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时光——温塔

两个多月的忙碌已经初见成果，总体设计与编程部分已经完成，只剩下测试与运行维护了。

这一天上午，完成了这一阶段的任务，看了看钟，已经到午饭时间了。给实验室里一群整天哀嚎的家伙们放一天假，引来一片欢呼万岁。

收拾好东西走出实验室，本想打个电话叫梁清一起吃饭，但又想到这时候他还在上课。我看过他的课表，知道在哪个教室，所以干脆给他个惊喜吧。

我有些微的兴奋，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梁清，偶尔几次电话也都是说不上几句话就挂了。忙的时候不觉得有多想念，现在空下来却是满心满眼都是他。

在教学楼下等了十多分钟，下课铃就响了。一群小狼仔们冲出楼直奔食堂，这架势，可真吓人。我退到一旁的花坛边，专注地盯着人群寻找着梁清的身影。

过了五分多钟，人潮已经差不多散去，梁清却还没出现。

我有些不耐烦地动了动僵硬的腿，正想着梁清是不是已经走了，眼角忽然瞟到了梁清的身影。只是……

梁清还是高高瘦瘦的样子，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胳膊上挂着一个女孩子，一边走，一边与身边的女孩说笑。

长长的头发，高挑的身材，皮肤白皙面容姣好，青春而美好的女孩子。

而他旁边的梁清，一米八二的身高，身材修长匀称，小麦色的皮肤，笑起来一口白牙。这样阳光的男孩子，应该很受女生欢迎吧，不得不承认，他们……很配。

胸口忽然又酸又涩，喘不过气来。我深吸口气，在他还没有发现我之前，转身离开。

胡乱吃了顿午饭，下午没事却又不想回家。我返回实验室，打开电脑调出之前完成的程序调试bug，进行测试。

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我的呼吸声与键盘的敲打声。

全心投入一件事就会忘掉时间，等到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竟然已经快十一点，我这样一顿不拉的人居然也会忘了吃晚饭。将测试用例与结果都记录下来，保存好文件，关掉电脑，锁好门，我走出实验室大楼。

五月的夜晚，黑沉沉的，有些凉意。紧了紧衣服，我大步走向停车场。

回到家打开门，屋子里很暗，只有壁灯亮着，鞋架上安放着梁清的鞋子，看来梁清今天睡这了。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客厅，走到主卧门口时顿了顿，转身打开了客房的门。

梁清应该已经睡着了，还是不要吵醒他了吧。用这样的理由劝说着自己，其实只是不想面对他罢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自从梁清睡到我房间后，客房便空下来了。被子很久没晒，有一股怪味，将被子踹到胸口，捂着鼻子，用嘴巴呼吸。

尽管又累又困，很想赶快睡去，但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着白天那一幕。

在胸口驻留了一天的酸涩感蔓延到了鼻子，我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打了个哈欠，假装眼眶的湿润是太困所致。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点堵，大概是昨晚上着凉了。

洗漱完，走出房间，屋子里很安静，看了看墙上的钟，这个时间梁清大概已经去学校了。

餐桌上放着保温桶，打开看了看，是温热的皮蛋瘦肉粥。桶下压着张纸条，上面写着：“昨晚怎么没有回家，我等了你好久。如果回来饿了就喝些粥吧。”

他……不知道我回来过，我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喝了粥，正想再回去睡一会，却接到宋祁凌的电话，说软件有些问题需要修改，让我去趟实验室。

匆忙赶到实验室，和宋祁凌谈论完。头昏的更厉害了，耳朵里嗡嗡作响，我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些，走到电脑旁，正想告诉高婧这部分已经测试完了，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后脑勺涌上来，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倒，撞到了地面，然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第二十八章：释怀

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我所熟悉的年轻的脸。

梁清趴在床沿，双目紧闭，就算是睡着了眉头还是紧紧皱着。

右手扎着针管输液不方便动，我侧过身，用左手食指轻抚他的眉头。我贪婪地看着他的脸，就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就像是要把他刻在记忆的最深处永不忘记。

似乎是觉得不舒服，梁清不安地动了动，睁开了眼。那双像夜幕般漆黑的眼一直都是我的最爱，如今那双眼中映出一个小小的我。

“老师，你醒啦。”梁清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像是夜空中星光闪烁。

“嗯。”我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梁清凑过来，用他的额头轻触我的额头，说：“好像不怎么烧了，老师，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看到他担心地又皱起眉，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抚地说：“已经没事了。”

