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又恢复沉默,安静的足以让一个人思考,秦天失神的双眸恢复焦距,他缓缓伸出袖中的手移到眼前,此刻才发现,
纤秀柔白的手掌染满了鲜血,缓缓绕着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像一条游走着的蛇在缓缓的爬行。
手腕上的血珠承受不住重量掉了下去,滴在深色光亮的桌上,他这才发现那滴红色的血滴旁边还有一滴格外透明晶亮的
液体。
在脸颊上轻轻一抚,才发现那原来是自己的泪水,为什么,知道了一切,反而更难过悲伤了呢?
那个人……风莲……他如此的不顾性命,原来……是因为他们有一段那样痛苦又美好的故事,他并不是觉得那样的感情
有什么丢人,任何感情都应该是平等的。
但是……这一切……他却不知道。
而且……也许永远都不会想起来。
知道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还有他们的一切,那些记忆……现在不属于他,不是他的,只属于过去的那个人。
他悄悄离开了那里,因为他不想要牵连他们,不想秦岚再为了他而奔波受苦,如果这是自己的事,他要自己解决。
而且……再也不会做回过去那个……只会承受的秦天。
他从窗户跳出来,应该是没有被人发现的,他静静走在夜风习习的暗巷里,国师府在鎏盦不算小,只比皇城规模稍小了
一些,很快出现在他眼前。
找了一个隐蔽处,正要翻墙进去,一声微弱的衣物摩擦的声音忽然让他警觉,霎时低声喝道:“谁?”
他还以为是秦岚他们或是国师府的护卫,发现那个人走出来,只是站在原地望着他并没有动,虽然此时是逆光,但也打
消了他先前的念头,他不禁又问:“你是谁?跟着我有什么目的?”显然那人是因为刚才衣服摩擦弄出的响声才暴露了
,他并不想让自己发现,而且早早就跟上了他。
那人被他追问,只是轻声道:“我没有恶意。”
秦天疑惑的望过去,也不敢肯定,还是不放心:“你走吧……既然没有恶意,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谁知那人却断然拒绝:“我想跟着你,让我跟着你吧。”那人突然这么说,然后走进,离开那片暗影,此时秦
天才看清他的样貌,清眉朗目的一个男子,也不比他大几岁,恍惚中不禁觉得此人颇有些眼熟,疑惑道:“你是……”
忽然一个人影闪过脑海,秦天细看了看此人才惊道:“你是……凤凰楼的那个伙计?”
那人在夜幕中露出一排白晃晃的牙齿,轻笑道:“不错,多谢公子记得在下。”秦天却没有笑:“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呢?”
“因为……”那人道:“我看上公子……”秦天一蹙眉,那人眉头一跳赶紧又道:“公子的人品。”
“哦?”秦天笑声道:“那你就算看上我的人品也不需要跟着我啊,赶快走吧,我真的还有重要的事。”秦天的意思很
明显。
却不想,那人忽然就地单膝一跪,双手抱拳道:“公子收留我吧,我无处可归,今后公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为公子
赴汤蹈火的。”
“你何必如此?”秦天有些受不了如此大礼,急上前将此人扶起,这人却继而欣喜道:“公子这是接受我了?”
秦天一惊,无奈道:“我何曾如此说过?”
“公子。”那人忽然凄凉道:“你是我来此地第二个对我道谢的人,所以我相信这是缘分也相信公子的人品,我孤身一
人,更无处可归,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公子这样的人,公子还不愿收留我吗?”那人凄切的神情让秦天无法拒绝,他道:
“那……第一个对你道谢的人呢……你怎么不去找他?”
谁知那人忽然一震,眸低更似有星光闪烁:“谁道我没有去找?而是那人现在依旧杳无音讯。”
秦天蓦然感慨,却是无言。
“公子似乎遇到什么难题,可否说与我听,也许我可以助公子一臂之力。”那人又一思虑,斟酌道:“公子是想进国师
府吧,正好我知道一处小路,那处很难被发现的。”
谁知这世世斗转星移,又有多少变化。
秦天静默了半晌才道:“可是……你说了许久,我怎么知道你没有阴谋?”
“我。”那人也一片惊愕,此时却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说辞,“不过……”秦天又道:“你只将那处说与我听,在此等候
,我若办好出来,你还在此处,我便信了你。”
秦天感觉到那人一瞬间静立在原地,笑道:“怎么,你不愿意?不是说,看上我的人品了吗?……这会儿又是什么态度
?”
