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凹凸瓶子

　　
　　
　　表面上是如此。
　　
　　
　　
　　斯斯无法忘记那个高大男人，但江锡枫从来不会在他面前讲到那男人的事情，斯斯也没有勇气提起，但这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刺。
　　
　　
　　江锡枫一如往常的来到医院，在医院里等著他的是斯斯，还有斯斯的舅舅。
　　
　　
　　
　　江锡枫总算有点了解斯斯舅舅的事情，齐天豪，看得出来他非常疼爱斯斯，从斯斯口中可以听出他们感情很不错，只是斯斯已经不记得舅舅是从什麽时候离开家里的，小时候的他只记得大人们在吵架，接著舅舅便离开台湾到了香港，後来听说这个舅舅还混进了香港的黑道里头，家里的人更没办法接受。
　　
　　
　　直到最近，齐天豪似乎听说了斯斯的病况，疼爱斯斯的他才从香港回来，并且对斯斯疼爱依旧。
　　
　　
　　只是江锡枫认为，这样的疼爱太不寻常，不像一般舅甥关系，而是另一种更强烈的感情。
　　
　　
　　然而江锡枫没有发现到的是，他对这样的感情除了疑惑外，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偶尔江锡枫会跟齐天豪吵架，但说是斗嘴似乎会更适当。
　　
　　
　　相处了好几天，可以看得出来齐天豪这个人，虽然个性粗暴了点，但他其实做事情还算有分寸，只是有时候碰上关於斯斯的事情，情绪难免带上来，其它时候还算不错，虽然江锡枫到现在还摸不清他的职业是什麽，不过这个人没什麽心机，摆在战场上就是属於冲锋敢死队，第一个说要打死敌人的人，所以江锡枫不讨厌他。
　　
　　
　　
　　
　　这天，原本该上的课因为教授临时有事，改成小组研讨，其实就是放牛吃草的意思，江锡枫东西收了收，想想也没什麽事情，便决定到医院去。
　　
　　
　　虽然目前斯斯的复原状况不错，担心的就是因此一时疏忽，而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因此在医生尚未说好之前，都还是要十分小心的照顾，尤其病人对自己恢复的状况要更有自信，否则其他人再怎麽坚持也是没用的，因此江锡枫认为自己身负重任，他必须让斯斯健康的出院。
　　
　　
　　现在这个时间是斯斯午睡时间，江锡枫轻轻的打开病房门，但眼前的情景让他只开了点门缝便不再开下去。
　　
　　
　　齐天豪双手握著斯斯的左手，抚摸著他的手背，嘴上一抹笑容温柔的如池水上的弯月，持续了好久，齐天豪执起斯斯的手，小心的用嘴唇触碰了一下，再慢慢的放下。
　　
　　
　　江锡枫没有出声阻止，只觉得自己不该破坏这样和谐的画面，便转身离开。
　　
　　
　　骑著车，在路上随著红绿灯走走停停，江锡枫突然很想找一个人。
　　
　　
　　这几天他都刻意去遗忘那个很悲伤的笑脸，可是刚刚看到齐天豪脸上温柔的笑，无法让他不去想到那个人。
　　
　　
　　江锡枫一直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但他第一次这麽不确定自己的感情。
　　
　　
　　因为刻意的遗忘，所以他没有去记到底有几天没看到罗士其，那天分开以後，他还有没有过著正常的生活？他是不是一个人躲起来偷哭？他会不会又生病了？他那麽不会照顾自己，如果又昏倒了怎麽办？
　　
　　
　　冒出各种念头的同时，人也来到的罗士其的住处。
　　
　　坐在车上，安全帽也未脱下，只是停在公寓前，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走。
　　
　　
　　
　　
　　
　　隔天，江锡枫又准时出现在医院。
　　
　　
　　但是今天跟昨天以前的他不太一样，斯斯敏感的这样觉得，但是他没问出口，或许是江锡枫在学校不太愉快之类的，有很多原因，可能明天就会好了，斯斯这样安慰自己。
　　
　　
　　
　　「水喝完了，我去倒。」
　　
　　「恩。」
　　
　　
　　拿著水壶走到饮水间，江锡枫漫不经心的按著饮水机的按钮，一双眼出神的盯著从饮水机反射出来的自己。
　　
　　
　　看的出神了，连饮水机的水用完了也没发现。
　　
　　
　　突然他看到一个身影，在他的倒影旁边有一个人影。
　　
　　
　　
　　「小哈！」
　　
　　
　　
　　一个用毛线帽、围巾、黑色大衣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的人，听到声音转身就跑。
　　
　　
　　
　　「小哈，你给我停下来。」

 

