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抓本少爷来到底所为何事?”我超级不满的晃动着被磨得渗出血丝的手腕,没好气地嚷嚷,“耶稣大人我没那么多工夫陪你玩!”
黑西装转身,从不知哪个地方掏出一架微型录音机,慢条斯理的拧开开关,漠然道:“这是风帮帮主让我转告你的,听完你就明白了。”
风帮帮主?
不会吧?没道理啊。我都做得这么有诚意了,丫那家伙还有啥不满意的啊!
我心下一凛,隐隐一种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
正疑惑之时,录音机中清晰的传出毫无杂质的声音。
“好久不见了,我的小寒。”
低沉的声线,带着华丽优雅的魅惑。略带沙哑的磁性,彰显成熟的魅力。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但是,丫你谁啊?少爷我跟你很熟吗?你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还是我家楼下的大黄啊?你哪头大蒜哪根葱敢叫你少爷我小寒啊?!而且还你的小寒,我听了以后大寒都有了,我还汗呢!
“近日惊闻小寒有脱离风帮之意,我心下痛之。当初入帮之日,小寒可是再三承诺永与本帮共存亡,怎么如今却反悔与我?”
这番话说的是情深意重,痛心疾首。
我不耐烦地朝天翻了翻白眼。
见过假的,没见过这么假的。人家少爷我都想踹你屁股,抢你椅子了。你还说什么永与风帮共存亡。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童话看多了,竟然相信什么永远!结婚还有再离婚的呢,何况一个入帮!
“所以……”
我勾了勾嘴角,正题来了。
“所以本帮主要惩罚一下我的小寒,作为小寒竟敢擅自逃离我的惩罚。”
~我~靠!
“小寒为什么总是记不住,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呢?难道我对你的疼爱还不够吗?那么这样吧,等你回来,我们再审入探讨这个问题好了。现在呢,小寒你一定要活下来哦!”
温柔的声音,如情人间诉说着爱意,而我,只感到脊背上冒起的森森凉意。
“嘟”的一声,录音机停止了运转。
我脸色灰败,嘴唇惨白,浑身冷汗的抬起头,被吊在半空的身体不自禁的哆嗦着。
嗡嗡嗡!
有好多好多大马蜂在围着我的脑袋转啊转……
我的天啊!上帝啊!我不coseplay您了还不行吗?您不要塞给我这么一个占有欲爆强,还有不良癖好的变态怪叔叔好吗?做上帝不能太小气啊!
黑西装不理会我的凌乱,走过去从墙上取下软鞭,帅气的在空中挥了一下。
“嗖!啪!”
清冽的脆响,是我熟悉的音效。
我抬头望着他,轻松的问:“别告诉我你不是杀手哦。”
“我是,”黑西装侧身,软鞭蜿蜒于地面。
接着,修长的五指优雅的执鞭,缓缓的扬手,声音平缓毫无感情。
“但鸿老大的酬金多。”
“嗖!”
黑西装将手狠狠挥下,软鞭在空中划出一个优雅的圆弧,刺破空气,无声无息的,抽下!
“啪!”
看似无声,实则狠戾的软鞭挟裹着劲风狠狠抽在我的背上。
柔软的鞭身深深嵌入脊背的皮肉中,带来火烧火燎,钻心挖骨的痛。
我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自己后背上是一条浅浅的红印,而皮下的肌肉,早已碎烂不堪。
我轻轻咬住唇,缓缓呼出一口气,笑笑的道:“为了钱,就可以出卖自己杀手的尊严,你还真是没有职业道德阿。”
“啪!”
又是一鞭下来。
我吃痛,不禁闭上了双眼。
痛楚狂卷中,我隐约听到黑西装答道:“为了钱,这些死框框什么也不是。走自己的路,让说的人去死吧!”
什么!!!
我猛然抬头,极度的震惊淡去了鞭刑的痛楚。但揪心的紧张却令我的心脏隐隐发痛。
“这句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我极力控制着扭曲的嘴角,拼命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然而,那出口的话,还是颤抖得不像样子。
黑西装低头,墨镜片后的眼睛深沉又绝望:“是一个人——我曾经的搭档——说过的话。”
什么!!!!
轰!轰!轰!轰!
无数惊雷在我头上炸响!晕眩瞬间而至!
模糊了的视线,模糊了的神志。唯一清晰的,是心头刺骨的冰凉。刻骨铭心的伤痛……
那句话,其实是我曾经说过的啊!
那句话,是我对那个人开过的玩笑啊!
是他?
是他么?
