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之殇弱水三千卷 第三卷 下——九尾仙猫

作者:九尾仙猫  录入:12-17

“哼,朕杀了你就能保全公主的名节吗?”耶律彦和见他执意不肯,面露冷笑,但依然压着性子不无无奈的说道,“那

丫头自从遇见你,哪件事不是处处维护,她的心思朕会不知?现在连寻死都敢,朕若杀了你,又岂能留得住她?!”

“但……但公主慈悲,有大恩于我,我、我又怎么可以做这种逾越雷池的事?!”

每每提到这种男欢女爱的事,展昭还是不觉面露霞色。那位红发公主是展某如今能活下来的守护者,是展某命里的大贵

之人!就算展昭一时糊涂动过心,但人活于世,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既然兵败被俘,又有什么资格妄念一国公主

,爱上这个契丹王舍了英名也要保全呵护的女子呢?

“朕警告你,你已负了公主一次,若是再敢让公主因你而伤心影响了调养,朕就剥了你的皮!”

“展昭不可能背叛大宋,做你们契丹人的驸马!你、你这不是要天下人戳我的脊梁骨吗?!就算你不杀我,我也没脸再

苟活下去!!”

谁知耶律彦和听了冷冷一笑。

“原来你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自私话来!朕给公主的,会比那宋室皇帝给你的少吗?这丫头为了爱你不但舍了朕的

恩宠,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了,一个女孩子家都不怕,你怕什么?!?”

耶律彦和此话一出,立刻宛如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狠狠砸在展昭本就脆弱的防线上,顿时令他哑口无言!

是啊,自己哪次不是在生死关头倚仗公主的庇佑活下来?除了接二连三的灾祸,又何曾能为公主带来一丝一毫的安乐?

那晚之事如果发生在大宋,就算是个要饭的叫花子,展某也要负责到底将她娶了。但她却偏偏是个契丹公主,国仇家恨

重压之下,是展昭最不能娶的人,可又是展某天底下最不愿伤害的人!天地良心,更何况如今这样破落的自己,连命都

是施舍来的,拿什么给公主幸福?这不是爱她,是害她!!

“……陛下不要再说了,展某是绝对不会答应迎娶公主的!”展昭终于把心一横,眼一闭说的坚决。

“不识抬举的东西,这件事可由不得你!你若一天不依,朕就断你一天水米,直到你点头应允为止!!”

辽王说的凶狠,难掩怒气,但是却正中展昭下怀,紧皱的眉峰反倒是松弛下来,脸上也挂上一丝苦笑。

“陛下不用费这些功夫,展某就是饿死,也不会答应你的!不如现在就一剑砍了展某,大家都省的牵挂!”他说的毫无

感情,一如既往的对信念执着,对自己残酷。

耶律彦和愣了一下,微顿凝视似乎想起什么,接着高深莫测的从容回敬一道冷诘的笑容。

“反正在你眼里,我们契丹人都是禽兽不如,死活了哪个你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否则就不可能做出篡改军令的蠢事,

妄害了那么多性命!”

展昭一听眼中立刻布满惊愕,警惕的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哼!要不是你骗朕的粮草妄行千里,那些渎职传令押送调配的人也不会白白丢了性命!你没资格与朕谈什么仁慈,口

口声声悲天悯人,仁义道德说的大气凛然,到头来害死那数千条人命的难道还不都是你?!”

耶律彦和咬牙切齿的愤愤说道,也是一如既往的残酷无情。但是闻声的展昭则是又被这接二连三的沉重打击猝然震惊,

眼前顿时一片鲜血淋漓!十几万大军的粮草啊,调配押运的何止几千人?全都死了?

“对,贻误战机,当然要军法处置!你不是一口一个暴君吗?那朕倒要让你记住,你那临时兴起的一己之私到底算不算

是伤天害理!上至将军下到马夫,朕一个也不赦,统统砍了曝尸荒野,这样你满意了吧?!?”