哈士奇（34）

　　
　　
　　
　　那声呼喊真的让罗士其停了下来，幸好他不用在医院玩追逐战。
　　
　　「你怎麽会来这里？」而且还把自己包成这样。
　　
　　「我...我来看看。」
　　
　　「看看？看什麽？」
　　
　　
　　罗士其低著头不回答。
　　
　　不用想也知道他来看什麽，江锡枫其实有点开心，虽然罗士其的脸看起来很可怜，但他就是觉得开心。
　　
　　
　　「你来找我的？」
　　
　　
　　「没有，我来...看医生。」
　　
　　「看医生怎麽会跑到病房这边来。」
　　
　　
　　
　　罗士其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懊恼的模样。
　　
　　他其实只是想偷偷看江锡枫而已，并不抱什麽希望，只是想再看看这个人。
　　
　　
　　
　　「小哈，我还以为你不想再看到我了。」
　　
　　「不想看到我的是你阿。」虽然看不见罗士其的模样，但从他无奈的口气可以想得出来他的表情。
　　
　　
　　不是的！
　　
　　江锡枫在心里呐喊，他并不是不想看到罗士其，而是不敢看到他。
　　
　　
　　「你这几天，还好吗？」
　　
　　
　　罗士其能说不好吗？
　　
　　
　　即使他在家里痛哭了好几天，还是班上的女同学死拖活拖的把他拖去上课，买了一堆东西，说是不吃的话她们也不吃，看谁先撑不住。
　　
　　
　　终於过了几天正常生活，但心里头还是顶不住想念，偷偷的看著江锡枫。
　　
　　
　　在学校的时候偷看，不够，又跑来医院这边，虽然每次来这，心都像被针扎著般的疼。
　　
　　
　　
　　
　　最後罗士其答了声还好。
　　
　　
　　两人沈默了好一阵子，由第三者打破了僵局。
　　
　　
　　「喂，倒个水倒那麽久，亦仰还在等......你们？」
　　
　　
　　
　　罗士其拉了拉帽子，低头就要离开。
　　
　　他不想看到江锡枫对其他人温柔照顾的样子，那本来是专属於他的。
　　
　　
　　
　　江锡枫眼看罗士其就要离开，内心一急，伸手拉住他。
　　
　　
　　罗士其不解的看著江锡枫。
　　
　　
　　「你们在干嘛？」
　　
　　
　　齐天豪疑惑的看著他们，只见江锡枫拉著罗士其走到他眼前。
　　
　　
　　「我想跟你谈谈。」
　　
　　
　　
　　「阿枫？」
　　
　　
　　罗士其不懂江锡枫想做什麽，只是觉得被抓住的那只手很幸福。
　　
　　
　　「去顶楼。」
　　
　　
　　齐天豪率先走上去，江锡枫趁此时转过头对著罗士其。
　　
　　
　　「小哈，我很对不起你。」
　　
　　
　　罗士其听到这句话，眼眶开始泛红，明明已经决定不要再哭了，可是听到那声对不起，心脏还是痛的想哭。
　　
　　
　　「阿枫，我想走了。」
　　
　　「不行，你听著，等一下我要一次做个了结，你在旁边看著，什麽都不要说，也都不要有任何动作。」
　　
　　「可是我...」
　　
　　「小哈，等一下不管你听到什麽，都不要动喔。」
　　
　　不管罗士其的抗议，带著他往著顶楼的方向走。
　　
　　
　　
　　
　　
　　
　　顶楼上，齐天豪已经在那里等著了。
　　
　　
　　「你待在这。」
　　
　　
　　江锡枫走向前，与齐天豪面对面，不得不说，站在成熟男人面前还真有压迫感，尤其是齐天豪又混过黑道，身上一股俨然不可侵犯的气息让江锡枫有点惧怕，但他可是江锡枫耶，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要处变不惊的拯救世界。
　　
　　
　　「你要谈什麽？」
　　
　　「斯斯...亦仰他，跟我在交往。」
　　
　　
　　齐天豪瞪了江锡枫一眼，撇撇嘴说我知道。
　　
　　
　　罗士其心里难过，不懂江锡枫为什麽要他在这里听他说这个，他只是想看看他而已阿。
　　
　　
　　「可是，我不能再继续跟他交往下去了。」
　　
　　
　　一句话说出口，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什麽意思？」
　　
　　「我要跟他分手。」
　　
　　
　　
　　
　　「......你这混涨！」
　　
　　楞了一会，齐天豪愤怒的挥出拳头，正中江锡枫的左脸。
　　
　　
　　「阿枫！」
　　
　　「你不要动。」
　　
　　
　　罗士其跨了半步，停了下来。
　　
　　
　　齐天豪重重踩在江锡枫的胸口上，痛的他话都说不出来。
　　
　　「你这个时候说要分手，是想要亦仰没命吗？」
　　
　　
　　一口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但看到罗士其焦急的跑到他身边，虽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什麽，心里却很不争气的有点高兴。
　　
　　
　　「你住手，会把阿枫踩死！」
　　
　　
　　罗士其抓住齐天豪的脚，只用了单手便把他推开。
　　
　　
　　齐天豪被这麽一推，重心不稳的跌坐在地，内心更是愤怒。
　　
　　
