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患——黎离

作者:黎离  录入:12-08

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子居。”程希怡看他好一会没有回答,不由心急。

“爸?”

莫正雄不动声色的揽住妻子的腰,转头看她时,眼底才留出一丝温和与心疼。

“能否请蔚小姐多等半天,等仪式一结束。我们就和你一起去看看你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

莫子居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经过她身旁,低声在她耳边呢喃道:“相信我。”

蔚串玲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神情恍惚。

第二十五章

整个过程里,蔚串玲置身事外,像看一场闹剧。

看莫子居和程希怡,怎么看怎么像两只蜜蜂,从一开始便嗡嗡叫不停,他们不累可她看着又累又无聊。

无聊之余就只好胡思乱想,她想到了梁祝那美丽又凄惨的故事和……那个最后生了堆毛毛虫的笑话。

撇了撇嘴她很是不想笑,想到秋迹痕也笑不出来。

独自来到一个没人经过的角落,透过玻璃的反射,打量起自己来。

高挑的身材,衣服最昨天穿的没来得及换。妆也没换,经过昨晚已经没什么美感了。明显看得出憔悴的脸上挂着两大大

的黑眼圈。头发也有些凌乱。

甩甩从刚才就在发疼的头,露出一个很不美的苦笑。果然,作得再高傲尊贵的样子,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难怪别人会没

事耍你玩。

有人轻轻拍着自己肩,她转身,莫子居站在身后。

“有事?”

“看你一个人在这,过来瞧瞧。还好吧,黑眼圈那么重,昨晚没睡?”

蔚串玲冷眼看他,没回答。

“去我房间休息一下吧,反正你现在也不想参于这个,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你什么意思,我不信经过刚才的事你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你认为你现在有资格和我谈这个。”

“是啊,我好像有点自信过头了。”轻抚开她掉在额前的碎发,再顺便蹂躏两把,笑到:“看看你,再这样就不美了,

女人是不可以拒绝睡眠的。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是先睡觉吧。”

“嗯。”

“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呵呵,阿玲,要知道除了我,谁都不能未经允许踏进我房间。不过,你可以。”

“我是不是要很感谢你。”

“那到不必,我只你愿意,随时欢迎光临。”

“钥匙拿来。”

蔚串玲从他手里接过钥匙,不顾他一直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径直离开,坐到两步时转过身朝他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吗?”看她停留,莫子居笑得很温文尔雅。

“我……那个,就是,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说的,当时没办法我……”

“没事,我明白的。”

“那,我……”蔚串玲拿着钥匙的手向后挥挥。

“快去吧,睡醒了我来找你。”

一直到蔚串玲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转角莫子居才离开。

也一直到莫子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程希怡才出现在他们站过的地方,带着阴狠毒辣的眼神和高贵完美的微笑

“醒了。”

“嗯。阿蓝。”

“我去叫医生。”

“阿蓝,先别去,陪我说说话。”

蔚蓝壶揉了两把秋迹痕的头发,再给他理顺。笑得得意:“好啊,你说吧,我听着。”

“你别老是弄我的头发,都快掉光了。”白了他一眼,秋迹痕有些无奈道。

“好好,我不弄了。你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别说还不饿,你至少有三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嗯,我想喝地瓜粥。”

“我这就买去,乖乖等我回来啊。”

蔚蓝壶走后秋迹痕一直对着窗外发呆。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他想了很多,从小到大的事。包括他已经作好的死亡的准备。而现在,他害怕面对死亡了,他死了,爱他的人怎么办?

他不死,谁来拯救他?

“我回来了。”蔚蓝壶动作很快,来回不超过二十分钟。

秋迹痕看到他提着几个盒子和一个很大的水果篮。留着标准的八颗牙冲他嘻嘻笑。眼睛珠子像黑夜里的黑猫的黑眼睛,

璀璨得无懈可击。如果猫也是黑眼睛的话,如果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眼里的血丝都怱略不记的话。

秋迹痕吃了几口便撤了,蔚蓝壶也不勉强。给他削苹果,手法之熟练让人跌破眼镜。

“你经常削水果吗?比我上次在菜市口看到的那个卖水果的大叔还削得漂亮。”

“那是当然,人家大叔是卖水果的不是专门削水果的。再说大叔能跟我比吗,大叔我有帅吗?大叔有我聪明吗?大叔能

比我有魅力吗?大叔能比我更关心你吗?大叔能比我更爱你吗?大叔能……”

“大叔能有你自恋吗?”

