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点头,杰姆才将说到一半的话讲完。
3.
摆在段明辉眼前的,不过是把很普通的斧头,木制长柄,金属刀刃,刀口已经不再锋利,有些明显的缺口。若真要说出
它的与众不同之处,也只有那些喷洒在斧头上的斑驳血迹了。无论是斧头的长柄还是刃口,都多多少少覆盖着深褐色的
血迹,凑近了去闻,还能嗅到一股恶臭,类似腐肉散发出的气味。
“这是什么?”段明辉朝陆约翰努努下巴,“警探,这是什么?”
陆约翰没有和他拐弯抹角,他抿了抿嘴唇,对段明辉说道:“这是有你指纹的斧头,我们已经作过比对,确定这就是用
来分尸的那把斧头。”
“然后呢?”段明辉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丝毫没有流露出紧张或是害怕,什么分尸,斧头,指纹都与他无关似地,牢狱
之灾他也漠不关心。
“然后,我们将有足够的证据起诉你。”陆约翰将斧头装进证物袋里,小心的封上。
“罪名是?”段明辉此时却显得更为放松了,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紧铐着的双手搁在腹上,望着陆约翰的眼神里也
净是不屑。
“蓄意杀人。”陆约翰又问段明辉,“你不想知道我们是在哪里找到的斧头?”
段明辉耸肩,“我怎么会知道,我没干过的事,我怎么会知道,警探,这是有人栽赃嫁祸。”
看着段明辉露出无辜表情,陆约翰也是沉得住气,他目不转睛盯着段明辉说道:“是周晋棠告诉我们的,他告诉了我们
你藏匿斧头的地方,我们就找到了他。”
闻言,段明辉哈哈笑了,“他又不是凶手,他怎么会知道斧头在哪里,警探,下次撒谎的时候请想个符合逻辑的吧。”
“噢?你觉得他不是凶手?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以前说过他是凶手吗?我有对你说过他,‘周晋棠是杀人凶手’吗?”段明辉的眼神锐利起来,透过审讯室里那唯
一的光源,陆约翰倒是想到了某种野兽,居高临下,乐于将敌人玩弄与鼓掌之间。
“那么照你说,凶手是谁?谁又会想陷害你?”陆约翰避开他的眼神,站起身,故作客套地问道:“能给我们警方提供
下线索吗?”
“我要是有线索我早就说了,只是我能明确告诉你,我没有杀人,周晋棠也没有。”段明辉无奈地摇了摇头。
“去对法官和陪审团说吧。”陆约翰露出难得的微笑,“据说周晋棠有习惯性撒谎的毛病,不知道和他待久了,是不是
也会传染上这毛病。”
段明辉耸肩,回道:“我只知道周宝莲有习惯性撒谎的毛病。”
陆约翰冷笑一声,不再多言,段明辉朝着他的背影又说了句,“去问问杰姆?派恩吧,你就能知道周宝莲是个什么货色。
”
第八章:
1.
自杀俱乐部是一个什么样的俱乐部,谁也说不清。就连俱乐部里的会员在谈起它时也是一头雾水,盖里?奎尔便是如此。
除了一张写有俱乐部名字和地址的名片,他没能给麦琪带来更多关于自杀俱乐部的信息。它的创建人是谁,那个人,或
是那群人是在何时何地,出于何种目的建立了这样一个俱乐部,它是怎样活动,它又是如何招募会员………
“不,我不知道,关于你的问题,我什么都不知道。”盖里?奎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用叉子挖了一小块热乎乎的樱桃派
,却没有往嘴边送,只愣愣盯着它看。
“那你是怎么成为会员的?自己申请?你参加过他们的聚会吗?一个月一次还是一周一次?”麦琪的手里紧攥着铅笔,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把盖里问得直瞪眼。就连看着盖里的眼神也怪吓人的,像是要立即把他生吃活剥了,好直接从他的脑
袋里发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盖里?奎尔沉默着,没有回答,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放下樱桃派,挥手喊来名叫黛西的女服务生,要了杯橙汁。
“奎尔先生,请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麦琪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你不会把我的名字写进去,对吧?”盖里?奎尔不无担忧地问道。
麦琪连忙摇头,“当然不会,这是基本职业道德。”
盖里?奎尔扶了扶眼镜,垂下头,这才低低说道:“这是自杀,你还不明白吗,这是自杀。”
麦琪皱起眉,手上的铅笔无意识地戳弄着笔记本,在短促的静默后,她听到盖里接着说道:“他们收集所有在这个城市
里自杀过的人的信息,从电视上,报纸上,甚至能从医院内部拿到资料。”
“他们?”麦琪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他们而不是他?”
