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 上——紫袍客

梁梦舸把头别到另一边，不去看，但是欧西林走远了，不由得又看欧西林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舒适的靠在椅子上，外面忽然暗了一下，晴朗的天空，有云彩刹那遮住了阳光，梁梦舸的笑容消失在嘴角……

第二十一章：甜蜜的复仇

欧西林找到了那家专门卖欧洲小食品的店铺，对象欧西林这样的顾客，谁都会记忆深刻的，两个店员迎上来，向欧西林问好，欧西林微笑着拿着小购物筐冲她们点头示意，一位小姐跟在他身边，“先生，这种糖很好吃哦，是我们新代理的。”

欧西林却只找到了他给梁梦舸吃的那种牌子，心型的粉色沙粒糖，然后才在店员的推荐下买了果脯，还有巧克力，这里的服务小姐知道不用过多的介绍，这位先生深谙哪种糖果好吃，他还选择了许多可好又可爱的小食品，结账的时候，小姐笑着说：“先生是买给爱人的吗？”

欧西林正打开钱包，不由得愣了一下，抬头露出一个微笑，“是啊，你觉得适合吗？”

两位店员都聚过来，露出羡慕的神色，“合适啊，又好看又好吃。”

“谢谢。”

欧西林在店门口，觉得浑身非常的轻松，忍不住想微笑，觉得满身都是力气，想跳，想四处乱走，想……说不出来的高兴，欧西林想让梁梦舸了解自己，好的，不好的，怎么都没关系。

当欧西林走回去的时候，梁梦舸睡着了，这是重物撞击之后的反应，欧西林轻手轻脚的发动了车子，把窗子关好，把车重新开上了滨海大道，这个城市仍旧是陌生的，如果真是陌生的就好了，作为一个旅者，开着车，就像现在这样愉快的心情，因为是带着心爱的人出来旅游，他就睡在旁边，安详，乖巧，像个小孩子，车是平稳的，风是平稳的，这些平稳里带着快乐的涡流，惊起兴奋的浪花，连带鸥鸟鸣唱，白云朵朵，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欧西林真相抚摸一下梁梦舸的脸颊，干净透彻的，骄傲的根本对一切美貌的人都可以不屑一顾的脸颊，他就像一只美丽的雪豹，你见过一眼就不能自拔，深陷其中，可是，他根本对你不屑一顾，就从你身边走过，那种感觉是天生的，傲慢的，得天独厚的。

欧西林把车停在了一处树木繁密的路上，这路在一处小山崖之下，一面是安全岛和小崖，崖下是大海，这条路幽僻清净，少有人往。

欧西林就把车停在这儿，不看风景，只是为了不让车顶太热，不能开空调，欧西林怕梁梦舸会睡得不舒服，并不需要欣赏风景，风景的美在乎内心，内心把风景分成了多种，随时都可以看，随时都可以欣赏，而这个人，欧西林生怕没有这样好的时机了。

欧西林想把他记住，然后用一生把他画完，自己也曾经试过，可是都失败了，欧西林把目光投向海面，如果从这里到海上去，了无牵绊，一切会有所不同吗？知道的事不必预知，预知的事不知道结局。

梁梦舸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欧西林这样深挚而忧伤的侧脸，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海面，梁梦舸懂得了，他为什么能画出那样的画，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副画，让人看一眼就记住了。

海面有波浪起来，不大，一波一波的不寂寞，哗啦哗啦的冲击着沙滩，阳光在每一片浪花上都打上光芒，晃的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心里却随着着声音这影像变得无边而阔远，变得慵懒而宁静。

梁梦舸不想打搅他，也许是不想打搅自己，就那么躺着，直到欧西林把目光投过来，“格格，你醒了……”

“恩。”

欧西林把那包装的很好的糖递过来，梁梦舸眯起眼睛，看着海面，撕开包装：“包装起来就不知道里头什么样儿了，但是，大家都喜欢这些包装，看着洋气，看着有品质，不跌份。”

