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迷雾----BB弹

血色迷暮24

　　佩恩跟著拉尔夫到了酒窖，位於地下的酒窖看起来已经被弃置很久，除充斥著灰尘和空酒架外什麽也没有。管家将一个小煤油灯点著後便锁了门离开。

　　拉尔夫顺从地跪在了中央，毫无变化的表情，失去了生气的眼睛此刻更接近了深蓝色，里面没有愤怒、悲伤与不甘……比起人，他更像一个精致的玩偶。佩恩走过去跪在了少年的面前，看进他的眼里，希望能出现奇迹，佩恩苦笑，他竟然有盼望奇迹的一天！

　　可是什麽都没有过发生，他只能看著瘦弱单薄的身体在冬日极低的气温中不停地颤抖。佩恩就这样陪著少年跪在硬冷的地上，直到他虚无的身体被寒冷冻透时，眼前的景象又再次转换──

　　似乎稍微又长大一些的拉尔夫笔直地站在楼梯口，眼睛更加暗淡无光，他的身周被如同酒窖里的寒冷空气一样的气息笼罩著，佩恩朝他的视线的终点看去，男人正趟在血泊里，脖子以不自然地弧度扭曲著。

　　“老爷……！”老管家冲了上来，他看见男人的死相和站在楼梯上无表情的少爷後噤了声，过了一会，老人低声说老爷不慎跌下楼梯去世了。

　　年幼的拉尔夫依旧面无表情，他只是在同意管家询问是否去发布讣告时点了点头随後走回了卧室。佩恩起身跟了上去，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和无动於衷让他心里大概明了究竟发生了什麽，但让他不解的是从拉尔夫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解脱或是重获自由的情绪，他看见拉尔夫站在水盆前不停地洗著手，直到手背被搓红都没有停下来。

　　时空不断地转换，逐渐长大的拉尔夫越来越沈默寡言，也越发的神经质，他仿佛被一只古旧的毫无生气的时锺掌控，伦敦的灰雾已经遮掩了他的生活。可佩恩看的出，拉尔夫并没有放弃他的人生，他去上了大学还考入了医学系，默默地融入人群中间，平凡且不引人注目。

　　直到有一天，佩恩怀著无法言语的心情目睹了拉尔夫去参加上流名门的舞会时所发生的变化──在和美丽的贵族少女对视时，拉尔夫死潭一般的暗色眼睛竟恢复了光彩，仿佛失去多年的生命又再次回到了他的体内。

　　佩恩看著阳光拨开雾气回到了拉尔夫的身边，心中涌动的是名为嫉妒的感情，他嫉妒温柔安夺去拉尔夫心的女人，也嫉妒著拉尔夫露出的他从没见过的灿烂笑容。

　　原本死气沈沈的屋子里不知什麽时候出现了花束，刻板的家具也因多了各种饰品的装饰变得有趣舒适起来。轻柔的金黄色天鹅绒窗帷被微风吹起，清晨难得的阳光射入房间，年轻的恋人们从睡梦中醒来在床上耳鬓厮磨，时不时传来的嬉笑声不断地刺痛著在阴暗角落看著这一切的佩恩。

　　佩恩的视线无法从拉尔夫的带著温柔笑意的脸上移开，嫉妒犹如毒蛇的尖牙缠绕住他的心脏，深深嵌入的毒牙不断地释放出侵蚀的毒液，就算明白这只是过去的幻影，可他也无法停止胸中翻腾的愤怒……就在佩恩放弃似的转身，决定去寻找如何走出这个幻象的时候，从他的身後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

　　“没错我是爱上了别人，因为我受够你了！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对不对？平时从不吻我碰我，我只是拉你的手你就把我当脏东西一样拼命的洗手！我受够了你这个变态──”

　　女人的身影在说完这番话後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霎时间周围充满了鲜花阳光的房间变得阴暗起来，沈重的空气飘荡在拉尔夫身周，佩恩眼看著拉尔夫的表情一点点从脸上飘逝，他眼中的光彩再次被灰暗的雾气夺去。

