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户亮终于被逗笑了:“亏你还是炙星阁最出色的医师,竟然利用我的感情……”
“其实我觉得当刺客没有什么不好的,而且当一名正义的刺客,为民除害是很伟大的事情……所以,我想他也一定会谅解你的。”好不容易正经起来的忍足又坏笑起来,“记得今晚要弹《昭君怨》啊……”
“你去死!”
忍足,迹部……谢谢你们呐……
荆棘之刺(一)
“少主,这是这个月的客栈、钱庄、茶庄和赌场的经营状况,请您过目。”银发的少年呈上一叠书册,道。
迹部景吾翻开书册看了看。“干得不错嘛,佐伯。”
“少主,最近展天阁的人经常来砸我们的赌场,还对外宣言我们的茶庄卖的是假茶叶……属下认为,少主是不是应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看见那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冥户亮感觉有些恍惚。
“迹部,刚才那人是……”“第二分坛坛主,佐伯虎次郎。”迹部景吾道,“怎么,你认识他?”
“不,只是看到他后想起了某个人……”“那人是南灵世子凤长太郎吧?”
冥户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迹部景吾摇了摇手中的绸扇。“本大爷的眼线可多得很——你以为本大爷是白痴吗?连这点事都不知道,还怎么当炙星阁的少主?”
冥户亮微微有些脸红。“那……”
“放心吧,你们的事本大爷才懒得管。”迹部景吾拿出一块令牌,道:“你把这个交给第三分坛的木更津亮,快去快回。”
“怎么把这种跑腿的任务交给我……我好歹也是个琴师吧。”冥户亮虽然口上说着,但还是接过了迹部景吾递过来的令牌。
那是一块赤色的令牌。
望见人群中一闪而过的银白色,冥户亮下意识地喊了声:“长太郎!”
忽然感觉后颈传来一阵麻痛,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重重地落在冰冷的地上。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仿佛看见那个银白色的身影回过身来,朝着自己微微一笑。
长太郎……是你吗?
“亮?”凤长太郎蓦然回首,望向依旧拥挤的人群。
什么也没有。是自己听错了吗?
可是,我刚才明明听见亮叫自己的名字啊……
凤长太郎摇了摇头,离开了街道。
他不知道,只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决定,就让他们二人错过了彼此的容颜……
睁开迷离的双眼,冥户亮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昏暗的地牢。手腕,双足,甚至是腰肢上,都缠绕着冰冷的铁链。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味道。
抬起头,他看见了那个禁锢自己的人——展天阁阁主,神太郎。
“神阁主……怎么,在其他人口中问不出七星图的下落,就想到来问我了吗?”冥户亮冷冷道。
神太郎笑得虚伪而冷血。“冥户琴师是迹部少主最器重的属下之一,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如果冥户琴师说出来,自会有你的好处。”
“我是真的不知道。”冥户亮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我真不明白……那个迹部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为他卖命?不可一世,狂妄自大,整天就会摆他的臭架子!”
“你住口!你这个混蛋根本不了解迹部,凭什么这样说!”冥户亮用他那双褐色的眸子狠狠地盯着神太郎的眼睛,道。
他那锐利的眼神无情地刺穿了神太郎虚伪的面具,令他无法再为自己作任何掩饰——就像是瞳中生长着荆棘之刺一般。
荆棘锋利的尖刺维护着他那颗坚强又脆弱的自尊心,使他不愿向任何一个敌人屈服。
在他的眸中,神太郎看见了各种各样的情感——愤怒,轻蔑,不甘……还有坚毅。
“哼。我就知道迹部的走狗不会这么容易屈服的……反正我趁你昏迷之时已经给你灌下了展天阁的秘制丹药·万蛛……在那样的折磨之下,没有问不出来的事情。”神太郎冷笑道,“除非你像之前的人一样咬舌自尽,否则……我倒想看看一个柔弱的琴师能撑多久。”
荆棘之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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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迹部景吾不禁担忧起来——“冥户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也许是他打算在第三分坛用过晚膳再回来吧……”忍足侑士道,“要不派人去第三分坛问问?”
