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三卷 上——九尾仙猫

是习惯的透射出奴隶主特有的傲慢和目中无人。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小队牵着骆驼和骡马的商人，沿路吆喝兜售着西域香

料和金银器皿。队伍的最后面是一群高矮不齐的男女，个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每人的手都被绑在一根孩童手腕般粗

细的绳上，贯串成一长串儿，一看便知这些都是要被出售的奴隶。几个模样凶悍的打手握着鞭子，骂骂咧咧的驱赶着这

群可怜奴隶走向市场的广场。

展昭看在眼里，心中义愤填膺。这些奴隶不是战争中的俘虏就是被侵占了水草而不得不卖身活命的草原弱小民族。此时

他们维维索索的样子和满是惊恐的眼睛另展昭又想起了身在王陵的那些屈辱和苦难。他使劲攥了攥腰间别着的短刀，剑

眉紧蹙，可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自己跟本阻止不了这眼前的不公。

在契丹，奴隶和牛马一样都是商品，而奴隶主是最高级的商品贩子。

展昭在异域的三年多时间，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习惯了这个世道的残忍，可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

己还是根本不忍直面契丹人这种暴戾的风俗。无奈之下，他只能咬了咬嘴唇，把眼一闭，将脸别到了一边，心里只想着

怎么才能能尽快带玉儿他们离开这是非之地。可一转眼的功夫整个市场都被围观的人挤得水泄不通，一时间真的是寸步

难行。

没有多久，临时的奴隶交易就开始了。

奴隶们被一排一排的牵上场中的高台展示，由两个低矮的侏儒人上下跳跃着招呼买主出价。首先两轮是拍卖男奴隶和老

年的奴隶，买主们基本上没有悬念的遵守着挑选牲口的原则，只肯对看上去最壮年的五个奴隶出价，而那几个年纪稍老

看上去更加瘦弱的奴隶则自始至终没人问津，直到那个波斯男人对着手下点了点头，贩子们便立刻将价格降到原来的十

分之一，八吊钱可以买走全部的剩下三个。这时终于有一个人不很情愿的点了点头。

虽然自己也有过沦落为奴的经历，但是亲眼见到奴隶的交易过程对展昭而言还是相当的震撼。他望着那三个奴隶哆哆嗦

嗦认人宰割的背影，心中甚是悲哀。要知道刚刚玉儿采买的胭脂水粉都不止十两银子，而这三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居然

只值八吊钱？！可是没等他回过头来，身后就响起了新的锣声和骚动——女奴拍卖开始了！

在所有奴隶交易中，女奴是收益最为丰厚的。淫奢的契丹贵族需要大量的仕奴来打理宫廷中繁杂的事务，而富贾们也喜

欢眷养女奴隶作为仕妾或是用以显示其家境富有。所以，拍卖女奴一向是交易的压轴好戏。

这次拍卖的女奴很少，只有四个，可是展昭远远的一眼就认出其中最为瘦小的女子是中原人。虽然头发散乱，面容也被

污垢弄得一踏糊涂，但还是没有遮住那种水乡女子特有的娇柔秀美，与她旁边的三个异域女子形成鲜明对比。对于这样

一个少有的珍品，众人似乎也很感兴趣，一出现就惹得台下一片哄闹。此时她似乎是被吓坏了，突然脚软一下子跌坐在

台上，居然哭得萋萋盈盈，好不惹人怜爱。

“中原南国的少有货色啊！贱的很，只要十两！”

贩子的叫价似乎超出了众人的期望，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不满的嘘声。

“一个小丫头也敢叫十两，你莫不是疯了？！”

“这位爷似乎眼花了吧？”喊价的贩子眯着眼不屑的嘲讽到，“您看看这小脸蛋儿，白嫩的都可以拧出水来！再看看这

身段儿，绝对够绵够软！不要说是当奴隶使唤，晚上抱起来啊……嗬嗬嗬，恐怕倒给您十两您也舍不得放嘞~~”

看到没有人肯应价，一个押运奴隶的打手走上来，一把将那女孩从地上揪起，反扭着双手推到台前。喊价的贩子则是突

然的将女孩身上裹着的毯子扯下，露出了里面单薄得几乎无法遮体的贴身衣服和白得耀眼的肩膀与脚踝。台下顿时一片

下流的哄笑，随即便开始了新一轮的品头论足。女孩大吃一惊，羞得不知所措，拼命摇头挣扎，反而让台下的人更加兴

奋起来，有人竟开始竞价，一转眼便从十两高开到十四两。

展昭大惊，他没想到辽国居然可以容忍这样当街的伤风败俗。玉儿早看出了他的心思，但是因为没有能力制止，也只好

宽慰他说到：“展大哥，你不要太在意，为了活着，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展昭皱着眉，看了玉儿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再次亲历这令人心悸的奴隶制度，他在心中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活

