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叙说着的男人的面孔因为端正的关系,看起来好像抹杀了所有的表情一样的冷酷,但是他沉痛的声音却背叛了这
个印象。
虽然船长的话没有离开推测的领域,但是对于乔纳森来说却是完全可以认同的假设。
“那么,索·托多是因为饿的缘故?”
“还不能就这么简单得出结论。是不幸的偶然重叠带了一起。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而去求助,也许是在
监视是否成功的内奸发现了索·托多的阻止工作——或者也许是因为什么其他的理由,总之索·托多现在多半是已经落
进了内奸的手里面吧。”
“索·托多的性命……”
听到青年颤抖的询问,隔了一阵后利连斯鲁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我也希望,他还能活着。”
乔纳森失去了语言。
那个和猫有些相似的长命种族愤世嫉俗的言行相当引人注目,和他那种单纯地爱着世界的性格正好相反。虽然他并不讨
厌对方,但是也没有对他抱有和其他船员一样程度的好感。
但是,如果他的灾难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自己的话,乔纳森的心情就很难平静下来了。
“这艘宇宙船的出入口,包括紧急出口在内,都由海斯布里迪斯的士兵们轮班监视。昨天晚上没有一个人潜入,也没有
人脱出。内奸和索·托多应该都在船内。总之我已经拜托拉斐人。从没有使用的空间开始依次搜寻索·托多。”
“如果这样还找不到人的话,就要搜查船员们的私人房间吗?——之所以把我们集中到船长室,就是为了进行这样的隐
蔽工作吗?”
利连斯鲁没有回答这种不愉快的事实。
就在觉得自己对于通信士的失踪应该负责的青年提出要版纳光芒秘密搜查船员们的私人房间的时候,连接船长室和操纵
室的舱门打开了。
“哇。呸呸呸。女人味好重。”
“怎么了?”带着微笑回头的船长,口气柔和地询问。
“还有什么?”带着微笑回头的船长,口气柔和的询问。
“——哎呀。”
从罗安身上飘荡过来的香气,让利连斯鲁睁大了双眼。
“艾露菲尔拉?”
“啊,她说是她去世的丈夫送给她的。我问她是什么味道的时候,她就突然喷在了我身上。”
好像很不中意那个香气的操纵士,烦躁地用手左手的手背擦着右面的面颊。香水大概就是被喷到了这一带吧。
青年也闻到了一种轻飘飘的……难以形容的芳香。
不是花朵甜美的香气。而是应该说神秘的——总之就是一句话多难以表现的不可思议的味道。
它会拥有“神之宠爱”这样抽象性的名字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对了,刚才的通信是什么?有不好的消息吗?”
“是护卫舰海斯布里迪斯发来的,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因为不是谎言,所以说起来并不是很辛苦,不过青年还是对这样的自己有些生气,于是板着面孔告诉了他。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大将。”
罗安询问起来船长今后的预定。
“对了对了,我们正要套路怀念这个呢。结果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邮购目录上面。我们回房间吧。不好意思,虽然有些
对不起洛,不过请你在这里继续担任通信士吧。”
“好。”
接受了船长命令的青年直爽地点头。
明明身高相似却在体格上存在巨大差别的两位男性,背对着乔纳森再次消失在了门后。
暂时又看了一阵杂志的青年,确认到两个人没有回来的迹象后,下定决心从通信士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是他打算在船长那船员们绊在自己房间的期间,对大家的房间进行一下调查。
虽然利连斯鲁完全没有委托过他这种事情,但是他觉得自己要对索·托多的失踪负一定的责任,而且也想要回报船长的
信赖。
通信不可能这么频繁地产生,而且就算有什么万一的话他也可以用上厕所作借口。
乔纳森把杂志放在操纵桌上,小跑着离开了操纵室。
他最先进入了索·托多的房间。
衣柜和杂物全都敞开着,让人感觉得到船长已经搜查过了一遍这个房间。
即使如此,他还是为了确认而搜查了一遍里面。他人搜查过一遍的地方,有时候反而适合用来隐藏东西。
两个房间中有可能隐藏东西的场所——比如床下和桌子下面他都找了一遍,不过最终他的努力还是以徒劳而告终。
因为是预计到的事情,所以他也没有太失望,而是走向了隔壁的罗安的房间。搜查完那里他打算再去搜查自己的房间。
也许某个人——这里当然是指乌罗波洛斯的内奸——会故意把索·托多运到乔纳森的房间去。因为呀受到船长关照的事
情无疑是一目了然的事实。
六芒人的房间上着锁。
个人房间为了保护隐私装着门锁,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会上锁也是理所当然。
乔纳森操作着文字盘,轻轻地卸开了面板。他从复杂的配线中选出了两根线,从基盘拉出后将两端连接到了一起。
舱门伴随着轻微的声音打开了。
在奥伊里库斯军队情报部所接受的教育居然在这种地方派上了用场。虽然对于同僚进行间谍行为让他心情沉重,但是既
然关系到索·托多的救的可能性,那么就算自己变成了没有廉耻的家伙也值得了。
一踏进室内,就是一股扑鼻的恶臭。一瞬他还以为是腐臭,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但是,他马上就压抑住了想要夺门而出的心情。
虽然他很幸运地还一次也没有闻到过人体的腐臭,不过曾经听说过那是相当的恶臭。虽然房间中飘荡的毫无疑问是异臭
,但是却不是让人想要呕吐的种类。——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个味道再强上几分他就没有自信了。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啊?