　　拉尔夫无言地去洗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手，他回到了客厅坐在了那架用他父亲的遗产买的钢琴前，钢琴发出了厚重的低语，音尾轻颤著逐渐消失。随後从钢琴内部传出深情而婉转的声音，爱之梦，诉说著爱的柔情愉悦的旋律不知为何此时听起来却如此的让人心痛。甜蜜的爱情乐曲此时却如此富有讽刺意味……拉尔夫面无表情的动著手指，让人无法看到他的内心，随著乐曲的行进，本该进入高潮的曲子嘎然而止。拉尔夫只是静静地坐在钢琴前，直到太阳落山橘红色的夕阳透过那扇宽大落地窗染红了屋内。

　　在如血色的暮色被黑暗替代後，拉尔夫便带著不常用的手术箱外出了。佩恩没有跟去，他只是站在窗户旁目送他融入夜色，在更深的夜里，看著他回来後不断地清洗沾满血的双手。

　　从哪天起拉尔夫便没有再在白天出过门，他放弃了学业也放弃了与外界的联系，就连那个老管家都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每当伦敦的天空被暮色染成血一般的红时，钢琴声便会响起，一如既往的在高潮部分之前结束。男人也总是会在夜色的掩饰下出门，带著一身血迹回来。

　　拉尔夫越来越憔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变得如同幽灵一般，管家准备好的食物他几乎没动过，而他停留在水盆前洗手的时间也开始无限制地增加。

　　骂出来吧，将心里的愤怒都倾倒出来吧！就是别这样沈默……佩恩凝视著逐渐消瘦的背影，他伸出手随即又停在了半空中，心中升起的挫败感让他的喉间仿佛梗了什麽东西，无法咽下也无力吐出。

　　又一个可以看到暮色的傍晚，佩恩觉得自己也快要被这过去的幻象折磨疯了。然而今天的琴声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之前夹杂著的紧张情绪音调变得舒缓动听，和低语的诉说相较轻快的曲调甜美而动听，佩恩忍不住欣喜，但当他看见原本面无表情的拉尔夫脸上露出的，与这美妙乐曲完全不搭配的表情时，心里起了不好的预感。

　　乐曲伴随著情绪的不断高涨，佩恩看见了拉尔夫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在那瞬间爆发！他的手指疯狂地在琴键上飞舞，原本轻盈的旋律也变得焦躁急促起来，仿佛被人逼迫、追逐一般。拉尔夫如同被魔鬼附了身，他的表情不断地变化，愤怒、喜悦、悲伤最後定格在狰狞上，额上的汗水不停地流下来浸湿了他的衬衣，他用尽全力的模样就像恨不得将琴键拍碎！

　　停下来，拉尔夫！佩恩大喊著冲上去抱住已经疯狂的男人，可是，他抱著的只有虚无的空气，他的声音也无法传入男人的耳中。拉尔夫……佩恩闭上了眼睛，让已经失去了控制的琴音戳痛他的神经，让他痛不欲生。

　　在同时被拍击的琴键发出令人战栗的合奏後，一切都归於了无声，包围著佩恩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不敢睁眼，他已经料到了结局，可他却没做好准备去面对……

　　“……佩恩。”

　　熟悉的低沈男声叫著他的名字，佩恩打了一个激灵，仿佛从冗长的噩梦中刚刚清醒，他猛地睁开眼，靠著钢琴凳全身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尸体立刻夺去了他的呼吸。

　　“佩恩。”

　　从身後传来的呼唤让他转头，和尸体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走了过来，那瞬间佩恩甚至有些错乱，但随後他便冷静了下来。

　　“拉……”佩恩只是开口就觉的眼角突然发热，他局促地笑了起来，本想笑著问究竟把他带到了什麽地方，可他却怎麽也开不了口。

　　“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些。”拉尔夫盯著死去的自己，露出苦笑。“我……”他张了张口，似乎在忍耐著什麽眉头皱在了一起。

　　佩恩摇摇头，胸中的感情涌动翻腾著，他无法自制地伸出手把拉尔夫拥入了怀中，这是在这段幻象中他无法完成的愿望──紧紧地拥抱住他。

　　拉尔夫没有反抗，感受著佩恩埋在自己颈间的呼吸和他用力到几乎颤抖的拥抱，吞咽了几下後闭上了眼睛。他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找回记忆，在这之前，他一直被阻挡在外围，看著仿佛另一个人的故事和误入的佩恩……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那些已经入土的过往，而是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他的愤怒、呼唤以及他尝试拥抱自己的安慰。

