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药是皇宫大内送来的秘方,半年左右,就可复原。”
“阴天下雨,还是会痛吧?”
“那是难免的。寒大哥下手是重了,可他……哎……”
“寒大哥,他的伤势如何?”
“外伤虽重,也不如心病难医。”
情劫难破。
一时间屋中寂静无声,只有心事重重,欲诉还休。
(91)上(另:《红菱娃娃》那篇番外现在可以转载了^^)
御红菱刚迈出何旭的门坎,心就后悔了,这个时候真的是想离开吗?有很多心里话想说,吐露出来却很难,说不得,至少可以守得,守在他的身边,骂上两句,瞪上几眼,心中也好踏实,连忙回身要推门,即将碰上门板时又停了下来,手攥回了拳头,用力的攥紧,慢慢的放了下来,还是离开的好,这样那傻瓜才会安安分分的休息。相守。来日方长。
想毕,御红菱果断的转身离去,却看到王阿妈为难的抱着个幼儿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何花主刚刚苏醒,不要去打搅他。”御红菱将人拦了下来。
御红菱看着王阿妈怀抱中的幼儿觉得很眼熟,直到那娃娃伸过胖嘟嘟的手在他脸上极为轻浮的摸了一把后,御红菱才想起来,这小娃娃就是何旭硬要收养的何菱。突然间恍然大悟,何菱!何菱!何旭是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已,而何菱是他唯一能留给自己的慰藉。傻瓜!不由得,在心中狠狠骂到。
“这小娃娃可真神奇,前些时日何花主生死未卜,他懂事着了,不吵也不闹,何花主一醒过来,他就像知道似的,爸爸、爸爸的叫着,老妇活了五十多年还未见过这么伶俐的孩子。”
“他会说话了?!”御红菱惊异中带着喜悦。
“所以说神呢!也没人教,这孩子长大了,又是武林一代俊才。”
俊才?!看看何菱生就的一副春波荡漾桃花眼、似怒还笑勾魂眉、小小的娃娃就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坏,他将来不成祸害就好,还俊才呢?御红菱想着,从王阿妈怀中接过小何菱。
“妈~~~妈~~~奶~~~~”小何菱一头扎进御红菱怀中,小手不停的在御红菱胸前抓挠着。
“没有!!!”御红菱一把将小何菱拽回王阿妈怀里,自己跳出三丈外,武功架势拉开,像防范着武林高手似的防着小家伙。
看到御红菱对自己这么不友好,小何菱做势就要哭。
“小祖宗!”御红菱又抱回他,连忙哄劝着,“你矮冬瓜爹爹需要休息,咱不吵他好吗?”一边说着一边用额头轻擦着小何菱的额头。
王阿妈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从未见御红菱这么温柔过,嘟着嘴哄小孩的样子让人的心温暖得想要落泪。
“王妈!”
“老妇在。”
“这小讨厌鬼我先带着,你吩咐奶妈定时去我那给他喂奶,何花主就不要惊动了。”
“老妇遵命!”
(91下)
何旭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寒霄的事,成了他的一块心病。爱?不爱?三个字将感情含概的太过简单。
披上外衣下了床,小心翼翼的怕惊动了熟睡中的菱菱妻。
小驴子睡得很熟,间或打着呼噜。
何旭醒来后,寒霄还没有露过面,这一点很奇怪。是伤重还是另有情况?
这样想着,人已徐步来到寒霄的房门前,屋中漆黑没有任何动静。
“寒大哥。”没有人应声,轻轻一推,门却开了,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何旭心中一揪,寒霄身上的伤,多是因他而负。
受了那么重的伤,人会去哪里?怎么不说好好养息?下人呢?怎么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何旭疑惑,心中很不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惊出了一身冷汗,在自己出事前,曾嘱托李家兄弟转交七老爷一封信,一封取人性命的信。“莫非?!”体内的真气乱撞,扎得心痛,一时眩晕,伸手扶住桌案,勉强站稳。
撑在桌上的手,沾到了粘稠的液体,即使屋中漆黑,何旭也能感觉出那是什么,不愿相信,颤抖着将手指放到鼻下一闻,冰冷的血腥气。
“难道七叔当真下手了,照我的安排……”焦急的寻找着火折子,想要看个清楚,这时外间传来脚步声,两个人,两个武功都很高的人,但走在后面的人似乎有伤在身,落脚声略微重些,何旭连忙闪身躲到房柱后,直觉告诉他来人是敌非友。
房门被关好,仍是没有点灯,进来的人开口说话,但声音压得很低。
“这里不是扶桑,还是请使者大人回去指手画脚吧。”
“藤原君!若不是本使,你险些就丢了性命!不要被镜花水月般的爱情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不要忘记了你的使命!”
