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出租（出书版）+番外 BY 甲小毒

　　导致徐成荣要求的主因，没有什么特别的。

　　也可以说，就在意外听见邵献唱歌的隔天，徐成荣就找老问谈论此事。

　　因为……他也想象邵献一样，找一样可以证明自己价值的事做。

　　却没想到，两天的训练下来，连放油的量都还不会控制。老板说，油量也是决定一道菜可不可口的关键之一，所以，光是油这一项的训练，就到了第三天。

　　那什么时候可以像老板的手艺那样厉害呢？

　　「徐大哥！」

　　回过神来，徐成荣转过身，看见拿了个酒杯的邵献往这里走。

　　「你又跑进来混？」徐成荣挑眉。

　　邵献这家伙，明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做晚上时段的前置工作，偏偏这家伙会拿着「工作」四处串门子，而老板却也纵容他，说什么他有在做工作啊。简直让人翻白眼，拿着酒杯四处走动，而他手上就是正在做着擦酒杯的工作！

　　邵献走到徐成荣面前，嘻嘻地笑着。

　　「呵呵呵呵呵……」笑声里，有说不出的阴谋。

　　「……」懒得理他，徐成荣将青菜放到水龙头下，开始清洗食材。

　　「哎呀，别不理我啊。」邵献拿着酒杯，在徐成荣身后急急忙忙地左右移动。

　　放下手边工作，徐成荣转过来，邵献知道自己的「黏人」招术成功了！整个嘴巴笑得两排白色牙齿看得清清楚楚。

　　「有什么企图就快讲一讲，你这副样子不是普通的贼！」徐成荣不耐烦地说。

　　「晚上！晚上不要买宵夜回来，晚上我请客！我在家里等你！」好像就在等徐成荣主动问的这一刻，邵献激动地抓着酒杯，一张嘴还是笑得几乎裂开。

　　无事献殷勤，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但徐成荣看邵献那一副傻傻的又有些白痴的笑容，竟然忍下来。

　　而且……听邵献说了什么鸟话……在家等他？那个地方，只是暂时住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家呢？但，徐成荣缓了缓脸上的表情，没有为了「家」这个口误而生气，相反地，还对邵献说的这个字感到有些开心。

　　「嗯。」良久，在邵献连鬼都看得出来是期待的脸部表情前，徐成荣思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耶——那我去工作啦——」邵献跳着跳着，就走到前头去了。

　　真是，唉，徐成荣叹了口气。那家伙当个服务生，真的这么闲吗？

　　「阿荣，你跟邵献感情不错嘛。」餐厅老板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切菜的声音，咚咚咚咚……

　　配合着切菜的声音，徐成荣觉得自己的心跳也特别大声。

　　「嗯。」回应了声，徐成荣的嘴角慢慢上扬，划开漂亮的弧度。

　　第四章

　　徐成荣将门打开，一阵浓厚的食物香味瞬间就窜进鼻孔里。忍不住闭上眼睛多深吸两口，气味明明是吸进肺里，却是胃在强烈响应般咕噜噜作响。

　　「你回来啦。」

　　徐成荣睁开眼，原本背对着他在看电视的邵献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招他过去，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像可爱的招财猫。

　　不知为何，徐成荣一见到就想笑，然而窜出脑子的第二个念头却是想开骂，身形比他还要高大，又是个男生——就不要学现代的年轻妹妹装可爱了吧？

　　暗自呕了一把，徐成荣这才走过去，看到桌子上一盘盘的可口佳肴，便赞叹：「看起来让你破费了。」

　　「哪算破费，这些都是原料价钱，哪会贵？」邵献随便指着那盘看起来美味极了的高丽菜，说：「像这盘高丽菜，才十块钱，哈哈，这下佩服我买菜的功力了吧？」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佩服的。徐成荣从来都没有进过市场买菜，自从搬到这里以后，就只去便利商店买过微波便当或去便当店买现成的东西吃。也在不久前，才餐餐都跟着别人吃得好喝得好，所以，怎么会了解一颗高丽菜十块钱是捡到便宜的低价格呢？