　　“记忆里竟然没有出现我的名字。”拉尔夫说道，他需要什麽来打破这个温柔的沈默。

　　“……你不需要知道，你就是拉尔夫。”从耳边传来闷闷的声音，柔软地击中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拉尔夫努力压抑住涌上来的冲动，他为了转移注意力让自己盯著那个依旧躺在血泊里的过去的自己，懦弱却又疯狂的男人……

　　“你已经变了，”佩恩放开手，突然离去的束缚竟然让拉尔夫感觉到了一丝失落，他盯著佩恩有些发红的眼角和温柔的微笑，不知道他为什麽会这麽笃定。佩恩似乎听到了他心中的疑问，继续说道，“你愿意被我拥抱，也接受了我的亲吻。”

　　佩恩为了验证似的亲上了他的嘴唇，拉尔夫盯著放大的黑眸，嘴角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让他苦笑，如果是这样他的确是变了吧？他曾有著严重洁癖的时期，似乎连与恋人相拥时都尽量地减少接触，那也是他被憎恨的原因。

　　“而且你也变成了你讨厌的蝙蝠，就算穿著湿透的脏衣服也能忍耐到去浴室……”佩恩望进拉尔夫淡色的眼里，最大的不同是已经没有了阴翳的这双眼睛。他忍不住吻上了拉尔夫的眼睑，微微颤抖的睫毛瘙痒他的嘴唇的同时也搔动了他的内心。

　　“那是你逼的。”拉尔夫的声音有些哽咽，他弯起嘴角，如果是这个一点也不正经的吸血鬼，就算他身负著罪孽……拉尔夫又看了一眼死去的自己，发出一声无言的叹息。

　　“我还要逼你爱上我。”佩恩挡住了拉尔夫的视线，露出自信地笑容後再次拥他入怀。

　　“……”拉恩被这强迫的宣言弄地有些无语，但这些仿佛具有魔力的语言的确是安抚了他的内心，那些记忆，他的过往在此刻突然变得有些模糊，占据著他大部分记忆的，似乎只有遇见佩恩以後的短短几天，拉尔夫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环住佩恩的背部。

　　那瞬间，白色的光芒扩散开来，巨大的冲击席卷了他们，不知是谁的平稳安详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与这柔和的光线一同夺去了他们的意识……

血色迷暮25

　　佩恩躺在客房的地毯上睁开眼，之前经历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模糊却又清晰。身边的拉尔夫也醒过来坐起身，与他对视的时吐出有些难为情的叹息，随後，拉尔夫把视线移到了床上，满目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悲伤。

　　他们很有默契的并没有提及那场梦境，现在的时机并不适合。佩恩起身走到床边，看著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贝斯特。是的，这才是现实。

　　“贝斯特这十年来就和我的家人一样。”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贝斯特额前的头发，然後将他唇角干涸的血渍擦去。“可是我却没有办法保护它。”佩恩的这句话低沈到几乎融进了空气中，他帮贝斯特重新打了蝴蝶结，长长的乎了一口气，里面除了对凶手的愤怒更多的是自责。

　　“……”拉尔夫正准备说什麽的时候，从外面传来了砸东西的声响，他们互看了一眼後立刻冲了出去。刚下到一楼佩恩便看见拉吉正到处泼洒著煤油，似乎想要点火。

　　“混蛋……！”佩恩无处发泄的怒气霎时间爆发，他冲上去一脚把拉吉踹飞，原本就受了伤的男人蜷缩在地上呻吟著。从那蜷曲的瘦弱身形看，他一点也不像是杀人犯。

　　佩恩踏过满地的煤油，一把揪住拉吉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他妈的是你杀了贝斯特？该死的！”

　　“咳咳……”被抓到犯案现场，拉吉抬眼对上佩恩凶恶的模样并不辩解，他突然露出痴狂的笑容抬手挥向佩恩，佩恩吃惊地看著拉吉用匕首划开了他的胳膊後疯了一般地咬上了只是瞬间冒出鲜血的伤口。

