要……。
      史泽就这样担心的看着他木然的神情,从刚刚到现在他只讲两句话,而且每次都只讲两个字而已,算了!自己在他心目中微不足道的地位,并不重要。
      假若他真能够拒绝一切,甚至伤害任何人,也都无所谓,只要他肯好好珍惜他自己、爱护他自己就够了!
      「过来,维儿把头靠近玻璃窗,求你!」史泽温柔的说。
      此时此刻,心绪不定的伊诺维对平时自己讨厌的学长也不再那么冷淡了,更何况看他泪痕未干的脸庞,伊诺维只迟疑几秒,但还是把头稍微靠近玻璃窗。
      「有事吗?」伊诺维淡淡的问,说实在的他还不大能处理这种场面,就像老伊每次计算他时所唱的哀调一样,没有一次不栽倒在他的手里,但学长是个正直的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再靠近一点,拜托!」史泽半是恳求的说着。
      依言,伊诺维从椅子站了起来,把头向前挪了半吋。
      「对,维儿再靠近一点,把脸靠在玻璃窗上,我有重要的话告诉你。」伊诺维狐疑的看子史泽的脸,最后在他悲伤的表情下依言把脸靠近玻璃窗上,也许他有什么话想用唇语说,也许那句话非常重要。
      虽然他还是个讨厌的家伙,但同时他也是个好人,一个可以信任的好人。
      玻璃窗冰冰凉凉、薄薄的阻隔成一道墙,划分了两个世界,每个来探视的亲人和囚犯无法握着彼此的手分享体温,也无法抚摸彼此的脸互相勉励及安慰,只能透过玻璃窗去看对方的喜怒哀乐,透过电话筒来听那牵肠挂肚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无法跨越,被那道玻璃的对话窗口阻绝了。
      伊诺维把脸上的肌肤微微贴在玻璃上,那微凉的肤触仿佛安抚下他内心里极力压抑的情绪,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人竟然是史泽,呵!他自嘲的想着却想不出何以学长他悲痛难抑、何以他怒不可遏,自己可不是他什么人啊!
      忽然学长的脸也越靠越近,当伊诺维逐渐从纷乱的思绪回神时,史泽学长的脸也靠在玻璃上。
      他把他的唇对着自己的唇亲吻着,使玻璃上呵着团团白雾,伊诺维乍看之下,被眼前的煽情画面定住,如此巨大的冲击震撼,使他用力的睁大双眼,吃惊的微启唇瓣,既不能闭合,也无法言语。
      然而虽隔层玻璃,但伊诺维还是看的出史泽学长他黑色眼底里漾着蒙蒙雾气,好象是两盏路灯幽幽伫立在三月里料峭的雨季,……史泽学长深情款款的吻着玻璃,同时把男人的泪和唇液,也留在那里。
      伊诺维仿佛从玻璃的那端感受到一种怜惜、一种呵护、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意,一种以前他认为同性间污秽恶心的肢体动作,如今却又有一些些感动,说不上来……。
      从来没有人这么关怀他,这么为他打抱不平、为他气愤填膺、更为他掉下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把难得的强者悲愤之泪。
      虽然学长也令他惊慌,但毕竟隔着玻璃窗伊诺维并不特别恐惧,他只看到学长那专注的表情,及悲伤失神的双眼,他,这个吻代表什么?
      亦或因隔着玻璃,所以唇吻又有另一种解读?
      伊诺维频频摇头,缓缓退后回避着,这时从电话的听筒传来一阵低沉又富磁性的嗓音:
      「维儿,我爱你。」
      仿佛着火的字眼,扑地、立刻烧灼了伊诺维的耳朵,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史泽学长,但听筒上一波又一波的嗓音传来无比的震撼力……。
      「维儿,我爱你,是爱情的爱。我爱你,比任何人爱你更深、更多,我爱你!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好烫好热又好激烈的告白,加上史泽学长的表情更是认真的让人挑不出他在开玩笑或是说谎,伊诺维仿徨无主的想:也就是他,真的爱--我?不敢想下去,
      陡的,电话筒从伊诺维的手中摔落,--
      那些话明明白白、清楚不过,可是为什么是史泽学长说爱我?
      他惶惶惑惑的望着玻璃对话口外,沼月史泽还拼命的说些什么?他的表情激动而略显紧张,他的形象,他的态度,他的神情,全部都映在玻璃窗上,让人无法忽略掉,但他的关怀、他的告白在在都像一块巨石,压得伊诺维喘不过气……。
      是什么错了吧?一向自己讨厌的人竟挑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爱我!
      伊诺维木然转身,几乎所有东西都失重了,全部都漂浮了起来,来的不是莎琳娜、不是老伊、而是史泽学长,而学长说,--爱我!
