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愣了半天终于明白这个死撑了多少天的少年天子终于准备松口了,随即派人通知严季途,速度快的令我咂舌。
“看来皇上你终于是想通了。”严季途哈哈大笑着走进来,十足十的反派模样。
“你得保证他们安全无恙。”兰止桓冷冰冰地坐在墙角,没有一丝慌乱,好像他还是坐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俯视众
生。
“他们肯定能安全,至于你……”严季途拉长了声音。
“随便你。”兰止桓道。
“那就请皇上告诉微臣玉玺在何处吧。”严季途虽然一口一个“皇上”一口一个“微臣”,但语气却是很不恭敬的。
“玉玺的存放处有机关,除了我没人能打开。”兰止桓说。
“那就请皇上移驾吧。”屠记严一挥手,我和二哥他们的脖子上立马架上了几把钢刀,“不要想玩儿花样,你的丞相情
人随时可以命丧我手下。”
“不会。”兰止桓安慰性的拍了拍二哥的手,独自站起身。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抹了抹脸,立刻抛弃了一脸萎靡相,努力忽略颈边的刀口,搓揉了下脸颊,换上一副春光灿烂的笑
:“侍卫大哥……”二哥一众皆被我那上扬了几个音阶的调调弄得狠狠一抖。不过那侍卫倒是被电的苏苏麻麻外焦里嫩
。
“小美人,什么事儿。”好,连钢刀都放下了。
“我……我有点事儿要和你说。”我示意他俯下头来。他迷迷糊糊就低下头来。
“不好意思嘞!”我猛地跳起来一个手刀就砍了下去,那侍卫连哼都没来的及哼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然后,更多的侍卫倒了下去,我顿时笑靥如花:“流影,干得好。”
流影带着一干死卫单膝跪下:“苏大人,之前多有得罪,甘愿受罚。”
“此事过后再议。”二哥伸手将他扶起来。
流影做了手势,死卫们鱼贯而出,我与二哥他们跟在他们后面。
“你是怎么做到的。”兰溯茗忍不住问道。
我颇为神秘地笑了笑:“不是我做到的,是‘风儿’做到的。”
兰溯茗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风儿”感到疑惑不解。
是的,柳望休在逃出去安排的时候为皇宫内没有内应的事苦闷了一番,最终还是铤而走险“拜访”了一下那个对篡位造
反极度反感的严季途之子。所以他能顺利接近严季途里面全都是“风儿”的功劳。
我勾起嘴角,我家男人永远能够化险为夷。
死牢里暗无天日,走出来的时候自然不能直接接触阳光,我让二哥他们用黑布蒙上眼睛,再嘱咐流影将他们悄悄送回苏
府,毕竟他们伤的伤,疲的疲,这时候却是不适合上场应战。
做完了这一切,我问:“皇上在哪?”
死卫回答:“金銮殿。”
的确,那个地方很适合审判。
阳光洒落在身上,我提起内力向金銮殿飞去。
“逸之,我没迟到吧。”我含笑踏入金銮殿。
“没有。”原本老老实实站在严季途旁边聚精会神看兰止桓捣鼓龙椅的叶五同样含笑抽出长剑,严季途反应够快,足尖
一点便向后掠去,不过这么一来他便夹在了柳望休与我之间。柳望休摘下脸上切合紧密的人皮面具,长长吐出一口气。
严季途再笨,都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况且,他并不笨,他是只老狐狸。
“我早该想到风儿突然转了性是怎么一回事。”他抽出佩剑,阴惨惨地说道:“不过,禁卫军早已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他忽然笑起来“况且,就凭你们几个,还奈何不得老夫我。”
我无奈地摊手;“逸之,我觉得叶空一定是说谎的,他说我的武功能在江湖上排前十,可是我发现我老是遇到武功比我
高许多的人。”
柳望休微微思考了一下说道:“他指的一定是正大光明在江湖上露面的。”
“混账。”严季途恼羞成怒,挥剑向我刺来,刚交手他使的就竟是“玉碎昆冈剑”。我冷笑着向一边闪去“好啊,柿子
都捡软的捏,不过,我这颗软柿子就不奉陪了。”
然后是金戈铁器碰撞和严季途向后越去落地的声音。
“司徒锦!”严季途低呼道。
是的,这就是“白衣胜雪”司徒锦,我张口道:“我落脚苏府的当天就向大哥、三哥、叶空、司徒锦、钟离安白放了信
鸽,柳望休出去以后,又联系了老王爷,估计……你那点有反叛心思的禁卫军早就被众多江湖义士打得落花流水了吧。
”
此言一出纵是我看不见也感觉的到严季途向我投来的恶狠狠的目光。他“呵呵”低笑着,“就是死了,我也要拉个垫背
的!”声音像锐器划过钢板,手上的剑“卡擦”一声分为两把,他足尖一点便向柳望休攻去。
昆仑两仪剑!我一惊,大脑还未思考便向柳望休的方向窜去,“不要!”好多声音在喊着,我突然反应过来,身体却还
前进着,以我们现在的姿势只要严季途一转身,那剑尖势必插入我的胸膛,原来他想拉的垫背,是我!