“迹痕,”颇幽怨的看了他个一眼:“这是人格魅力所致的,不能怪我。”

秋迹痕笑笑不置可否。

蔚蓝壶专心对付他手里的苹果,秋迹痕轻轻将他掉在额前栗色的碎发扶去,他抬起头,看到一双因生病显得越发大的眼

睛里充满了浓浓的心疼与担忧。

“阿蓝你累不累,要不先睡会儿。”

“没事的。”

用水果刀切下一块递到他嘴边:“来,张嘴,啊。”

“我又不是你儿子,不要用哄小学生的方法来哄我。”

“抗义无效,来继续,啊~~”

“恶趣味。”秋迹痕郁闷。

最后苹果也只吃了一半,另一半蔚蓝壶自己解决了。讲两个没什么营养的笑话,相互斗斗嘴,至于那个禁忌的话题,谁

都没有提。

秋迹痕躺在病床上,扑腾扑腾地闪着双大眼睛看着窗外灯火阑珊。蔚蓝壶在他旁边趴着。推了他两下问:“阿蓝,睡了

吗?”

“没有,你先睡吧,睡着了我再睡。”

“我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好吗?”

“好,想聊什么?”

秋迹痕沉默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对面大楼上霓虹闪烁的广告字,好久,才道:“天黑了,一天又过去了,不知道怎么

的,想到这就好绝望。”

蔚蓝壶捧着他的左手,心疼地说到:“别想这个,咱们聊点开心的。”

“未来走了吧?”

“嗯。”

“真好。”

“……”蔚蓝壶不知道有什么好的。

“阿蓝,对不起。”

“说什么呢?别对我说‘对不起’‘谢谢你’这样的三字经,实在想说的话,就换成那三个字。你天天说,我也爱听。

“有些人,天天说着却是假的;有些人,即使不说,他的爱人也是明白的。阿蓝,你可明白?我盼啊盼,终于盼到了今

日,可今日却这般。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也想天天说给你听,可那时你还不想听。”

“迹痕,对不起。不过你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把病治好,然后我再每天听你说,你听好不好?”

“叫我别说,你自己到是说起来了。阿蓝,你知道当我知晓得了这病时是什么感觉吗?”

“那时我和阿玲在一起你不怎么理我,我想可能只要有阿玲你永远也不会挣脱这束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我想死了,

真好。”

“迹痕。”

“阿蓝,你让我说完,我害怕过了这一刻便再也说不出口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老是生病住院。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这

样,尤其是后来知道爸妈为什么不要我的时候,我更恨自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想,要是身体没那么弱,不用花那么多

钱看病的话,现在是不是还剩下一部分钱,他们也不会这么早早地就离开我了。虽然不是亲生的,虽然不爱我,虽然在

同一饭桌上吃着饭也不会讲一句话,可这么多年了,要离开他们多么不舍得啊。走的时候我看见妈妈眼里明明就有泪光

,说不在乎我谁信啊。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进医院吗?宁愿死也不想呆在这种地方。可我总是会在每个冬天都去医院住上几天,起初他们是会来

陪我的。那时年纪小,不会照顾自己,他们会轮流着整夜整夜不眠不休的守在我身边。后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他们

宁愿请特护也不愿来看我一眼,每个冬天,我都会想。这个冬天我会死吧,也不知道我死了,他们会不会来看看我。

可还是活下来了,医生只是说我免疫能力差,要注意保暖。出院时都不会来接我。

他们不愿和阾居讲话,也不想我跟外人接触,所以我很听话。从小到大,一个朋友也没有。阿蓝,那时你出现了,出现

再我生命里没有一丝光线没有一点温存的时刻。你如神只一般带着闪闪亮亮地来到我身边,你说,迹痕,跟我回家。那

是我人生中唯一一片光明的时刻,你救赎了我。因此,我变得怕死了。

阿蓝,我只想活着,一点也想放弃。如果老天让我活了下去的话,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直到你丢弃我为止,我会好好

报答你的。”

“迹痕,你会没事的,相信我。我们的生命就好像串玲花朵一般鲜艳,我们生长在同一束上,便约好了要一起绽放,一

起凋谢,一起美丽,一起老去,少了谁,都不美。少了谁,其实花朵都会悲伤得无法再绽放。”

“一起绽放,一起凋谢,一起美丽,一起老去,这样,真好……”

“嗯,这样真好。你要死了的话,我也不活。如果只有死亡才能让拥抱永远在一起的话,那我们一起死去,这样,也好

。”轻轻擦掉床上消瘦的人儿眼角不自觉滑落的泪珠,蔚蓝壶对着黑夜笑得诡异。

“迹痕,我发现了好大一片串玲花,是别人种的可后来没人管了,杂草长得比花还茂盛。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去帮他打理

好不好。

秋迹痕没再听到,因为他睡着了。

第二十六章

蔚串玲混身抖动着,拼命叫着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莫子居揽过她的腰,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莫正雄则抱着自己

