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刘小七傻了,斗诗?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他刘小七玩的么?开什么玩笑。他刘小七在学堂从来不听课,别说斗诗,他连背诗也未必背的上几篇。
“我爹虽然文采好,可我不行,我好动,学武的。”刘小七是急得开始胡扯了。
赵飞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转头对张小山说,“小山哥,你前些日子不是学了套拳?既然刘公子好武,要不你两比武吧!”
这下刘小七的脸白了,他不是没和张小山打过架,两人以前也打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张小山赢,但自从张小山辍学之后,张小山便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了,所以,刘小七才会越来越嚣张,现在听说张小山要跟他比武,还学了套拳,他都快站不稳了。
“咳……”刘小七假装镇定,“我爹娘叫我早点回家吃饭,我才没空和这傻小子比武呢,省省吧!我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带着他那群小跟班跑了。张小山还没明白回来怎么回事呢,刘小七的影子都看不见了。赵飞得意的笑起来,“小山哥,咱也回家吃饭吧?”
“嗯。”张小山点了点头,跟在赵飞身后往家走,“赵飞,你爹也是读书人,也有考功名吧?”
“嗯。”
“考了个啥?”
“举人。”
“比秀才厉害一点。”
“哦……”张小山安静了一会儿又问,“赵飞,你怎么知道刘小七打架打不过我?”
“因为你比他壮。”
“哦……”
“赵飞,那为啥你不和他比武,我也交了你拳法的。”
“你不是说我是花拳绣腿吗?我不丢那个人。”
“嗯,也对。所以,我也不在人前写字,因为我的字像螃蟹爬。”
赵飞沉默了一会儿道,“喂,以后别人再说你的字丑,你就让他来找我跟我比字。”
“哦。”
“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去找你给我报仇。”
“嗯,好。”
走在前面的赵飞停下来,转身望着张小山,好半天才说,“张小山,你的名字真难听。”
“那是我爹取得,他希望我像小山一样壮实。”张小山认真的回答。
赵飞皱了皱鼻子,“那你到七老八十了还叫小山啊?”
张小山想了想,好像一个白头发的老爷爷叫小山是不太好听,还有些奇怪,“那,叫什么好听,那名字是爹娘起的,不能随便改蝦。眯。論。罎。”
“那我给你起个字吧?和名字一样的,你爹娘可以叫你名,朋友就可以叫你字。”赵飞笑着说,“这样你就不用改名,我也可以不叫你张小山。”
张小山想了想,挺合理,便点头,“嗯,好啊。”
赵飞得逞了一般笑起来,“嗯,你的字就单字一个山吧!我以后叫你张山。”
人家取字都是两个字的,赵飞就取了一个字,根本就是糊弄张小山,张小山也不懂,还觉得挺好,和自己的名有点像,也不会被人叫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便答应了。等很久以后他知道了名和字的区别之后才知道上了赵飞的当,可是改已经来不及了,除了自己的父母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叫他张山,他也只好认了。
就这么又过了两年,赵飞的父母相继病故,赵飞便靠着给人写信卖字画度日,张老爹看赵飞可怜,便让赵飞跟着自家吃饭,赵飞倒也奇怪,和张小山一样每日吃猪下水却也不见胖,依然是清瘦清瘦的样子,张小山问过几回才问出来是因为赵飞从小胃不好,吃啥都不长肉。
张小山练了几年功夫结实了许多,现在到真的和他爹希望的一样壮实的像座小山。
两人都是十八岁那年,正逢戎凌族攻打北疆天门关,全国征兵,除了已获功名的,但凡是年满十六的青年都要去参军。张小山便收拾了包袱跟着来征兵的官爷走了,走到半道觉得有人拍自己的肩,回头一看竟然是赵飞。
“赵飞,你来干嘛?”张小山见赵飞也背着包袱,有些奇怪,“你上哪儿去?”
“参军啊。”赵飞一脸淡然,“你去得,我就去不得?”
张小山好半天才找到词,“你不是明年要参加乡试,你有功名在身你参什么军?瞎凑热闹,快回去。”
赵飞歪了歪头,“这比较麻烦,国家虽然说有功名在身可以不参军,但是没说自己要参军不收的。而且,我把家里的书都给了私塾了,房子也卖了,我回去也没地方住,还是军队好点,有吃有住的。”
赵飞的话差点没把张小山气死,“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参什么军。”
“哟,张小山,你现在文采不错嘛?”赵飞斜眼看张小山,张小山立刻闭了嘴,他知道,只要赵飞喊自己张小山,准没好事,还是乖乖闭嘴为最明智的选择。
赵飞见张小山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个笑容,“张山,我觉得吧,跟着你一起参军咱俩都有个照应,你爹也不会太担心不是?”
