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甯的心中一沈,脸色惨白得无血色,浓密的眼睫微微颤抖著。
你竟然……说出如此决断言语!
你狠!
不愿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哽咽,他起身,幽幽道:“保重……”深深看了一眼,似要把那人刻在眼中──
径自来到中庭,夜色如水,那一轮圆月,清辉荧荧,广照人间。
我愿如那明月,夜夜照拂君心……
可惜,我注定久居於幽冥九地,与你,殊途陌路。
更堪可惜的,却是我终究是冷情之人,不是心中不痛,而是那小小的,针刺般的疼痛过後,我,依然是我,淡定,沈静,一分有一厘的精准算计。
“以吾之名,第一殿,秦广王.青甯,开启这黄泉之门──”
青光大作,中庭里出现了一道黑白混沌的虚幻光门,从中,传出爽朗的询问笑声:“是青甯殿下?”
“是我。”青甯答道。
询问的那人,是地府的守门人,一个多嘴多舌的,嗜酒如命的不良中年人,也是重华陛下的心腹。
“您总算回来了,这里都闹得沸反盈天了──啊,差点忘了,您身上有伤。我过来接您吧!”随著话音,一个头发胡乱扎成道髻,衣服满是补丁的中年男子从光门中跃了过来。
他伸出手:“冒犯了,青甯殿下,您还是抓紧我的手吧,最近通道很不稳。”他憨厚的呵呵笑著,很是尴尬。
青甯也不客气,把手放在那蒲扇般的黝黑大掌里,回头,看了那抱臂而立,默默无声的男人,最後,绝然转过头──
五道指风袭来──
青光闪过,下一刻,守门人一声痛哼,委顿在地,左手捂住的胸口,真元的白光不断从伤口泄出──
“谁派你来暗算我的?”青甯用剑抵著他的胸口,冷然问道。
中年人双眼精光闪烁,闭目不答。
青甯运气於腕,正欲划下,顿时身躯一颤,他回头,不敢置信的──
宸帝粲然微笑,英俊炫目,意气风发的挺立於夜风中,右手指尖,燃著一簇小小的,黑暗,而诡异的光芒。
“天、魔、气!‘青甯双眼死死盯住那黑色光芒,呻吟著,一字一顿的,吐出了它的名称,他看向那恬然微笑的男子,胸中血气上涌,心痛欲裂,“哇”的一口,殷红鲜血从檀口中喷出──
23
“螳螂捕蝉,黄雀在後,却不料,黄雀身後,还有那驻足等待的猎人。青甯,你输了。”宸帝尤自笑得悠然,雪白锦袍映著空明月华,说不出的挺拔俊美。
青甯瘫软在地,无助的喘息著,双目紧闭,嘴角,还有干涸的血痕。
他的手指,狠狠的插入身下土中,毫不在意,那细碎石子,划破的涓涓鲜红。
不愿看,也不愿听……
宸帝慢慢走到他身边,制止了他的自残,轻轻抬起那美丽清秀,而又倔强的面容,温柔的叹息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其他人,休想有这等优待,却不料……”他手劲加强:“你仍是把那可笑的职责放在第一位!”
青甯微微睁开眼,虚弱的惨笑:“真是荣幸,魔神皇的唯一传人,居然会对我这无名小卒,用上了美男计……”
未竟的刻薄心碎,在那人惩罚的强吻中被封缄。
这是赤裸裸的血肉掠夺,牙齿狠狠的啃咬著,舌头凶猛的翻搅,漫长的索求,几乎要让人窒息……
在昏昏沈沈中,青甯也不反抗,心如死灰的任由那人肆虐。
宸帝冷不丁移开,“啪”的一耳光,把青甯打得偏向一边。青甯温润如玉的脸上,顿时多了了五道红痕。
“消极抵抗,是吗?“那人如鬼魅般冷笑:”我偏偏不让你如愿以偿!”他一把扯过那瘫软冰冷的躯体,一边运气输入,一边抬头,问向稍有恢复的黄泉守门人:“你们君上还好吧?”
守门人满面笑容,很是谦逊的说道:“重华陛下让我问您好,他希望您能实践诺言!”
宸帝抛出一道纯黑亮珠,有拳头大小:“这是第二颗‘真元珠’。”
中年人面露喜色,却在看到他怀里,那虚弱、瘫软,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影,眼神一黯:“青甯殿下……”
宸帝冷硬的截断了他的话:“他已经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从今天起,他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
怀中躯体一颤,越发瑟缩,宸帝恶意的冷笑,抬头对守门人挥手:“你可以走了!”
待人影消失,他一把拉起那纤细人儿,强硬的,不由分说的凑近他的耳边:“你也听到了,是你的主君,把你出卖了!”
清甯面色越发惨白,他恍惚著,拼命摇头。
这不是真的!
不是!
