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成熟时——小圆鼻子

，直到后来他爸妈出了意外……”

他俩快速地走着，佟天还时不时地停下脚步询问村民有没有见过小栗子：“他们说好像看到了，但不确定，我们再向前

走走。”

叶魏点点头，心里也在着急。

佟天继续开口，似乎有些在安抚叶魏的意思：“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他老是会躲起来的……你知道，村子里很多小孩儿

的父母都进城打工了，小栗子的父母出去的早，离开的时候他才刚会说话。大概为了安抚他，奶奶经常会说一些‘爸爸

妈妈出门打工是为了他以后的生活会更加好’之类的话。后来他爸妈的确安定了下来，好像连车都买了，就计划着把小

栗子跟奶奶一起接出去。那时候的他可高兴了……”

佟天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叶魏也没追问，安静地跟他一起走到了一间矮屋子前，那微开的木门上贴着一个已经退色

且残缺的“福”字。

“……然后出事了，之前一切安抚的话都变成了……”佟天沉下声音，“都变成了一种折磨吧。”

——他觉得自己有错。

他们推门进去，就见到一个小小的影子钻到了桌子下面。

“果然在这里，”佟天松了一口长气，转过头朝叶魏展开一个笑容，“叶导麻烦你了，坐一会儿吧。我去找一下他的奶

奶，如果没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这样的……”

佟天朝屋内走去，叶魏则来到桌前，看着屋内唯一的长板凳迟迟没有坐下。他思索了一会儿，也蹲下身。

小栗子缩在里面，他双手抱膝，把脑袋埋在手臂里。

“不介意我进来吧？”

小家伙的身体颤了一下，但没拒绝。

叶魏保持着蹲的姿势，移了过去。

房间里很暗，没有灯，唯一的光源是窗户跟刚刚他们没有关紧的木门。叶魏从桌下往外看，除了一道从门外射入的光线

，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小栗子能看到也只能是这一些东西吧……

叶魏呆在他边上，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小栗子偷偷地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叶魏没有刻意去盯着他，只是淡淡的扫了

一眼便移开视线继续看着那道唯独的光线。

如果能让他看到其他的，就好了。

叶魏一直陪在小栗子身边直到佟天从房内走了出来。

“恩？你怎么也钻下去了？”佟天俯下腰，朝小栗子招招手，“来，出来吧。”

小栗子没动，反而又埋着头，更加往里挪了挪。

叶魏轻笑，从桌子底下爬出：“找到人就好，其他的……慢慢来吧。”

佟天也明白小孩儿逼不得，所以就没有强求：“叶导，我们离开吧。”

叶魏嗯了一声，走到一旁，放低了声音：“是出什么事了吗？”

佟天抿着眉，又扫视着桌子以及屋内，似乎很难开口地叹了一声。

这毕竟算是其他人的事，叶魏并没有过多的立场去涉足，但……

“如果不太好说的话，那请告诉我我能做什么吧。”

佟天摇摇头，还是没说出口：“叶导我知道你可怜他，可这事我们都帮不了……真的得看造化啊。”

与其说是可怜，准确讲来应该是另一种心态。

叶魏跟在佟天身边朝门外走，刚要踏出大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转头又蹲在了桌前。

“我这里有一些海底世界的纪录片，还有不少外国拍来的风景……”叶魏抓了抓头，想尽量用一些小孩儿能接受的词句

，“就是……挺好看的，有大海、有大风车、有奇奇怪怪的房子，还有……嗯……还有些动物的，羊驼，长颈鹿，大象

……”

小栗子微微抬起头，明显是有了反应——其实叶魏之前还怀疑他会在那里哭，可事实上，小家伙脏脏的脸蛋儿上一丝泪

痕都没有。

佟天也转过身，一语不发地看着他们。或许是蹲得腿发麻，叶魏微微站起：“……你要想看，就来找我吧，随时都可以

。”

临走时小栗子还是没有出来，叶魏也不知道他之后又在那里呆了多久。回到片场，就见到苏思来腿上盖了一条毯子，正

神采飞扬的跟几个助理在打牌。若是几年前，他完全不会相信趾高气扬的苏思来也会有这样随和的一面。

忽然想到了什么，叶魏拿出手机，给李皑礼发了一条问候的短消息。

——午安啊。

不出两分钟，那人也回了一条。

——安个屁，都快开了两个小时的会了，真烦！

他的确不喜欢开会，不喜欢一切的约束及正经的事情，过去就是这样。

——那怎么不翘了？

——TMD要不是在说本季度的策划和定位我也想翘啊！

这家伙，明明从前读书时连划范围的课程都敢翘。

——不打搅你了，开会吧。

——X，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转来这破杂志社了！

叶魏笑着把手机放好，要是几年前，他也完全不会相信他们两个会变化成这样吧。他跟李皑礼之间，跟普通情侣比起来

确实是差了不少，但幸亏，他们都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虽然很缓慢，虽然他们也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个性。