着这个原本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有时竟会成为如此的奢求？

就在这时，原本以为只要忍到这交易结束就可以脱身的展昭和玉儿突然被女孩的尖利叫声吓了一跳。原来是那个出价最

高的男人跳上了高台，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在女孩的臀部拧了一把，惹得一阵龌龊的叫好声！那个男人接着得寸进尺，两

只手居然在女孩半裸的肩上放肆的游历起来。女孩吓得哇哇大哭，无奈双手被牢牢的反拧住，动弹不得，最后只得对天

哭喊：“老天爷啊，你快打雷劈死我吧——”

就是这一句撕心裂肺的哭喊，顿使展昭热血翻滚，私仇国恨一下子涌上心来，接着便一个箭步上前，大吼一声：“放手

！！”等玉儿反应过来，他已冲到了那男人面前。远远看热闹的耶律元洪也没有防备，见他跳了出来，竟一时失态，被

奶茶呛得一阵猛咳。

“——你是什么东西？”那个被呵斥的契丹男人正在兴头上，见居然上来一个相貌如此标志的中原男子，不禁龌龊的打

诨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干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来，成和体统？！？”展昭难掩愤怒。

展小猫啊展小猫，你是侠胆柔肠没有错，可惜他们怎会懂得怜香惜玉呢！耶律元洪远远听了，轻轻摇头暗笑，而且讲出

的话还这么老套，真是迂腐的无可救药……

“怎么，。英雄救美啊？噢，我明白了……她是你的相好或是小妾吧？”

“不要血口喷人！快放开你的脏手！！”

见展昭相貌堂堂身着锦缎套服，虽为中原人却腰胯佩刀在这上京城里行走，叫价的侏儒贩子想到这儿，不知他是哪路的

神仙，也就紧走两步上前道打圆场到：“小的不问也知道，这位爷您应该没作过这路买卖吧？”

“买货有买货的规矩，这位爷是出价最高的主儿；没人出的再高，这娘们儿自然就是他的，上上手试试货嘛，也是天经

地义的事，大家伙儿也落个乐呵！”

不去理会台下的哄闹声，展昭转目打量了一下这个沦为商品的女孩儿，只不过十三四的模样，受了惊吓和屈辱，原本已

是魂不附体。见来人也是中原模样，女孩像是碰到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向展昭求助。

“大爷，大爷，行行好！看在我们都是中原来的，您买了我去吧！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我心甘情愿，只是别把我留给这

帮畜牲啊——”

“混帐的东西，竟敢骂老子——”契丹男人听了恼羞成怒，夺过打手的鞭子就打，不消两下，女孩儿就忍不住痛，哭叫

出声。

“给我住手——！！”展昭禁不住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阻止他再继续残暴。可惜没了武功，加上那契丹人体格健壮，

竟反将展昭推得一个踉跄。

叫价的侏儒轻蔑的笑着，一步挡在展昭和那契丹男人之间。

“我说这位爷，您火气也太大了！要是真的中意这小丫头，您不如也出个价。要是您出的高，不用您动手，我就替您将

他赶下去！”

展昭看了他一眼，皱紧了眉头沉默了。自己吃住都是在公主府，虽名为护卫，但其实只是辽王的囚徒，哪来的银子？不

要说十四两，就是一两也没有。想到这儿，他无奈的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满是渴望乞求的眼睛，心里无尽的愧疚。

出门的时候玉儿带了五十两。除去买了胭脂水粉，一块上好的绢布和一些不值钱的零碎小食，应该还剩下近二十两。若

是公主在这里，她会不会救这个女孩儿？展昭转头扫视了一下台下的人群，看到玉儿他们也凑近了高台，已是担心的无

以名状。

“怎么？舍不得？没有脓水还在爷爷面前充什么大头蒜？！”契丹男子见他没了刚才的势头，接着一鞭又抽在女孩的身

上，“打死你这个瞎眼的贱货！吃里爬外的东西！！”女孩的哭声顿时更加凄冽。

展昭咬了咬牙，终于又厉声喝止了那个男人高举的鞭子。

“只要我出价高过他就可以了？”

“对，这位爷出到了十四两！”

“——那我就出十五两银子！”

谁知话一出口就惹得那契丹男子一阵大笑。

“我道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他用一只手拧住女孩的下巴，任凭她梨花代雨的眼泪滚落在风里，“不

过逞英雄前要多掂量掂量——”

男人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

“爷爷出的是十四两，黄金！”

这一下不光是展昭，连台下的看客和叫价的奴隶贩子都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这十四两黄金相当于一百二十两白银，足够买下这个奴隶主今天所有的奴隶！展昭没有请示天玺就私自动用公主

府的银子，本来就底气不足，现在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向台下的玉儿，却发现她和两个小厮都已不

知去向！

展昭啊展昭，原来你居然这么不自量力！明明自身都难保，还妄想救人，结果自取其辱当然也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儿，他只能在一片嘲骂声中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不敢再回头看那女孩儿的眼睛。

“爷——您救救我吧！”女孩儿不肯放过最后的一丝希望，拼命挣脱了扼着自己的打手，一下扑到展昭的脚下，死死的

抱住他的腿。

“您要是不把我买走，明年的今天可就是我的忌日啊！”