秦天的冷静雷厉让那人一震,那人强笑道:“不是,只是有些惊迓,好,我答应。”然后他将那处的路详细说给秦天,
还怕秦天记不住,又准备再叮嘱一次……
秦天唇角一挑,笑了笑,打断他:“放心,我记住了,不用公子公子的叫,叫我秦天就行,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秋知灵,秋天的秋,知晓的知,灵魂的灵。”那人和善一笑。
“哦。”秦天转身向暗处走去,缓缓悠悠道:“不错的名字,很有深意,很好听,能给你一个这样的名字,你在他们心
中一定很重要过。”秦天摆摆手:“你记得我刚才的话,我走了。”暗处,他对自己笑了笑,其实秦天是希望他忘掉的
。
秋知灵静在原地,凝视着秦天暗角处将要消失的身影,沉声缓缓喃念:“是,我记住了,我会等的。”
古国多风。
秋风悠悠荡荡穿梭在暗巷之中,带来一丝微凉,很多人都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和属于自己的那个承诺。
第十三章:又见紫英
夜深寒凉,星光暗淡,秋风仍萧索;
故人临,怅惘生,缘起缘灭,何处至,何处是归。
秦天脚步如燕,依稀感觉这暗淡星光下的满径幽园似曾相识,更加坚定了他内心逐渐生出的感觉。
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凭着感觉在暗处摸索,忽然,一处格外明亮的琳琅屋瓦吸引了他的注意,秦天悄悄移至,潜
了进去,在室内打量。
突然,榻上有人,立时他将视线猛然投射过去。
那人朱唇映血,面若白玉,额角如飞的翩翩红叶衬得烛火下的肌肤有些透明,他这才惊呼一声:“风莲。”
但是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人一头乌黑的墨发与那日的风莲有着明显的不同,他对那人开口道:“你是谁?”
眼前的人此时才缓缓睁开狭长的眼眸,俊美无韬的容颜淡淡一笑:“你果然是忘了。”他说。
秦天愣神了一下,忽然又问:“你在做什么?”深更半夜,有人不睡觉,却在这里打坐,故此秦天才有这一问。
风莲的脸叹息一声,悠悠道:“赎罪……”
“……”
秦天听着此人高深莫测的话语有些迷茫,但他事有牵挂的,于是又问:“阁下知道风莲在哪里吗?为什么你的样貌?…
…”
“……”那人叹息:“身为国师,这是世世代代的遗传……我……是他的父亲。”
“!……”秦天震惊了,一瞬间又有种被大人抓住的感觉,他难堪羞涩的垂下头。
可紫英却道:“你知道……风莲的头发为什么变白了吗?”那双与风莲相似的眉眼望过来,秦天抬头间有些窒息,他摇
摇头,只能道:“不知。”
紫英轻笑了两声,声音却透着无尽的凄凉,他一字一句对秦天道:“他是因为你……不怕告诉你……其实……你曾今已
经死了……”他深深叹了口气:“但是他无法接受……所以逆天……将自己的寿命移嫁给了你……”
“我曾今还让他好好珍惜你,可是现在他珍惜的过分,却又只是为了一个什么都将他忘了的人,我又不舍了,后悔了…
…呵呵。”紫英忽然又轻笑了两声,眸光有些模糊,他淡淡喃念:“我的莲儿……他现在究竟还能再陪父亲多久,谁都
不知道啊……”
“……”
什么话现在秦天觉得说出来都觉无力,这是一个父亲的爱子之情,他不知道风莲为他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觉得自己醒
过来就是一场无休止的痛苦,这一切太沉重了。
他突然走上前,对着紫英沉沉跪了下来:“对不起……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是每次听到他的事……”他将手心缓缓放
在胸口:“这里……都有一种难言的痛楚……所以……请您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想见他……想弥补他……我想做最大
的努力……请帮帮我。”秦天眼角湿润泛着盈盈水光,他深切的凝视着紫英,想让他明白自己的诚意,为了一个父亲,
他觉得他也应该如此做。
“罢了。”紫英忽然偏过头:“现在谁都帮不了他,为了他,我这半生的修炼都帮他疗伤了,我现在帮不了你们,既然
不记得了,就永远的忘了吧,不要再赔上你了,不然,如果让他知道了,他会更痛苦的。”最了解孩子的人永远是父母
,紫英懂的是风莲那颗摇晃不定终于平静下来的心。
想起风莲那天受的伤,秦天忽然心急如焚,他不放弃的求声道:“求您告诉我吧……我不会冒险的……你只把他在哪里
告诉我……让我见见他……”他依旧不停的求着紫英,最后忍不住将头也磕在地上。