“哈哈，我又赢了！”不远处传来苏思来爽朗的笑声。

他们都碰上了某些人……与这些人的交往之中，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交际圈，很有可能即是他们整个下半生。当然了，

失去某些人也能有同样的效果，就像小栗子那……所以与其说是怜悯，不如说是一种微妙的感同身受。

还是……慢慢来吧。

第四章

连着三天都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李皑礼只觉得自己走路能看见金星。回到办公室，刚坐到沙发椅上他就困得昏睡了过

去。等再睁眼，早就已经过下班的时间了。

嘴唇有些干燥，他一边扯开领带一边朝饮水机的方向走，不远处的玻璃窗隐隐约约照出他那张疲惫的脸，还有凌乱的衣

服。

“会议很严肃，请各位正装出席。违规者，三点式扎马步。”主编那尖锐的魔音忽然在脑中回响。

我靠这里到底聚集了多少怪胎啊……不想以身试法的李皑礼终究是老老实实地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哦，还有白衬衣……

还是叶魏的白衬衣。

咳，李皑礼仰起头把手里的冷水一饮而尽。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包喜那伙人，他们似乎刚加完班。包喜见到他，立马笑嘻嘻地跑了过来：“我们去吃涮肉，一起吧

？”

反正也没事干，李皑礼就答应了。

八个人正好一共打两部出租车，李皑礼跟包喜还有两个不熟的同事坐一辆，他坐副驾驶，其余三人挤在后排。一路上包

喜都钟大哥长钟大哥短叫个不停，对方也乐呵呵地一直跟他搭话，两个人熟络的让李皑礼一度以为他侄子要戴绿帽了。

“不知道现在过去还有没有空座位啊，大厅也行啊。”包喜说着就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钟官摇头：“别忙了，我今天问了，说要预定得早一个礼拜。”

包喜好像没听到，依旧拨号。

“你还不信我，我骗你干嘛。”

包喜语气平淡地道：“我预定下周的，下周李力行正好回来，咱俩可以一起去吃呗。”

李皑礼有些吃惊地侧过头看着后方——虽然说包喜跟李力行的关系没有故意隐瞒着，可是交往对象一是自己上司，二还

是同性……他在说出口的时候完全不会有所顾虑吗？

想到这，他不经意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白衬衣的领子。

到了目的地，李皑礼这才明白什么是连大堂的空座都没有的程度——这早就不是吃饭的时间了，也不是吃涮肉的季节，

装潢简单的大堂内仍旧坐满了人，椅子与椅子之间的距离也几乎挨到了最近。似乎只要一个侧身，食客互相就会擦碰到

。

“唉，这就是心血来潮想吃涮肉的悲惨后果，等吧，我们之前还有两桌。”一个同事哀怨地拿了号码卡，搬来几个小板

凳分发给其他人。

“不好意思，要你跟我们一起等，”毕竟李皑礼还是他们老板的亲戚，而且还是其他部门的上司，钟官走到他身边直道

歉，“不过这家涮肉的确很有名，东西也特别好吃……”

“对啊对啊，这边的味道美到不行！”包喜凑上头，满脸幸福得就好像已经坐在里头开始吃涮羊肉了一样，“运气好还

能碰上明星呢！”

这小呆子，难道平时明星还见得少吗……

李皑礼挥挥手让他们不要在意自己，坐到一旁开始抽烟。弥漫着辛辣味的空气让烟味有些与众不同，他抽完一根便没有

再点第二根。

这里真有那么好吃？李皑礼有些狐疑，涮羊肉不该都是一个味么，能特别到哪里去？虽然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拿出手机

，把店名拍了下来。

叶魏什么时候会回来？

……

但他马上又被自己这万分肉麻地想法恶心到了，对着刚拍下的照片按下了删除键。可刚删完，他又后悔了，紧接着又拍

了一次。

他才不会带叶魏来这里，拍下来只是为了炫耀罢了。

李皑礼无所事事地低着头，坐在店门口玩手机里的疯狂兔子。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等在这干吗？”那人的音调冷冷的，好像有些生气。

“吃、吃饭……”

他转过身，就看到一脸抱歉的猛抓头的钟官，以及一个背对着自己，穿着藏青色衬衫的男人。

“张裴？”李皑礼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转过头，在他弯着的左手臂上还挂着一件西装外套。见到李皑礼，他似乎也一点吃惊，不过脸上

的表情很快又变了回去：“叔，叔叔。”

按辈分算，他是李力行的表哥，也算是李皑礼的侄子。

“好巧，在这地方碰上了，”李皑礼自然地走了过去，总觉得对方一丝不苟的衣着与这个涮肉店十分违和，“你怎么会

在这里？”