“耶律彦和,你——!!展昭的罪,展昭认!可那也是因为你舍了太子不救,处心积虑谋我大宋疆土!国家危难,匹夫

有责!展昭既是大宋子民,又怎能袖手旁观?!?但你、你怎么可以居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他们可都是你

的部下,是你的契丹子民啊!”

耶律彦和冷酷的听着他的质问,脸色铁青。

“哼!朕何时舍弃太子不救?!你就是不信朕,难道也不相信那去营救太子的白玉堂?!说朕处心积虑,那赵祯又何尝

不是勾结李元昊投毒行刺,他就光明磊落吗?!你怕战火一起,生灵涂炭,有没有想过这次若不是朕大军压境才逼宋廷

撕毁与西夏的盟约,那李元昊怎会甘心偃旗息鼓,退守黄河,放过边关数十万官兵和百姓?朕若是真的要攻城略地,还

用得着与你那皇帝多此一举遣使议和?”

展昭听了大惊,原来他用的是围魏救赵的计策吗?几千条人命啊,就因为展某的一字妄查而命断黄泉!展昭你还以为自

己是个忧记天下的汉子,到头来却是个莽撞武为的大恶之人吗?!

想到这儿,展昭恐是一时急火攻心,竟哇的一声吐出满口的血,身子也不自觉的一软,天旋地转!

然而他依旧模模糊糊的看到耶律彦和气愤填膺,紧握双拳小立片刻狠狠的说:“想死?朕这次绝不会拦你!不过你死以

后,所有与你有过瓜葛的人,不分贵贱,朕都一并处死,省的公主日后睹物思人,惹出祸害!就算再死上千万,也都是

你逼朕的,到时候就怪不得朕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七十七(续)、天命难违

自从辽王愤愤的拂袖而去,除了几个宫人进来添加香油替换残烛,整座佛堂一直静的吓人。每日早晚来人怎么送来又怎

么端走那简单的膳食,再没半点生气。整整两天,展昭蜷缩在大殿的一角,被伤过的双腿疼痛不堪,但是却远比不过他

滴血的心伤痕累累。这么久的时间,他片刻都没阖过眼,恍惚中满满的都是尸横遍野的景象,凄厉的撕扯他已经不堪重

负的良心。

终于,第三天的夜里,一个瘦高的访客悄然来到佛堂。他的脚步轻盈,展昭若不是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及时发觉。借着通

明的烛火,展昭认出他就是曾和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克硕汗亲王耶律熙。

此时他端着一碗粥水,似乎是来送饭的,可惜即使饿的五脏六腑翻拧着疼,自己也绝不想碰任何契丹人的食物。结果四

目相对的一瞬,这个倔强的男人还是虚弱的转过脸去。

“唉……这又是何必呢?”耶律熙看着他血迹斑斑的衣襟和干裂苍白的唇,蹙眉摇头道,“人活一世,身不由己的时候

很多,你又何苦为了赌气而平添这般苦楚呢?”

他俯下身,将碗推到展昭手边,淡青色的眼眸里满是复杂莫测的打量,似是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何魔力,能让一

个天妒的女子抛弃性命,让那位不可一世的兄长束手无策。

“……王爷,展某并不是赌气,只是……”展昭闻声张开眼,毫不惧怕的对视这个比自己地位高贵几倍的契丹贵族,眼

神悲哀凄凉。

“本王知道你很为难,正如太子所说,你的确很善良……”谁知耶律熙打断展昭的话,直截了当的关切,“可皇上是个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与他争,你毫无胜算。”

是啊,他是古今少有的勇猛君王,除了残暴嗜血的惊世骇俗,文韬武略,治国安邦的才智也几乎无人能及。展某有什么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得如此违心,还算是人吗?

“王爷,我……我是大宋的子民,人活着总是要知道廉耻的啊!换了王爷,会叛国变节,摇尾求生吗?”

“……本王倒是以为,大爱之下,急于慷慨赴死的未必就是真好汉,而忍辱负重活下来的也未必就是懦夫啊!”