“嗯。”
“那你不撵我走了?”
“有用吗?”
“没用。”
“那不就结了。”张小山哼了一声快步往前走了几步。
赵飞笑起来跟上,一手搭在张小山身上,“唉!咱俩是兄弟嘛!兄弟就要共享福同患难嘛!别不高兴,回头营里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暗算他啊!”
“死一边去,你个死狐狸!”张小山推开赵飞,“你别暗算我就行了!”
赵飞依旧歪着头笑,张小山,你有什么值得我暗算的呀!
番外三(上)
七月初七七夕节,惠城的大街小巷从午后开始便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商贩以及卖艺人,他们期望能借着节日的气氛在这天能多赚一些。
惠城是楚国南方最繁华的一座城池,也是南远镖局总局的所在地。徐子清和夏无殇两人牵着马走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夏若云和夏若初跟在两人身边,好奇的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的还驻足观望一会儿街边的卖艺人表演。
“爹啊,我们晚上能不能出来玩啊?”夏若初拉了拉夏无殇的衣摆,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两年前曼卡病逝,两人便带着夏若云和夏若初离开了多摩村,本打算云游天下,看后来觉得居无定所的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对两个孩子却不是很好,便在北方的一个小镇住了下来。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在人前徐子清都改口叫夏无殇为夏祁,只在私下时才叫他无殇,好在外界大都只知道过去那个少年才子叫徐澄,所以夏无殇便也不改口,依旧叫他徐子清,而夏若云和夏若初则改口叫夏无殇爹,叫徐子清为干爹。如此一来四人倒也有几分像一家人,并不太引人注意。
定居之后夏无殇分别秘密的给自己的两位嫂子和荆风递了消息,荆风很快回了信,信中提到姜煜已经答应留在南远镖局,请他和徐子清放心。两位嫂子回信慢了些,除了说将两个孩子过继给夏无殇之外,便没有更多的言辞了,之后又去过几次信,都没有得到回信。
徐子清猜测是两位嫂子怕书信往来暴露了四人的行踪,便决定断绝来往,夏无殇也颇觉有理,便也不再往宓阳去信了。
荆风偶尔会来信,说些朝中江湖的事,并且每次都会提到姜煜,徐子清觉得奇怪,夏无殇却觉得那是荆风故意写给徐子清看的,好让他放心。
前不久荆风又来信邀请两人参加自己七月廿五的四十岁寿辰,两人便收拾了行装,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往南行而来, 没想到正巧在七月初七这天到了惠城,街上挤满了人,进城没多久就不能骑马,只得下马步行了。
夏无殇看了看周围的热闹劲,知道就算说不行,两个野惯了的孩子也会偷偷跑出来玩,只好道,“等到了南远镖局,看看你们荆叔叔怎么安排再决定好不好?”
夏若初撅了撅嘴,转头对徐子清道,“干爹啊,你晚上带我们出来玩吧!让爹爹和荆叔叔聊天去。”
徐子清正在看那一边的笔墨纸行,心里盘算着回去的时候要不要买些上好的笔墨宣纸给两个孩子,听到夏若初叫他,赶紧回过头来问,“给你再买支中狼毫好不好?”
夏若初愣了一下一扭小脑袋不理徐子清了,夏无殇忍着笑继续往前走,弄得徐子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回头去问夏若云,“若云,他们怎么了?”
“嗯……其实,干爹你可以不用给若初买笔墨纸砚什么的,他喜欢刀剑比喜欢笔墨多多了。”夏若云想了想,一指前边的布庄,话语里带着撒娇的口气,“干爹,晚些我们来买些布料,做些衣服吧!”
徐子清知道夏若云现在长大了也知道爱漂亮了,便点了点头道,“行啊,给你做几件漂亮衣服带回去,再买些胭脂水粉什么的,你长大了,也该要打扮打扮了。”
夏若云被说的不好意思起来,那一头夏若初不罢休了,“爹啊,干爹偏心!”
夏无殇笑道,“那回头也给你买些胭脂水粉?”
“我才不要!我又不是女孩子!”夏若初生气的喊,“我就是想要晚上出来玩嘛!刚才听到一个阿婆讲晚上有灯会,我要看灯会嘛,尧山那边都没有什么灯会的!”
“灯会?”夏无殇听了若有所思,望了徐子清一眼,随后又低头安慰夏若初,“那等到了荆叔叔家,我们休息一下,再带你出来好不好?”
夏若初一听有希望可以出来玩,马上笑了,“好!”
荆风前几日已经收到夏无殇飞鸽传书说这几日就会到,姜煜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徐子清了,知道了之后便时不时的去门口看看。夏无殇和徐子清到的时候,正巧姜煜出来,马上迎了上去,“子清!”
