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中————舞曳汹泠

就在萧泠以为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一件他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什麽？示威？”萧泠疑惑起来，“为了什麽？”
“似乎是因为我们让朗劳伯爵的舰艇靠港而引发的示威。民众们说不要让这个刽子手进入莎法拉星系……”看来来的人不少，传令官的声音颤抖著回答。
“怎麽会这样？朗劳伯爵靠港的事情不是军方的机密吗？为什麽会有平民知道？”萧泠皱眉。
“这个……下官不清楚……”传令官惶恐地低下了头。
“笨蛋！”萧泠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那可伤脑筋了！萧泠以手撑住了下巴，伸出手指轻轻敲打著下唇。他就明白如果让平民知道朗劳进入了莎法拉星系会引起反感，所以事前已经吩咐属下封锁了消息。朗劳伯爵舰队所降落的港口，是属於军方所有，应该不会有走漏消息的情况出现，但是为什麽消息会泄露出去呢？实在是太不正常了！难道是有内鬼？那到底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的？还有，现在到底用什麽方法才能平息民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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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队的卫兵涌进朗劳伯爵的住处时，朗劳伯爵正在房间里看着书，陪同他的，还有他的心腹侍从卡米尔。
见到如此多的侍卫，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卡米尔也给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刻镇定了下来，“你们在干什么？！伯爵大人在休息！”
“伯爵大人，现在我们以谋杀罪拘捕你，并决定把你引渡回国受审。”萧泠寒着脸立于朗劳伯爵的面前。
“凌晓！你这个小小提督竟然敢这样对伯爵大人说话？！你凭什么！”卡米尔板起了面孔沉声喝道。
萧泠挑起了眉毛，讽刺地道，“卡米尔，你的话应该由我来说吧？你凭什么对身为提督的我这样说话？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侍从！”
“你！”卡米尔还想说下去，朗劳伯爵伸手制止了他，“卡米尔，你先退下，还有小泠，能不能让我和你单独谈谈？”
“可以。”萧泠点了点头，让侍卫退出了房间。
卡米尔忿忿地瞪了萧泠一眼，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市内发生了示威吧？”朗劳伯爵首先开口。
萧泠一愣，想不到朗劳伯爵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看到了萧泠的表情，朗劳伯爵笑了笑，“我虽然是在房间里养伤，但是并不代表我真的什么也不管。本来应该是军事机密的消息泄露出去，还引发了群众的示威抗议，小泠你一定很头痛了吧？”

朗劳伯爵把头转向了窗外，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借要送我回国受审的名义把我送回去，同时可以平息民怨。其实你根本不必要那样做，小泠，你实在是太善良了。”
萧泠没有接口。没错，他大可以不那样做。他可以动用军警去驱散那帮示威的民众，说他们扰乱社会治安，散播谣言，也可以按其他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他们，但是这样做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只会让斐迪拿的政府的形象变得更坏，更加陷入统治危机而已。

朗劳伯爵从窗外收回了视线，站了起来，对萧泠道，“小泠，能否让我带几个侍从一起走？还有，舰艇上的其他军兵可不可以不去追究他们的责任？他们只是听从我的指挥而已。”
考虑了一下，萧泠点了点头，“我可以同意让你带你的随从离开，至于舰艇上的军兵如何处理，需要请示陛下的意见。”
“小泠，谢谢你，我明白你也很为难。麻烦你了。”朗劳伯爵伸出手想触碰萧泠的脸，但是后者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小泠，你很讨厌我？”
“对不起，我找不到喜欢你的任何理由。”简直是明知故问！以前以为朗劳伯爵只是一个单纯的变态，所以萧泠也不怎么讨厌对方。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惨剧，萧泠自问自己没有那么冷血地可以对这样的人产生欣赏的感情来。

不在意地把手垂了下来，朗劳伯爵摇了摇头，“小泠，你在为克拉格回廊的人民不值吗？那你想想，如果我不那样做的话，我的部下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那不能成为你屠杀平民的借口！”萧泠低吼。他当然明白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朗劳伯爵的军队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的原因而做出那样灭绝人性的事情！
朗劳伯爵失笑，“小泠，我不是在为我所做的事情而辩护，我只是想告诉你，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快点认识到这点吧。”否则的话，接下去的日子你也只会觉得更加痛苦而已。朗劳伯爵默默地在心里加上了一句。