恍惚中,好像柳望休和司徒锦都在往这掠来,每一点动静都像半凝固般缓缓流淌入耳朵。来不及的。
然后是皮肉被划破的声音,鲜血洒了我一身,我听到流影的呼声:“情儿!”也听到了皇太后的声音:“季途!”
严季途的长剑插在流情身上,我手中的鱼肠刺穿了他的肩窝,司徒锦的剑贯穿了他的喉咙。严季途的身体倒在地上,发
出一声闷响。
接住流情下滑的身体“撑住了!”眼睛却是酸涩无,刚准备扶他起来,自己却是身形晃了晃,这几日连续服用控制内力
的药,一番恶斗下来人意接近虚脱。
流情拉住我的袖子,煽动嘴唇,我俯下头去,眼泪却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我好像说了……说了……好多谎……”他大力喘息了几口“但是……有一点我没说……说谎……六……六公子……最
好了。”最后一个字像自言自语般湮灭在他的唇中,瞎子的触感很敏感,我感受着流情的脉搏。渐渐地。渐渐地,平静
下来。
突然被扯入一个宽广的怀抱,熟悉的气味,我将头埋进那怀抱中,深深呼吸。
第二十六章:携柳回家
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深潭之底。篡位、谋害、背叛……甚至无辜的人死去,都没有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波动。没有人知道
,如此的河山曾经面临被易主的危险。水面平静,毫无波澜。
盛夏时,宫中正如火如荼地进行休整、改革。
投靠严季途的禁卫军毕竟只有少部分,大部分经过此一劫更加忠心耿耿,禁卫军首领是个叫流影的男人。死卫的行踪更
加诡异不定,来路也更加神秘。
同时朝堂上却有些混乱,天子兰止桓宣布了一道谕旨,兰朝从此允许同性成亲。此旨一出,众人哗然,多数老臣纷纷上
柬表反对立场,但以苏卿丞相为首的青年官员们则大诺皇上英明。正当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皇帝突然引进一位名不见
经传的少年担任礼部尚书一职,听说,这个少年叫严诺风。
此时,我与柳望休正在往江南西芜去,因为大哥带信给我叫我回家一趟,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却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柳望休,明明有马车为什么你非得两个人合乘一匹马。”我坐在马背上在遭到柳望休第二十三次“骚扰”时终于忍不
住抽了他一下。
“哟,哟,我不是和你培养感情呢嘛!”柳望休揉着发红的手臂嚷嚷道“还是……你更愿意用另外一种方法……”他贼
兮兮地凑在我耳边说。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现在这种程度的话我已经能做到很淡定了。
他好像盯了我看了好半天说道:“这样总算有些生气。”
我心下黯然,为了流情的事,柳望休一路走来总是扮丑,插科打诨,为的就是让我开心一点,我很感动他这份心思。跟
着柳望休在江湖上混迹也有一年了,这一年我“看”到了太多的生死,太多的世态炎凉。手足之间的互相残杀、昔日好
友今日仇家,触摸过冰冷的尸体,手上也多多少少沾过血腥,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
知道流情背叛我的时候,心下是有惊诧,但也知道在他的立场上,师命难违,所以并不恨他,更不希望他死了,我甚至
想过,等着件事结束了,我摆上一大桌菜,哥哥们,流情流影,柳望休、兰止桓兰溯茗、李小晕、司徒锦、薛醉情一起
喝酒吃饭。
但是这怎么可能。我果然太天真。事情结束了皇帝官员要善后,从江湖上赶来的也要回去做自己的事。他们从四面八方
而来,有回到四面八方去,干干净净,丝毫不拖沓。流情呢?那个说着会为我照顾整楼花草的流情,那个喝醉了酒还念
念不忘六公子的流情,再也,不能笑着说,六公子最好了。没有人会永远记得他,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
只能记着他的音调、语句,但是总有一天,这些东西就会像发黄发旧的相片,慢慢蜷缩,慢慢枯槁,直到,我只记得,
曾经有一个叫流影的孩子,在我怀里死去过。
原来,死亡,就是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我心中越发气闷,我已经钻进了死胡同,走不出来了。
柳望休的手微微摩挲着我的掌心,我不由问他:“逸之,死亡就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么?”