和罗安的体味完全不同。
被味道牵引着在室内转来转去的青年,最后在衣柜前面停下了脚步。怎么想味道都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打开门后,那个味道更加重了几分。
——果然是这里吗?
在沿着墙壁制造的衣柜中,整齐地悬挂着按照长短分开的,符合操纵士高大身体的特大尺寸的衣服。
“嗯,好像可以装进两人份的我呢。”
乔纳森一面嘀咕一面掀开外套,分开衣服寻找着味道的源头。他很快就找到了被空间服等等故意遮住一样的万能箱子。
虽然因为在集团生活中私人物品手限制,所以他本人并不持有,但是这种自动行走式的万能旅行箱他经常会在宇宙港之
类的地方看到其他人使用。
那是在操纵装置中事先设置好距离,就可以追在随着持有人一起移动的装置后面的行李箱。不过并不是精巧到可以被称
为机器人的东西。
被罗安作为私人物品带进船内的箱子,大到了足以将索·托多的身体塞进去的程度。
注意到这一点,他浑身一颤。
但是,青年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妄想,取出了埋在箱子边缘的操作装置。
在船长不在的场合会担任船长代理的操纵士罗安,是非常可靠的优秀前辈。在拉斐人的欢迎会上他们遭到潜入的敌人袭
击的时候,他也为了保护为了打探那些家伙的身份而挑衅的克扎克,主动站到了枪口的前面。
这样的罗安不可能是内奸。
乔纳森打开开关走到了起居室中央,于是万能旅行箱也按着他的操作移动在他的一步之后。
随着从一侧伸出去的两根金属支脚的收回,箱子缓缓地横躺了下来。只要再按下另一个按钮,就应该可以开锁打开盖子
了。
不管箱子里面是什么东西,室内更增加了几分的异味也足以证明那个就是异臭的源头了。
——为什么要把这么臭的东西放在房间里面呢?
皱着面孔捏住鼻子的青年,用一只手按下了装置的按钮。
原本应该缓缓打开的箱盖,在锁被解开的同时,就好像从内侧被顶开一样地猛地弹开了。
“哇啊啊啊啊!”
原本自以为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乔纳森还是带着夸张的惨叫瘫在了地上。
从箱子中弹出的人形物体,带着白线飞到了空中又落在了地板上。
那个东西在飞洒出了带着强烈异臭的液体后又轻轻弹了两三次,最后呈大字型滚落在了地上。他身上穿着眼熟的空间服
。那是深夜在食堂见面懂得时候,索·托多所穿的衣服。
这个原本在尺寸上应该绰绰有余的衣服,无法完全包裹住散发着恶臭膨胀起来的身体,绷紧到了好像随时都会裂开的程
度。而且无论是肉体还是衣服,都被那种带着散发着异臭的白色粘液的线所覆盖。
“哇啊,呸呸呸呸呸。”
将快要可以掉出来的眼睛睁到了不能再大,乔纳森用手撑着地不断后退。
被散发着光泽的粘液彻底覆盖的面孔,和其他部位一样膨胀了起来,别说是原本的长相了,就连张开的嘴巴看起来也只
是一个洞而已。
虽然考虑到下落不明的时间的话,这具遗骸的腐烂速度未免太过惊人,而且已经找不到一点长相的痕迹,不过毫无疑问
就是索·托多本人无疑。
被猛烈的呕吐感所袭击的青年,反射性地跳起来冲向了洗手间。他甚至来不及赶到厕所,就这么在细瘦池吐了出来。
一直吐到只能冒出胃液的程度后,呕吐的发作才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
当乔纳森漱口洗手,好不容易才觉得活了过来后,他的鼻孔中这次飘进了难以形容的不可思议的芳香。
和从花朵中抽出的香气的甜美完全不同的这个味道让他感觉到有些熟悉。他捂着还有些难受的胸口把脸埋在洗脸台上,
搜索着这个还记忆犹新的味道。
——……我记得那个是船长……不对,不对。和船长说话的时候罗安……是罗安……艾露菲尔拉!!
