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缘——因业

又和尹翔吵架了。
我的心紧缩了一下。
尹翔的脸孔再次浮上心头。
那激烈、包含著悲愤、绝望的告白，就像录音机般，不断回带，一直重覆在我脑中播放。
我们是双胞胎，所以尹翔的痛苦、挣扎．．．我隐约可以感受到。那让我好像要窒息似的喘不过气来。
昨天的尹翔不是我知道的尹翔，不是那个总是一脸淡漠看待周遭人事物的尹翔。
而直到昨晚，我才知道尹翔有那麽激烈的一面！就像火焰一般，危险慑人，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掉。
我果然不了解尹翔。不，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了解。不然我一定可以更早发现尹翔的感情。
不过就算我早就发现了，我一样不能接受啊！
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又都是男性，说什麽都不可能！那是不正常的。
但当我听到尹翔说，他从未把我当哥哥看待，他爱我时，我的心竟会感到莫名的疼痛！那种痛就好像是被人紧紧抓住心

脏般。
我想大概是听到尹翔从不把我当哥哥看待，太伤心了吧。
我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学长正用复杂的表情看著我。
他那麽好吗？
学长满含怨恨的声音突然响起。
呃？学长，你说什麽？
我没听清楚学长说了什麽，只是约略听到学长的声音。
不过．．．那真的是出自学长口中吗？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
印象中，学长从没用过这种怨恨的口吻说过话，更正确的说法是，我从没看过他生气的样子，就连正经严肃的模样，也

不曾见过。
我一直认为学长一定是一个心胸宽大、能包容别人的人。
但当我这麽告诉羽爱他们时，他们却抱著肚子大笑。
羽爱还说：他哪是什麽心胸宽大，他只是没神经罢了。不必将他看得太伟大。说完，又不客气地笑倒在地上。
当然我是不太相信啦。
学长？
一直等不到学长的回答，我又出声唤道。
学长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又恢复原来吊儿啷当的调调。速度快得让我看不清那一闪而逝的表情。
我没说什麽啊。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著：真的吗？
学长不以为意，继续问道：
这次又是什麽原因吵架？
谁告诉你，我和翔吵架了。
我不服气地反驳，况且那不算是吵架吧。
学长挑挑眉，好整以暇地说：
当然是你啊！你不知道你的脸上写著『我和尹翔吵架了！』七个字吗？
真的吗？我伸手摸了摸脸颊。
噗．．．
看到我的举动，学长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学长！
可恶，又被戏弄了！
我涨红脸，生气地将脸转向另一边，决定不理会学长了。
约末是笑够了，学长略收敛起笑意。
把原因说出来吧。我可是个好听众呢，况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想点办法。
听到学长这麽说，我立刻向他投以怀疑的眼光。
学长则摆出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神态。
唉，谁叫我怎麽想也想不通呢！或许学长真的能告诉我，该怎麽办才好吧。
打定主意後，我开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学长。除了昨晚尹翔对我做的事和心里莫名的感觉。
他是认真的吗？
学长平板的音调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注意到学长的转变，我蹙起眉，他是认真的，所以我才烦恼啊。
如果是开玩笑就好了。我在心里嘀咕著。
那你呢？你会接受吗？学长的声音里包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当然不会！我们是兄弟耶。
我真的这麽想，但心里深处却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只是我故意忽略那声音。
如果不是兄弟，就可以了吧。
咦？
我不解地看著学长，这才发现学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学长？
学长脸上的表情令我不安，我说不出为什麽，但本能的就想离开学长。
啊！
看穿我的意图，学长一把抓住想逃走的我的手臂，手一用力，就将我拉回来了。由於力量太大，我整个人跌在学长身上

。
啊，对不起，学长。
我一边道歉，一边急忙从学长身上离开。
学长却收紧手臂，将我圈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学长！我惊惧地叫出声。
今天的学长太奇怪了，令我感到害怕。
就在我拚命挣扎著想脱离学长的箝制，学长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不行吗？
呃？
我也爱你呀！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学长喑哑的嗓音，一字一字地敲进我心坎。
学长刚说了什麽？他爱我！
你一点也没发觉吗？学长苦笑了下，你真是迟钝，迟钝到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怎麽可能！学长在开玩笑吧！他怎麽可能会爱上我！
对，一定是开玩笑！一定是。
学长环抱著我僵硬的身体，深情地继续说著：
好几次我想告诉你，我爱你。但一直鼓不起勇气，因为我怕你无法接受，害怕你会离开，让我连待在你身边的机会都没

有。我本来想，就算你永远都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也没关系，只要我能永远待在你身边，看著你就好了。你知道吗？当

