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 上——紫袍客

珊子昨晚上放下了心事，睡的很好，早晨醒来的时候觉得有点儿奇怪，因为，顾勒的感觉非常的敏锐，每天早晨，都是姐夫先起来，出去跑步，他习惯在客厅的位置熏上醒神的精油，那种精油谈不上有味道，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非常贵族的感觉，今天，顾勒没有感觉到这个，起床来，换上便装，走到走廊里，没有一点动静，顾勒心里有点儿着慌，哎呀，不是表姐她又发生什么状况吧？

顾勒赶紧去了姐夫和姐姐的房间，轻轻的敲门，听到欧西林轻轻的说，“门没关，进来。”

顾勒进去，看到脸色十分难看的欧西林，他本来就是略深邃的眼窝，有点儿像个忧伤的希腊神祗，现在眼窝更加塌陷，顾勒过去，吃惊的说，“怎么了？我姐姐她？”

“没事……昨晚很疼，这样睡大概比较舒服。”

“什么？她一直就这么睡吗？你……你难道没？”

“行行好，勒勒，我现在觉得说话实在太难熬了……”欧西林没说谎。

珊子嘤咛了一声，呻吟的说，“哈~好痛，老公……好痛，别动……”珊子并没有醒过来，顾勒却发火儿了，她上去就拉珊子，“起来吧，不要撒娇了，我姐夫这样胳膊会脱臼的。”

珊子吃痛，撅着嘴醒过来，眼镜肿着看顾勒，“哎呀，讨厌鬼，你要害死我，痛死啦！”

“痛个甚啊？我胳膊断掉也莫这么痛，莫要撒娇咧，起来！”顾勒用了家乡话，好像这样才够力道似的。

珊子窝在欧西林的怀里动了动，欧西林却痛叫出声，“珊子不要动，胳膊……”

顾勒拉起珊子，珊子呲牙裂嘴的反抗，“西林，怎么了？你怎么搞的胳膊痛。”欧西林勉强笑了一下，“没事，好点儿了没有？今天要不要再去看看医生？”

“不要！”顾勒大声的回答，然后对欧西林说，“姐夫，快躺下，先不要急着活动，血脉都滞留了，很容易出问题的。”

珊子打了顾勒一下，“好啦，你以为西林是你，你不知道他有多强壮。”然后揽着欧西林的脖子，“老公，你昨晚抱着我睡的对吗？”

欧西林微笑了一下，珊子吻了一下欧西林，眼眶有些红，“老公，你也许不记得了吧？你很少有拥抱我睡觉的时候了，没想到我会因祸得福，知道吗？昨晚，我觉得你是在意我的……”

欧西林浑身的血液开始流动起来，针扎似的疼，手臂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可是欧西林尽力的控制着这个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个皱起了眉头，“抱歉珊子，有时候，我忽略了，请你原谅我。”

顾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把就拉起了珊子，“ 你看你什么样子，走啦，去洗洗脸，精神一下，世界没有塌，姐夫不抱着你，你也不会死。”

珊子并不因为表妹的话而生气，因为姐妹两个平时都是直肠子，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珊子下床去洗脸，欧西林半躺着，“珊子，不要让伤口碰水，会感染的。”

顾勒却使劲的拉着珊子去了洗手间，珊子在洗手间笑了起来，“喂，老姑婆，你干嘛大清早生这么大的气？你是不是思春了？欲火中烧？”

顾勒匪夷所思的看着珊子，“姐，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你太依赖我姐夫了，你要知道，你不是菟丝花，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个体，你不能这样。”

“勒勒，你怎么了？好好儿的为什么这么说？西林是我的天，是我的一切，他是无所不能的，你扯上什么花？你到底要说什么？”

“姐，你有没有想过，欧西林有一个女儿就够了，她不需要有两个女儿，你要独立的像个女人一样，你这样一点儿魅力都没有，你会害了我姐夫，害了你自己，这不是旧社会，不是香香公主的时代，崇尚大英雄，我姐夫他也是人，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欧西林为什么会爱你，为什么会无条件的宠爱你？”