“使者大人再不离开,是希望天下一家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吗?”
“知道?!哼!何旭的事情已让他们疲惫得如同日夜赶路的马匹。就算现在取了他们的性命,都绰绰有余,而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六波罗大人派我来莫邪,不是做屠夫的。”
“藤原,大人对你的眷爱不会像天一河的河水绵绵无止,如果你敢背叛大和,不要忘记在你体内盛开着的罂粟花,它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死亡的芬芳。”
说话的两个人,一个是寒霄,另一个何旭从未见过。
就在这一时刻,何旭想下一个赌注,一个既能铲除内奸,又可保全兄弟的赌注。他从房柱后走了出来。
“谁?!”那个被寒霄唤做使者大人的人拔刀向何旭砍来。
刀光闪动,何旭和寒霄看到彼此的眼睛。
“住手!”寒霄连忙上前阻止。
“藤原!不杀了他我们都会暴露!”寒霄伤重不敌,被甩开。
粼粼刀光,一波一波,激在寒霄的心上。
怎么不躲?不呼救?何旭,天底下,再没有比你更狠之人。
刀起。
刀落。
使者的头颅滚落在地,何旭瘫倒,被寒霄揽在怀中。
“你好狠!”寒霄望着何旭的眼中,是恨,是怨,原来他知道他爱他,而且很深很深,所以他以此为筹码,赌他对自己国家的背叛。这场赌注,何旭赢了。
天下一家的人持着火把闯进来,慌乱中,不知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何旭泰然的说,“一个以前的仇家想杀害我,被寒大哥发现取了性命。”他说话的时候,与寒霄四目相对。
御红菱倚着门框,没有说话。
几个小厮被派去,向七老爷他们禀明原委,有人留下来收拾残局,其它人也就纷纷退去。
“菱儿……”夜深,有些凉意。
“没事了?”
“没事了。”
“那还不回去睡。”
“今夜,你留在这里,我还有话和你说!”寒霄拦住何旭。
“什么话,不能留在明天说。”御红菱侧身复又挡住寒霄。
“我和旭儿说话,几时要经过你的同意!”
剑拔弩张。
何旭正在为难,眼角余光却看到桌案上的一物,一只死去的蜂鸟,颈子被人硬生生掐断,流出的血凝成了块。这就是之前何旭偶然间在黑暗中沾到的鲜血的来源,他原以为那是寒霄的血。
“菱儿,有些话,我也想和寒大哥说。”
“随便你!”御红菱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需要何旭解决,但他仍然气不过,该死的,到底什么事满着他,所以走的时候,门甩得狠了些,以至于那一夜寒霄的房门吱吱呀呀摇摇欲坠。
(92)
何旭与寒霄对坐,谁也没有说话,屋中安静的令人窒息。
“咳!咳!”旧伤新疾,一股血腥气涌上寒霄的喉咙,不想用同情唤起何旭的注意,背转过身要用袖口擦,却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拉住手腕。
何旭在怀中摸索,无果,尴尬的笑了笑,“我好像从来没有用过手帕。”
“你流鼻涕时,都往袖口上擦。”
“那是小时候!”
“大了,就借着和别人拥抱,往人家身上擦。”
“寒大哥!”
“你还肯叫我寒大哥?”
何旭只感觉胸口堵的慌,眼睛涩涩的,不好受。
“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天下一家?”
“天下一家任何人都有将你千刀万刮的权利,独我何旭……没有!”
寒霄苦笑几声,头微微仰起,眼泪还是无法抑制,滴落下来。
“你有话就问吧。”寒霄极力的恢复常态,平静的说。
“李家兄弟,是你杀的?”
“不是。”
何旭点点头,“是刚刚死掉的那个人杀的?”
“对。”
“你来天下一家,目的为何?”
“破坏商贸,瓦解势力,削弱财经,为大和在莫邪争一广阔商路。”
“那就用天下一家人的鲜血来铺路吗?”
“这是我的使命,何旭,对于我来说,它没有对与错,只有奉行,而现在,我是杀大和使者,背叛国家的罪人。在扶桑在莫邪,我都再无路可走。”
“留在莫邪!这里,你生活了十几年了,对于你来说它只是任务吗?只要……”何旭在心中嘲笑自己的天真。
“只要我放下屠刀?何旭,说实话,我所做的一切,你真能视云烟过眼吗?”
何旭没有说话,他不能,他不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但是他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寒霄死在天下一家的刀下。
“长老的死,是我间接造成。”
何旭猛抬头,眼中闪过锥心的痛。
“不杀御锦棠,我就不能肢解天下一家。”
“冷面修罗是你挑唆而来?”