“向日,你现在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到第三分坛,把冥户亮给本大爷带回来!”
半个时辰后。炙星阁正堂的大门被“砰”地撞开了。向日岳人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道:“迹部!……不好了!……呼……呼……木更津他说,冥户根本没有去过第三分坛!就连南灵王府也没有他的踪影!”
迹部景吾一惊。“你说什么?”
迹部和忍足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都是一沉——难道出事了?
“……那现在怎么办?”“派出炙星阁的所有人去找!找不到就别给本大爷再回来!”
汗水顺着玄色的长发滴落,落到地面。
地牢仍旧是昏暗的,分不清昼与夜。不知道时辰,也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运——他只知道,此刻自己的体内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在撕咬,疼痛难忍。他紧紧咬着滴出血来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因为,他害怕,一旦自己开口,脱口而出的不是呻吟,而是七星图的所在。
他挣了挣双手,想要摆脱锁链的束缚。铁链被深深钉入石墙中,稍一用力,手腕就被磨出道道血痕。
足下是森森的白骨,狰狞可怖。那些,大概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吧?
他想自尽,但他没有那样做。不是没有死亡的勇气,而是害怕自己会再也看不见那一抹银白。
“冥户……在你遇见自己所爱的人之后,就不会再这般轻视自己的性命了。”
迹部……你说得没错……
天已经亮了。然而,炙星阁与南灵王府的众人,仍在不知疲倦地搜索着冥户亮的身影。
“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冥户亮的人?他有长长的黑发,穿着白衣,眼神很锐利……他大概有这么高……”向日岳人努力地比划着,尽可能回忆起关于冥户亮的所有事。
金发的少年凝神片刻,道:“我见过他。”
“真的?!那他现在在哪?”“不过……那是几天前的事了……”
向日岳人失望地垂下首。“是吗……那,谢谢。”
“发生了什么事吗?”“冥户他失踪了……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他……”眸中是深深的担忧。
“……我叫日吉若,镇魄刀客。”金发的少年道,“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协助你们寻找冥户前辈。”
向日岳人黯淡的双眸立刻绽放出明亮的色彩。“太好了!我叫向日岳人,是冥户的朋友……太谢谢你了!”
“冥户亮?……”芥川慈郎想了想,“你是说小亮吗?”
“小亮?”凤长太郎蹙眉。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亲切地称呼亮……不过,现在需要他的帮助……还是忍吧!
芥川慈郎道:“我是见过小亮,但那是在两天前……他失踪了吗?”
“是啊……”凤长太郎急道,“他已经失踪一天了……”
“不用急,我来帮你们一起找!”芥川慈郎安慰道,“总会找到的!小亮不可能离开京城。”
凤长太郎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你和亮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对他的称呼那么亲切?”
“我叫芥川慈郎。小亮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妥吗?他本人也不介意我这样叫他啊。”
芥川慈郎……笛仙睡神!
“是吗……不管了,总之先找到亮再说!”
奔波了一日,直至夕阳西下,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客栈找过了,茶庄找过了,钱庄找过了,驿站找过了,甚至连赌场也找过了!我们已经翻遍了整个京城!”向日岳人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冥户那家伙到底在哪啊?”
忍足侑士努力维持着平常的镇静,道:“岳人,你冷静点……现在最着急的,是凤才对啊。连他这个南灵世子也找不到……难道冥户真的不在京城?”
凤长太郎思索片刻,道:“你们炙星阁有没有与什么人结过仇怨?”