　　但，徐成荣确实看着那一盘一盘的菜色，露出吃惊的样子。

　　「这些……都是你自己煮的？」

　　「嘿嘿，看出来啦。」邵献殷勤地招待徐成荣坐下来，桌上没有米饭，只有一些常见的家常菜，看起来也不是出自什么高级厨师之手，「我爸妈工作常不在家，我姊也不管我的伙食，所以有时候外面吃腻了，还是会自己做简单的菜。」

　　接过邵献递过来的碗筷，徐成荣脸上的表情，有难得的失落。本来已经打算好要立定目标向前走的……徐成荣以为自己能学得一手好厨艺，可惜这几天下来，光是将油放进锅里就花了这么长的时间。而邵献……会唱歌，会弹吉他，也会做菜。

　　总觉得，自己的目标突然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一样不真实。就在几天前告诉自己一定要设一个自己的梦想，可是，这是不可能的，没有才能的人就是没有才能，如果真的是天才，应该一学就会了吧？不，应该说，不用学都会。

　　「快吃啊。」

　　回过神来，徐成荣「嗯」了一声，夹菜入口。口中的滋味真的不似过去所吃的山珍海味那般令人动容，但，却比买来的便当菜色还要棒。

　　「好吃吗？」邵献握着筷子，一副期待别人来夸奖的模样。

　　「嗯，还不错。」

　　「哈哈，对吧，对吧？好吃对吧。」邵献弯起来的嘴角有难以遮掩的得意。

　　而那得意笑声，在徐成荣的耳里听起来，像一根无形的刺一样，刺进耳肉里却拔不掉。

　　「徐大哥，你最近在练习烹饪对吧？」邵献将手拍在他的肩上，满满的鼓励在此刻也被解读成沉重的压力，「那，你成功后煮的第一道菜我预订下来了，就这么决定了。」

　　徐成荣将碗放在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菜盘。

　　「你既然煮的这么好吃，怎么不去跟老板学厨艺？」

　　「啊？我？」邵献没有发觉不对劲，用手指指着自己，傻笑着，「不可能的啦，我？哈哈哈。」

　　「你不如放弃唱歌好了，学烹饪应该会比你的梦想来的实际吧？」

　　听到此，邵献终于停住笑声，他瞪向徐成荣，看对方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试探地问：「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徐成荣无所谓地回答。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巨大的力量抓过去，两人间的距离迅速缩短，邵献放大后的脸就在眼前，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能咬碎他。但事实是，不可能咬碎他的。

　　徐成荣连大气都没有喘一口，轻轻一个反手就将那小鬼给推得远远的。

　　邵献在地上滚了大一圈后才靠在墙壁上，满头都是小星星，两只眼还用力地眨了好几下，仍然搞不清楚上一秒是发生了什么事。

　　「邵献，你打不过我的。」

　　邵献迟疑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室友刚刚推了他一下，他艰难地站起来，大吼：「我本来就没有要跟你打架！你这个笨蛋！」

　　徐成荣皱紧眉头。这个小鬼，又骂他笨蛋，真是欠人揍的个性！好像没得到教训的人都是这般狂妄自大，徐成荣走向前，手指交错一用力便发出咯咯声，他决定给这小鬼上一堂课。走没两、三步，徐成荣停了下来。

　　啪答。

　　滴在暗色地板上，透明色的液体，看不清楚，但流在脸上，任谁都知道那是什么。

　　「你哭什么？」

　　邵献用手背擦掉脸上的眼泪，表情说是坚强，倒不如说是忍住不哭泣的举动，而导致五官全都皱在一起的倔强。

　　「我只是感到可惜，我还以为……还以为只有你……」

　　握紧双拳，邵献觉得哭就哭吧也没什么了不起，眼泪不受控制犹如泉涌。

　　是对方说他的歌好听的，所以他才会去申请那个东西，想要唱歌给对方听，如今申请已经获准了，徐成荣居然叫他别去唱歌，这样也就算了，竟然叫他放弃唱歌？就连他……也认定他的梦想不切实际了吗？

