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 上——紫袍客

作者:紫袍客  录入:12-29

大井子都快让他自己抽的烟给呛死了,他从烟雾中慢慢的说,“欲晓,这回区政府让你去开听证会,咱两去的时候,让你爸给咱往上找找人儿呗,看看从上面儿往下说,好不好使?”

杜欲晓点点头,“就这么定呗,加我一股儿啊。”

“跑成了算你的干股儿。”梁梦舸点上一根烟儿笑着说。

第十四章:空白的地方画上快乐

日子似乎就正常起来,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梁梦舸在叶鼎尧的坚壁清野之下,不准再靠近烧烤的炉子半步,叶鼎尧还特地张贴了一张告示:诸位南来北往的客官,所有前来看风景的大侠,大概都瞧见过本店英俊潇洒,美丽可爱的掌柜,他愿意作为风景让大家看,但是,烧烤让他破了相,我们全体店小二,为了还原我们亲爱的老板的美丽风采,特此决定,绝对不允许他再接近烤肉的地方,如有违者,我们将坚决起义,特此公告!

看到这则告示的,莫不会心一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还会大声喊,格格,过来看看,破相了啥样。格格一定会跑来,你听他们胡说呢。说着要去撕告示,别人也一定会阻拦,算啦,我们也不希望你破相啦。

叶鼎尧觉得梁梦舸瘦了,有时候他站在前台那儿拢帐,叶鼎尧站在他身后,觉得他的腰身越发的清奇俊秀,长腿和挺翘的臀部给人一种特别的冲动,他对这家店格外认真起来,好像所有的事情就是做生意挣钱了。

哪儿也不去,一天到晚都守在这儿,叶鼎尧知道格格是个‘招财猫’,往这儿一站,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好,没有一个生人进来问价会走掉的,无一个不当场拍板儿就住这儿的。

而且,今年还遇到了新鲜事儿,一位驴友,是个gay,他几乎是一进到店里就被梁梦舸迷住了,包了一个房间居然要住六个月,当时梁梦舸还傻乎乎的笑着说,“那你干脆上我家住去得了,要不就找个别的房,在这儿住,抵不上的。”

叶鼎尧差点儿一脚把梁梦舸给踢出去,这个小子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儿,从小就是,根本就看不出问题也不会保护自己;叶鼎尧上前一步,淡然的看着这个人,然后又回头看梁梦舸,“格格,去洗你自己的衣服。”梁梦舸眨眨眼睛看看叶鼎尧,叶鼎尧就那么看着他,梁梦舸挠挠脑袋,“听你的听我的?”但是仍旧往后面去了,那个人也被叶鼎尧礼貌又淡然的目光逼退,住了几天就走了。

除此,每天,两个人都会在旅馆里忙到很晚,有时候干脆就不走了,梁梦舸的办公室不小,可以睡下他们两个,只是两个人熟到都没什么话说,梁梦舸不愿意跟叶鼎尧说话,看见就当没看见,叶鼎尧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在叶鼎尧的眼里,梁梦舸不过是个处于心理叛逆期的孩子,瞅什么都不顺眼,目前来看,叶鼎尧只希望他安全的度过他的心理周期,不要横生枝节。

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就像一对结婚三十年的夫妻,相对无言,梁梦舸一点儿也不规矩的占据整个儿沙发,把脚丫子放在叶鼎尧的腿上,“给我挠挠脚。”

“哪儿啊?”

“左脚趾头,全挠一遍。”

叶鼎尧看都不看梁梦舸一眼,给他挠脚然后再全部都按一遍,一般这个时候梁梦舸就睡着了,叶鼎尧喜欢这个时候看他,听话,乖巧,不乱发脾气,也不隐藏心事。

而次日,没有一次不被梁梦舸一脚踹醒,“叶鼎尧,咋回事儿啊?我咋又跑床上睡来了?你有病啊还是觉得gay特好欺负啊?”