晕眩瞬间扩大,带着铺天盖地黑暗,拖着我陷入了灭顶的虚无……
18.遗忘之伤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遥远又真实的梦……
血的红色,妖媚又耀眼。剑的寒光,冰冷又锋锐。
身周黑影幢幢,好像是数不清的敌人。
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是平和的安心。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身侧,有他与我并肩。我还有,与自己背靠背的同伴。
嘛嘛,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远到自己已完全想不起来那次测试的内容。不过,这不应该怪自己的记忆,因为,明明就是我自己花了大力气来自我催眠,才把那些事遗忘到现在啊……
有关于那个人的所有……
场景好像转换了……
疼疼疼啊!
该死的,自己什么时候胳膊上中了一刀?
别动!
我好像听到什么人在说话……机械平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修长的手指,带着失血过多后的冰冷,轻柔的拈着纱布,缠绕上我的胳膊。
疼啊!
我狠狠的咬上他的手,不满的瞪他。眼前七八岁少年稚嫩的脸,已是不合年龄的成熟和冰冷无表情。
我不禁为自己的才华得意。隐形机器,我起的名字真是太贴切了。
瞪着他理所应当般伸过来的手,我没好气地抓过来。然而,包扎那手腕上深深割痕的力道却是轻之又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和那个人,战斗时背靠背。测试完成后,两个人默默的互相舔舐伤口。
在那每天都有被测试者死去,每天都不敢奢望第二天的朝阳的日子里,我们一路血战而来,不离不弃。
就如涸泽中,相濡以沫的鱼。空旷荒野上,相依为命的两匹孤狼。
千面黑猫,隐形机器————杀手组织新一代最强悍的组合。没有我们通过不了的试炼,没有我们战胜不了的敌人,没有我们,活着看不到的明天。
然而,神话,终究由我们自己打破。
那一年,我十岁,那个人,十一岁。
那一天,是我十一岁的生日。
那一天,是我们正式成为杀手前最后一次试炼,也是最危险的试炼。
那一天前的晚上,我们相视无言。转身回房前,却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必胜的决心。
试炼开始,残酷的厮杀,恐怖的陷阱,恶劣的环境,我们仍是背靠背,肩并肩,浴血而进。最后,我顺利抢到目标物,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下一个目标携带者。
我急得几乎要疯了!
要知道,要知道,这次试炼失败的话,是会被组织杀掉的啊!
最后的最后,我甚至想,将我自己的让给他吧,只要他还活着……
然而,最后的最后,那把我看惯了的长刀,那把我替他擦了无数次的长刀,就这么,从我的背后,挟着劲风,破空而来。
鲜血飞溅,染红了脚下泥泞的土壤,也染红了那个人,永远无感无情的眼眸。
为什么……
为什么……杀……我……
旋转着倒下前,我绝望的眼里,盛满的不是对生的留恋,而是对背叛的伤……连生死轮回都无法抹去分毫的刻骨铭心的痛……
那个人,是我唯一安心将后背留给他的人啊!
是我唯一想要与之同生共死的人啊!
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相信会对我好的人啊!
是我心中,唯一重要的人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背叛我!!!!!
对不起。他说。
我想活下去。
所以,不要怪我……
转身离去的背影,竟是毫不留恋。
还是我,太天真了啊……
之后的事情,记忆中一片模糊。
也许是平时训练有素,当时毫无防备的一刀,千钧一发之际,竟被我下意识的避过了心脏。我一直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样又站了起来,是怎样又返回陷阱密布的丛林,是怎样杀掉了目标携带者,又是怎样爬回了集合点。我只模模糊糊的记得,行进过的路上,斑斑点,都是我洒下的血迹。
再次恢复记忆,是十天后的一个早上。
所有人都震惊于,我居然活着,睁开了眼睛。
其实当时,我深切的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死去。我明明已经失去活下去的理由,和面对世界的勇气了啊!
再后来,我自学了催眠学,用半吊子的催眠术,连续不断的自我暗示,催眠了二十天,终于使自己完全忘记了所有有关于那个人的事。
虽然这样做相当危险,而我也确实差点精神错乱的挂掉。但我实在不愿去找组织里的专业人员,因为除了自己,我已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从那以后,我恢复了千面黑猫的状态,但如从不完全相信任何人;永远独来独往;从不堪组织有关内部杀手的信息;从不允许背后十米内有人……等等等等这些莫名其妙的习惯,我虽然奇怪养成的原因,但本能的,从不深究和改掉。
我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忘记那段往事一辈子。就这样,欺骗自己一辈子。
没想到,转世重生的自己,居然又遇到了那个人。现在想想,自己之所以一直想不起来,不光有催眠的原因,自己心里也是本能的逃避着吧。
o(︶︿︶)o 唉,就说自己的催眠术是半调子的嘛!居然一个代号,一句话,就让我想起来了啊啊啊啊啊啊!老天你真的玩我玩上瘾了啊啊啊啊啊!
恩咳,再告诉大家一个秘密,其实现在我已经醒了……
所以,当满满一桶冷水,就这么从头到脚砸下来时,我是如此拼命的忍住不打喷嚏,以至于被水给呛了。结果我又得拼命忍住不咳漱,我招谁惹谁了我啊!