　　「徐成荣，你这个大笨蛋！」

　　几乎震破耳膜的关门声落下，客厅里，只剩下徐成荣一个人，他叹了口气，看着桌上已然冷掉的食物。

　　自从两人关系稍微好了一点后，这还是邵献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一直觉得对方是个小弟弟，一直觉得邵献都傻傻的好像不会受伤，不过只要是人都会受伤。尤其，徐成荣怎么会知道，当自己的梦想被全世界唯一证明过的人否决掉时，那种伤心的痛。

　　只因，徐成荣从来没有梦，所以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但是，却在刚刚那一瞬看见邵献的眼泪时，心脏狠狠地抽搐了好几下。

　　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一开始相处的模式。

　　但说模式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模式，邵献跟徐成荣之间自从那一天过后，就再也没有对话过。徐成荣每次回到住的地方后，等待他的，总是一片寂静，对了，他当初看上这个地方，也是因为房屋中介说这里的隔音很好很隐密，他需要的确实就是这片寂静。

　　只不过，当初是邵献破坏那宁静，说什么要跟他做朋友的傻话，胡扯一些他偷了东西的罪名，这些，都打扰到徐成荣所要的安静生活。

　　而现在，邵献将原本就该有的宁静还给他了。

　　应该要感到高兴才对，但，从那天以后，每每踏进住处，客厅中房间里都看不见人听不见声音，那一抹袭上心胸的孤寂是什么？这个问题，徐成荣到现在都还没有厘清，只觉得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虐待他的耳朵吵他。

　　就连去工作，他与邵献也甚少碰面。

　　以前邵献总是在前置工作时间到处走动聊天，而现在除了取餐和收碗盘之外，已经很多天没有真正进入餐厅厨房。第一个对此感到不对劲的，就是老板。

　　「邵献好几天都没有进来烦人了呀……」

　　听到老板的声音，正拿着抹布擦洗手台的徐成荣愣了一愣，没说话。

　　老板从冰箱里拿出一大袋青菜，问：「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话里的「他」，当然不用想，一定就是指那爱哭的小鬼。

　　继续擦着洗手台，徐成荣不甚在意地回答：「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是吗……」老板双手叉腰，看向天花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你星期五晚上有要去听邵献唱歌吗？」

　　这不，连假装忙碌都没有办法分心，徐成荣总算抬起头。

　　「唱歌？」

　　「嗯，唱歌。」老板走过来，带着慈祥的笑容，「那家伙，平常时很偷懒的样子，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呢，你也知道吧？他以后想当个歌手？」

　　徐成荣点了点头，那小鬼确实跟他提过。

　　「他很努力呢，为了这件事，差点被家人赶出去，但最后，他还是选择逃家。」

　　「啊？」听到此，徐成荣露出震惊的模样。

　　「当然，逃家是不好啦，但他的家里人逼着他去考普通大学，他不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所以才逃家。这样看起来，我这个大人不劝他回去的话，好像是我的错了。不过，如果我不给他一份工作，他的努力就没有用了吧？」

　　老板的表情显示出在遥想着什么的模样，想一想，便微微一笑，「他说，一定要成为出色的歌手，就因为没有人认同他的梦想，所以才更要去做。」

　　徐成荣低下头，握紧手中的抹布。那小鬼，从来没有跟他说这么多，只是单纯的知道他喜欢唱歌，还将自己的吉他宝贝宝贝地叫。

　　那时，住处遭小偷时，邵献就为了把吉他，身体都虚弱的几乎没办法下床，居然还跟那个小偷拼命？想到这里，脑筋的某条神经突然通畅无阻，是啊，那小鬼，将唱歌视为神圣将吉他视为心肝宝贝，那也难怪……