叶鼎尧睡眼惺忪的看看他,“早晨去海边儿吧,总也没去海边儿玩儿了。”

梁梦舸立刻用被子把整个儿脑袋都蒙起来,在被子里头发脾气,一动也不动,半晌才闷闷的说,“小尧,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你想说就说,你挺好的,过去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来吧,走,跟我去海边儿溜达溜达。”

五月底的海边儿,风和日丽,这个时候,海边儿是最美的,不像真正的旺季,来这儿的人跟下饺子似的。

风轻轻的吹过来,世界是水洗式的清晰,沙子软软的,一点儿也不刺脚,退潮了,海水的痕迹延伸了很远,整个儿海面几乎是不动的,就像一大片看不到边际的柏油路,上面的船是没有轮子的车,它们却去的很远,经历的会比汽车惊险,也会比汽车看到更多的风景,拉出的汽笛声非常的悠扬,海鸟随时的旅行或者住居,它们自由自在的生活着,梁梦舸和叶鼎尧一前一后的慢慢走在海边,沙滩上被退潮遗留下来很多贝壳,梁梦舸用脚踢它们,还踢沙子,踢了叶鼎尧一身,叶鼎尧回头看他,“格格,你恋爱了?”

“你才恋爱了呢。”

“你不敢恋爱?”

梁梦舸委顿起来,手插在沙滩长裤的口袋里,平领儿敞开的T恤因为一边儿的肩膀塌下而偏向一边儿,露出锁骨和平阔的肩膀,不理叶鼎尧的话,因为梁梦舸看不懂叶鼎尧,他是个天才,梁梦舸永远也不理解他脑子里多装着什么,他什么都懂,深藏不露,从来不和自己吵吵,你的一切战术到了他那里都失效,他身上带着拒人以千里的气质,那是骨子里的高傲,不是培养出来的,是眉眼之间就带的,永远都低调淡漠,你永远看不透他,所以,梁梦舸只能随他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理就啥事也没有了,这是梁梦舸的‘鸵鸟精神’。

叶鼎尧和梁梦舸并肩走着,阳光好像一下子就把两个人吸进去了,海面的‘柏油路’也闪出万道的金光,海水温柔的,像个娇嗔的女子,抖动她的纱裙,把那迷人的纹路留在沙滩上,叶鼎尧忽然拉住了梁梦舸的手,吓了梁梦舸一跳,头发倒竖起来,瞅着叶鼎尧,叶鼎尧却把他拉向滩头,“格格,你看,我们享受的阳光和别人一样。”

梁梦舸看他一眼,叶鼎尧在融化的阳光里,手臂斜角四十五度的伸在身体的两侧,慢慢的仰起头,叶鼎尧的脸型非常的好看,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染上了金色,他的肤色不白,是干净的巧克力色,在阳光里,他的面目看不清楚了,梁梦舸受了感染了,但是仍旧不想服从叶鼎尧,骂了一句:“靠,装神弄鬼儿的,和你的游戏一样,这有啥?”说着把两臂完全平伸开来,打开怀抱,完全的,一点儿也不保留,以至于把叶鼎尧都差点给划拉一个趔趄。

叶鼎尧站在一边儿看闭着眼睛,准备飞翔的梁梦舸,他的脸从悲伤到平静,悲伤却顺着他的血脉进到了心里,肌肉放松下来,浑身都放松下来,可是,叶鼎尧觉得悲伤的是——那些东西没有蒸发出去,而是深入了内心,梁梦舸忽然就摔了个大跟头,他自己抵抗了,还是摔在沙滩上,叶鼎尧赶紧过去扶他,梁梦舸一下子甩开叶鼎尧,“日,我差点脑溢血,美呀?看我笑话。”一边说,一边往回走,叶鼎尧追上去,梁梦舸就作势要打他。

“格格,你和小时候一样,前庭器官发育的极其不好,站着冥想也可以晕掉,一点儿都没改。”

“滚一边儿去,你才发育不好呢。”

“我以为你会说我们全家都不好。”

“滚犊子吧,你爹妈是我干爹干妈,我能说他们,小尧,你能不能不这么诡计多端的,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个间谍。”

“我就是间谍,来偷我想要的东西的,可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蠢的比你奶奶家门口那头驴也差不多,想破你的脑子。”

梁梦舸把叶鼎尧踹了个跟头,别以为这是打架,在海边儿上,做这样的动作,就像两只毫无意义的小狗,你扑我,我扑你,只是为了玩,相互扑打,渐行渐远。

就在他们脚印的背后,脚印还没被海水带走,走来了一对父女和两个美女,他们欢声笑语的谈天说地,两个女人穿着美丽的裙子,跑到海水里追逐并不存在的浪花,他们是欧西林一家。

欧西林和暖暖好像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只是为了配合别人的高兴,珊子在海水里大声的喊:“西林,可以看到小鱼,暖暖,妈妈给你抓小鱼好不好?”