　　“……！”佩恩挥手把拉吉摔开，他抚住伤口已经愈合的胳膊，皱眉看著这个做出莫名举动的男人。

　　“哈……愈合了！你果然是吸血鬼！”拉吉坐在地上，闪亮的眼睛就像是看到肥肉的豺狼。他捡起沾满鲜血的匕首，伸舌把上面的血全部舔去，他露出的癫狂神情一点也不像一个正常人。

　　“……你怎麽知道的。”佩恩虽然觉得和一个疯子没有沟通的必要，但他需要这个人去解释他的疑惑。

　　“哈哈哈，鬼屋里的富翁，会让看上的男妓享受天堂一般的待遇！”拉吉发出大笑，有些不舍地反复舔著已经干净的刀刃。“但却被我看到了，呵呵，你是会变成蝙蝠的吸血鬼！哦，你真该感谢我帮你隐瞒这麽久。”

　　佩恩冷眼看著拉吉滔滔不绝地说著，说他从一个吸血鬼猎人的嘴里知道了佩恩是血祖，知道了直接从他那里得到血的人会变成毫无弱点的吸血鬼。拉吉露出贪婪的神情：“吸血鬼感觉不到痛和冷对不对？都是该死的富翁有钱人！哦天啊，这简直是天下最好的事了！我听说只要喝你的血就可以变成吸血鬼了，可该死的这些年里你竟然看上肯那种贱人也不看我一眼！我甚至主动搭话了好几次，呵呵，你根本记不住我的脸对吧？”

　　“……是你杀了他们？”佩恩开口问道，他不明白拉吉知道他是吸血鬼和他杀死那些男妓之间有什麽关系。

　　“哈哈，没错！本以为他们都被你变成了吸血鬼，我只要得到他们的血……哼，没想到他们都是没几下就死的人类。”

　　这出乎他意料的杀人理由让佩恩嗤笑出声，他突然觉得异常滑稽。这个男人是想要变成吸血鬼所以在寻求他的血吗？没机会接近他就去找他曾买过的男妓，似乎是以为他会随随便便把任何人变成成同类。佩恩在心里做了总结後哈哈大笑起来，这麽说拉吉装成被害者只是想利用他该死的同情心？佩恩虽然在笑但眼里却越来越冷，如果不是拉尔夫的话，他说不定已经满足了他的愿望。

　　“你难道不觉得我会是个很好的同伴吗？吸血鬼不需要爱啊同情那种鬼东西！让我们一起享受这世界上最棒的生活，我们可以比女王过得还奢侈，可以去尽情地惩罚不知死活反对我们的家夥！不如利用这力量统治这个国家怎麽样？天啊，光是想想就令人兴奋！”拉吉手舞足蹈地说著他的妄想，仿佛他变成了吸血鬼後便可以掌控这世界。

　　一直站在旁边沈默著看著这一切的拉尔夫开了口：“为什麽杀贝斯特。”

　　“他很罗嗦。”被打断伟大设想的拉吉不屑地哼了一声，却没想到这句话彻底惹怒了拉尔夫，就在拉尔夫准备上前为贝斯特报仇的时候，佩恩抬手阻止了他。敛住笑，佩恩的表情完全消失，只有他眼里跳动地火焰说明了他内心的愤怒。

　　“你这麽想要我的血？我满足你。”佩恩拿过拉吉手上的匕首，伸出胳膊使劲划了一刀，然而这与之前不同的是伤口并没有愈合，深红色的血浆源源不断地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拉吉匆忙爬了过去，抓住佩恩的胳膊贪婪地喝著涌出的血液，那种嗜血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人类，看他喝的差不多，佩恩挑了下嘴角收回了手。

　　“求你了，再给我多一点！呃！”拉吉正渴求著更多的鲜血时突然发出一声悲鸣，他掐住自己的脖子，看似痛苦地喘息著，喉间仿佛被什麽堵塞发出呼嘶声。

　　“咕……”拉吉一下子躺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他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血丝像是某种鱼一样不停往外鼓，皮肤下好像有什麽生物在蠕动翻搅著，拉吉开始拼命抓挠蠕动的地方，而那里的皮肤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弹性，立刻被一块块抓了下来，露出了血肉，就算如此拉吉还在不停抓著直到露出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