“别装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梦中熟悉的平板声音,再一次从耳边响起。
我闭着眼睛哼哼两声,借着大量从头上淌下的水,顺势将额发粘在眼睛上,死活不睁眼。
开玩笑,我现在用脚趾甲想想,都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眼神。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撕心裂肺的痛处,对世事的毫无留恋,怎么能让黑西装看到!以他的聪明,我的身份不得一秒就露馅啊!
别看他是一机器人,可他也是智能型的呢。
“才几鞭就不行了吗?”黑西装随意的又是一鞭下来,疼得我禁不住哼了一声。
但我没时间计较太多,我集中精力,飞速的调节着自己的精神状态。
等一下,马上就有一场艰难的战役在等着我。那个隐形机器,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19.被识破了?
啪!啪!啪!啪!
撕裂空气的软鞭灵蛇一样在空中舞动,优雅且华丽。横横竖竖的鞭痕细细密密的覆盖了我的整个脊背,红印交错,在洁白似雪的皮肤上勾勒出诡异又极致的美。
呃……错了,好像是让人充满凌虐欲望的诱惑……
呃,好像还不对……
算了,反正那个调教师又不在身边,记不住他的名言也不会延长惩罚时间。
嗯,说起来那个调教师自己也有好久没见到了,也不知他现在还活着没。话说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的千面黑猫,也就是少爷我,还是位小姐。
……呃,好别扭……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个性十足了,不过因为是刚出道,所以是属于蔫坏那种。碰上自己不想杀的人,每次为任务失败找的理由都天衣无缝。但就算那样也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刑罚室就成了我的第二个家。常驻刑室的一个调教师就成了当时我在组织里最熟悉的人。
那个时候,他总是一边挥鞭子一边给我讲调教学的要义,我也一边挨鞭子,一边与他斗嘴。结果每回我都把他弄得火大,然后他再气急败坏地在我指甲里插钢针。
十几年来,我们的交情越来越深,而我抗刑罚的能力也越来越强。不光是肉体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我从最初的惨叫不断,到后来的谈笑风生。
我从最初努力忘掉身体上的痛苦,到后来频繁的不自禁的走神。
我从最初一次次祈祷快点结束,到后来的,“咦?已经结束了吗?小子,晚饭没吃吗?今天不够劲啊!”的调笑。
总之,我已经成功地从最初的人类,进化成了一个受虐狂……啊不……是不死小强。
“喂!你!”蓦地,走神中的我突然感到一支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捏住了我的下颚,强迫我抬起头来。
被迫抬眼,正对上那逼近我的浓黑色的墨镜。从镜片阴暗的反光中,我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有多么狼狈。湿嗒嗒的头发粘住半边脸,不知是汗水还是冷水的液体顺着脸颊滴滴淌下。毫无焦距的眼神,因疼痛而咬得红肿的嘴唇,这一切的一切都收入了黑西装的眼底。
我扬了扬嘴角,勾出一个还算笑容的弧度。
差太多了,这与还是千面黑猫的自己差太多了!那份从容呢,那种冷静呢,那种漠视呢,都被这顿鞭子给抽没了吗?还是自从想起被封印的记忆后,就完全失去了自我吗?刚刚那么拼命地走神,其实不是在躲避疼痛,而是在躲避眼前这个人吗……
得了吧,开什么玩笑!
我千面黑猫,什么时候这么萎萎缩缩了!我只是,只是,只是被抽得太疼了而已!本来嘛,原来的身体对这种小菜是完全可以无视的啦,但现在我用的身体可是个少爷出身,又是黑帮老二的人耶,怎么能吃得了这种苦!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斗不过物质,这可马先生说的!虽然,因灵异事件复活过来的我,实在没资格探马哲……
不过,狼狈一点还是情有可原的!
“你……是黑猫吗?”
哈?????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不该听到名字啊??
“我问,你是不是就是黑猫 ?”黑西装生怕我不明白一样,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轰隆隆!
我彻底从纠结状态中被炸了回来……
你你你你你你你……
what are you saying !!!!!!!!!!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what am I hearing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God you 就是个dog AND 八嘎亚路!!!!!!!
尽管我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我清楚的知道,在黑西装道出我身份的一瞬间,我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极度的震惊。
我知道,这很糟糕。因为一旦表露了真实的情绪,黑西装那边基本就很难骗过了。
黑西装见我不说话,只是久久凝视着他,刀削般的薄唇渐渐紧抿成一道坚硬的线。捏着我下颚的手却缓缓放轻了力道。
“你,真的,是黑猫吧?”黑西装的语气破天荒地有些犹豫。不可思议的竟带着些微的期盼。
我不禁暗笑。作为一架机器,黑西装,你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