“还是请医生来看一下吧。”他说完，就急冲冲地跑出去找医生了。

不一会儿医生就来了，是个温和的中年男人，说只是普通感冒而已，嘱咐了些注意饮食注意休息之类的话就出去了。

梁清坐在床边，握着我因为输液而冰凉的手，用脸轻触下手背，说：“老师，我好担心……听到宋先生说你昏倒了，我一下子就懵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没事了，别担心，我只是感冒了而已。”用空闲的一只手揉了揉他的短发，又捏了捏他的耳朵，手感真好。

不过，宋先生？我敏感地察觉到这三个字，是宋祁凌吧，“宋祁凌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不是，”梁清摇了摇头，“我上午给你打电话，是宋先生接的，他说你昏倒了，我……”

“好了，好了，”我倾身啄了一下他的唇，“已经没事了。”

“老……老师……”梁清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这……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啊，”我笑着又亲下他的脸，“病房里又没别人。”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梁清一下子跳起来，“我……我去开门，应该是宋先生回来了。”

果然是宋祁凌，他手里拎着几个盒子，应该是去买午饭了吧。

他走到床前，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还好，已经退烧了。”把盒子放到餐桌上一一打开，说：“你们慢慢吃吧，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又转身对着梁清说：“好好照顾你老师。”

“嗯，我会的。”

他又触了触我的额头，说：“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他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笑了笑，说：“知道了。”然后转身离开。

和梁清吃完午饭，又小睡了一会，梁清今天下午没课，所以一直都陪着我。等吊完点滴配了药，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晚饭是梁清做的，吃完后，我就早早地洗完澡爬上床。梁清洗完碗筷洗完澡也钻近被子里搂着我。

似乎我们之间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前段时间彼此都太忙，而昨晚……

想到昨晚，我就想到昨天白天那一幕。“梁清……”

“嗯？”梁清的声音懒洋洋的，这个嗯更像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昨天中午，我看到你了。”

“哦？”他嬉笑着躲着我的手，“那怎么我没看到你啊。”

“你在跟旁边的女生说话，所以没看到吧。”我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述说，防止一丝酸气冒出来。

“女生？”梁清低头想了想，“哦，是梁姐吧。”

“梁姐？”

“是啊！是学生会主席，因为我们同姓，她就认了我做弟弟。”

“弟弟？”

“嗯，她硬让我叫她梁姐，她快毕业了，想让我接她的班，可我不太愿意。”

原来是这样，“为什么不愿意呢？”

“我现在管组织部就已经很忙了，还要准备竞赛项目，我都很长时间没和老师在一起了。”他说完，在我的肩窝蹭了蹭，带着撒娇的意味。

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昨天，是我误会了吗？还是，梁清真的会喜欢上她呢？“梁清……你喜欢她吗？”

“什么？喜欢谁？”

“那个梁姐。”

“怎么会？梁姐有男朋友了啊！”梁清瞪大了眼睛，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老师在吃醋吗？”

“咳咳，没……没有。”被人一下子揭穿的感觉还真微妙。

显然梁清没有相信我的话，他笑得眉眼弯弯，“原来老师也会吃醋啊。”

“我好高兴……”梁清凑过来在我脸上啄了一下，“吃醋就表示老师很喜欢我啊！我好高兴……”

“老师，”梁清在我的唇上轻舔着，“我也很喜欢老师……只喜欢你一个……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

像是哽在胸口的大石头被挪走，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我也是”，余下的话全都消失在紧密贴合的唇瓣里……

第二十九章：甜蜜

六月末项目结束之后宋祁凌就要回香港总公司了。他走的那天我去机场送他，登机前他轻轻地拥抱了我一下，微笑着说：“我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开车沿着机场高速回家的途中看到一架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长长的痕迹，也许宋祁凌就在那上面安坐着。生命中总会有很多人来来去去，有些留下些许痕迹，有些则是完全无声无息地出现复又离开。

垂眼看到车内挂着的平安符，那是不久前梁清与同学出去游玩时特意求的，我还记得他挂上去时郑重其事的表情，以及念叨的那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知不觉中，生活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气息与痕迹。他像是织了一张巨大的网，让我深陷其中。

回到家时，梁清正在厨房忙碌。

不久前的一个晚上我告诉了梁清我与宋祁凌的过去，梁清有些吃味地说“要是那时候碰到你的是我就好了，我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之后偶尔碰到宋祁凌的时候，梁清总会示威性地紧紧地搂住我，像是守护自己领地的小豹子，让我哭笑不得。