“对!很简单,冷面修罗喜欢赤红怜,赤红怜喜欢御锦棠,御锦棠却不珍惜赤红怜。因情生恨,恨比天高。”
“长老重伤后,天下一家群龙无首,那时本是你最好的机会。”
“可你中了阴风煞,生死难料,对你……我放不下。”
“四年……你守了我四年……”
“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四年……”
“千鹤门,锦阳分舵?”
“我的计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点差迟,千鹤鸣竟然对御红菱动了心。”
“你那时就想杀了菱儿。”
“从你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想杀了他。”
何旭叹了口气,想要再问,已全无力气。
“不用再问了,陷害御红菱的命案是我所做,莫鱼儿、淫姬、凤陀山、花颜樱落,笔笔血案我都是幕后主使。这个样子,你仍能放过我吗?”
“寒霄!你!”
反手将刀递给何旭,谑的一声撕开衣衫,露出坚实的胸膛。
何旭的手在颤抖,一刀下去,一个奸细,一个魔鬼,一个兄弟,一份情谊,统统了结。
刀举,过头;落地,铿锵。
何旭转身。
“我只问你!”寒霄苍然。
何旭扶住门框,“你说。”
“你让李家兄弟转告七老爷的话,可当真?”
何旭点了点头。
寒霄从怀中掏出一封带血的信。
“……七叔勿悲,可趁我故之时,寒霄大悲,取其性命,那时胜算最大。旭儿所为,理容情不容,只求七叔一事,留寒大哥全尸,与我同葬,生时所欠,死后相还……”寒霄哽咽,语不成句。
最知他的是何旭、最伤他的还是何旭。
“我要生时,不要死后!”寒霄扳过何旭的脸,逼视着他的眼睛,“如果御红菱不出现,你可会爱我?”
“生活中没有如果,寒大哥!放开不属于你的,海阔天空。”
“放开,放开……”寒霄冷哼,神情恍惚,令人不安。
“寒大哥……”
“回去睡吧,旭儿,我累了,非常非常累,是去是留,是生是死,明天再说吧,我想睡了。”
(卧卧──摸泪儿ing: 寒霄啊,我为你心痛,小旭是你的劫,你又是别人的劫,谁负了你,你又负了谁呢,爱情是个怪圈,循循环环,兜兜转转,谁又是完全幸福的呢?卧妈对不住你啊,散戏后请你下馆子啊,介绍漂亮的小弟弟给你认识^^)
93
这一夜,何旭睡不着,寒霄没有睡,御红菱辗转反侧。
没想到天未亮,又起事端,昨夜死在寒霄刀下的刺客尸首被人盗走。
五花主受命齐聚天下一家正堂,独不见含笑花主身影。
寒霄的房间整齐,亦如往昔素雅简洁,不像有打斗过的痕迹。
“会不会?”四老爷惊呼。
何旭连忙看向四老爷,心惶惶地跳。
“会不会……清晨出去遛早?!”
“……”众人无语,跌倒一片。
何旭留心到屋中少了一件东西,他送给寒霄的一个娃娃不见了踪影,于是悄悄退出,急忙回房取了已多年不用的软剑‘分泪’,他记得寒霄拿到娃娃时说过的一句话--就算死去,也会把它带在身边。
“菱儿!”再转身时,御红菱已经阻在门外。
“我说过的话,无足轻重吗?”
“不是!”
“那告诉我,你这是干什么去?”
“寒大哥……恐有不测……”
“他就是天下一家的奸细对吗?”
何旭点点头,算是承认,“我逼他杀了扶桑的来使,我叫他不要和天下一家为敌,我私心想要他背叛他的国家,我希望他放弃对我的爱,好让我没有负担的去专心爱你一人,我不爱他,却不愿放手失去这个兄弟。我要的,希望他给;不要的,就希望他收回,菱儿,我逼他入了绝境。”
“你担心,他会自裁向扶桑谢罪?!死了才好,他自找的!”御红菱负气地说。
“菱儿……”
“好了!别有点事就哭丧着脸,你对他的心,我懂。”御红菱将何旭揽到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手缓缓的上移,在何旭的后颈部用恰好的力道压了下去。
安置好昏迷中的爱人,想要吻一下他再走,但心里仍是赌气,有些嫉妒,所以手代替了吻,用力的捏了捏何旭的鼻头。御红菱唾弃了自己一记,他这辈子算是毁在这白痴的手中,却想不通,为何,心甘情愿。
寒霄要带走尸首,又不能惊动天下一家,那他就一定是在外面雇的马车。
御红菱暗自奔走,召集尚京的小乞丐帮他查遍所有可以雇车的地方,寻找寒霄的下落。
“用我的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吗?!御大公子!”粉团团抱臂拦住御红菱。
“我要他们帮我。”
“说声请求、说声谢谢就那么难吗?”
御红菱走到粉团团近前,微侧过头,“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