他好像直到我会这么问一般说:“唐门的毒药,霹雳堂的火药,司徒锦的剑……很多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
”我低下头去,他却又说“但是,神农谷的医仙能解百毒,也曾有人赶在爆炸之前逃生,司徒锦也不是见人就杀的魔头
。”
“我知道……但是……很多人不该死。”
“很多人都不该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们只能尽自己所能做的,将该死之人绳之以法,并且为了死去的人活得更好,这才是正视死亡、尊重死亡。
”
我慢慢回味这句话,突然展颜:“柳望休何时变得这么有学问了。”
他淡淡然道:“劝人,我还是会劝的。”
我转过身去狠狠蹂躏他的脸,“装,你还装!”
柳望休一边讨饶,一边就将唇压了上来。
两处绿荫拂堤,一架蔷薇院香。
“哎呀!”
“怎么了?”
“脖子……脖子……扭到了!”
“呵呵……”
“呵呵什么!都怪你!”
当我们风尘仆仆赶回家时,老爹和美人娘抱着我就不撒手。我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向他们介绍柳望休。
“都传道柳望休是江湖第一义侠,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老爹笑眯眯地说。
“没有没有,就是平时好管闲事了一点。”柳望休好像不大会面对家长,有些手足无措。
“多谢你一直照顾我们浮儿。”美人娘亲柔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
“来人,备房。”老爹一声令下,苏府齐欢腾。
不过,也只因为老爹的安排,我和柳望休“终于”分房而睡了。虽然……有点违背我们的心意……
我住的地方并不是用木桶洗澡的,而是在后院用青石起了一个浴池,里面长年备着热水。
褪去身上的衣衫,我缓慢沉入浴池,微烫的水缓解了奔波带来的疲劳。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直到一口气用尽我才浮
上来,将湿淋淋的头发将后一甩。有动静传来,我还以为是侍女来送衣服,便扬声道:“放那就好了。”半晌没声音,
然后是有人下水的声音。
我随即明了:“逸之。”
薄薄氤氲的水汽在张开的毛孔中游窜,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我不禁心慌意乱。
大大张开的臂膀将我揽入怀中“浮。”
没有什么好推据的,我也搂住他赤裸的腰身,却不好意思喊他名字,只是将头埋入他怀里。
“把头抬起来。”他的声音在此时显得特别魅惑。
我死命摇头。
结果他做了让我意想不到的事,直接拽着我又沉入水底,正在我一口气没上来的时候,柔软的唇就这么覆了上来,稀少
的氧气慢慢渡进我的口中,我不自觉微微张口,“哗”地一声柳望休抱着我钻出水面,就着我微启的唇肆虐起来。
一吻毕,我整个人已经挂在他身上了,他轻轻捏着我的腰侧,我不觉低低呻吟了一声。
“我们说好的……”他轻咬我的耳廓。
我当然知道他说得什么,但就在我准备点头之时,远处传来四哥轻快的呼喊:“六弟!”
我飞快地推开柳望休。
四哥来的时候我和柳望休一人占池子的一头,你洗头,我洗脸,完全一副忙碌的样子。
第二十七章:全心交付
当我、四哥和柳望休一起正儿八经地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怎么都觉得这个场景很诡异……
四哥平时就是大大咧咧惯的,倒是没注意到些什么自顾自地开口:“小六,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小六……小六……
我满头黑线:“什么事啊?小四?”
“是这样的……六儿,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眼睛有可能重见光明呢?”
我愣了一会儿,忽然道:“四哥,你这几年是在哪里学医的?”
“慕九手底下啊。”他欢快地答道。
哦……原来和神农谷什么的没有关系,我拿起茶盏刚准备喝茶就听见柳望休惊诧地来了一句:“慕九?医仙慕九?”
我随手又将杯子放回去了,改用手捂脑袋,四哥啊四哥,你就不能吧话说明白么?浪费我感情啊。
“是啊,是啊……”四哥的声音。
“那这次成功的机会有多大呢?”柳望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了。不过……貌似病人是我吧,这两人怎么聊的火热?
四哥意外沉默了一下,半晌才道:“只有五成机会。”然后又加了一句,“要动刀子可能比较痛苦。”
我点头表示理解,这个时代没有提炼过的麻醉剂,即使有那种让人暂时麻痹的草药,在恢复过程中伤口的疼痛就够我受
的。柳望休偷偷捏捏我的手。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
“四哥,哪里会有人捐献眼睛。”
四哥像想起了些什么说:“六啊,你是不是认识认识一个叫流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