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葟荞荆

“有空我再过来吧，再见。”

……

最后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这个夏天的夜晚风，微微的冷。

我依然看着远处，任风肆然，莫名地觉得酸楚。

第十三章

一切事情照常继续，每天下午放学匆匆收拾东西赶去乐室，之后又匆匆忙忙吃饭、洗澡、晚自习、赶作业，忙得不可开

交。

我终于承认不停地练唱同一首歌真是一件容易乏味的事实。于是就变成了……

“You` regot，holod on my heare，oh my God，soboring～”

最后莫唯拿鼓槌敲我的头：“你又乱改歌词，到时候别把原来的歌词忘了啊。”

“那我哼过去。”唯恐天下不乱。

“天，第二段间奏你又掉拍了。”莫奕凶巴巴地提醒。

“啊？不好意思。”李天低下头校对歌谱。少有的专注的表情。

而回到宿舍后，我们默默承受着老大和雅君旁若无人的打打闹闹，而在晚自修时联合老二老三一起鄙视老大。

老三诚恳地对老大说：“你那个表情很中风。”我立即对老三肃然起敬，对，就是那种傻X的中风的表情，十分精准。

老二同情地看着老大，然后坚决地加入我们这一战线，对着老大，“疯子”。

……

复赛时间依然在周日下午，我们四个人信心满满地去到A中，到达校门口。

“林销……”

我望过去，老大和雅君就站在对面，雅君用力地摇了摇自己手上的巨大的塑料牌，上面写着，WIND。设计得意味深刻。

win—wind。

“谢谢。”我开心地喊。

“我是不是要去练签名了？”李天开玩笑地说。结果我们默契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等经过A中操场才发现，底下拿着大张海报、标语的Fans不在少数。他们正兴奋地等待复赛的开始。

“一不小心就长出这么多Fans。”我感叹道。

“是我种的。”李天没头没脑地说。于是莫奕又给了他一个白眼，顺便也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和李天迅速统一战线，对着莫奕，翻出三分之二眼白……

乐队的比赛地点换成上次老大他们的多媒体教室。1500个座位已经爆满，走道里也是人挤人，就差人踩人了。盛况空前

，粉丝间自觉地团结一体，中立的也迅速加入最近的人群。大屏幕上慢慢显现“校园乐队大赛”六个大字。立即点燃了

场上众多粉丝的激情，各自大喊口号，慢慢演变成粉丝团势力的较量。

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电视台的记者校准了相机，尽力捕捉每一个新闻素材。

我们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主持人叫出属于自己的号码。

our《hold on my heart》

等待很漫长。

十个进复赛的乐队将有一半被淘汰，另一半进入决赛。

至于听完前两个乐队的演唱之后，我心里的小紧张顿时消失殆尽，好吧，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洋洋得意检讨十分钟。……

无氏乐队依然赢得全场的掌声，black一上场，底下的Fans就疯狂地尖叫起来，旅客乐队的主唱紧张之余忘了几节歌词，

上一场发挥失常的NONO乐队在这一次赢回了面子，“到我们了。”莫奕低声说。

对于《hold on my heart》，我有绝对的信心。

“I`d cross the universe for on etouch，Your touch，yet that as such .Would never really quite been ough

，One touch is not enough……”

压抑的开篇，隐约在迷离的音场中，越来越近……

“And it feels like a ligh eye ars in ceIsaw you.And I don`t want tohure like this，I went through an

iceagebe fore you，Now the melt down begins……”

声音渐重渐轻，鼓声渐轻渐重，穿播着莫奕轻飘的和声。

“You've got a hold on my heart，My heart is holding you，You've got a hold on my heart，Can you feel the

beating forus two……”

悲伤慢慢蔓延，一片明媚的火焰，开始燃烧。

“谢谢。”我稍低下头，自信的说。接着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回过头，又笑着说，“辛苦了，晚上庆祝去。”

“OK。”李天迅速摆出“V”的手势。

“很棒。”走下台时，莫奕称赞道。莫唯则夸张地给我一个拥抱。

“我谦虚～”我假正经地说。

“假谦虚。”李天迅速揭穿我。

“莫唯你越来越不正经了。”莫奕有意取笑他。

“我就不正经呢。”

第十四章

晚上被李天拉去，套用他的话说，不醉不休。

KTV包厢的灯光永远暧昧不清，狭长的桌子上十分可观地摆着零食和啤酒，不晓得他们怎么运来这么多东西的。

莫奕不停地摁遥控器，莫唯在唱一首很慵懒的歌，那首歌我认识，叫《迷宫》。我仿佛是第一次听莫唯唱歌，干净而温

柔。

与此同时，林新和正在自己家里写作业，便听见外面客厅的电视里传出一把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地方新闻节目，在关注A中校园歌手大赛的进程，画面上，林销微笑着唱着他最拿手的《hold on my heart》。