我听到你愿意加入乐团时，我高兴的快要昏倒了！就算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但想到能和你在一起，这就够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够了！
我用力捂著耳朵，学长满含深挚情意的告白，令我难受极了。
我不行吗？圣。学长喑哑地问。
不要！我大喊。
天啊！为什麽会变成这样！
圣．．．
别这样叫我！
我反射性地反驳。但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後悔了。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有意要对你这麽说话。只是你不该故意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一点都不喜欢。
学长脸上浮现受伤的神色，我别开脸，不忍看到学长的表情。
如果是尹翔，你就会当真了吧。
学长．．．
为什麽？接受我的感情，那麽令你为难吗？除了尹翔，你不能仔细看看我吗？
翔是弟弟．．．
那我呢？
我哑口无言，是学长悲痛的呐喊，让我无法开口。
为什麽你不能接受我？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让你这麽难过，更不会让你哭泣！我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人。接受我吧，我

爱你呀！
学长环抱我的手臂加重了力道，令我喘不过气。
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学长的身体在发抖。
现在的学长看起来好脆弱，完全不像以往那般意气风发。
学长．．．好痛．．．
我困难地发出声音。
没想到看起来瘦瘦的学长，力气竟然这麽大。
听到我痛苦的叫声，总算拉回了学长一些理智，他放松手上的力道，但仍然抱著我。
对不起，你还好吧！
一点都不好！
我很想这麽说，但好不容易才获得释放，除了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解救我可怜的肺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力气了

。
圣．．．
学长深情地唤著我的名字。
学长，对不起。
我只能这麽说。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的迟钝。
尹翔也好，学长也罢，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他们是这样看待我的。
对不起，我太迟钝了，一点也不知道你的心情。我．．．
别说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超级迟钝的人。但谁叫我要爱上你呢！就连你的迟钝，我也爱啊。学长无悔地笑著。眼中的

爱恋、疼惜．．．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别过脸，不敢看学长。
学长是个好人，我实在不想伤害他，但．．．
对不起，学长，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学长的身体明显地一僵，我感觉到了。
但我却装作不知道，以轻快的语调说道：
学长不是也交过许多女朋友吗？如果让她们听到学长的话，一定会很伤心的。
对呀，学长是个百分之百的男人。我差点忘了他身边的女友群。啧啧，那可是多得会令男人嫉妒呀！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我可以马上和她们分手。
学长认真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学长在说什麽啊！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著学长。
你不是说真的吧！
我是认真的。为了你，我可以不要其他人。
我的心脏猛地被撞了一下。
我突然想起尹翔，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圣．．．
别开玩笑了，你怎麽可以说这种话，你到底把她们当做什麽了？
我真的生气了。
为什麽尹翔和学长可以不在乎地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太过份了。
她们是代替品。
代替品？
我不解地叫道。眼前的学长彷佛是陌生人。
你的代替品。
呃？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学长刚说什麽？代替品？我的？
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瞪著学长。
什麽叫我的代替品？你不是因为喜欢她们，才和她们交往？
我从未喜欢过她们。
那你为什麽还和她们交往？玩弄她们的感情！
我气愤地大吼。
因为我爱你呀！
啥？
你不明白吧。学长眼中充满压抑、痛苦。
每天看著自己喜欢的人在身边，却什麽也不能做，那快把我逼疯了！你说我玩弄她们的感情，那你要我怎麽办？只要看

著你，我就会想要抱你、吻你，我想要你，想得都快疯了！不．．．也许我早就疯了．．．
学长！
学长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我扑倒在地上，身体则压在我身上。
我吓了一跳，生气地瞪著学长，正打算开口，却被他脸上露骨的欲望惊骇住了。
学长．．．别．．．别开玩笑了．．．声音颤抖地连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声音。
你真的认为我在开玩笑。
学长冷冷地笑了，令我背脊一阵发凉。
我们都是男的呀！
就算我的个子不够高、力气小、长得又像女孩子，但我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呀！
我不在乎。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关乎你的性别。
但是我在乎呀！我又不是同性恋！
学长，你冷静点，先放开我再说好吗？
现在这种暧昧的姿势，若让别人看见，一定会误会的。
学．．．唔．．．
我才刚要出声，嘴巴就被学长封住了。而且是用嘴──
不．．．我本能地想要推开学长。
学长抓住我拼命挣扎的双手，将它们拉高过头顶，用一只手固定在我的头部上方。
不要！学长．．．放开我！
不，我不放。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就算是尹翔也不行！我要你，我现在就要你。
不．．．
学长再度封住我的嘴，一手用力扯掉我制服上的钮扣，温热的大掌在我已经僵硬的身体不断游移．．．
呜．．．我不要！
我在心里大喊。
不管我怎麽挣扎，都逃不开学长的抚摸，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不要．．．
趁著我张口说话，学长的舌头不客气地伸进我的嘴里，与我的舌纠缠。
呜．．．
学长的手移到身体下方，用力扯著我的皮带。
金属相碰撞的声音，令我的神经紧绷到极限。
不要！好可怕．．．不要！
我在心里呐喊著，泪水早就不受控制地滚落──
我爱你，圣．．．爱你．．．学长呢喃地诉说。
翔．．．翔．．．救我！救我！
在极度恐惧中，我不自觉地喊了尹翔的名字。
学长的动作停顿下来了。
翔，救我．．．救我．．．呜．．．
我一点也没发现学长震惊地看著我，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呼唤尹翔的名字。
翔．．．翔．．．
学长放开箝制住我双手的手，僵硬地离开我身上。
我毫无感觉，只是紧闭双眼，不断哭著。
学长静静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脸上心碎的表情，令人不忍目睹。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我彷佛听到学长说对不起，然後就离开了。
对不起，学长。对不起．．．