盖里?奎尔摇着头,瞥了麦琪一眼,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是的,他们,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你看,他们一定是有
权又有势的人,有些事情,一个人是无法做到的。在我自杀住进医院后,他们给我送来了邀请函,夹在一束花里。要知
道我的自杀可没上任何电视新闻,如果不是医院里有眼线又怎么会知道我这种不起眼的小人物的自杀?我当时的心情很
不好,自杀没有成功,他们的邀请函写得很漂亮,足够吸引我。”
“能给我看看吗?”
“早就已经扔了,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看到。他们邀请我去参加周末的一个聚会,就在道伦街上,那间发现尸体的公寓里
。”盖里?奎尔的橙汁上来了,他握着装有橙黄色液体的玻璃杯,脸上写满了紧张,麦琪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盖里才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我没事,只是那聚会太疯狂。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屋子里很暗,没有开灯,到处都点着
蜡烛,有人抽大麻,那味道很呛,酒瓶也随处可见。有人接待我,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也带着面具,他把我介绍给那些
人认识,他们欢迎了我,然后所有人都围过来,讨论起关于自杀的话题,不,不仅关于自杀,还有谋杀。”
“谋杀?”这两个字像是兴奋剂,瞬间让麦琪为之一振。
“是的,比如要杀了什么什么人之后自己才能去死,要如何伪造谋杀现场才能看上去像自杀,后来还讨论起了自杀的方
法,我也加入了讨论,你知道的,那时候我一心求死。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我没有想到他们不止是说说而已,真得有人愿意站出来实验。”
“实验那些自杀方法吗?”
盖里点了点头,麦琪接续问道,“然后呢?”
“我没有再待下去,我有些怕,我怕那个实验的人真得死了,我逃了出来,在那之后就再没去过。”盖里喝了口橙汁,
问麦琪,“我可以走了吗?”
麦琪在笔记本上唰唰写着什么,她听到盖里站起来时拖动椅子的声响,抬起头刚想与他道别,盖里?奎尔却望着不远处,
露出了惊骇的表情,随即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对麦琪说,“记者,你的好运来了。”
麦琪不解地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那是一张靠窗的桌子,桌边坐着两个男子,一个正低头喝着咖啡,另一个正抬手“黛西
,黛西”地喊服务生。
“什么?”麦琪问道。
“那个人,我见过,在自杀俱乐部。”盖里?奎尔的嘴唇颤抖着,就连声音也不再平稳,“他没有戴面具,我记得他,我
去的时候他在门口抽烟,直到我离开他才进去。”
2.
周晋棠侧着脸,已经长到脖颈的黑发顺势散落在眼前,晦暗的光线变得愈发微弱。他索性闭上眼,耳朵贴在冰凉桌面上
,“哆,哆,哆”,这敲击声钻进耳朵里,尤为清晰。周晋棠的脚尖踮起,脚掌贴在椅腿上,身子稍稍前倾,又用听手
指接着敲了两下桌子。
“像钢琴,我感觉自己在弹钢琴。”他露出微笑,嘴里哼着配合敲击声的曲调。
“好了,表演暂时先到这儿,演出结束了,钢琴家,我们来谈谈正事。”托马斯也跟着屈起手指敲起桌面,周晋棠这才
抬起头,长发盖住他的眼,他抬起紧铐在一起的双手将刘海拨开,冲着托马斯眨了眨眼,“安妮怎么样,她还好吗?”
托马斯撇撇嘴,“她挺好,你知道警察找到了新的证据了吗?”
周晋棠清清嗓子,穿着塑料拖鞋的脚在地上动来动气,摩擦出讨人厌的沙沙声。托马斯抬眼看他,眼神不是太友善,周
晋棠有些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
托马斯叹了口气,又重复道:“我问你,你知道警察找到了新的证据了吗?那把斧头,你和我说被你扔进湖里的斧头。
”
周晋棠把椅子拖近了些,托腮望着托马斯,认真地问他,“我有说过我把它扔进湖里了吗?我怎么记得我和你说我把它
埋了?”
托马斯摆摆手,他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低着头对周晋棠说道:“随便你怎么说,总之这把斧头现在被警察找到了,那上
面有段的指纹,对了,他们还在现场发现了一枚硬币,那上面不单有他的指纹还有那辆奥迪车的油漆。”
周晋棠听得专心,末了,伸手盖住了托马斯那大堆密密麻麻的文件资料,托马斯迫不得已抬头与他眼神相交,问他,“
干什么?”
“这是坏消息。”周晋棠那双黑漆漆的眼一动不动盯住了托马斯,他一字一顿地问托马斯,“托马斯,你答应过我什么
?”