的正在落泪的妻子,皱着额头紧盯着病房里那躺在床上的病人,若有所思。他们,都听到了。

谅讶的看着进来的一行人,蔚蓝壶用眼神寻问妹妹怎么回事。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个女人的手却摸到了秋迹痕的脸

上。

女人颤抖的手不停在他脸上滑来滑去,蔚蓝壶很想立刻把掉它。听见女人口中念念有词:“真的是我的孩子,真的是他

,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孩子,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眼泪掉到了秋迹痕脸上,再缓缓滑向被子,留下一片被浸湿的痕迹。蔚蓝壶忍无可忍,推开她的手,温柔的拭干净他的

脸。

看着她的眼里满是厌恶:“还请您讲明白的好,什么您的孩子。”

“哥,你出来我给你讲。”蔚串玲叫她。

蔚蓝壶毫无动作,仍忧心的看着床上双目轻闭额头微蹙的人,他想,现在的他,即使睡着也很痛苦吧,怎样才能与他分

担。

“走啊。”蔚串玲拽住他胳膊,托了出去,形象全毁。

“你是说他们自己决定要跟你过来的。”

“嗯,我想莫子居已经跟他父母讲明白了。关于迹痕的事。”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哥,对不起。我以为已经不重要了。迹痕会永远和我们在一起,谁是他亲人,已经不重要了。”

“不,你没错,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的确没必要。”

一阵音乐响起,蔚蓝壶掏出手机,是林渠。

“林先生。”

“我知道了,虽然这样但还是很谢谢你,钱我会照付的。”

已经知道答案了,蔚蓝壶还是忍不住确定了一下,果然是没错的。和莫家有关这让他很不爽,但想到有了这步发展,迹

痕的病机会也会大上好多倍。靠在医院洁白的墙壁上,蔚蓝壶深深的吐了口气。多天没有休息的身体也开始沉重起来。

往后的几日,有了莫家加入,莫正雄雷厉风行的性格与他在当今的商业地位,使得所有的事都顺风顺水。郑美婕每日守

在秋迹痕身边,形同多年关系很好的母子,而他却未在这方面表什么态。蔚蓝壶想对于这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父母兄弟,

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接受。又或许是他天生性子冷淡,对这样陌生人般的亲人自是无法热烙,总之态度谦和彬彬有礼。

在确定秋迹痕身分之后,莫正雄找蔚蓝壶谈过一次,既然是他莫家的儿子,他自然不允许他容忍不下的事情发生。但顾

虑到秋迹痕的感受,态度还算和善。

莫正雄说:“我想现在我还是叫你小朋友比较好,毕竟你和我家小居……和小离的年纪也差不多。之所以会找你,除了

感谢你对小离的照顾以外,也希望你能明白,既然已经确定好身分,认祖归宗是迟早的事。你跟小离的关系,也只能局

限在朋友以内,希望你能明白。”

“阿蓝明白得很,我想不明白的是莫先生你吧,阿蓝是决不会离开迹痕的。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其次照顾他是我的责

任,我甘之如饴地为他做一切事,不需要你的感谢。最后,迹痕现在还处在病中,这些事还是等他好了以后再说吧。希

望莫先生理解。”

“你的意思是你没放弃他的打算。”

“是的。”

“那好吧,等小离好了再谈。”

医院顺利查出了能与秋迹痕相匹配的骨髓,是莫子居的,他们是双生兄弟,骨髓完全匹配。答案没什么好意外。这消息

让大家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放松下来,更多的是庆幸。

莫正雄联系了一家国外在这方面十分权威的医院,并准备用最快的速度转院过去。在那边进行手术。

一切都那么和谐地进行着,至少那时,蔚蓝壶仿佛看到了他们闪闪发光的未来。如果最后没发生那件事的话。

接到蔚串玲的电话时,大家都呆在秋迹痕病床边。他刚睡醒,蔚蓝壶告诉他下年就转去美国。阿玲正巧出去买水果去了

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莫子居右眼不安地跳动了几下。

“喂,阿玲……”

“莫子居救我,啊,唔唔唔……唔……”

“喂,阿玲你怎么了,阿玲!喂!喂!”

“嘟,嘟,嘟……”手机里只剩下盲音。、

“发生什么事了?”

“阿玲怎么了?”

秋迹痕和蔚蓝壶几乎同时问出口。莫子居盯着手机看了两秒,回了句:“阿玲出事,我去看看。”便冲了出去。

“别担心,没事的。我也去看看。”蔚蓝壶安慰一下秋迹痕,也起身出去。

医院附近比较安静,外面的公路也不是最主要的交通道路。莫子居冲下楼看到路边掉着一袋水果,几百米处一辆白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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