他自信的样子如同一片耀眼的光，灼伤了林新和的眼睛。他片刻迟疑，沉默地走回房间，关上门。

KTV包厢里，李天连续唱了三首歌之后，开了一瓶啤酒，接着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销，是男人，就喝下去。”说完把啤

酒递过来。

我恋恋不舍地放下薯片，大声说：“划拳还是骰子？”

莫唯拿出三个骰盒：“玩真的。”

然后莫唯很不幸地成为我和李天灌酒的小白鼠。待莫唯面不改色地接过第二瓶酒时，我忧心忡忡地问李天，“这，没问

题吧？”

“应该没问题吧？”李天很不确定地说，然后很肯定地补充道：“这种怎么都赌不赢的家伙，应该很能喝的。”

事实就是，莫唯重重地放下酒瓶，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了。

主啊，请宽恕我。

继而将魔爪伸向莫奕，于是我们仨俨然成了三只摆上实验台的小白鼠，为证明彼此酒精容量而疯狂摇动骰盒。结果就是

三个只剩不到一半的脑细胞坚守岗位的男生七零八落地睡在同样狭长的沙发上，姿势相当牵强，又颇具难度。

KTV包厢里的灯光依然昏暗而暧昧，我突然醒来，头疼～，掏出手机，半夜两点多。坐起身，关掉还在播放的音乐。莫名

有一种时空错流的感觉。

“销，你醒了？”

我吓了一跳，才猛然发现莫唯正坐在我旁边，往后是李天和莫奕姿势诡异的睡姿。

“哦，醒了。”我说。

便不再说话了。

空气里有一丝的异样，那种微妙的预感开始升温，慢慢向上沸腾。

“销。”莫唯低声说。

我转过头，未来得及应他，下一秒，他轻轻地抱住我。我几乎能听见他轻微的喘息，刻进记忆里无声的黑白。

记忆里有过似曾相识的片刻，那个易铭的男人，带着他的承诺经过，彼时那么近，最后渐行渐远。

“也许你不信。”顿了顿，“我喜欢你。”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

“你喝醉了。”我推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

“销，我说真的。我……”

“别说这些。”我打断他。

他的脸藏在模糊的光影背后，并不清楚。深褐色的影子落在地上，孤独，显得那么真实。

黑暗里翻涌着不安的潮水。一切安静的情节，散乱地重现。

片刻，他抬起头注视我，借着酒精的麻醉，目光坚定决绝。然后紧紧地抱住我，“林销，我是认真的。”

他的唇温柔地覆上来。我突然觉得难过，别过脸，“你冷静一下。”

他顿了顿，终于放开了手，一言不发，兀自喝着酒。

我蜷缩在沙发上，承载着这样漫无边际的沉默。寂寥地涌动着黑色的潮水，淹没一场无意坚定的相逢。

消失。

第十五章

再次醒来，已是五点多了，叫醒了李天和莫奕，才发现莫唯不在。

“莫唯呢？”莫奕问，于是我给了他一个我也不知道的表情。

“先走了？算了，待会我打电话给他吧。”

赶回学校上早自习，忽而觉得不大习惯了。

一整个上午，我和老三心照不宣，没有对话，我无心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各种模糊的情节混浊地搅在一起，头疼。最后我命令自己，stop！

结果就是，在英语老师有气无力的催眠般的讲课声中，我去和圣母玛利亚下了盘国际象棋，可是语言不通难分胜负。事

实上她赢了，因为她作为女性嚷得比我尖利大声。

最后我在这个巨烂的梦中醒来发现已经放学有一会儿，老三也已经走了。教室后面还有几个女生在收拾东西，几个在教

室外等人。我懒懒地站起身，走去食堂。

远远看见老三和老二两个人正在埋头吃饭，老大和雅君坐在他们旁边，旁若无人地小幸福着。稍稍犹豫，转身走向李天

他们那一桌。

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对莫唯说，“怎么早上醒来发现你先跑了呢？”

莫唯笑笑，但不回答。

“one problom。”李天竖起一根食指：“如果进入决赛，要唱什么歌？”

乌鸦飞过……

莫奕定定地看着我，那个眼神仿佛我是一个刚回地球的火星人，事实上我很确定他只是在等我的回答，于是我无比随便

地抛出一句：“我不知道啦。”

“你是主唱耶。”莫奕吃惊地说。Oh my God，为什么我仍觉得他吃惊的仿佛是我刚从火星归来那般。

这世界真疯狂。

“让我想想。”我说，“Glam or ous sky？”末了又补充道：“日语歌词。瞎编一下就可以了。”