暖暖歪着头看了看,抱着她的小兔儿,眨眨眼睛,“随你便啦。”然后回头对他爸爸说,“爸爸,你看这里长出这个。”

欧西林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是两排脚印,是谁这么早就来海边躲清静?两排脚印?却不是一对恋人,因为两排脚印都是男人的,可是,谁说两个男人不能是恋人?欧西林觉得这两排脚印很美,心里祈愿他们会得到幸福,并且勇敢的去完成和坚守这份幸福;相对于此,欧西林不想来海边儿,因为这里一点儿都不清净,装满了记忆的东西,汹涌澎湃,来了只能徒增烦恼,自打雨夜,欧西林不想再靠近海边儿,可是心却留在了海边儿,那里的一切一切都画好了,倾尽力量,装裱在了心里,没必要在故地重游了。

顾勒一边和珊子抓鱼,一边小声的说,“我觉得姐夫有心事。”

珊子看了看,“他是心里有画,他总是把眼前的他有所触动的东西变成画,然后把这画再变成风景,然后再把一切的风景都消失掉,变成感情,有时候他要表达的感情,你会觉得战栗,不用打搅他。”

顾勒欣慰的看看珊子,“姐,你真的长大了,和从前不一样了,看来遇到一个好男人,是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是最顽强的成长。”

珊子停止了抓小鱼,“不是的,勒勒,西林说,不是的,每个人的心都有个缺口,另一个人会把缺的那一块补全,如果不是,那是自然也是不幸。”

“有幸能把心补全的人很少对吗?”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的心是全的,因为西林把我的一切都补全了,他占据了我全部的心。”

“姐夫没说这个不好吗?”

“他说不好了,可是,我没办法……”珊子一点儿都不觉得和顾勒说的是什么很深思熟虑的话题,她照样开心的追寻她的小鱼,只是自然而然的回应顾勒的话,顾勒看着快乐的珊子,心里觉得有点儿沉重,她远远的去看欧西林,觉得他的肩膀上担负的东西那么沉重,可是,他并不抱怨,承担了一切,顾勒觉得他承担的,无人能与他分享,或者,自己根本就不懂。

父女两个踩着原先的脚印,玩的很开心,暖暖格格的笑了起来,“爸爸,这里还有,谁呀?是谁呀?爸爸?”

“是天使啊,你看到这里就没有了。”

“爸爸,为什么没有了?”

“天使飞走了呀……”

“飞到哪里去了呢?”

“天上啊,暖暖要不要飞呀?”

“可是我不是天使呀?”

“你是爸爸的天使啊。”欧西林说着把暖暖放在肩膀上,就像天下所有欢乐的父女,在海边儿奔跑,暖暖的胆子真大,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海滩,“妈妈!小姨!你看我飞走了,不等你们了!”

珊子和顾勒挺起身子,看着这一对奔跑欢笑的妇女,在阳光和风景里,有无与伦比的美丽,顾勒抬起手里的相机,不断的拍照,心里想着许多的事,温情,幸福,安详的想哭……

第十五章:广岛之恋

白天越来越长,旅游区的生意越来越忙,叶鼎尧和梁梦舸一般会忙到挺晚,就像一对严防死守对方的合伙人,形影不离,其实,‘听涛小筑’的生意已经是非常成熟的了,伙计都是相熟的,甚至很多客人都是相熟的人推荐过来的,需要忙的是,有时候有非常难缠的客人,要打折,要投诉,提出许多刁难的问题,什么我们在巴厘岛住五星级的时候什么样,什么服务员给擦得皮鞋不干净,或者说,连海景房都没有等等,一旦你解决不好,立刻就会到处去写帖子骂,大字报并没有因为文革结束就没了,而是变得更特别了,或者投诉到3.15。

按杜欲晓的话说,不是我不拿你当上帝,是上帝的素质有待提高,可是,梁梦舸和叶鼎尧基本上都能妥善的解决,中间也遇到踢馆的,以离他不远的‘大宇旅馆’为首,那个老板算是个痞子,就今天,来了一群人,要了包间,梁梦舸嘱咐叶鼎尧,“是大宇那边儿的人,小心点伺候。”