“有个客户说想要吃，我们就过来了，”张裴看看他们之前的队伍，又瞥了一眼垂着头的钟官，“我们刚吃完，现在空

出一个包房，跟过来。”

“诶，这样不好吧，我们还是……”

“跟过来。”张裴重复着打断他。

钟官站在原地不动，倒是听到有的吃了的包喜灵活地跟了上去。李皑礼跟其他几个同事早就等饿了，他们对着等在前头

的几个人抱歉地嘿嘿笑笑，也走进店里。

李皑礼随意寒暄道：“最近工作很忙吧，李力行那小子现在把什么都丢给你干。”

“不会。”张裴皱眉，好像从刚刚开始他的心情就不是很明朗。

“下次见到李力行，我会帮你揍他几拳的。”李皑礼的胳膊肘倒向外拐得快。

等一群人进了包房，包喜终于发现了问题：“钟大哥怎么不见了？”

“是不是去厕所了？”一个同事问。

“你们两个刚刚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怎么他不见了你会没发现？”李皑礼脱去外套，把它挂在椅子上。

“我以为他跟上来了，”敢情他刚刚听到有座位兴奋得把朋友给忘了，“那我去找他。”

“别去了，”张裴忽然出声，“你们吃着，我去找。”

看着张裴离去的背影，李皑礼暗道其中一定有戏，凑到包喜身边八卦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以前同学，还做了一段时候的同事……”包喜一边翻阅菜单一边回，“不过张裴今年年初的时候忽然离开咱们杂志社

了，我不知道原因。”

今年年初？不就是李力行刚接手他们杂志社的时候……李皑礼还没来得及多想，注意力就被两个汉子端上的两个烟囱火

锅吸引了去。

哟，还是烧炭的。

一群男人来吃饭也实在，杂七杂八的肉丸子鱼丸子都没点，光点了十斤热气羊肉和啤酒若干。酒饮先上来了，李皑礼刚

想问服务员拿杯子，就见到其他同事直接把酒倒在面前的大碗里。

这是特色？想来这里生意火爆，除了味道本身之外还有其他特别之处。

等水沸腾，大家迫不及待地夹着血红的肉片下锅，有大碗的酒做伴，吃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这边的羊肉的确和外头的

不一样，鲜而不膻，精中有肥，肉质鲜嫩滑爽，让人吃了还想吃。

直到肉剩了不多，包喜才忽然冷不丁地道：“怎么钟大哥还没回来？”

你终于想起来了啊，而且时候你让别人回来给你买单吗……李皑礼无力地笑笑，其实他之前就隐隐觉得今晚不会再见到

张裴他们了。

“我上个厕所。”他从包房走出。

这家店似乎故意营造了一种粗犷的气氛，整个店面的装潢就红白二色，服务员都是大嗓门的汉子。好像到了这里，食客

可以不需要管礼节，只需痛快地吃肉喝酒。李皑礼不太来这样的地方，在他的生活里，他常去的都是一些酒吧和夜店…

…那些地方跟这里，完全南辕北辙。

好吧，如果叶魏请客，他会带他一块儿来。

回包房的时候，李皑礼撞上一个女人，本来没在意，可道歉的时候忽然被对方抓住了胳膊，他才抬眼一看，原来是上次

的小嫩模。

“呵，好巧，要过来喝一杯么？”

李皑礼不动声色地挣脱出自己的手臂，客气地笑笑：“没想到你也会来这里。”

小嫩模化着浓艳的妆，依旧穿得一身火辣，她低声笑笑，似乎故意压着嗓子：“过来喝一杯，算是为上一次的事情道歉

吧。”

虽然对她没有好感，可一向认为风度很重要的李皑礼还是答应了。而且么，谁没冲动犯过错？

他俩走进一个小包厢，这里明显刚结束了一场饭局。

“我们都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你难道也需要陪酒？”小嫩模问服务员拿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又让他们把桌子简单

的收拾了一下。

李皑礼微微摇头：“不是，跟朋友来吃饭。”

小嫩模轻哼：“朋友啊……”

可能最近习惯了朝九晚五，李皑礼到这时候已经累了，所以也就没有在语言上调戏对方，只想把酒喝了赶快走人。

小嫩模侧着身，翘起二郎腿，本就很短的裙子这下几乎滑到了大腿的底部。她轻俯下身，酥胸半露。

李皑礼皱皱眉，喝个酒而已，她这又是要干嘛……

小嫩模拿起边上的啤酒瓶，倒入眼前的玻璃杯，然后摊开了手，看向李皑礼背后的那个柜子。

“唉，酒瓶是冰的，手都湿了，能不能帮我拿几张纸巾？”

李皑礼没多想，他起身走到柜子里拿来一包纸巾，递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