在注意到这一点的瞬间,他立刻跳起来躲到了洗手间的角落。
“罗安……!”
仰望着占据了自己至今为止所在的场所的巨汉,乔纳森发出了伴随着痛楚的呻吟。
六芒系菲拉鲁人的闪烁着鲜艳光芒的赤红色双眸,正在眨也不眨地无表情地凝视着他。
他弯曲的褐色的双手手指显示出他刚刚错过了猎物——将视线转到那上面的青年的脊背掠过了一阵战栗。
那是绞杀者的手指。
“我完全没有杀死他的意思。只是把他打晕过去,装进了箱子而已……好像是因为无法透气的关系。索·托多和我的运
气都很差啊。”
只有在近乎独白的述说后浮现出苦笑的时候,他才恢复了平时的罗安式的表情。
如果无法透气的话,异臭也不可能从箱子中散布到房间里啊。青年的脑海中掠过了轻微的疑问,但是因为恐怖而冻结的
身体让他失去了思考的余力。
偏偏在这种时候,他发不出平时那样的豪华灿烂的惨叫。
——救命啊……!
迫近过来的巨汉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大。
——救命啊,船长!
虽然知道精神共鸣者没有好像精神感应者那样的传送思考的能力,青年还是拼命地哀求着自己的意志能够传达到守护天
使那里。
罗安伸出的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很快也加了上去。
“……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不要怪我哦。小鬼。”
带着哀伤表情如此嘀咕的男人的手逐渐加重了力量。
轻轻地颤抖着的同时,任凭他摆布的青年大大的眼睛浮现出了绝望的色彩。
视野中出现了无数的金星,一面忍耐着激增的窒息感和头痛,他一面进行着迟了一步的虚弱挣扎。
因为渴求着空气的肺部,他拼命抓着那双褐色的手,不过对方却没有任何的畏缩,只是持续加重着力量。
“——你给我放开手。罗安·卡布里沃迪巴达鲁齐秀特姆。”
凛然的声音从巨汉的背后响起。
掐住了乔纳森喉咙的褐色手掌一颤,急速地失去了力量。
内奸缓缓地回头看向自己所背叛的对象。
站在洗手间门外的利连斯鲁好像是刚刚跑过来的,还在双肩上下浮动着地喘着粗气。寄宿在他明亮的灰色双眸中的好像
危险的利刃一样的光辉,让他的样瞳变成了银色。
“船长……”
也许是刚才被掐住了脖子的关系吧,青年的声音中存在着不自然的沙哑。
“你是追过来的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虽然乔纳森的位置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罗拿的话中却蕴含着自嘲的味道。
“我并不是追着你过来的。而是洛激烈的感情,刚好传达给了正在考虑他的事情的我。……无论是为了芙米,还是为了
我个人的感情,我都不希望你是内奸。但是,现在还来得及。请你重新考虑。”
虽然利连斯鲁的说服中包含着真挚的感情,罗安却只是哼了一声。
“这世上有哪个傻瓜会为了迷恋其他男人的女人背叛组织!”
“芙米对我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在种类上是不一样的。你应该不会连这个都不明白吧?”
乔纳森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就算他在后面也能感觉得到罗安非常的迷惑。
“没用的。马里林。乌罗波洛斯是绝对不会让叛徒和失败者活下去的。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这样的命运。”
如此断言的六芒人大汉,以幸存的拉斐人王子为目标,向前迈了一步。
再次进入青年的视野遮挡住了船长身影的宽阔背影,散发出了让人蜷缩起身体的尖锐杀气。
“你很危险。比其他任何拉斐人都危险。你有向任何人也无法做到的事情挑战的战斗的意志。你一定会成为我们乌罗波
洛斯的巨大障碍。”
“能够得到如此高度的评价是我的荣幸,不过你们好像太高看我了。——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即使面对杀气十足的罗安,利连斯鲁询问的声音也依旧十分沉稳。
“就算用你一个人的性命来代替那十三个拉斐人也绰绰有余了……”
那是让听到的人背上会掠过战栗的冷酷的杀人者的理论。
船长低声笑着接受了挑战。
“正好。我也不原谅你试图杀死洛的事情哦。”
就在这个时候,贴在洗手间墙壁上的乔纳森的视野,已经完全被罗安的背影所占据。
但是,如此回答的利连斯鲁的表情,就算不以看他也能明白。
——你想开枪就尽管开枪,是要卡胸口还是腿都请便。只不过,在我成为完全的尸体之前,都请你们不要安心哦……
在青年被抓为人质,周围都被敌人所包围的时候,他曾经带着危险的笑容说出了这样的台词——带着甚至飘荡着血腥味
道的笑容。
罗安并没有高估他。
即使在因为再发的西坦病而让内脏受到浸蚀,不住吐血的时候,他也好像理所当然一样地表示——既然我已经发誓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