知道我今天要去送他，梁清昨晚还狠狠地要求补偿，害我今早差点没能爬起来。

听到动静，梁清屁颠屁颠地从厨房跑出来，手里还挥舞着铲子，“老师你回来啦！”

“嗯。”我揉了揉发酸的腰，“我再去睡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知道了。”梁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与满足。

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就听到耳边有什么声音在叫唤，挥手赶掉吵人的声音，却不想手被抓住，耳垂被含住，轻咬细舔。

我不得不睁开眼，眼前是个毛绒绒的脑袋，脑袋的主人放开我的耳垂，转而攻占我的唇。

刚醒来脑袋还不清醒，熟悉的气息让我不自觉地回吻。绵长的亲吻让我的脑袋更加昏沉，等感觉身上一凉，我终于清醒过来了，一把就将身上的人推开。

“老师……“梁清的声音带着委屈与不甘，或许还有一点点……欲求不满？

我可不想理会他了，昨晚上心软被他折腾了半夜，那个使用过度的地方还疼着呢。我穿好衣服，对他说：“我饿了，赶紧吃饭吧。”

“我也饿了。”梁清可怜兮兮地开口。

“那就去吃饭啊。”

“不是肚子饿。”梁清眨巴眨巴他那双湿润的大眼睛，用手指了指挺立的地方，“是这儿饿。”

我的老脸一红，这家伙，脸皮越来越厚了，记忆里的那个红着脸羞羞怯怯的小梁清怎么会进化成这样。

不理他，我直接去餐厅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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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梁清一直都是住我家，说是在这里能更好地复习准备期末考试。我在书房里添了张写字台，晚上我工作的时候梁清就会在他的写字台上乖乖看书复习，遇到不懂的就来问我，他很聪明，一点就通，让我这个做老师的很是欣慰。

很快就又到毕业时节了。

我没想到会在答辩的时候见到上次的那个梁姐，她大名叫梁雨珊，正好分在我所负责的答辩小组中。

她的毕业设计做得很出色，讲述PPT时主题明确简洁流畅，回答提问时也讲得清楚详细，的确是个优秀的女孩子，我毫不犹豫地给她打了高分。

想到之前还因为她和梁清闹了一场误会，真有点汗颜。

期末考试结束后，梁清驾轻就熟地收拾行李住进了我家。

因为梁清之前参加的那个竞赛获得了一等奖，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的同时，学校里的导师们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要他进实验室。

梁清和我商量着选哪个导师好，又抱怨着我怎么不要他。我只能笑着说回家已经天天见了，要是在实验室还整天呆在一起，那就该腻味了，被他扑过来狠狠地咬了一口。

无奈我的研究方向他不感兴趣，最后还是确定选择了一个系里的大牛做导师，对他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还没升上本科三年级就已经进入了导师的实验室，这也算是很罕见了。

梁清辞了咖啡店的工作，白天在实验室帮忙，晚上和我腻在一起，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进入大暑后，天气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家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总呆在空调间里容易得空调病。

梁清最近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太阳下山后，抱着西瓜躺在阁楼露台的摇椅上乘凉，有时候甚至想睡在露台上。

其实阁楼上有间卧室，里面卫生间衣帽间之类的都有，寝具也都准备好可以随时住，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一直都空着。

某一天晚上梁清又赖在露台上不想下楼，还拖着我一起睡露台，我拧不过他，只好下楼准备凉席和褥子。

等我拿着东西上楼，露台上却没人，摇椅还在晃悠，显然人刚离开不久，正疑惑着，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老师！”声音似乎是从卧室里传来的，我放下东西冲进卧室，就看到梁清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被他发现了！

天花板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人物半身油画像。

柔和的眉眼，视线像雾气一样飘渺，淡淡的眼神，就像照进玻璃的阳光，不冷不热，不远不近。清淡的，像白开水流过嘴唇的感觉，像雨天里的水墨画，一切都淡淡的，淡淡的，像要在水里化开来一样。

那种无法企及的干净，不可思议的美感。

这是十七岁时的我。

十七岁那年我决定出国求学，我妈虽然不舍得但依然尊重我的决定，想着以后很长时间都见不到儿子，她就花费了半年心血画成了这幅画，聊以慰籍，她说这是她这辈子最成功的画作。

在我留学的那段时间，这幅画一直都挂在老家的客厅里。直到我回国，我妈就把这幅画送给了我。

原本这幅画也是挂在家里客厅，但苏文第一次来家里就呆呆地看着它直流口水，后来更是经常找借口来看，甚至要出高价买下来，宗昀越来越黑的脸色让我只能把这幅画雪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