展昭一时心如刀绞，只得紧紧地闭上眼睛，无奈的说到：“姑娘，不是展某不肯相助，实在是身不由己，真的是有心无

力啊！”

“爷——”

“贱货，还不快放手！！”契丹男人举鞭就打。

“我不——”女孩紧紧地抱着展昭的腿，任他肆意鞭笞就是不肯松手。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打手突然走过来，一把夺了那男人手中的鞭子丢在地上骂道：“谁家的厮，懂不懂规矩？！这丫

头是我们老爷的摇钱树，怎容你如此糟贱？！”

骂的突如其来，弄得那契丹男人错讹不已，而展昭也和台下的所有人一样摸不着头脑。

“妈的，爷爷出到十四两黄金买一个贱货还嫌少不成？”

“价钱是不低，可惜我们老爷说今天就到这里，这丫头不卖了！”说完就让另个打手将她拖走。无奈女孩身体单薄，一

番挣扎，最后还是被哭哭啼啼的拎走。

“放肆！你说不卖就不卖了？！爷爷的脸往哪放？！！”男人转过身，怒火中烧。

叫价的侏儒贩子急忙上来圆场：“爷您也不用急，我们老爷说了，这小妖精一出来就碰上个踢场的，实在是晦气。而且

她不懂规矩，也恐坏了您的兴致——这不，台上的三个妞全当赔礼，您带走，分文不取！我们老爷就当作是交个朋友，

以后的生意还望您多照应呢！”

不花一文就获了三个貌美的西域女奴，契丹男人的火气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很快就带着新奴隶消失在市场的尽头。

众人看到交易已经结束，也就相继散去，剩下遍寻不到玉儿的展昭不知所措的站在逐渐安静下来的市场上。

“展护卫，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巧啊？”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展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辽国的太子耶律元洪。什么好久不见？你明明三天前还到公主府用过

午膳，只不过展某躲得快，没叫你碰见罢了。想归想，展昭还是浅浅一躬，算是行了礼，随后不温不火的说道：“不知

太子殿下驾到，挡了您的尊驾，展某这就回避。”

耶律元洪听了也不恼，反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哎~展护卫言重了吧？本太子也是闲来无事，刚出府就遇见你了，岂

不是天意？既然如此难得，不妨跟我回府小坐一下，叙叙旧嘛！”

“太子雅兴，可惜展某还有事，恕难奉陪。”

“急什么？玉儿已经差人给送回去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耶律元洪说着便招呼随从，“来人啊，给展护卫引路！”

展昭一听就急了，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要设计展某！但既已至此，眼看着围上来的太子府侍卫都是彪悍的猛将，强行恐

要吃亏；反正是祸躲不过，只得以不变应万变，于是也就跟着耶律元洪回了府邸。

这是一座很雄伟的宫殿，比起朴实清新的公主府，简直算得上是奢华。一路上戒备森严，侍卫和使女们三五成群，简直

比公主府不知要喧闹几倍。

耶律元洪将展昭带到了大厅，使女奉茶时，用的居然不是契丹人的铜质杯盏，而是大宋的白瓷盖碗，展昭隐隐闻到清香

，揭开一看果然是西湖龙井。抿一口，立刻齿颊留香，清新的宛如出水芙蓉，直达肺腑。

“怎么样？用我契丹的天山雪水煮的这西湖龙井，是否堪比汴京的顶级茶庄？”耶律元洪看得出他喜爱，故意发问。

“……好茶”展昭虽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已是思乡之情切然。最后一次喝到这茶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入宫请命的前一天

。是和那只白老鼠一起在回开封府的路上吧？一晃真的已经快四年了，不知大家是否还安好，不知那封“家书”什么时

候才会送到。

“来人啊，将那西湖龙井包了送到公主府去！”耶律元洪立刻吩咐道。

“不必了！”展昭听了马上变色，“太子能高抬贵手放我回去就感谢不尽了，展某又岂敢收礼？！”

“一包茶叶而已，本太子也喝不惯。你既喜欢，就赏给你！”

“太子美意，怎奈展某命薄，承受不起！”

耶律元洪转过头，见他又恢复了横眉冷目，虽然俊美非常但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刚刚在街上你可完全不是这付模样呢！耶律元洪心中苦笑，不禁脱口而出道：“展昭，本太子什么时候又得罪你了？”

“……太子何出此言？”一句话倒把展昭问得措手不及。

“你宁可陪下人们说笑游玩，为了一个奴隶打抱不平，却不肯同本太子交个朋友？”

展昭听了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丝冷笑。

“原来太子一直在监视展某。”

“我说过只是偶遇。”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展某只是个阶下之囚，不配高攀。”

“——怎么，你还在忌恨天牢里的事？我那也是奉旨行事。”耶律元洪口气怪异，似乎含着轻蔑，又好似故意要激怒展

昭，“只是没想到堂堂南侠居然如此心胸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