李天夸张地做了一个趴倒的姿势。于是我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

吃饱以后，莫奕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莫唯，说，“你们两个……”便不说下去。我疑惑地看着莫唯，对上他深情的眼眸

。一旁的莫奕和李天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两个……我囧了。

下午有两节数学，十分认真地听了80分钟。到第三节理科课，忙里偷闲拿出MP3找歌。

中文歌是不考虑了，英文歌里的《Because of you》、《living to love you》之类的，虽比较熟，但似乎太大众化了

。

继续头疼。于是这件事情被我迅速列进备忘黑名单，短期内拒绝思考。

在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老三有转过头来看我，似乎要说点什么，但终于没说。

我觉得有些难过。

第十六章

周二下午，语文老太太左脚刚刚挪出教室，李天右脚就跳进来了。他带来一个自以为颇具轰动效应的消息，就是wind进

入决赛了。

事实上下午第二节语文课时我就收到莫唯的短信，我仿佛透过信息仍能想象出他一脸兴奋的表情，他说，“林销，wind

进决赛了，很棒！！！！！！”一连串感叹号。

至于我平静地听完李天的叙述，并以“哦”结束这场对话，并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天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时，老三转过来

说了句：“恭喜啊，老四。”

我笑而不答。

乐室的大门上，那行黑色的小字“Who am I”在夏日的斜光下闪着微弱的光，清晰着。

开工，练《I will be》，比起《Over due》或《hold on my heart》，《I will be》应该算轻摇滚中比较轻快的一首

了，依然由莫奕唱和声部分。至于我无比痛苦地唱完最后一段万恶的副歌时，我觉得我又回到那种听老大唱歌的心情—

—想死。

“你们继续练吧，我投降一会儿。”我抓过一瓶矿泉水冲出乐室。选这种歌实在是太自虐了。

乐室外的走廊，向远处眺望，夏天傍晚的太阳燃烧着并不耀眼的光，高大的桉木轻轻地晃出一树迷离。

仿佛一切都那么美好，又那么真实。

当然回到乐室之后我就不这么认为了，咬牙切齿地唱末尾不断重复的副歌和华彩，我我我……

终于在莫唯第二次意外丢拍后，排练结束。莫唯没有和莫奕一起回宿舍，而是随我，一前一后地走着。

“销。”

“嗯。”停下来。

“刚才排练，走神了。”

“……”

“你知道的。”他转过脸注视着我。

“我不知道。”我不看他，也许眼睛会出卖了自己。

“可是我喜欢你。”他抱住我，喃喃说，“我是认真的。”

我陷在他宽大的胸膛里，慢慢地说：“给我时间……”

他再次坚定地注视着我，“我等你。”

高大的桉木慢慢地摇曳着，一地安然的迷离。

镜头之外，易铭一动不动地站着，最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背影越来越远……

然后他停下来，乏力地靠在墙上。四周空旷，安静。他看见了天空，七月的天空，阳光沉默而遥远。

一切都模糊了，来不及了，他笑着，低下头，蹲在地上。

最后片刻不停地离开。

第十七章

仿佛很久没有这么早醒来了，在天仍未亮的时候。

翻出手机第一件事是打开QQ，闪一下，然后走人。

屏幕上的企鹅不安地跳动着，易铭说，他已经离开了，再没有其他的消息。

自习课上，老三在看一本厚厚得跟砖头一样几乎可以用来自卫的蓝色封皮书，我稍稍回过头，看见印着匪夷所思又极其

不负责任的宣传——“走进清华北大不是梦。”

我表情复杂地看着老三，他表情复杂地看着书，当然我确定他不是在看书，以我对他的了解，以他这么不正常的表情—

—该是在，思考？

思考……

我翻出昨天发下来的周记，略过老师的评语，随便起了个开头，泛泛而谈地填满一页文字，最后胡乱地塞进书桌，闲过

头了会想，不如把下一周的周记也写完算了。

然后我继续表情复杂地看着老三，飞速地寻找任何一句听起来显得很自然的搭讪。（矛盾……）

事实就是，一整个早上我们都在极其压抑的语数英三科中周旋，忙得几乎大脑短路。

算到第三道数学选择题时，我咬牙切齿的说，“我真希望我可以立即死机。”

“用不用我效劳？”老三飞快地插入一句。我转过头对上老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一脸痛苦地说：“你，不如先帮

我买份保险吧。”

老三严肃地看着我，“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从赈灾前线上刚回来的落难百姓那般落拓。”

我无比佩服，也就只有老三能用一个这么长的连贯的句子，说出这么传神的比喻……什么，落难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