喝下去。
阿敬将一杯温牛奶塞进我手里。
我怔怔地捧著杯子，恍惚地看著冉冉上升的热烟，对阿敬的话听若未闻。
阿敬看到我这副呆怔的模样，不禁有些火大，他粗鲁地伸出一只手将杯子推到我唇边，一边命令道：
喝光它！
我震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口，慢慢喝下杯中的牛奶。
温热的液体滑下喉咙，到达身体各处，让我觉得温暖多了。
阿敬看我把牛奶全喝光後，才把杯子拿离开，放回桌上。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吧。
他大刺刺地坐在茶几旁的长沙发里，一双眼睛探索似地直往我身上看。
我低著头，直直瞪著搁在膝上的双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了一会儿，仍没听见我的回答，阿敬放弃地叹了口气，一只手不耐烦地抓了抓凌乱的短发。
麻烦你开个尊口解释一下行不行？你知不知道当学长突然跑到教室来找我，要我去接你时，我有多震惊。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我低垂著头，满是歉意地说。
阿敬怔了怔，随即火大地骂道：
谁叫你道歉了！我只是要你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
我还是保持沈默。
对於阿敬会出现在顶楼，我觉得很惊讶。後来知道是学长去找他，要他来接我回家，我的心情五味杂陈，难受极了。
我伤害了学长，根本不值得学长对我这麽好。
想到在顶楼发生的事，我的心情更低落了。
阿敬一脸了悟地盯著我，淡淡地开口：
学长终於对你动手了？
我惊愕地抬头看阿敬。
阿敬继续说：
我还在想，他到底什麽时候才会对你动手呢。
阿敬，你．．．你知道．．．
知道什麽？学长会对你动手的事？
我用力摇头，结结巴巴地问：
学长，他．．．对我的感情．．．
阿敬一脸似笑非笑地睨著我。
你一点都没发觉吗？你还真迟钝。
我涨红脸，无法反驳阿敬嘲弄的话语。
我早就知道学长喜欢你了。因为他每次看你的眼神，总是很温柔，就像在看情人一样。
我．．．都不知道．．．我嗫嚅著。
阿敬一副被打败的表情，倒在沙发里哀嚎。
天啊，我真同情学长，他怎会爱上你这个超级迟钝的白痴啊！
我有些不满地瞪了阿敬一眼。
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麽不告诉我？
阿敬没好气地抬眼看我。
告诉了你又怎样？你就可以接受他的感情了吗？
我．．．
阿敬一脸你看吧！的表情。
同情不是爱情，学长也不会希望你同情他。
可是，如果我早知道的话．．．
你还是什麽也不能做，除非你能接受他的感情，不然学长还是会受到伤害。
我无法反驳，因为阿敬说的对，无论我怎麽做，都会伤害到学长。
我对不起学长。
那不是你的错。感情的事本来就强求不来。
阿敬耸耸肩，不以为然地说。
我也知道啊！可是只要想起学长受伤的表情，我就觉得难过。
阿敬，你是什麽时候发现学长喜欢我？
上学期吧。尹翔则是刚开学不久，就知道学长喜欢你了。他对你的事，可是很关心的。
翔也知道！
我吓了一跳。
阿敬受不了地投给我一个白眼。
不然你以为尹翔干嘛那麽讨厌学长。
我嘡目结舌。
我一直不明白尹翔为什麽那麽讨厌学长，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只要是接近你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尹翔都不喜欢。那小子的独占欲是很可怕的。
阿敬一脸有趣地说道。
咦？没那麽严重吧！翔只是习惯依赖我罢了。
我只当阿敬的话是开玩笑，毕竟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兄弟啊！感情比一般兄弟好，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