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年虽不是成就天下的大才,但也没有大过。他会落得今天的田地,也是因为你这妖孽!你将他导入歧途,你——”
“公主,你将一切罪过推给我,你真是高看了你的侄儿。”
“我真后悔,那个妖孽出现的时候,我就应该将他杀掉!现在,两个妖孽在琦年身边,也难怪他越陷越深,越来越不能
看清真相了!”
“确实,听雨是个很容易让人讨厌的妖孽,可是,讨厌他的人多,喜欢他的人更多。”
莱特慢条斯理地将茶水擦去,压低声音,解释着。
“再告诉你们一个事情吧,现在的琦年,眼睛里只有听雨,听雨若是有三长两短,琳公主也不能活!”
“国家将亡,必出妖孽!皇兄处死那个西域男人,是何等气魄,可惜,他的皇子,竟然一个个都被这妖孽迷惑!”
“公主,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不是虎父生犬子,是龙父生蛇子。”
莱特毫不掩饰他的不屑,他狂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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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年焦急地等待着,珍珠色的纱幔、纯金的挂钩、象牙床上的精美,都不是他关心的。
他时刻盯着听雨,生怕这惨白的人失去呼吸。
听雨的呼吸声,是此时的他唯一关心的声音,侍奉在侧的宫女们也不敢呼吸,生怕他们的呼吸声太大,压住了这浮若游
丝的声音。
莱特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宫殿也变得空荡荡了,只余下它的主人空洞的守望形成的剪影。
他坐下,特别将声音太高,打破寂静。
“他不会死的,你也不用这样忧心了。”
琦年却不敢这样大声,他害怕惊扰了听雨。
“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这种伤害就能杀了他,他早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你不是一直都好奇他的来历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这家
伙,可不是什么小人物!”
莱特冷笑着,开始了述说。
“他有八个哥哥,他的大哥比他的母亲的年纪还大。他的大哥喜欢他的母亲,于是,在他母亲怀孕的时候,给她下了堕
胎药,可惜,他命中注定要来到世间,竟然还是活了!”
“虽然先天不足,可长到五岁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可惜,他的家族太乱太黑暗,他是在谋杀和
毒药中长大的!他曾经被逐出家门沦为乞丐,他甚至被人轮奸,就算这样,他还是活着,你觉得,这样的他,会因为被
刺了一刀,就不能活?”
“这……他的身世……为什么听上去很像是……”
“你终于还是发现了,不错,他确实很有来历,他的母亲是一位公主,他的父亲是皇帝,他的年纪比你小,可是,他是
你的小叔叔,他是前朝的九皇子!”
“九皇叔……这怎么可能……这……”
琦年跌坐在地,莱特也不急,步步紧逼。
“为什么琰王会和如意山庄有关联,为什么琰王处处维护他甚至打了琮公主,为什么你的父皇不愿意说出刺客的名字,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他们都爱着他,疼爱着他,于是一力维护!”
“为什么会这样!”
突然知晓真相,琦年不能接受。
“如果你是害怕被人知道你做下乱伦的丑事,这倒不必担忧。九皇子已经死了,被你的父皇杀死了,他只是听雨,永远
也不会变回九皇子。”
“真的吗?”
琦年不能从震惊中恢复,他呆滞的看着天顶。
“说起来也是一件怪事,你们父子三人,竟然都爱上同一个人,真是奇怪。”
莱特还有事,先行离开,倒是琦年,不小心看见了听雨的眼泪。
浓密的睫毛不能掩饰,晶莹的泪珠滑落,消失在黑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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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分明是要挟!为了做成皇帝,他们竟可以这样,真是皇家的耻辱!”
大公主的事情不可避免地震惊了朝政,熟悉他们的朝臣们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谁不知道现在的太子是傀儡,为了皇位
,已经丧心病狂。
“再这样胡为,失尽天下民心,孤家寡人一个坐在皇位上,还有什么意思!”
丁彬借口这次的事情,无耻过问各部事务,自然,各部官员也是怨声载道。
“如今,太子已经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街上传唱着讽刺太子的淫浪之曲,甚至连春宫图也在街上流传。”
春宫图自然是淫秽不堪,虽然不能看清楚脸,细节处却画得纤毫毕现,这种图画,看得正人君子尚且面红耳赤,好色之
徒,看了这种东西,更是心猿意马了。
春宫图旁边也有淫秽的打油诗,虽然不合韵律,却将淫秽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花撒衣衫柳拂腰,玉体横陈眼含羞。半露佳人语销魂,君王露华粘娇颜。云雨何须会高唐,梦酣时分玉在怀。巫山神
女虽绝代,难敌鸳鸳金帐情。”
这样的淫诗尚是节制,更有不堪的诗作,竟然详细描绘那种事情,什么“玉柱云雨焕娇颜”、“蜜蘸菊花唇欲濡”……
“几位大人为何如此愤怒?”