“和你想的一个样，不会让你失望的。”

梁梦舸觉得欧西林话里有话，欧西林觉得梁梦舸也话里有话，单刀直入是男人的应该具备的品质，但是，鲁莽是一个男人不应该具备的品质，更何况，有些问题，牵心扯肺，如覆薄冰，心虚到要靠占卜来决定，又生怕抽中下下签，所以，连摇签的手都是抖的。

两个人都沉默的看着风景，树荫随着阳光的倾斜而慢慢的变小，可是，车内的温度依旧宜人，梁梦舸把礼盒往欧西林那边儿送了送，“这个肉很好吃，什么啊？”

“鹿肉。”

“后备箱有酒。”

“恩。”

欧西林打开后备箱，取出那里放置的啤酒，两个人各开了一听，彼此看也没看就撞了一下杯子，各自喝了一口，梁梦舸没话找话的说，“听说你给我们这儿的建设出谋划策啦，出啥馊主意了，说来听听呗？”

“嘁，”欧西林自嘲的笑了一下，“乱讲啦，我听说你又拿下来一个项目，恭喜你。”

“你听谁说的？”梁梦舸审慎的看了欧西林一眼，欧西林回避了，“道听途说，在你这里取证。”

“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

“算了，说说听听。”

欧西林拿着啤酒，很顽皮的冲着梁梦舸举了举，自顾自喝了一口，“格格，风景自在人心，如果一个人为了旅行而旅行是疲劳的，风景秀丽也好，险峻也罢，并不是单纯的为了让人来踩踏和征服，它们的美在于淡定和自我生存，而每个旅行者，成熟的旅行者，大概都是为了寻梦，寻找在钢筋水泥里无法破解，无法实现的梦，每个人都有，童年的，青年的，属于梦想的和属于自己臆想的，有的人万水千山都走遍了，可是，仍旧会迷失，因为只是为了行走而走是没有意义的，如果非要让我们建设这些风景，不如就实现旅行者的这些梦，有的人也许梦想过，如果自己的初恋，应该是在什么样的风景之下，如果自己结婚应该是在什么样的风景之下，自己如果终老应该在什么样的风景之下，如果能在自然的风景中非得去建设，我想就是建设这些感觉吧。”

梁梦舸不能不注意欧西林，心里痛恨这种感觉，却又被征服，所以，他选择不去看欧西林，一仰头就干了这杯酒，“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让自己成为风景，而不是钢筋水泥上的钉子，旅行的时候要一种旅行感，那也许叫做陌生，还要一种归属感，那也许就是我曾经梦到过这里，这里就是我想要的。”

梁梦舸转过头来正式的看着欧西林，两个人都没有回避目光，对方无比的清晰，但是没有因为清晰而变得有些丑陋，相反，更加惊心动魄，梁梦舸还听过欧西林说这么多话呢，他那别扭的普通话，配合上他性感而低沉的嗓音，格外的动人，“我知道了，感谢你的建议，没想到你说起话来是这样的。”

“是吗？我是为了让你赏识我，努力想出来的。”

两个人对视之后忽然爆出大笑，笑的不可遏制，梁梦舸一边笑一边说，“我还以为你只会高高在上呢，不会和平凡的人说这么多的话。”

“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是个隐藏在这里的大明星呢，原来也肯听我说话。”

两个人又相视片刻，梁梦舸忽然说：“原来我们一直不认识。”

欧西林挑了挑眉毛，做出很摇滚的样子，肩膀耸起来，两手握成拳，“who are you？”

梁梦舸知道这首歌，给他伴奏，“who who who who？”