　　——你不如放弃唱歌好了，学烹饪应该会比你的梦想来的实际吧？

　　难怪邵献前几天的那个晚上，一边哭一边骂他笨蛋。

　　果然，事实证明徐成荣真是个笨蛋，大笨蛋。

　　「老板，你说的礼拜五是这个礼拜五吗？」

　　或许，只有那个办法可以请求邵献的原谅了吧？

　　徐成荣自认口才不好，个性也没有优到哪儿去，怎么也无法立刻出现在邵献面前道歉。更何况，说再多的话也弥补不了什么，身体力行是最好的办法。

　　既然没有人支持那小鬼的梦想，那就让他来做吧，让邵献明白，就算这世界上没有人认同他的梦想，但还有一个徐成荣承认他。

　　日子过的很快，日历很快就被撕至标着星期五的那一页。

　　这天，徐成荣来到餐厅上班时没有见到邵献的人影，应该说，自从昨晚回到家后他就没有「听」见邵献在房里活动的声音。

　　在每日提早半小时训练厨艺之间问了老板，才知道那小鬼今天请假。

　　一定是为了今天晚上的街头表演而请假排练吧？

　　在老板所说的广场上，有许多的街头艺人，当然，这些街头艺人都是向市政府申请执照，才能在广场上表演。徐成荣猜想，多天前的那场吵架，邵献的本意应该是要将申请执照获准的消息告诉他吧？

　　但，那个时候，被无聊的嫉妒心掩去平常心，才会让那个男孩受伤了。

　　——为了让你再开心起来，所以，我一定会替你好好加油！

　　工作问，徐成荣不时伸长脖子，偷看挂在厨房外墙上的时钟，离晚上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心脏不知为何越跳越快，是紧张，也是一种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喜悦。

　　想到邵献会在很多人面前唱歌，光光是这一点，徐成荣深感骄傲。

　　是的，他为邵献感到骄傲，走路起来连背也挺得老直，脸上有风。

　　「阿荣，你今天很失常啊。」

　　一听，脚一滑，徐成荣赶紧扶住洗手台，脸色铁青，差点跌个狗吃屎。

　　他困难地回答：「没……没事。」

　　老板偷偷笑了几声，说：「就是今天了，邵献那小子不知道能不能好好表现？」

　　是不是能好好表现不知道，但徐成荣在收完工作后，奔到即使已经十二点还是很热闹的广场，看到满满的人，他就知道绝不容许表现不好了。

　　表演的街头艺人很多，而看表演的年轻人也很多，徐成荣一个人张首四处找寻，被满满的人潮挤来挤去，挤到最后都看不见原先进来的广场入口在哪了。

　　「哎呀，不知道邵献在哪个地方？」

　　「我记得他是跟我说在咖啡店旁边一点而已。」

　　「人好多呀！真期待！」

　　听到急欲寻找的人名，徐成荣转过头，看见两个身材姣好脸蛋可爱的年轻妹妹往这边移动，她们看起来像是跟邵献差不多年纪……一时之间想起邵献很久以前所说的，很多女生因为他的长相而到餐厅里用餐。

　　心里有一丝很奇怪的念头闪过，但，念头仅仅一闪而逝，抓不住那是什么。

　　徐成荣奋力拨开人群，跟在两位女孩身后，不久就看见一家用霓虹灯管组成店名的左岸咖啡店。这里人群更多，徐成荣伸长脖子怎么也找不到邵献，周围都是人的声音，刚刚跟随的那两名女孩也早就看不见人影。

　　心下一阵烦躁，身体热得连毛孔都来不及排汗。

　　这里明明就是大广场，却闷热得让人不知所措。

　　但空气里弥漫的不是鼓噪的热，而是兴奋激昂的热，除了还在寻找人影的徐成荣，每个人的眼睛都写满了期待。很快地，映入这些人眼帘的，是三个身上穿着庞克衣服的男生。

　　一个贝斯手、一个鼓手、一个主唱。

　　那名贝斯手的头发是亮眼的浅棕色，上半身是一件无袖画着十字的T恤，下半身是紧身的裤裙，这样女性化的打扮套在这个人的身上却是诡异的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