宸帝一把禁锢住他的蠢动,轻轻的,抚摸著他鬓间青丝,状似爱怜,却带著凌迟的残忍快意──
声音拂过,低低细细,如情人间温言软语,侵入耳,侵入心,侵入血脉。
“不用再自欺欺人了,重华有没有背弃你,睿智如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五雷轰顶。
青甯胸口一阵翻搅,捂住唇,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视线一片模糊,只听见冥冥中,一声叹息,熟悉的,出自那人之口……
幽幽醒转,却见头顶上,仍是那熟悉的繁丽刺绣图案。
转眼间,想起昏死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堵。
肝肠,寸断。
“醒了?”仍是那淡然冷凝的声音,纠缠,如鬼魅一般,让他只想逃开。
这不是,他当初倾心相恋的人!不是!
他会笑得像狐狸,那般的老谋深算;会调皮的像孩子,在挨了他一脚後乖乖老实下来;会在战场上冷厉严肃,如同修罗降世,但唯一不变的,是他看向自己时,那深情如海的暖意。
那般的温暖和煦,让人沈溺其中的爱意……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忘却那红发的失之交臂,抛开对重华的爱而不得,终结这千万年的孤独漂泊,哪怕,只有短短几月!
可就是这般短暂,也只是春梦一场……
“你……”艰涩的,青甯终於开口了:“你……不是他!”
没头没尾的,宸帝却自然明了,他含笑,一步一步走近,无视青甯的不安眼神,亲昵的靠坐在床侧:“那麽,我是谁?”
“你是魔族的代理人,也是魔神皇唯一的亲传弟子,是整个事件的幕後黑手……可是,你惟独不是,我爱过的那人!”青甯失控的大喊。
灼热有力的唇压了下来,惩罚著他的胡言乱语。那人的手,开始游走於他的全身。
闪著魔魅光芒的,笑得灿烂的俊颜,由高处俯视著他的狼狈:
“很不巧,你,却实实在在是我心中的那人,所以,你注定是我的人!”
墨晶一般的黑眸,在冰冷光芒上,蒙上了一层晦暗,那是情欲的颜色。
青甯骇然,直觉的想逃开,却在慌乱移开後,被狠狠扣住了脚踝:“到现在你还想逃──”
怒气在反复蒸腾後,上升到颠峰。
宸帝由手一挥,四道发丝飞出,闪著耀眼黑光,如同活物一般的,自发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缠住了青甯的四肢。
不能动弹,刀俎上的鱼肉。
青甯绝望的挣扎,却被无情的告知:
“这是我法力加持过的,你可以挣脱试试看!”
优雅修长的手指,毫不费力的拉扯,一身衣衫在刹那化为碎片。
身无寸缕的,裸裎的,白皙瘦弱,清圣不可方物的少年躯体,和那顽强冷静的精神一般,想让人狠狠撕碎,聆听他沙哑的哭叫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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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无寸缕的玉体横陈,任由那人邪肆的上下扫视。青甯闭上眼,感觉周身一片冰冷。
这世上……冷得像冰窖……
眼前景物开始涣散,青甯,恍恍惚惚的,看到了过去,那一幕幕,和闰在一起,混迹街头的温馨情景──
金黄的阳光,照耀著清香的稻草堆,好暖和……闰又带回来了什麽,是烤番薯,还是老玉米……
一口血涌上喉头,腥甜味弥漫口中,勉强咽下,却引得干咳起来。
缓缓的,竟绽出一抹微笑,攥紧的青葱玉指,一根根的,僵硬著放开。
罢了……不过是这具皮囊而已,他要,就给了吧!
“你想一死了之?”清晰沈稳的怒意,狂暴而精纯的力量,由那粗暴的啃吻中传递过来,暖洋洋的流转四肢百骸,丹田、内海等处,重新充沛润泽。
由天魔气转化的真元,乃是天地间最纯粹强大的圣药珍品……青甯昏沈沈想起,藏书阁中的记载。
多可笑呵,他居然在愤怒……因为自己的不甚乖顺,居然愤怒?他真以为可以生杀予夺吗?
惨笑著,带著几分凌厉,和无奈,青甯凝视著,头顶那邪魅狂傲,飞眉入鬓的俊颜……
真是好看,笑起来,温柔得可以溺死人,所以,自己才会不复以往的清冷无情,一头栽了进去。
这一跤,跌得好惨,好痛,也陷入了万劫不复。
魔神皇的唯一传人,传说中行踪如迷的魔族少主,竟然,是自己倾心相恋的人间君王!
那人缓缓的俯身,用温柔清醇的嗓子轻笑:“被我骗了,很伤心,是吗?可是,你也不算全输呢……我也很中意你,从今以後,你就跟著我罢!”
青甯缓缓睁开眼,朦胧迷离的黑眸,泛著水气,让人心怜:“其实,我觉得你……”
纤手扯住了宸帝的衣襟:“──让我恶心!”