珊子用冷水冲了一下脸，目光清明的抬起头，看着顾勒，“勒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对吗？西林是我的大英雄，我承认，如果昨天受伤，没有西林，我会很坚强，可是，看到他，我就觉得，我可以悲伤，可以依靠，可以撒娇，他爱我，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和为什么的？你自己难道没想过？只有当一个人得不到的时候，才会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爱他，或者他凭什么爱上我，而西林和我，我们是夫妻，我们彼此相爱，这不用怀疑，还有，不要东想西想的，女人最大的美德就是温柔，我希望你不管都独立都不要忽略这一点，勒勒，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你是喝洋墨水儿的，你有你的观点，但是，这个世界不是靠你的洋墨水儿就可以解释的。”

顾勒倒是愣住了，看着珊子，珊子理了理头发，很从容的看着顾勒，“勒勒，人与人之间，要相互信任，爱他，信任他，从前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去阻止西林的事业，当时的确是我太自私了，我想他只属于我，因为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是，西林说过，‘爱没有配上配不上这一说，而在于选择，选择才是最难得，但是，如果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选择做欧西林的妻子，他选择我做他的妻子，这是我们的选择。”

顾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顾勒觉得一切都不对劲儿，可是，现在自己似乎失败了，顾勒闭了闭眼镜，如果换做是叶鼎尧，他会怎么做？顾勒承认自己太冲动了，这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得有个契机，可是顾勒隐隐的觉得，不能等待契机，因为任何契机可能都是一个转变的开始，在潜意识里，顾勒隐隐感觉，一旦自己能够规劝珊子的契机到来，那么，事情也许会变得很糟糕。

珊子看顾勒不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马上又做出一副哭相，以为笑肌牵动了耳朵，那个样子很鬼马，她嘀嘀咕咕的说，“老姑婆，真是拿你没办法，是不是非要拿我做你的心理实验啊？大清早的发神经，我好困啊……可惜，我现在没法躺着，老天爷知道我爱睡觉还要这么折磨我，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说完，珊子就走出了浴室。

顾勒却很坚决的说，“姐，温柔是女人的天性，但是却不是制胜的法宝，况且温柔是个概念不是你那种……”

得到的是珊子的一声‘嘁’。

欧西林刚能慢慢的活动手指，浑身酸痛，珊子慢慢的坐到床上，“老公，今天是不是要陪我呢？恩，陪我四处走走，看看风景，我们来这里，还没有看风景呢。”

欧西林点点头，“先吃早饭吧，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恩……那好吧，我要吃很多东西哦，因为真是饿坏了，从昨晚到现在净顾着玩儿和疼了，肚子已经变成网兜儿了。”说完，珊子俏皮的喊，“老姑婆，你要吃什么，大厨要做饭喽。”

顾勒狠狠的摔了一下门，“我要去看看暖暖。”说完了，就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去了，珊子摊摊手，“劝我自立呢，然后辩不过我，自己生气了，你不要介意，老公，其实，你看的出来吗？我这个妹妹其实蛮可爱的。”

欧西林笑了一下，“珊子，给茹佳他们打个电话吧，先说说自己的伤势不要紧，让他们不用担心，也不用过来探看，他们这个时候都很忙，也许我们可以过去看看他们。”