耶律熙平静的说罢和善一笑,一扫展昭印象中的生涩,然后话锋一转问道:“你认为太子为人如何?”

展昭疑惑的看着他,莫名其妙。

“太子为人忠厚……”

“但你恐怕并不知道,他像极了多年前的皇上吧?”耶律熙微微蹙眉,应对展昭的绝对惊异。

大殿的烛火泛着无数炫目的光,诡异的映着几乎全无交情的两个男人互相揣测的脸孔,缓慢而沉重的开启着封印已久的

时空之门。

“十一年前,皇上性格一夜骤变,多少年来一直不准任何人亲近,的确作出不少暴躁好杀的事来。或是上天可怜那些因

无谓妄杀而送命的人,或是恰恰相反,总之天玺恐怕真的是上天派来让皇上重拾善念与仁慈的天人!你是不是以为称公

主为‘祥瑞’的是皇上?其实首先接纳公主身世不明的,是那些见证了皇上微妙变化,蒙恩被赦的臣子!”

“而你与天玺一样,是第二个能让皇上另眼相看的人,也似乎是皇上愿意接纳的人。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从一开

始他好像就特别的留意你。这才几个月啊,你对他的潜移默化到了连本王都大感意外的地步!所谓当事者迷,整座禁城

里恐怕也只有你感觉不到。”

展昭听了满脸疑惑:“我……改变他?”

“对,就是察觉到这点,本王才决定赌上一赌。否则换了任何一人,那日就算冒着逆鳞的风险本王也会当场杀了,因为

落在皇上手里,无论是谁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也只有尽早杀了才算是仁慈!”

话说至此,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他以前竟会是那样温润的人?展昭凝眉抿唇,左右思量着这位契丹王爷的话,无数种说不清的怀疑与不安在心里打转儿

,仿佛胶着的战场,久久理不出个头绪,而抬眼再次望向耶律熙的时候,乌黑的眸子中还是隐藏不了手足无措的迷茫。

“王爷太高估展某了。展某只是个败军之将,同普天之下败在他手里苟活的人一样卑贱,根本没有王爷想的伟大……”

耶律熙见他额头冷汗津津,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饥饿所致,不禁又叹口气,再次端起那碗快要冷掉的粥。

“皇上对公主的宠爱有多甚,你知道吗?你大概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位朝臣就是因为一句对公主不敬的话,便被诛灭九族

了吧?”

“而今公主爱你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一醒来就闹着要见你,不医不药跟皇上纠缠了两个昼夜,已经体力不支。但皇上

放着军务国事不理,陪着她熬,看着她心痛却都不肯对你出手,这样的容忍已经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难道你还以为本

王是在说笑?”

展昭一听天玺病重,顿感头皮发麻,紧张万分的看着耶律熙问道:“那公主她现在……?”

你果然是极在意那丫头的安危——这位在世人眼里不食人间烟火的刻板王爷微微一笑,将粥碗塞在展昭不自觉微微颤抖

的手里。

“喝了它,本王就带你去见见公主,如何?”

见展昭惊愕的双眼圆睁,却又满脸踌躇不甘,耶律熙心中也略微有数,又笑着紧逼一句道:“否则等皇上拗不过公主,

让她来此看见你这副模样,恐怕只能徒增伤心,加重病情!你应该也不想弄成那样吧?”

七十八、逃亡贺兰山(一)

恰逢入秋,山中是饿不死人的。除了漫山的野果红遍,兔雉獐麂也都是膘肥体壮的时候。

火苗舔着剥了皮的兔子,吱吱冒油,肉香四起,引得原本躺在不远处沉沉昏睡的耶律元洪睁开了眼睛。

“哦,你醒的正好,刚烤熟的,快起来趁热吃吧!”见他撑起身来,白玉堂连忙招呼着,满脸的草灰。

旧伤未愈,饿过劲儿的胃一碰到食物就痛的要命,耶律元洪精通医术,油腻自是不敢一次吃的太多。白玉堂见他只进了

半条兔腿就罢了手,眉头一皱,都什么时候了,还挑肥拣瘦?