莱特走进,淡金色的头发反射烛光,金光闪闪,可惜,在场的那些人都没有兴致欣赏他的金发。
他捡起纸团,看了,又将纸展开,引火,慢慢烧毁。
“这种东西也会流传?可惜,事实可比这里的描绘更加淫秽。”
莱特根本不在乎,他缓慢地说着。
“几位大人,我请你们来,也是为了大公主的事情。大公主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你们愿意帮助,这事情也马上就会
有个答案。他们的为人,在座各位都很清楚,难道你们就忍心这样的两个人,因为这次的事情,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
“你也说了,大公主夫妻的为人,人尽皆知,既然是人尽皆知,又怎么可能因为你们的诬蔑,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莱特的笑容更加残忍了。
“确实,天下人都知道大公主夫妻的人品,可是,今世的人知道,后世的人未必知道,后世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清者,又
有谁能让他们变成清者?所谓‘成王败寇’,胜利的就是正义的,如果我存心诋毁他们,我在史书上给他们记下一笔,
你们认为后世相信什么?是没有来由的民间传说,还是史官一笔一划的记录?”
这时候,火快要烧到手了,莱特将火球随手扔进铜鼎。
“稗官野史,不足为信,相信诸位大人都是这样认为的。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相信稗官野史的记录,你们又怎么相信后世
?难道后世会翻开野史,寻找各位大人的真面目?”
“苍天有眼,真相自在人心,公道也好,后世的看法也好,我只求无愧于心!”
“原来诸位大人如此清高,不屑与我同流合污,真是敬佩万分!”
莱特不怒反笑。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机会等到沈冤昭雪!”
“天地知晓真相就足够了,这些事情不过是凡尘俗世,我们心怀社稷,也不求虚名!”
“很好很好,几位大人,我还有些小事,先行告辞了。”
莱特走出,早有人上前密报,原来,大公主夫妇竟然自尽了。
他倒没有在意,这事情早在预料中,只是训斥了一下看守之人,不许他们将事情张扬。
“琦年确实已经山穷水尽,听雨,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自言自语的莱特,消失在黑暗中。
53.妖孽
“古代有倾国佳人之称,我不相信,遇到了你,我才知道,确实有一种美丽,可以让男人用江山交换。”
琦年的手划过听雨的脸,虽然已经知晓了身世,可是那份爱恋,终究不能消散。
“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
“你不管怎么做,他的心都不属于你。”
莱特的话是一盆冰水,扑在琦年的身上,琦年怒目,注视着。
莱特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知道多少人和他有床第之好吗?那么多的男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得到他的心。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将哪一个男人
特别看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一直都在看着我的笑话!你真是恶毒!”
“我确实很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魅力,才能换得那么多男人的痴心不悔。我把他弄过来,一
半是为了自己,一半也是为了你。可惜,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脆弱,不过几天时间,就被这人迷得忘记一切。”
“你住口!”
琦年指着门,恶狠狠地说着。
“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你心爱的人还在休息,你怎么能这么大声说话,不怕惊扰了他的休息?”
抓住他的手有些残酷,莱特继续微笑,琦年却已经冒出冷汗。
“你又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和你玩一个游戏,一个也许有些荒唐的游戏。”
莱特微笑着,将游戏规则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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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主与驸马因为不能忍受被诬蔑,选择自尽的消息,在天亮的时候就传遍了京城。气急败坏的丁彬想方设法地堵住流
言,却只能让流言越加激烈。
舆论已经不能控制,琦年也只好捏造罪名,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借口。冤狱就此开始。
这也是皇朝历史上牵连最广的一场冤狱,因为这事情,琦年在历史上的名号是“戾太子”。
但沈湎于爱情的他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变化,他已经醉倒,心中也只有一个位子。
在他迷恋爱情的时候,另外一些力量也蠢蠢欲动。
九公子居住的地方,是除去御花园的京城最美的地方,他的人已经潜伏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等待着,随时可以发难。
他们是九公子二十年心血培养的死士,他们有无数个名字,他们没有真正的名字,他们只是九公子的死士:带着死的觉
悟行动的人,只是忠于主人,随时可以将生命付出。
“他们都是我最忠心的卫士,是我最信任的存在。”
谈到死士,睚眦脸上浮起的得意,是男人谈到自己最爱的女人的身体的时候的得意。
“忠诚确实是最难得的东西。”
幽火漫不经心地说着,他的眼中,只有峭立枝头的栀子花。
“幽火,你有没有发现一个事实?”