叶鼎尧点点头,可是,当梁梦舸在外头和海鲜结完帐回来的时候,饭店里还是闹开了,叶鼎尧正好言好语的劝其中的一个男子,那男人也得有一米九,一下子就把叶鼎尧甩倒了一边儿,叶鼎尧不是个虚弱的人,没有受到伤害,他已经发火儿了,但是压制着,那男的大叫,“去你妈的,操你妈,我是这儿吃饭的,不是来看蛇的,你这是啥?”

地上有条活蛇,正慌不择路的爬,这也是梁梦舸的旅馆的特色,有饭店,带潮汕菜,本地养殖蛇的人很多。客人们,尤其是女客,尖叫起来,跑到男客的后面,梁梦舸看了一眼蛇笼,关的好好儿的,他安抚客人,“没事啊,没事儿,别害怕。”然后走过去,和叶鼎尧并肩站着,对着那群人,“怎么了大哥?来坐下说。”

“去你妈的,滚王八犊子,是私了还是报案,你选!”

“没人告诉你别骂我妈吗?他妈也是我妈。”梁梦舸笑着给那人点烟,另外几个立刻激动了,上来就跟梁梦舸舞舞扎扎的,嘴里不干不净的叫骂,叶鼎尧一下子就放倒一个,怒火已经不可抑制,这帮人更激动了,“操,打架呀。”

梁梦舸拍了拍叶鼎尧的手,上前一步,看了看周围的人,一把抓起地上的蛇,“不就是一条蛇吗?吓着你了,还是咬着你了?”

“别来这套,说啥也不中,今儿这事儿你得给我解决。”

梁梦舸一笑,就那么快,喀嚓一口就咬下了还吐着信子的活蛇的蛇头,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梁梦舸笑着把那蛇头嚼碎,淡然的说,“你也别跟我来这个,划出道儿来咱么明着整,跟我玩儿阴的,我也不怕,你说怎么的?”

这帮子人愣住了,看着梁梦舸轻描淡写的一边嚼着蛇头一边儿看着大家伙儿,他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嘴角的血滴答到前胸,那样子非常怕人,他对周围的人说,“今天送大家个菜,算我道歉,没事儿啊,别害怕,哪儿还不演武打片儿啊,今儿上座率可忒高了啊,票房这么好呢?”

客人们好多都和梁梦舸熟悉了,一听这个笑了起来,忍不住的鼓掌,叶鼎尧已经把客人们都送回了原来的地方,细心的安抚,说这说那,刚才的气氛被安抚下来,还跟其中几桌的客人干了几杯。

这个时候杜欲晓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伴随着高声的叫骂,一把就提住了领头儿的那个人的领子,“咋的,构建和谐社会咋这么难呢?关克,行,跟老子整这一套儿,来冬装夏装咱试着来,走!出去得瑟去。”

这些人害怕了,上来分解杜欲晓,“晓儿哥,晓儿哥,别介,别介,我们也不知道这儿是你罩着。”

“滚你妈的!现在想起我来了,走!啊!来,上外边儿来,外面儿有车,不用买票!”

梁梦舸已经把蛇头咽下去,好多客人都上来和他说这个说那个,都看出了是有人蓄意滋事,也看出来,在这里住着也的确挺安全,老板和‘老板娘’——好多客人管叶鼎尧叫老板娘,一个硬一个软,一个邪一个正,把所有的事都能搞定。

事态平静下来,叶鼎尧拉着梁梦舸到了后面儿,让他往外吐,梁梦舸也的确想吐,生蛇味儿是特别腥臭的,咽下去的感觉不好还扎嗓子,梁梦舸趴在洗手间吐的满眼都是眼泪,叶鼎尧在旁边给他拍后背,拿水给他漱口,用纸给他擦,不知道为什么梁梦舸的眼泪更多了,叶鼎尧缓慢的,有力的从后面抱了一下梁梦舸,梁梦舸愣住了,但是没拒绝,两个人在这个逼仄的非客人用的小小的洗手间里,静默了片刻,然后,都直起了身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各自去忙,各自该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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