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请奏少爷过来。」
冬子说完先暂时离开,五分钟后随着奏再度走进休息室。
奏盯着一叶瞧,嘴角漾起轻笑。那笑容看来满足归满足。可是是否有嘲讽这点一叶并不清楚。反正他也没给评语,就当
作毫无感觉算了。
一叶对奏的冷淡又多了一层认识。
他也并不是要期待奏的褒奖,但起码说个两句话总可以吧?想到一辈子都可能是这种情况,心里的挫折感便提早报到。
留下帮忙打包行李的冬子,一叶和奏连快坐上车子。
今晚要去的地方就是一叶未来的家。
高柳子爵家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家了。
对未来的不安像山一样高,例如说延续子嗣的问题。为人父母的伯爵二老当然期待他和奏能够生个孩子的吧!一两年内是
可以蒙混得过去,可是往后会变得怎么样呢……?关于这些后续细节,奏完全都没有跟他提过。
大概是再娶个二房,让那位女子担任传宗接代的工作。
——好讨厌的感觉。
一叶感到胸口一阵剌痛。说不出原因,他就是有种讨厌的感觉。
他从未体验过对某个陌生的名字有这么痛彻心扉的感触。更于为何会难过尚未有所自觉。两人的新居就位在高轮之丘上
晚间八点抵达的时候四周早巳昏暗,无法辨识洋楼的外观如何。自下车处踩三段石阶而上,借着挑高式玄关门廊的照明
才看出是白色灰泥所涂抹的西班牙风艺术水泥樯。门廊上头是两排咖啡色的屋檐,左右开启的玄关门板为格子木条交叉
组成,中间还镶了长方形的玻璃窗,可以由内侧下方往外顶开。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一叶的家了。
谨慎地不想踏到全新洋装褂摆的一叶让奏牵着手登上石阶,怯生生地观察这栋建筑后没被震慑得哑口无言。奏说这是问
朴素的别墅。但它却此一叶猜想的更气派大方,由此可看出滋野井伯爵一族的财力是多么地雄厚。
听见车子停靠的声音,玄关门应声而开、里头定出来的是身着英式女佣装的中年妇女向两人深深鞠躬相迎。
「欢迎少爷、夫人回邸,并恭祝二位成婚志喜,」
「谢谢你,松子,」
负贵此处的打杂服侍等琐事的好像就只有这位叫做松子的中年妇女与陪一叶嫁过来的冬子两位而已,一叶以为要被许多
下人围绕且共同生活在这里的心理负担又减少—项了。
松子是个沉稳,长相有点严肃、不苟言笑的人:她似乎不会多问什么,对一叶这位女主人也没展现出好奇心。因为可以
避免多余的对话,光这点就让一叶非常地感激。
先是锈满红毯的大厅,以及颇具匠意的楼梯连接通往二楼的道路。优美精细的支柱拾级而上,从天花板垂下的美术水晶
灯光彩夺目。这座楼梯的设计是洋楼最为强调的部分,也是最抢眼的主角。它的豪华与精美使得到访过的宾客皆赞叹不
已。并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楼是会客厅和餐厅等接待访客专用的空间,我先带你上二楼认识环境。」
奏往二楼走去。一叶冒着好几次差点被裙脚绊倒的危险紧跟着奏的背影。虽然该帮忙的时候奏会出手相助,但基本上对
—叶是放任型的。
话说回来,奏挺背的走路姿态真的很优雅。神前仪式时的和服当然也很合适装更能彰显他的魅力。
奏应该很受女性欢迎的吧……一叶不禁这么想,
容貌,财力,还有社会地位。三者兼备,前途无量的滋野井奏,旁人会觉得他根本是没有烦恼的人吧!但他居然必须要假
结婚,是否他在别人也窥视不到的内心深处藏有秘密。
是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亦或是道德方面的问题所以才不能说明个中理由?—叶望着奏的背影,开始想象那位夺走奏这般
竞争率高得可怕的男人狮子心的会是怎样的奇女子。在一叶面前几乎不展露感情的奏,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是什么表情?会
不会变得健谈、热情奔放地诉说爱语呢?虽然对他兴趣浓厚,可惜以一叶所得到的资讯根本描绘不出一个具体轮麻来,一