托马斯将文件从他的手下抽走,装进公文包里,说道:“那是在你没有对我撒谎的前提下。”
周晋棠双手捏成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自杀俱乐部。”
托马斯抱着公文包站起来,周晋棠慢慢仰起脸,瘦削的肩膀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他说,“如果你们还希望我闭嘴……
…”
托马斯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真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话,就把你那些谎言通通收回去。”
周晋棠却依然坚持,“我没有撒谎,我说得都是实话。”
托马斯按着太阳穴,“行了,行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下个月就要上庭了,我们到时候见。”
托马斯走后,周晋棠请示了狱警,给自己的一个朋友打去了电话,他对狱警说,“那是很重要的朋友,希望能在死前再
见一面。”
第二天,那位“很重要的”朋友就出现了周晋棠面前。
“嘿,好久不见,漂亮小子,你的头发比可可的毛还要长了。”
“好久不见,杰姆。”
3.
报纸上最近热议的事有两件,一是下月就要开庭的道伦街34号702惨案,另一件则是周宝莲与宝石集团的年轻董事长乔纳
森宣布订婚。这两件事碰到一起对股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伦斯集团的股票到底是涨还是跌成了证券专家们近期最爱
讨论的话题,这下可好,娱乐版,金融版,时事版……“伦斯集团”几乎无处不在。安德鲁吃着寿司,对陆约翰比出个
拇指,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着什么。
陆约翰勉强听出他想说的话,试着重复了遍,“危机公关。”
说着,他微笑点了点头,拿起咖啡杯,将报纸整理好,放到一边。接着,从抽屉里翻出卷宗,将案发现场的照片一张一
张排列在桌上。安德鲁将寿司外卖盒赶紧放到旁边桌上,听陆约翰说道:“我想再去见一见周宝莲。”
安德鲁好不容易才把嘴里的寿司吞下,喝了口热咖啡,说道,“去见她?”
陆约翰点了点头,“这件案子没有这么简单。”
安德鲁无奈地摇头,“约翰,你总是想太多,好吧,我承认有时候这很派用场,”安德鲁摊手,继续说道:“比如你发
现了段那家伙也参与了案件,但是,现在再去见周宝莲,什么也改变不了,那两个家伙有罪,他们杀了人,分了尸,畏
罪潜逃,就这样。”
陆约翰还想说什么,却被安德鲁抢白道:“周的供词无懈可击,他就是那个杀人犯,他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他清楚记得
每一个细节,甚至我们都不知道的细节,你可别忘了,是他帮你把斧头给找了出来。”
“我正要说那把斧头,一开始他就竭尽全力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那把斧头你也看到了,那上面有很清楚的指纹印记…
…”
“尽管他想袒护段,可是那上面那些指纹,他怎么会知道有没有段的,或许他以为那是布朗或者梅林兄弟留下的,或者
他根本不知道段用过斧头,你想想看,四具尸体,他们得分工行事,一个在浴室,一个在客厅。”
“那上面为什么没有他的指纹?”陆约翰挑眉,问道。
“很简单,他带了手套,他自己也说了,他杀人的时候特意戴了手套。”安德鲁觉得这问题简单得过分。
“哪里来的手套,谁的手套?现在又在哪里?”
陆约翰的问题显然让安德鲁些微不悦,他皱着眉,咬了一口三文鱼寿司,说道:“或许在某个垃圾场躺着,他不是说了
嘛,案发那天的衣服裤子鞋子都被他扔掉了。”
对于安德鲁的解释,陆约翰不为所动,他仍坚持要去见周宝莲一面,安德鲁耸肩,收拾起桌上的照片,建议他道:“最
好别让那讨人厌的律师一起。”
然而,安德鲁和陆约翰都没有想到的是,周宝莲竟然自己找上了门。
她并非只身前来,陪同她到来的是一个十足的恶棍。见到他时,陆约翰都不禁佩服他这份踏进警局的勇气,安德鲁甚至
在边上吹起唿哨,问候他道:“嘿,小派恩,你就不怕我们送一副银镯子给你?”
杰姆?派恩调皮地笑了,冲安德鲁神秘地眨眨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在这之前,你们得把那个打女人的家伙抓进来。”
“打女人?”经他这么一说,安德鲁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暗处的周宝莲。他走过去,靠近了些看,终于看到周宝莲的脸。
看那可怜样子,她确实是被人揍了,嘴角红肿着,脸颊上还残留有微红的掌印。
这又是一桩新闻,伦斯集团,伦斯集团,依旧是无处不在的伦斯集团,想到这儿,安德鲁莫名地感到头疼,下意识地抬
起手按摩着太阳穴。
又是一个不眠夜。
第九章:
1.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围着周宝莲坐下,被陆约翰一通电话才从家里匆匆赶来的警察局长弗兰克?莫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对两名年轻警察使个眼色,示意他们把杰姆?派恩看紧了。被警察夹在中间的杰姆?派恩则露出了无奈的神情,他歪了
歪头,对弗兰克说道:“嘿,不用对我这么热情。”
弗兰克报以微笑,周宝莲捧着纸杯,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弗兰克点了点头,按下了录音的按钮。
“我母亲是个职业策划人,父亲是F国的军人,他出车祸死的,他死后,母亲就拿一部分保险金和人一起开了个策划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