“华晔!”徐子清一见姜煜也立刻迎了上去,“你在这里还好吧?”
“嗯,很好,荆大哥很照顾我。”说着又向他身后的夏无殇看去,“夏……”
夏无殇恐怕姜煜叫自己夏无殇或是将军,立刻拱手作揖,“姜公子叫我夏祁便是。”
姜煜立刻领会了夏无殇的意思,笑道,“夏兄多礼,叫我华晔就行。”说完立刻侧身引两人进去,“子清,夏兄,一路辛苦了,快请进!”
两人也不客气,将马交给了迎出来的侍从,便带着两个孩子进府。荆风在内堂听见下人禀报夏无殇和徐子清两人已经到了,也马上迎了出来,正碰上两人跟着姜煜进来,荆风大笑着迎上夏无殇,“贤弟,怎么这么晚才到,我可等的急死了。”
“今天城里似乎有什么活动,街上都是人,怕骑马撞了人,便耽误了点时间。”夏无殇也迎上荆风,“让大哥着急了。”说着拉过徐子清,“大哥,这是子清。”
徐子清赶紧上前作揖,“荆大哥,当年多谢你救了无殇。”
“哪里的话!我们是兄弟嘛!”说着上下打量着徐子清,“我当年就听说你是楚国第一才子,如今见面果然是一表人才,无殇好眼光。”
一句话说的徐子清一愣,随即脸上微微泛红,心里也知道荆风是江湖人,脾气直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向他微微笑了一下。荆风也注意到徐子清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转移话题转头问姜煜,“华晔,城里今天有什么活动?”
“今日是七夕,晚上有灯会。”姜煜想了想回答道,“杰儿刚才还吵着要我晚上带他去看花灯。”
荆风笑起来,“我这个儿子,不亲我,反倒跟你很亲啊。”
姜煜看了他一眼没答话,转身向徐子清道,“子清,你要不要跟我去看干娘?我把干娘也接过来了。”
姜煜说的是徐子清的姑母,姜煜考取功名之后便拜了她为干娘,他到了南远镖局之后,害怕她在宓阳被人迫害,便请荆风将她接来了惠城。
徐子清听说姑母来了,立刻高兴地点头,“好啊,我也有好多年没有见姑母了,怪想的。”说着便要跟着姜煜走。
“华晔,早上做了燕窝,让厨房给伯母送过去。”荆风叫住姜煜。
姜煜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徐子清看了看姜煜,又看了看荆风,心里一阵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便跟着姜煜内院去了。
才走到内院门口,姜煜便停下了脚步,“子清,你和夏无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问,“你和夏无殇……在一起是吗?”
徐子清一愣,没有想到姜煜会问这个,半响才说,“华晔,我没有办法和女子在一起,我也不想伤害别人。”
“他对你很好。”姜煜似乎在总结什么,“冒死也要保护你。”
“嗯。”徐子清笑着点头,想了想道,“华晔,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姜煜摇了摇头,“不,没事,你开心就好。”说完就要继续走,却被徐子清拉住。
“华晔,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姜煜叹了口气,“我要知道怎么说,也就不会这么烦了。”
徐子清想到刚才姜煜和荆风两人的样子,试探着问,“和荆大哥有关?”
姜煜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是啊,他对我好的有点过头。”说着便带着徐子清往院里的凉亭走去,将荆风为他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说给徐子清听。
“最初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看不起我,后来却事事都顾着我,对我有求必应,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多心了,直到将干娘接过来我才知道……”姜煜叹了口气,“干娘府上果然是有人盯着,他便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府衙的仵作,让干娘假死以后带出了城。我急于见到干娘,便冒险假扮侍从跟着他一起去了,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他为了护着我伤了左臂,差点废了,现在虽然治好了,但阴雨天气还是会疼。其实当时他离我很远,是看到有人向我挥刀他才飞身过来的,眼看刀挡不住,他就直接用左臂接了那刀……”
徐子清没有说话,等着姜煜说完,姜煜继续道,“治伤的时候我很后怕,我死了没什么,但是他死了,杰儿就成了没有爹的孩子,南远镖局恐怕也要散了,他听了说,若是他死了,南远镖局就归我,杰儿便是我儿子。我当时就想到了你和夏无殇。”
“为什么会想到我们?”徐子清很奇怪。
“因为夏无殇就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啊,我去天门关抓他的时候,他受了伤,恐怕是救你受的吧?”
“嗯。”徐子清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却听到姜煜笑起来,“他连他自己一手创办的镖局和自己的儿子都可以这样爽快的说给我,你让我还能想到什么?我做他的师爷教杰儿读书,我自以为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误会我想个女人,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