睚眦伸手,将栀子花折下,凑在鼻翼处,轻嗅。
“雨儿的身边,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守护者,那个人,无处不在,一直都守在雨儿身边。虽然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
可以感受到这个人对雨儿深刻的爱情。太深刻了,反而有些让人害怕。”
“你也觉察到了?我还以为只有我知道。”
幽火叹了口气。
“雨儿一直有事情瞒着我们,他不想说,我也不会问。我早就意识到这个人的存在了,但是我只知道,那个人不会伤害
雨儿。”
“所以你不过问?因为你知道他不会伤害雨儿?”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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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的伤已经好了,可是他却不想起身,只是每一天地闭目养神,莱特虽然气恼,却也是无可奈何。
琳公主心系比丘,被囚宫中,也是每一天诵经念佛,倒也是心平气和,渐渐物我两忘。
但是,在即将到来的大风暴前,又有谁能保持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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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在距离京城十里处安营扎寨,琦岳刻意的虚伪惹来不少人的不悦。
“为了一个美人可以和兄弟撕破脸皮的男人,居然说出手足情深的话,真是可笑。只怕他的心已经飞进皇宫,已经坐在
皇位上了。”
采薇毫不留情地说着,虽然名义上,琦岳是他们的主子。
“美人的存在,就是给两个男人一个光明正大的决斗的机会。”
曲吟风说了个不是笑话的笑话。
确实,这兄弟二人都迷恋一人,但真正使他们水火不容的还是权欲,争夺美人,只是一个借口,他们谁都不想落下为了
权力弑杀手足的骂名,于是,美人担起了亡国的罪孽。
“公子将自己变成皇座上的珠宝,这些男人们趋之若鹜,因为只有成为最有权势的男人,才能得到他。”
残荷温婉地笑着,已经基本恢复的脸,无愧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
“这场战争,是因为美人而生出的战争,也是男人心中的权欲的战争。”
这时候,谢春儿进入,曲吟风也知道谢春儿是安插在柳云飞身边的眼线,寻了个借口,退出帐篷。
曲吟风走出帐篷,看见了哥伦。
“哥伦将军,在下对将军神交已久,不知道将军最近有没有空,在下想——”
“承蒙先生不弃,自然愧不敢当,只是我还有要事,不能赴约。”
哥伦看了一眼帐篷,说道。
“王爷想见采薇姑娘,请先生代为告知。”
正巧这时候谢春儿也出了帐篷,谢春儿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咬了一下嘴唇,迟钝很久,这才离开。
采薇也听见了刚才的话,她笑着走进琰王的帐篷。
“玳公主?”
没想到玳公主也在琰王帐中的采薇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必拘礼,这次请你来,也是玳公主的意思。”
琰王长叹一口气,有些黯淡。
“琮公主曾经骄纵蛮横,也做了不少错事,可是如今,她疯疯傻傻,被关在宫中,确实很可怜。我想,可不可以请白先
生为她治一下?她到底是我的血亲,纵然有千般不是,也不忍心看她痛苦。”
不是公主的命令,而是一个姐姐的恳求,采薇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会尽力说服白先生的。只是白云轩性格古怪,也不喜欢皇家人,恐怕有些难。”
“我这个姐姐也只是尽人事,能不能成功,只能听天命了。”
玳公主到底是个温柔的女子,竟没有看出横在这些事情中的恶毒。
“采薇,事情也快要结束了,我想知道九公子的打算。虽然我也知道,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将太多无辜的人卷进去
,未免有些残忍。”
“琰王殿下,这事情不是采薇能作主的,采薇只知道,主上并非残暴之人,主上做事,自有分寸,不会牵连无辜。”
“可是长公主的死,真的和你们没有关系?他们被囚府中,怎么会得到毒药自尽!”
玳公主天真的问题换得采薇冷笑。
“公主,这些事情都不是采薇经手,自然也不能给公主一个答案。”
玳公主被拒绝了,脸色有些难看,采薇还不忘加一句:“公主,您不曾处身主上的地位,也不曾处身婢子的位子,您又
怎么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
“你先回去休息吧,采薇和你不一样,你还是先下去吧。”
“是。”
玳公主离开,采薇的话自然也尖刻了许多。
“这是公子给我的信。”
采薇将一方锦帕交给琰王。
“现在,名字写在锦帕上的大臣,都已经背叛了琦年,其他的一些,虽然没有公开举旗背叛,也是首鼠两端。琦年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