　　「江锡枫你这是什麽意思，还特地带一个帮手来，你是不是男人，孬种！」
　　
　　
　　江锡枫缓过气来，抚著自己的胸口，刚刚那一脚真的很痛，可是好像让他的心意更加坚定。
　　
　　
　　「如果我是孬种就不会特地找你谈了，我带他过来，是来做个见证。」
　　
　　
　　罗士其跪在江锡枫身边，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但却听不大懂。
　　
　　
　　
　　「什麽狗屁见证？你在搞什麽鬼！」
　　
　　
　　
　　
　　「我迷惑了很久，可是看到你之後，慢慢的想通了。」江锡枫看著齐天豪说著。
　　
　　「你什麽意思？你到底在讲什麽！」
　　
　　「我知道你很疼斯斯，不是普通舅甥关系的疼爱。」
　　
　　「你......」
　　
　　「你疼他到连我都忍受了。」
　　
　　
　　齐天豪只是哼了一声。
　　
　　
　　
　　被看穿的齐天豪也只是困窘了几秒钟，他本来就不在其他人面前掩饰他对斯斯的疼爱，只有斯斯本人无所觉。
　　
　　
　　
　　「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你想说什麽直说，我这人最受不了你们这种弯来弯去的文人。」
　　
　　「好，我直说，我也有一个想这样疼的人。」
　　
　　
　　齐天豪看了看江锡枫，又看了看罗士其。
　　
　　
　　「你不要跟我说你喜欢你旁边这个大个。」
　　
　　江锡枫笑了笑，「没错，就是这个大个。」
　　
　　
　　罗士其傻了眼，一只手紧抓著江锡枫的袖子，不敢置信的眼眶泛红。
　　
　　
　　「你要放弃亦仰我是求之不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
　　
　　
　　齐天豪爬起来，走到江锡枫身边蹲下。
　　
　　
　　「他那麽喜欢你，你现在提分手，他很可能会死。
　　
　　「你干嘛不早个八百年前提，要不然就不要招惹他阿，你现在是怎样？突然觉悟吗？发现爱错了人？想踢开我家亦仰？阿！我知道了，你嫌我家亦仰命不够短，所以要他早点死吗！」
　　
　　
　　齐天豪情绪激动的抓住江锡枫的衣领，最後那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
　　
　　
　　「我没这个意思。
　　
　　「只是，这样下去真的好吗？我也不想欺骗他，而且，你会陪著他。」
　　
　　
　　两人无语了一阵子，齐天豪缓缓开口。
　　
　　
　　「你真卑鄙。」
　　
　　江锡枫苦笑，「我也这麽觉得。」
　　
　　
　　齐天豪冷不防的揍了江锡枫一拳。
　　
　　江锡枫牙关没咬紧，鲜血从咬破的嘴里流出。
　　
　　
　　罗士其为来不及护住江锡枫而自责，此时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江锡枫，就怕齐天豪继续打下去。
　　
　　
　　「你让我想想，算我拜托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来看亦仰，这件事过几天再谈。」
　　
　　
　　
　　目送著齐天豪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人。
　　
　　
　　「小哈，我真的很卑鄙，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罗士其把头埋进江锡枫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阿枫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不会再抛弃我了吧？」
　　
　　
　　江锡枫回抱著他，「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对不起......」

 

哈士奇（35）

　　
　　
　　
　　在齐天豪的要求下，江锡枫仍然每天过去陪著斯斯，而内心的罪恶也不断加深。
　　
　　
　　照顾斯斯并不难受，斯斯乖巧可爱，陪他聊天或看书什麽的也很轻松，只是看著他对自己一脸信任，虽然这样讲很过分，但江锡枫越来越觉得那是一种压力。
　　
　　
　　对著罗士其的时候，同样的，他也感到很抱歉。
　　
　　
　　看的出来罗士其还是会感到不安，首先是他要求江锡枫搬过去跟他一起住，江锡枫只说等这学期过完再说，再来罗士其每天送江锡枫到医院再接他回去，虽然他的藉口是说希望增加两人相处的时间，但江锡枫觉得罗士其是在不安，毕竟他曾经让他的希望破灭过。
　　
　　
　　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在他探望的期间，罗士其也都在医院的某处等待他，是不是会在病房门前踌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