萧泠咬着下唇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朗劳伯爵看了他一眼，“小泠，你实在太善良了。陛下能爱上你也许是他的幸运吧。”
萧泠一惊，抬头看向朗劳伯爵，但是对方已经大步离开了房间，只剩那几不可闻的声音隐约飘入了萧泠的耳中，“尽管……你真的不适合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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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克拉统星系里面还有这样的一个人才……”说话的人双手环胸，背靠着墙壁站立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桌面上的电视立体影象上。此时的电视，正播放着萧泠和示威民众见面的景象，而且可以看得出来问题已经解决了。

“看来我们看漏了这个人了，他叫什么名字？”回答的声音属于靠坐在沙发上的人，声音沉稳而有力。
“他叫凌晓。似乎是最近才出现在斐迪拿的身边，而且还是他的心腹重臣。但是他的来历和过去的资历，我们怎么调查也调查不出来。”
“哦？”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玩味地再扫了一眼荧幕上的萧泠，“调查不出来？”
“没错，这人的资料似乎是军方的机密。”靠墙而立的男子整个身体离开了墙壁，站直起来，“怎么样？要和他接触吗？”
微微沉吟了一下，男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后回答，“现在和他接触的时机还没到。就先让我们看看他的能耐到底有多少吧。”
“哦？看来你对他的兴趣还挺大的嘛。”
笑了笑，男子没有理会对方的揶揄，岔开了话题，“其他中立国那边的反应如何？他们同意我们的要求没有？”
“多亏了朗劳伯爵，那些中立国都感到危机的迫近，已经同意了联盟的要求。”
“好，那事情就解决了一半了，国内的情形如何？”
“军队已经准备好，只等大人你的命令就可以行动了。”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做声。兰度、斐迪拿……这两人所破坏的宇宙平衡是时候要恢复过来了！就让他的手，把这个被扰乱秩序的宇宙拨正吧……
 
 
55
 
朗劳名义上是被引渡回国受审，但是实际上却是在严密的保护下回国。离开了莎法拉星系后，朗劳伯爵很快就回到了斐迪拿所在的达尼星，并且得到了斐迪拿以私人方式的接见。
“辛苦你了，”斐迪拿伸手扶起了跪在身前的朗劳伯爵，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欢迎归来。”
“属下办事不力，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属下愿意承担责任。”朗劳伯爵始终低着头，等待着斐迪拿的责骂。
虽然他使全军能逃脱被兰度全数歼灭的厄运，但是却造成了克拉格星系的崩塌以及三百万人口丧失生命的结果，朗劳伯爵觉得自己难辞其疚。尽管他觉得自己尽了保护自己下属的义务，但是他也明白在人道的立场上他的行为是绝对不能够被容许。

斐迪拿摇着头，“朗劳，我当初答应过你，不会去责怪你所做的一切，君无戏言，所以我并没有打算去追究你的责任。”
“但是……克拉格星系上的三百万人口……”
“比起他们，我认为我军的人命更加重要。”斐迪拿的回答完全透露着王者的阴狠与残酷，“与其丧失我军精良的两个舰队的兵力，我宁愿牺牲克拉格星系上所有的人。”他顿了顿，加上了一句，“特别是你，我舅舅，我无法看着你在我眼前被那兰度小子给杀死。”

而且对于斐迪拿来说，与其让克拉格星系落到兰度的手中，倒不如毁掉他来个一拍两散更加好！
斐迪拿那如朗劳伯爵所料的一番话语让他那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稍微的舒缓，但是他仍旧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那公众媒体那边应该怎么交代？”
“朗劳，你也不是第一天跟着我做事吧？这样简单的问题难道还需要我挑明吗？”斐迪拿挑起了眉毛。找个比较不显眼的位置让朗劳先待着，名义上可以说是贬谪，到适当的时候再把他调回来；或者更加简单点的就是放朗劳大假，说是让他闭门思过，等风声过了再作打算。怎么说朗劳伯爵把他的军队平安带了回来，国内舆论方面是不会吹毛求疵的，要应付的，都是国外的舆论而已。

朗劳伯爵立时明白了斐迪拿的意思，他笑了，“陛下，这样的话可不能让小泠他听到呢。”
“小泠他……怎么说？”听到了萧泠的名字，斐迪拿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萧泠了，如果不是形势不允许，他大概早就跑到莎法拉星系去见对方了吧。
“他似乎对于克拉格回廊的事情耿耿于怀，我这次可是被他彻底厌恶了呢。”朗劳伯爵苦笑着搔了搔头，“总觉得象他那样善良的人，根本不适合待在军队里。陛下，如果不想失去他的话，我看……还是趁早把他调离前线吧。”