两个人唱的兴高采烈，先是梁梦舸推了欧西林一下，欧西林又推回来，梁梦舸又使劲的推，欧西林下车跑掉了，梁梦舸追出来，大声的喊：“你不明智啊，我是我们学校的长短跑冠军！”刚说完，额头就挨了一记，欧西林竟然极其不厚道的用手里的糖砸他，梁梦舸还没反应过来，又挨了一下，而且极其准确，两记全中脑门儿，留下糖上面甜蜜的沙粒，“哎呀，玩儿阴的！”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块糖，在用力抛出去的刹那，糖却从指头缝儿里滑落，所以，梁梦舸砸过去的是空气，他自己都愣住了，看看自己的手里，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地上，那块糖不知道从指头缝溜到哪儿去了，欧西林在不远处，被梁梦舸那完全是小孩子的样子给逗的根本就抑制不住，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梁梦舸，“注意啦，小孩，你失手了。”

梁梦舸在欧西林的怀里还在挣扎，想再找出两棵糖来报仇，可是被欧西林压倒在车的发动机盖上，最终无奈的笑着放弃，两个人笑成了一团，欧西林觉得自己拥抱着的这具年轻而美丽的躯体是那么的引人入胜，身体几乎马上就有了反应，欧西林不想让梁梦舸觉得尴尬，而是放开他，笑着说：“去吃饭怎么样？好饿。”

“好吧，哎，我带你去吃面条儿怎么样？有一家的面条儿做的特好吃。”

“好啊，走吧。”

两个人重新上车，开着车里的音乐，竟然是《如歌的行板》，梁梦舸觉得在这里听到这个音乐，先是惊悚，然后就是一缕难言的忧伤，杜欲晓，你这个家伙。

梁梦舸不动声色的把音乐换掉了，欧西林却同样忧伤的说，“如果当初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生活不是这样的生活，选择也不是那样的选择，如果我们都能够妥善的表达，也许，世界是另一个样子。”

梁梦舸没动，只是微笑了一下，“没人会真的去听一个看上去应该是不正确的声音的。”

两个人终于相视一笑，梁梦舸指路，欧西林开车，两个人去一家很小的馆子吃饭，店面真是很小，但是干净整洁，都已经过了饭口了，老板娘正在门口儿烤烧饼，看见梁梦舸：“哎呀妈呀，格格，你总不来了呢？忙了吧？嫂子给你下面去。”

欧西林和梁梦舸又是相互一笑，欧西林轻声说，“一个好女人，也许就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你下碗面。”

“一个好男人也许就是最是在每次她给你下面的时候都能知道这面的甘苦。”

两个人相互调笑的撞了一下胳膊肘儿，走进了店里，落座之后，欧西林看店里的那些仿制的名画儿，梁梦舸掰开一双方便筷子，“算啦，还想怎么样？”

“你不觉得世界名画被这样挂出来特别的可爱吗？就像在泥塘里玩的满身泥巴的小王子，同样的很快乐。”

梁梦舸笑了，老板娘娴熟的在里间拉面，“格格，你吃牛肉面，你朋友呢？”

“牛肉拉面。”欧西林扬声回答。

“喂，你可以换一个口味，他们家的都很好。”

“不，我就想吃你吃的这种，我喜欢。”

梁梦舸赶紧低下头，脸有些红了，嘀咕了一句，“ 你真够恶心。”

面端上来，欧西林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被烫了一下，一点儿也不文雅，“哇，吼，烫死我了，不过真是很好吃！”

梁梦舸再次笑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缓慢的表达

两个人坐在这里每人吃了好大的一碗面条，还吃了老板娘烤的饼，用大炉子，烤的外焦里嫩的，欧西林觉得好久都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了，吃的充满了饥饿感，简直吃的有点儿手舞足蹈的。

梁梦舸低头微笑，欧西林喜欢梁梦舸那种睫毛微挑一下，露出一点点笑窝的容颜，两个男人之间有种非常微妙的气氛，都感觉出来了，梁梦舸去结账，和老板娘拥抱，相约去自己家聚会。

在出门的时候，欧西林看到梁梦舸的手里提着一个食品袋，他淡淡的说，“这是这里烤的饼还有特别做的卤蛋，给珊子和暖暖带回去吃，很好吃的。”