紫英的手忽然将他扶起,他更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走下的榻,他终是不忍伤了孩子心头的人。
幽幽摇头,终是一叹,也不再坚持:“他不在我这,他在皇城……你要去切莫得小心了,那里不比这里,龙翼更是恨你
入骨。”他将腰间的东西取下,给了秦天,不放心的对秦天叮嘱:“切莫小心,拿着这个进去,不会有人拦你,但是要
躲开龙翼,我也不指望你能将他救出,只给他个念想也好……”紫英拍拍秦天的肩:“去吧,不要让他等久了,他等了
太久了……”
……
恍惚中,他已经出了国师府,感觉有人叫他,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你还在啊……”
那人匆匆跟了上来,对秦天郑重道:“我说过,我会等的……”
“哦。”秦天默然:“随你的便吧。”
秦天走在前面,摆了摆手,“是。”秋知灵赶忙追上,看出他的心不在焉,于是忍不住安慰前面的秦天:“我虽不知道
你有什么事不开心,但是一切皆有可能,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
“是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解决的……”秦天心道,感觉心里浮浮荡荡,本来悬在里面难受
的感觉沉下了许多,侧头看了秋知灵一眼,淡淡笑了一下:“想不到你还会安慰人。”
秋知灵怔了一下,月光下的秦天皎洁如月,满身疲惫却遮不住一身华贵,再美好的修饰和语言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个人的笑有种让人窒息的错觉。
心脏频率错乱的跳动,他有些紧张的偷看了秦天一眼,暗暗攥了攥拳,努力压抑心头的不平静。
不知几千年,斗转星移中,他从后世而来,穿越到这个历史上没有出现过的,充满陌生的时代。
两世为人的眼光,他觉得没有挑错人,秦天这个人,就算跟着他没有惊天伟业的成就,可只一个笑容也能让人甘心如此
平淡。
安之若素虽然不是每个人的风格,但是他一个来自几千年后的人,只是希望,和平,安定。
他怀念以前的国家,那是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甚至没有战争的年代。
第十四章:救人
而这些秦天完全不知道,他眼前只是希望为自己解开疑惑。
他亮出手中的玉牌,一时间畅通无阻。
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地图,他很快找到那处有重兵把守的地方,闪到暗处,几步飞身跃上梁柱,在一排侍卫走过后,迅
速移到殿门处,闪身进去,刚要提脚,便听见外面一阵声音,似乎有人说:“陛下,没有。”
他连忙躲到暗处,透过纱窗看到那人,必是龙翼了,几天前的那个人,穿的仍然是原来的那种颜色。
秦天暗暗屏息,让自己尽量影藏起来,龙翼向内间走去,在卧榻处停下,坐在床沿,暗暗叨念了一句:“怎么还不准备
理我。”见床榻上的人没反应,龙翼便将手抚上他的脸,柔声道:“帮我生个儿子吧……我想要个儿子。”
他将手伸进榻上那人的衣襟,俯身吻在那人唇上,喃喃念叨:“好不好……”
“当然不好。”秦天冰冷的声音忽然打断他,龙翼侧头,后背一凉,这才发现一把闪着幽冷寒光的长剑架在他颈后,散
发出冰凉冷腻的触感。
榻上风莲听到熟悉的声音,紧闭的牟宇张开,转动了下眼珠,看向秦天,恍惚的神情仿佛觉得这一切还依旧不可思议。
龙翼恨恨看着秦天,秦天也恨恨看着龙翼,龙翼冷声道:“你居然闯进来了?”他震惊的盯着秦天。
秦天斜了他一眼,冷冷的看着龙翼还伸在风莲衣襟里的手,投射出冰冷的神光,他无意识的压低剑身,没有回话。
“呃……”龙翼闷哼了一身,血从他后颈处流出,鲜艳的颜色染红龙翼背上的衣服,也染红秦天的眼瞳,秦天只觉得痛
快,狠狠又压低长剑,沉声对龙翼道:“我要杀了你。”
龙翼一惊,此时也看出秦天认真的杀意,脖颈和后背的凉意都提醒他,这是真实的。
龙翼将目光投降榻上的风莲,秦天的剑身又压低的几分,血顺着龙翼的嘴角蜿蜒下来,龙翼依旧死死盯着风莲。
“算了……”风莲终于出声道,他的声音有些微弱:“你不能杀他,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什么?”秦天不可置信的看过去,注视着风莲:“为了他?”
风莲深深的凝视着秦天:“我也想杀他,可是他不能死。”
秦天有些痛苦的望着风莲,一咬牙狠狠的打昏龙翼,龙翼软倒在地,他一脚踢开龙翼,向风莲伸出手道:“你跟不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