      他说他爱我,他怎么疯狂了,全世界都疯狂了,上帝不知道这样的爱,让我无法承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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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爱的沼月史泽不是第一个!
      但他却从未曾像此刻的心情起伏,一向自己讨厌的人忽然对自己表白,而且以真的不能再真的表情,这种感觉很奇怪,还有什么比这是更荒诞离奇的呢?
      而且他记得史泽学长说过他们不让他见到我,他们是谁?杰洛斯吗?也就是说,如果老伊、或莎琳娜来也同样会被阻隔在门外,伊诺维顿了一顿又质疑到能这样想吗?但如果不这样想,会很孤单、难受。
      跌跌撞撞思绪全被搞混又抽空了,此刻的他像个飘浮的人不受地心引力的控制,恍恍惚惚的蜉蝣在失重的宇宙里……。
      该朝哪个方向?哪里是出口?哪里又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人怎能如此渺小,又如此富有感情与智能?上帝知不知道这样的结合会痛苦,是个绝望的方程式吗?
      「那个人是谁?」无声无息冷峻语言,乍然划破宁静的空气--,
      伊诺维一惯不予理会,头连抬也没抬,眼前这个人是他最痛恨、最不想见的人,但费尽了机关,绕了几圈之后又同样栽倒在他的手中,这是命吗?
      「那个吻你的人是谁?」加重的语气、狠狠的力道,一把搚住伊诺维的右肩,用粗暴的力量彰显他的暴怒。……虽然不愿承认,但这几天里杰洛斯表现的抑制与让步使伊诺维多少存有些感激之心,但此刻他这些举动令他仅存而又不愿承认的感激又再度消失殆尽。
      「不关你的事。」伊诺维闷声说着,想也不想就要推开他。
      「你说什么?不关我的事?」杰洛斯的脸色勃然一变,刷的白晰的玉面瞬时乌云密布……。
      担心他被劫走、害怕失去他,这短短的几个星期里无时不刻不想着他,强迫自己顺着他,为他忧心,为他着想,为他改变,冥冥间已被他紧紧扣押整个心,却是换来这样一句话?杰洛斯心碎又气愤,狂傲的我怎如今落到这块田地?
      怒不可遏、杰洛斯抡起泰山的铁拳狠狠的击向伊诺维,霎时把他整个身体向墙边打飞出去。
      一阵骨胳发出的巨响,伊诺维背部的脊椎狠狠的撞到墙上,砰的,又重重跌倒在地,经此一摔,他好一阵子只能无力的趴在地上,吁吁喘气……眼前一片黑暗,在分不清麻木与疼痛之前,披肩的头发再度又被大手揩住,直拖着他的身体往前疾走,他被迫着在半拉半扯的情况下踉跄前进。
      此刻的他并没有脚炼手铐的束缚,而杰洛斯比他也不过高个十公分,但任凭伊诺维怎么挣扎,甚至对他拳打脚踢、却仍对眼前这个晶莹精致如雕饰的水晶般人物毫无办法,实在是个奇耻大辱,伊诺维忿忿的暗自咬牙、愤恨不已。
      砰地!门被踹开,伊诺维被丢到床上,力道大的再度震痛他的背脊,他闷哼了一声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五根铁铸似的指爪一把扼住他的喉咙,一把纤细的玉颈,杰洛斯只要稍一用力几乎可拢束住他的脖子,霎时、令他喘不过气来……。
      迷蒙之间,伊诺维胸闷的难受,他挣扎着两手翻空急抓,但扳不动杰洛斯的指头,只听得他手指上的关节声喀答作响。
      氧气呼吸不进又急遽流失,伊诺维确实的感到自己垂危的性命,掌握在眼前这个霸道的男人身上,他难受的蓝眼微凸,绛唇喷张,不久后连双手也摊软的垂了下来,直到他快昏死过去的同时,杰洛斯总算松开了他。
      但杰洛斯的脸色并未缓和下来,他用很细腻、很婉转的嗓音轻声谩道:
      「很行嘛!你从来不把我当作一回事,还在玻璃窗上公然接吻,可浪漫的很哪!」他微微一笑、仿佛非常、非常开心。
      循着笑声,伊诺维在呼呼喘气的同时怔忪的望着他,他看到杰洛斯的表情非常温柔、非常平和,却使他非常害怕……。
      「我爱你,是吧!你们很恩爱嘛!」凤眼晶钻,秀眉飘洒,若非王子尊容;也必自贵少气韵,声音泠然如金弦竖琴,凌风款送袅袅仙音;气度是风采翩翩、文质彬彬,好个绝世佳公子,如此风流俊赏、如此潇洒拓朗,却也如此教人心惊胆颤、惴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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