绝然的拉紧,狠狠放开,虚弱而灿亮的黑瞳,染著不妥协的狷狂怒火──
让人想好好折磨的漂亮眼神!
宸帝如此想著,伸出手指虚点,“喀嚓”两声,那束缚手脚的发丝闪现黑芒,扯著双臂反向扭曲,听那声响,骨头是断了。
床上,那眉目如画的人儿,细汗渗出薄薄一层,痛极了,却紧紧咬著下唇,一声不吭!
很硬气!但这等手段,原也不指望你能乖乖顺服──
宸帝挥手,从“须弥芥子”中唤出一物,笑吟吟的凑过身去,热气喷洒在青甯耳边:“我也不想如此残暴,实在是怕你乱动,伤了身子──来,戴上!”
青甯睁开眼,看他究竟有何伎俩,却在见到那银光氤氲的一双手环後,面色霎时变为青白,嘴唇也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魔族上层,在掳获猎物後,为昭示所有权,在美丽猎物的手腕上,挂上叮当作响的独特饰物。
你……欺人太甚……
腕间冰凉的触感,清楚的告诉他了,发生了什麽──
由愤怒,而几乎要绝望──
为什麽……
那人温暖的手掌,如羽毛般抚过胸腹,继续向下,分开了他修长的腿,手往上探,挑逗地握住了他的下身,或轻或重地滑动著,指腹和指节轮流摩挲把玩。
“为何……如此对我……?”破碎哽咽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疑问。
那人回以清朗微笑,忽然手一重,狠狠地握住了他的脆弱之处,青甯痛得一颤,只听得那人沈沈的声音:“你又为何……要离开我呢?”
长发被拔开,宸帝的眼睛就在眼前,明亮,凛冽,还有著愤怒──从来七情不动的神情,竟是如此鲜明的愤怒!
青甯的修长双腿被拨开,他不做徒劳无益的挣扎,闭上眼──
“呀──!”中断的呻吟之声痛呼而出,另半声却被堵在喉咙里,死死压住。青甯死死咬住唇,这是他最後的骄傲。
宸帝眯起眼,满足的叹息,感受著干涩却火热的内壁,下一刻,他看到青甯咬牙蹙眉的冷然──
他身子稍稍退出,又向上一顶,感受著身下颤动的肉体,抽动地更用力了:“看著我!青甯,你可……不是那些只会哭叫的懦夫!”
低低地喘息著,青甯闭目不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都遂了你的愿麽?
凄清的神情中带著绝然,浓密的眼睫下,是浓重的阴影,让人心生怜惜,但宸帝,只觉手中紧握的,却似流沙那般,心下一阵烦躁,他冲刺的越发激烈。
云雨过後,燃起宫烛,静听滴漏,却已是四更十分。
半夜静凉,宸帝用被褥卷起青甯,把那纤瘦躯体抱於怀中,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青丝。
青甯额际微汗,倚在赤裸的胸膛上,也不躲闪,就那样沈沈入睡。
他睡得不甚安稳,嘴唇阖动,宸帝俯身去听,却是含糊不清,一个字也没懂。
在荧荧灯火下,他静静的凝视著青甯,轻抚他的脸颊:“何必呢……”
他俯身,温柔的,吻上了少年的眉心:“不管你同意与否,我,都会是你未来……唯一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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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海晏河清。黑云大陆的试探性进攻,也以失败告终,而九重帝阙的乾宇宫中,却是一片低靡,宸帝的寝宫,在软禁某人後,成为了阴霾密布的危险场所。
正是初夏的午後,凉风习习,金丝软被中,若隐若现出少年白皙的身躯,凌乱密布著青红的吻痕。
低低咕囔一句,青甯终於醒来了。
起身披衣,迟缓的,伸出手,还未痊愈的双臂,些微颤抖著,拿起准备好的白瓷茶盅,徐徐啜了一口。
温润适中,还有自己喜爱的薄荷清香,这,又是“他”做的吗?
青甯叹息著,想起了那梦魇般的一日,那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夜晚……
这算什麽?刻骨铭心的欺骗过後,又一次虚假的温柔吗?青甯端详著手中的茶盅,冷笑著,任由手指颤抖,那茶盅锵琅一声,滚落地上,碎成几片。
“你们竟敢拦我?!”清脆悦耳的女音,在瞬间拔高到尖锐。
“莹妃娘娘,请不好问难我们……”
莹妃……是那个凝翠宫的……青甯沈吟著,终於想起,欣王寿辰那日,自己收到的拜帖,就是出自莹妃之手。
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啊……却久远得,好似过了浮生一世……
无声喟叹著,青甯艰难的挪步,穿过二门,中庭,来到正门口──
头簪珍珠凤钗,身著鹅黄宫服的皎美女子,面若寒霜的和侍卫们僵持著,眉宇间除了怒意,还有挥之不去的怨愤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