叶只看得到奏那张理性的面孔,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奏陷入热恋中会是什么样子。他没办法将奏和「恋爱」这两个字连在
一起。
再想到往后欺骗世间的生活种种,一叶心里不禁就发寒。
但情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奏有奏的苦衷,一叶也有一叶的悲情。因利害关系一致联手演出的大胆戏码是两人彼此同意的结果。先提出建议的是奏
,但也不能把所有责任往他身上推。就一叶的看法而言,他自己也是共犯。少掉其中一个,计画便失败了。
我要看开些,一定会变得顺利的。
一叶为了提振士气,在心中不断地对自己这么说。
到了二楼,眼前是和一楼相同的穿堂。长廊向左延伸,而穿堂正面及右侧短廊的尽头部各有几扇门。正面的是书斋,右
翼的两间则是客房。
奏打开书斋的门。
「我在家的时候大多都会待在这里。」
跟着奏踏进书斋,室内装潢皆为一体成型的厚重英式家具。看就知道是奏喜欢的风格。西侧的壁面以暖炉为中心,左右
的架上满满都是书。一叶看到丰富的藏书,犹如看到父亲昔日书斋的影子重叠般,伤感油然而生。
一叶的父亲最喜欢待在书斋了。
这个由旧纸张的石墨香与父亲爱用的整发水香气营造的休憩空间,有着一叶从小在这里玩耍、看书、作怪,使得父亲频
频苦笑的回忆。想到他再也回不去那段日子,心情就变的惆怅。
暖炉对面的门扉是连系奏寝室的门,而寝室里当然也有通往长廊的门。走过两间奏的专用房出了长廊,南面的墙壁有两
个凹陷的角落,想必就是夫妇两人的主卧房了。占据房间中央的是大型豪华木床,四根柱子撑起屋顶般的帐幕,纯白的
寝具组明亮夺目。「这里是你和我的卧房。」奏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调说着。一叶不晓得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默默地
垂下眼帘:松子特意准备而且精心整理的房间就这么放着不住浪费的话,老实说有点过分。对滋野井家也许是微不足道
的小小支出但对一叶而言是增加他欺瞒世间的罪恶感、使他更为痛苦罢了。
今晚好想待在自己的房间独处……一叶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奏明知道一叶的意思却飘开视线。
「我订购了一些妇用家具摆在起居室那边,如果风格你不喜欢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和舶来品家具行的老板有些交情,可
以帮你替换你喜欢的东西来。当然,如果还有什么不够的随时可以添购。」
「是,谢谢您的安排。」
「那么今晚就到此为止,该休息了。」
「好的。」
从奏的口中听见休息的指示,总算能真正安心了。
「恕我先告退了,晚安。」
一叶道完安,准备往门的方向离去时——「你要去哪儿?」奏出声询问,一叶讶异的转头看着奏。「……那个…就是…回
我房间去啊?」「你的房间可没有床喔。」「咦?什么?」摸不着头绪的回答使一叶困惑。相对奏的表情毫无变化。「所谓
夫妻,不就是要睡在一起吗?』「可、可是、滋野井先生…!」
「叫我奏。从今天开始你也冠上滋野井的姓氏,以后要叫我的名字知道吗?」
被奏沉静且坚决的口气订正的一叶可没有安然接受的余地。他用右手扶住开始晕眩的脑袋,拚命地想镇定激烈动摇的心
情。他没想过扮夫妻还必须扮得这么彻匠,以为只要装个豪门贵妇的架式给外面看看,其它时候各自过各自的便可以了
。「别忘了在这个家进出的佣人也得瞒过去。」奏的理由有点牵强。而且不只是今晚,似乎以后也没有分房睡的打算。
一叶重新打量那张大床。它的确是够大,不过两个男人睡在上头,尴尬是避免不了奏那么神经质的人,如果要防着不和
自己肢体有所碰触的话,恐伯整晚都无法好好睡。「非得这么做不行吗?」一叶怯生生地问,奏耸耸肩。那意思是下要让
我重复讲好几次。「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做……」一叶无叻地乱了方寸,狼狈得很。
「你什么都不必做。」
奏干脆地答道:只要躺在他身边就可以了吗?