欧西林微笑了一下，“我们认识要感谢她们。”梁梦舸报以淡然的微笑，两个人上车，梁梦舸开车，“暖暖还生气不？”

“早忘记啦，只是，她喜欢你超过了她喜欢所有人的总和，我都嫉妒了。”

梁梦舸侧头看了一眼欧西林，微笑了一下，阳光洒满了整条的路，路上游人众多，各种肤色，这里让感觉安宁，安宁而没有负担，因为到处都是风景，不必非得去考虑去哪个景点，门票多少钱。你只需要想走的时候就到处走走或者在留处停留，想什么，为了想清楚，忘记什么，为了忘记的干净，抑或者，什么都不为，只为了宁静。

梁梦舸觉得唯一的不足就是本地没有什么特产，符合小资情调的人的特产，很多人会以为行走的时候，虎口处依托一杯咖啡最好，咖啡代表一个阶层，打哪儿开始的？

欧西林忽然慢慢的说，“看这些游客……”

“你也是……”

“如果我买了房子呢？在这儿？”

“除非你在房子里再养一头猪。”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欧西林正色的板直了腰杆，好像很费力的说：“如果我养了一头猪，就不再是游客了是不是？你会觉得我不是了？感觉会好一点吧？”

梁梦舸张了张嘴，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总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儿，梁梦舸使劲儿想自己和小尧或者杜欲晓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是不是自己对他的感情，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没有分寸的表现出了什么东西，这些东西既把自己引向歧途也让欧西林误解，梁梦舸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必须得说清楚，不管他怎么看。

梁梦舸打定了这个让自己浑身冰冷的主意，这个主意让欧西林看出了梁梦舸忽然间脸色苍白，下意识的说，“格格，你怎么了？”

“没事儿啊，怎么了？”

“头疼吗？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换我来开车，不要争，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听话。”欧西林的话不容争辩，温柔又霸道。

梁梦舸刹住车，拍了一下方向盘，他想说点儿什么，可是看到欧西林的样子，又咽下去了，换到了副驾驶上，欧西林来开车，他感觉出梁梦舸有话要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是自己的态度影响了他？可是，自己身不由己，真的，身不由己，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关心他，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温柔的对待他，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宠爱他，有时候都不能控制不和他发生肢体接触，欧西林打算说清楚，可是，看到梁梦舸，尤其是他就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的决心土崩瓦解，哪怕过了今天，就过了今天。

车子缓慢的行驶，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别人，就只有两个，欧西林和梁梦舸，自私，无赖，孤单，没有方向。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海滨区，走上了一条黄土的路，不是破烂的黄土路，是车轮碾出来的，路边开满了打碗碗花，白色的，粉红的，一丛一丛的，海在这里形成了浅湾，浅湾里有长腿的水鸟，非常的美丽，你看到它们就会被感动，有废弃的船停在那儿，长了苔藓，还有壳类动物在那里安家，在一处小坡上，有一座房子，两层的，红砖灰瓦顶儿，围着房子种了很多的玫瑰，都是那种亚黑色的玫瑰，就像一生长就老去了，没开始就结束了，但是，时光就静止在了这些东西上，不再离开了，有几棵耐碱性的树，树冠的样子优雅美丽，上面有成群的鸟儿在唱歌，欧西林把车停住，看着这座房子，“格格，这是哪儿？”

“一座老房子，是很早以前一个老小姐留下的，很早了，你看砖都腐蚀了，玫瑰花也是很多年的，开的到处都是，她好像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吧，也有人说是从前某个大人物的情人，说不好，反正这房子一直空着。”

欧西林看着这里，“怎么觉得很伤感呢？我觉得这里是很多悲伤很多往事结下的一个伤疤……”

“每个人都有伤疤，如果遇到一个人，能够接触你的伤疤，抚摸它，让血脉流通，也许……”梁梦舸没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想过现在却脱口而出，难道说这所房子是有魔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