“展天阁呗,可是那里我们也已经找过了……”“会不会是疏忽了什么地方?”日吉若道,“例如密室,暗道什么的……”
迹部景吾从木柜中取出一张地图,道:“这是我托人暗中调查的展天阁地图,所有机关暗道都有记载。”
“迹部,你的意思是……”“今夜,潜入展天阁。”
静谧的夜中,霍然响起一阵笛声。先是悠扬欢愉,转瞬就变得杀意四起,如同十面埋伏。
守在展天阁外的侍卫不由得被这神秘的笛声吸引住,不知不觉间脚步已朝门外迈去。就在走出大门十几丈远后,笛声骤然止住,不留一丝痕迹。
几名侍卫疑惑地看着对方,然后相互指责者返回了展天阁。
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展天阁的那一刻,两个敏捷的身影已经闪进了展天阁……
凤长太郎在黒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桌上的那个瓷花瓶。
轻轻向右一扭,一扇暗门便在身后的墙上无声地打开了。
“走,这边。”他朝向日岳人轻声唤道。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那一扇暗门。桌上的瓷花瓶,在黑暗中映着冷冷的月光……
沿着台阶往下走,二人都吃了一惊——这儿居然有一座地牢!摇曳的烛光,阴森的白骨,无不衬托出地牢里恐怖压抑的气氛。
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很可能会被关在这个地方,凤长太郎心中便是一紧。
“冥户!”向日岳人失声惊呼道。
玄色的长发已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他的脸颊上。惨白的脸色,满是血渍的下唇,手腕上已经凝固的血迹……
向日岳人发疯似的冲了过去,试图唤醒陷入昏迷的同伴。
而凤长太郎还怔怔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心像撕裂般的疼痛,疼得他动弹不得。那个高傲的刺客,清雅的琴师,竟然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抽出长剑砍断了缠绕在冥户亮身上的铁链,轻轻地抱起那个坚强而脆弱的刺客,凤长太郎眸中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银白。
“长太郎……”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沙哑了……
凤长太郎激动得一下子抱住了躺在榻上的人。“亮!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笨蛋……”冥户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长太郎……要不是因为你……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亮,展天阁那些人对你做了什么?”“那个神阁主……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灌下了秘制丹药·万蛛……想从我口中得知七星图的下落。呵……很可惜,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冥户亮自我嘲讽道,“如果没有遇见长太郎……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咬舌自尽。”
迹部景吾感觉眼眶有些润湿。他走过去轻轻给了冥户亮一拳,道:“冥户亮你真是无药可救……你就不能随便编个假的搪塞他吗?干嘛非要逞强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因为……我说了的话,毁灭的就不会是我,而是整个炙星阁。”冥户亮望向窗外的天空,依然是一片苍蓝。
原来,自己这么渴望看到蓝天呢……
“亮,该吃药了。”凤长太郎端过药碗,微笑道。
冥户亮不禁颦眉——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够让人难受的了……
凤长太郎舀了一勺药,道:“亮……把嘴张开……”
“不用……我自己来。”冥户亮想伸出手去接药碗,却不小心扯到了手腕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事吧?”凤长太郎连忙放下药碗,“弄到伤口了吗?”
冥户亮轻抚着手腕上的伤痕。疼痛,但比起在地牢中的撕咬却是微不足道。
“亮,这是‘万蛛’的解药,是忍足前辈花了一个晚上才配置出来的……你再不喝的话又要发作了。”
冥户亮只好任由凤长太郎一勺一勺地替自己喂药,狠狠地瞪着身旁暧昧地笑着的忍足侑士。
“冥户,这样盯着你的救命恩人,可说不过去哟。”忍足侑士笑道。
冥户亮收回视线。“那你笑得那么奸诈干嘛?”
“我不过是羡慕你们二人嘛……唉,你们真是幸福啊,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你不是有迹部吗?”向日岳人一针见血的话语成功地让忍足迹部二人都红了脸。
迹部景吾咳嗽一声,道:“向日,这几天的任务全部都由你来完成。其他人可以休息了。”
“为什么?”“谁叫你在不适宜的场合在不适当的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本来还在和侑士打赌,看看这件事能瞒多久呢——没想到你一句话就让我输掉了。”迹部景吾气得咬牙,“我赌上的可是一个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