珊子大笑起来又导致耳朵的疼痛，“西林，你这个家伙，不要把你们那一套拿到我的朋友身上来，知道为什么不许你参加那些宴会吗？就是太虚伪了，每个人都戴着面具，即使有求于你，脸上是笑的，心里也是杀机，我总想撕下他们的脸，看看他们到底真实的面目是什么，那时候，我之所以不让你去，是因为每次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个假的，太孤单了，现在到了这里，我想在这儿安家，这里有小船，有小尧，有茹佳嫂子，有大井子哥还有唱歌儿跑掉的杜欲晓，他们真实，自然，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有一天你与他们交恶了，他们也不会出卖曾经的友谊，也不会背叛他们的良心……”珊子满脸都是温暖的笑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禁用手推着脸颊的两边，防止笑容扩散导致耳朵吃痛的大笑起来，样子又滑稽又可爱，“你不知道杜欲晓啊，我从来没听过唱歌跑掉跑的那么理直气壮的人，他还好意思和小船唱《你的眼睛》简直笑死了，听他的动静儿，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听过这支歌，或者说，这是一首新曲子，不过呢，好歹有小船，喂，老公，你真该听听小船唱歌，特别让人感动，哎呦，你不知道，当时我多惊讶，他唱的可真好啊，老公，今天你请客，我们去K歌怎么样？”

欧西林温暖的笑着，看着珊子，顾勒的话从昨天开始就轰响在耳边，自己是因为歉疚才对珊子这么好的对吗？答案是肯定的，是，因为从一开始，欧西林就知道，自己不爱珊子，在从懂得爱情的二十多年里，从来没遇到过任何一个爱的人，但是，一个人，生活在一个环境里，生活在一个社会里，作为一个社会性的动物，谁敢说狠话，我就不妥协，并且完全没有感到凄凉和悲伤过？直到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把欧西林架构的一切壁垒轻描淡写的就摧毁了，这么心甘情愿的失败，唯有一次吧。

珊子看到欧西林愣神，不由得摸了摸他的手臂，“老公，是不是真的很疼啊？”

“没有，只是你现在不适合唱歌，因为那种大功率的震动对你的伤口没有好处。”

珊子继续推着脸大笑起来，“好啦，那也不用这么抱歉啊，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我只是说着玩的。”

欧西林点点头，“珊子，我租了一间画室，想在这里，躲躲清静，画画……”

“那先不要透露给外界好吗？因为那些画商太讨厌了，简直就是吸血鬼和苍蝇，等你画好了，再让经纪人去做这些事。”

“你不会觉得很突然吧？”

“有点儿突然，因为还没有见过你对那里产生过这样浓厚的兴趣呢，你总是心不在焉的，现在我觉得很好，也许每个人都有个梦，都有个归属地，这里是西林你的吧，我也喜欢这里，终于有一件事情，使我们同步了。”

欧西林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但是，没有表现在脸上，良久才淡淡的说，“还是给他们打个电话，就算我多事又庸俗，好吗？”

“好啦，怪胎，我去打，不知道这只耳朵还能不能听见动静儿，喇叭沿儿坏掉了，不过说好哦，这几天你要听我的支配。”

欧西林浑身的疼痛，点点头，并且不想再在这张床上躺着了，都要吐了，去做早点吧。

第三十七章：渐变无痕

顾勒没有打车，而是拼命地走，拼命的走，一定要先找出问题的所在，然后再去解决，任何无端的猜忌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表姐——自己还是了解的，她妈妈让自己来看她，就是因为不放心，怕珊子会在欧西林那里吃亏，因为，得到这样一个金龟婿，说实在的，比嫁给县城的城建局老板的儿子要风光百倍，也要风险百倍，大家都是俗人，只是各安天命，姑姑和姑父，不能说是老派的人，但是，为自己的孩子着想，这是天经地义的，顾勒生怕他们灌输给珊子什么怪念头，让事情只会更糟糕，顾勒通过这些日子，已经完全知道，欧西林不是那种别人猜想中的，会为所欲为的成功人士。而珊子接受他父母的唯一观点就是，管住一个男人的心，必须管住他的钱，这让顾勒觉得很难受，因为新派的顾勒，不能完全的接受现实的安全措施，顾勒不知道这是对还是不对，现在，她不能用自己学的心理学去分析，因为现实就是现实。