“怎么,嫌弃爷做的不好,怠慢你了不成?”

耶律元洪听了赶紧陪笑道:“白兄说笑了,这是我在西夏吃过最好的东西。只不过早先伤了脾胃,多吃保不准又会吐出

来,枉费了白兄不辞辛苦打来的兔子。”

见他的确疼的一头薄汗,白玉堂撅着嘴转脸看着那其实并没多大的一只兔子。“行,那你等会儿不疼了就再吃点儿,才

好快些养好身子!这附近有条山涧,但爷找不到捎水的家什,只摘了些果子,要是渴的紧就知会一声,爷带你过去!”

耶律元洪听了感谢的一笑,却想起忙前忙后跑了一天一夜却没见他吃上半口。

“白兄也吃些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啊。”

要不是跑了一个晚上体力透支,像打个野味这般信手拈来的事,一个时辰足以,然而爷这次却用了整整半天,实在是丢

人。要是天黑前爷没力气再去打其他的猎物,你还得靠着它撑到明儿一早天亮呢。可着爷的胃口吃,还能有你的份儿?

“爷吃过了才回来的,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轻的跟女人似的,再不多吃些,爷都快看不到人了!爷可警告你啊,不

准中途挂了,否则你那暴虐的爹又要下手作践猫儿了!”

原来父皇将展昭带进宫,就是为了要逼你现身吗?我就纳闷你何以会千里迢迢跑来,既然父皇会特意派你入夏,恐怕已

经知道你我间有过接触,甚至也知道我出手帮过你吧。

耶律元洪再抬眼,白玉堂已经跑到一旁灭火去了。虽说这片林子人迹罕至,但万一被追兵看到些许青烟,自然又是场大

灾难。他这个人大大咧咧的,这些事想得反而缜密,跟展昭如出一辙的细致,看来开封府的人办差的本事还真是非比寻

常。

午后的阳光一如既往的使人慵懒,特别是疲于奔命的人好容易脱离虎口,更是亟不可待的需要休整。但耶律元洪手指肿

痛的一刻不停,睡也睡不安稳,小昧片刻就只得坐起身来,默默的望着身边呼呼大睡的白玉堂出神。

他这张脸还真是生的玲珑,睡着了看上去和展昭一样秀气娴静,但是也一样夹着恰到好处的天然侠气,令人很容易目不

转睛,绝对的过目不忘。那日在寝宫里,他一直脸红不已,倒是比现在这般略显苍白的样子好上许多。

什么吃过了才回来,看你那脸色就知道你根本在撒谎,长久下去,就算是身子再好也会拖出毛病来。想到这儿,耶律元

洪微微蹙眉,心里却对这只白老鼠的口是心非感动不已。

服了父皇的药后总算可以护住心脉,而寒症近期至少不会再发作,只要能尽快走出这山林。他慢慢的自行调息理气,感

觉血脉通畅,像是暂时没有了大碍。反正坐着也是坐在,不如拣近处走走,采撷野果山菜什么的,也不至于让这只白老

鼠太过劳累。

但是才没过半个时辰,走在林间的他就听见背后一阵草木折断的声音。耶律元洪的心猛地一震,莫不是山中有虎狼一类

的野物?回转身子,果然见到一对铜铃大的眼睛躲在层层枝叶后面,散发着凶猛野性的幽光!

完了,真的是虎!!

耶律元洪顿时觉得浑身发凉,汗毛直竖!猎虎对一个契丹皇子而言并不算陌生,每年夏秋狩猎都会碰上,但那都是十几

人甚至是上百人的围猎,哪比得了这样单枪匹马,赤手空拳,更何况还是眼下如此这般周身乏力?!

就在他几乎绝望,闭目等死的时候,突然听见白玉堂的声音从天而降!

“畜生,你白爷爷在这儿,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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