“你认为他不适合待在军队？”
“也不是不适合，我觉得他绝对是管理和用兵的人才，但是我觉得他不会使用任何狡诈的战术去获得胜利，如果陛下让他过多地去触碰一些违背道义的事情，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让他离开你。”

斐迪拿突然想起了莫那曾经也说过，萧泠这样有着政治洁癖的人，如果让他长期呆在污秽的政治环境当中，他最后一定会因为受不了而想方设法地离开。
难道……这个就是当年他离开兰度的原因吗？缠绕斐迪拿心中多时的疑问一下又涌了上来。
有这样的可能。如果小泠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兰度的话，就完全可以解释为什么兰度会派人来暗杀小泠了。
看着斐迪拿的眉头之间的刻痕逐渐加深，朗劳伯爵突然省起了一件事情，“对了，这次我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斐迪拿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意，“哦？就是你上次和莫那提起的那个人吗？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让你说成是‘值得期待’的……难道是你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朗劳伯爵不禁失笑，“陛下你可真会开玩笑，我朗劳又怎么会被一个人捆死？不过，我想你一定会对那个人很感兴趣。”
“哦……那到底是谁？”斐迪拿真的被朗劳伯爵勾起了兴趣来了。
朗劳伯爵收敛了笑容，压低了声量，“他说他叫萧泠。”
“萧泠？！”斐迪拿好不容易才舒开的眉头又一次靠拢，“朗劳，你不是和我说笑吧？”萧泠不是在莎法拉星系吗？而且斐迪拿可是十分清楚，那个在莎法拉星系的正是如假包换的萧泠！

“我当然明白，那个绝对不会是真正的萧泠。不过，那个自称是萧泠的人竟然可以骗过了兰度，让他束手就擒，其中的缘由，难道陛下没有兴趣去知道吗？或许，从他的身上，我们可以得到很多不得了的情报呢。”

斐迪拿沉默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吧，明天你把他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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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头的机会终于到了！
文笛莱强压着心底的兴奋紧跟在朗劳伯爵的后面。昨天从朗劳伯爵那里得知能够和斐迪拿见面，让他的心立刻涌起了希望。跟着朗劳伯爵上战场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一定会没命，这辈子都无法见到斐迪拿了，哪知道老天对他眷顾有加，不但让他保住了小命，还得到了和斐迪拿见面的机会！

就凭他的身份和手里所掌握的情报，要飞黄腾达难道还不容易吗？到时候荣华富贵一定会手到擒来，等到他位高权重，成为斐迪拿身边的红人时，他一定要加倍偿还以前朗劳伯爵以及兰度所给他的屈辱！

走在前面的朗劳伯爵当然清楚身后的人到底有多兴奋，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告诉对方，他那外甥可是比他更加厉害的狠角色，如果惹他生气的话，会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陛下，人已经带到了，”来到了斐迪拿书房的门前，朗劳伯爵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坚定而威严的声音给予了回答，朗劳伯爵推门而进，文笛莱紧跟其后，但是才一见房间里面的人，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本来以为朗劳伯爵的姿色已经是属于绝色，但是怎么也想不到斐迪拿竟然毫不逊色，不，应该是更加让人惊艳。如果说朗劳伯爵好象牡丹花一般华丽的话，那斐迪拿的美就好象莲花一般轻灵。

由于看得太入神，文笛莱竟然连朗劳伯爵什么时候离开房间都没有发现。
“你是萧泠？”坐在办公桌一角之上的斐迪拿把视线从战略地图上移到了文笛莱的身上，开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是……是……我……我是萧泠……”文笛莱突然无由来地紧张起来，舌头仿佛大了一圈，让他说话打着结。
就凭他这副样子就想冒充小泠？斐迪拿的眼光转为不屑，可惜完全被斐迪拿的容貌所吸引的文笛莱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大难临头。
“你说你是萧泠，你有证据吗？”没有再把视线放在文笛莱的身上，斐迪拿伸手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一把防身用长刀。
“陛下，我的确是萧泠。相信朗劳伯爵也向陛下你说过吧，我可是曾经骗过了兰度，把他抓了回来。如果我不是萧泠的话，兰度又怎么会上当被抓？”斐迪拿的视线不再落到自己的身上，让文笛莱有点失落，但是也减轻了对方对他造成的影响，说话也顺畅起来。

“那倒是……”斐迪拿轻抚着刀鞘的手慢慢滑到了刀柄处，“其实，我并不太在意身份的问题，只要是有才能并且能对我绝对效忠的人，我都会重用他。”
“那么陛下的意思是肯重用我？！”文笛莱兴奋得上前走了几步。想不到斐迪拿竟然会那么容易相信自己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