顾勒已经走的很累了，为什么要穿这种高跟鞋？这就是一个矛盾，顾勒微笑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潜意识里，希望叶鼎尧会感觉她是个高挑的姑娘，因为小尧就很高，他无意中说过，喜欢腿长的爱人，顾勒想和他站在一起很相配，这是符合心理学的，但是又是庸俗的现实。

在海边的一个街口，顾勒看到了茹佳的车，一辆帕萨特，她把车停住，叼着烟喊顾勒，“哎呀，美女，你干啥去？”

“你呢？嫂子？”

“我是大家派的代表，去看看珊子，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样了？昨天没跟着去，心里怪不得劲儿的，今天这些老爷们儿，让我去看看，怕他们去不方便啥的，还有啊，怕她老公会怪这一群老爷们儿没照顾好珊子，格格尤其叮嘱了，看看，买了一车的东西。”

“好得很，嫂子，干脆你都给我吃了得了，她根本就不用看，和她老公在家起腻呢。暖暖怎么样？”

“一早儿，格格就接过去了，这孩子，真乖，昨天一点儿也没闹，这个乖呦，我都不想给他们了，给我做闺女得了。”茹佳一边儿说，一边儿推开了车门，“走，去哪儿，嫂子送你。”

“我想去找格格和小尧，看看暖暖。”

“傻丫头，喜欢小尧就直说呗，他可是个闷葫芦，一般人儿还真猜不透他，不过，信嫂子的，绝对是个好男人，嫁给他，一辈子绝对吃不了亏，看着面冷，心里热乎着呢。”

顾勒羞涩的笑了，“嫂子，你别说，我还知道我们合适不，大家做朋友，相处看看。”

“恩，我知道，嫂子是过来人，小尧那个人，他心里什么事儿都有准儿，啥事儿要是他在跟前儿，我就放心，你自己考虑，我不多嘴。”

茹佳把顾勒送到了海边的‘日出花园’，那儿清净，就只有风景，有的时候，只有风景的地方反而不吸引人，因为对当地人来讲，身边无风景，司空见惯的花园，满地都是，对游客，正经的景点还看不过来，谁也不会来这里消磨时光。

顾勒到的时候，大井子，叶鼎尧，杜欲晓，梁梦舸，暖暖还有狗，都在。

他们在享受早点，顾勒的到来得到了欢迎，大井子大大咧咧的说，“哎，那老娘们儿，让你去看伤员去了，你整个美女来干啥？这是拿东西换的呀？”

顾勒过去打了他一下，“亏你是个大哥，我来看你来啦。”

“恩！恩！舒坦！听着舒坦！听见没？看我来了。我媳妇儿搁跟前儿都有人调戏，你看我是不是得换换了？”

茹佳又点了一根烟，“德行，来，你往大道口儿上站，我看谁把你领走，癞蛤蟆穿西服，你还嘚儿起来了。”

大家哈哈大笑，只有梁梦舸表情痛苦的看着暖暖，暖暖只是跟小姨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在一个画板上画什么，专心致志，嘴里还念念有词，顾勒不解的看了看大家，大家集体努了努嘴，拿眼神示意，别吱声儿，你看着。

暖暖正在给梁梦舸讲《海的女儿》，还要画，这个和她爹一个德行，觉得自己画的非常有说服力，“你看，人鱼公主呢，终于感动了王子，不是的，其实王子只是不知道真相而已……”‘而已’这个词儿用的……”

梁梦舸伸着脖子努力的看，叶鼎尧吃着暖暖的小饼干，靠在藤椅上，舒适的看着，杜欲晓骑着凳子也努力观瞧，暖暖接着说。“你看吧，王子其实不爱邻国的公主的，你看，他只是觉得，总该让自己的……自己的……”

“恋爱。”叶鼎尧提醒她，暖暖点点头，口水都流了下来，自己抹了一把，“恋爱像正常的，不然，王子很难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