只好如此了。一叶咬咬下唇:
「我明白了。」
「你先换下身上的女性衣物,然后卸妆。这些你自己有睡衣和薄外套,准备好了就到走廊尽头的浴室去盥洗。这段期问
我先去洗澡,等你洗完后就就寝吧。」「知道了。我会适时再过去的。」
到最后,一叶等于是被奏买下的人头,即使两人现在利害状态一致,却非对等关系。一叶的立场简直弱到全凭奏指使,
说东便往东,说西使得往西的程度。奏的高兴与否,关乎着高梆子爵家的存亡。他就是拥有这样的力量,一叶足绝对无
法违逆的。
主卧室北边有间一叶专用的个人厢房,隔壁是佣人房。十之八九是让冬自住的。
厢房墙壁贴的是碎花图案的壁纸,家具也是精挑细选过的。优雅中带着男性风格的刚洁设计使得屋内的整体底调不至于
太花俏。奏会如此选择的原因除了考虑一叶原本是男人的心情之外别无他想-其实奏也不是完全没顾虑一叶,刻意不介绍
这间厢房的腼腆令一叶莞尔。
带着欣慰的心情卸下绑得紧紧的束腹和秀发,感觉更为舒畅。
终于回到自己了。身体顿时轻松起来。拔掉发夹之后挥动自然的头发。
他一一确认排在化妆台上各式齐全的舶来化妆品瓶身的标示,依照冬子教他的顺序将妆卸下。镜子里的容颜由两颊水嫩
透红的桃子变回苍白且疲惫的一叶。
奏能忍受和这么憔悴的男人住在一起吗?
这场闹剧迟早会成为被世间津津乐道的丑闻。本该一下子玩完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一叶的心像是要破裂般激起凶兆的骚动。
好可怕。
万一事迹败露,那些公卿名流是没有人会站在一叶和父亲这边支持的,奏也是。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了。一叶越来越
不安。「桃子。」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让一叶掹然回神。「是,请进!』他慌张地站起,将披挂着的外衣前襟合拢。
「我已经洗好了。洗澡水的温度很舒服,快点趁热去洗吧。」
奏隔着门讲完就离开了。走廊的拖鞋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是门开关的声响,要是奏每次跟他讲话时自己都这么紧张兮
兮的话,精神上恐怕撑不了多久,一叶伸直了背,深深地吐纳呼吸。
得快点习惯才行。
浴室里充满氤氲,还有一股浓厚的精油香皂味。
滋野井伯爵对西方世界的爱好是众所皆知的。受到父亲的影响,身为儿子的奏在伦敦大学有留学两年的经验,生活习惯
处处融人了西欧的模式。听说滋野井家大大小小的日常用品都从英法等地进口,连一块香皂也是如此。
也许是下意识地想拖延时间,一叶泡了个比平常还要久的澡。结果起来时产生轻度晕眩,眼前景象在几秒内呈现一片黑
,太阳穴也阵阵抽痛。好不容易出了更衣室,抓着黄铜制的毛巾架静待复原。这场微恙意外让一叶心里滋生焦虑。大概
是这阵子的不安而长期失眠所造成的吧!他现在才体会到自己有乡不堪一击,但首先光着身子总是不雅观,于是他直接穿
上睡衣。因为到明天冬子进驻前,他没有新的内衣换。目前为止安排周详的奏居然在这节骨眼出错,忘记准备他的贴身
衣物。不过幸好是忘记,否则如果奏准备的是女性内衣的话就啼笑皆非了。只有一晚不穿底裤是可以忍耐的。
虽然对要和奏睡在同一张床的事感到很别扭,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叶觉得奏实在是太慎重,可是他却还没明白同床共枕所代表的其它意义。
坐在主卧房的长椅看书的奏瞥见蹑手蹑脚走进室内的一叶,立刻关上书本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
奏出奇不意地问道。
是什么没事也没弄清楚,一叶误以为是刚才在浴室头晕的小意外给奏瞧见了,便笨拙地回答「嗯、没事…」。奏锐利的
视线仿佛能看穿自己似的,令他紧张得想逃。
「那就上床去吧。」
听到奏这么说,一叶捉紧睡衣胸前的钮扣横越过房间。
奏走到出入口旁的墙壁灯座关掉天花板的大灯。仅存的光源只剩床头的小夜灯,周围的室内已经全暗了。
帘幕下的一叶就这样在床前不知所措地伫立着。
「……你怎么啦?」
从另一端先上床的奏抬头看着一叶并且催促他要睡了的态势。奏已经脱掉穿在睡衣外的衣服叶紧张得喉头发干。这情境
跟处女的初夜没什么样啊!没有性经验的他对此多少有些知识,脸也不知不觉地红到脖子。自懂事以来都是一个人睡的一
叶遇上最大的难题得他完全不敢看奏的表情。
「过来这边,一叶。」
奏再度命令他。
一叶只好唯唯诺诺地将膝盖跨上床沿。
体重压迫弹簧所发出的声音异常地煽情,一叶不禁烧烫了脸。往后每晚都要重演这么尴尬的情况,自己究竟能不能习惯?
心中的不安如浪涛般翻涌着。
他拉开被毯躺进去,尽量与奏保持翻身时不致于碰触手脚的适当距离。截至昨天为止都还是陌生人,如今却变成亲密的
关系,一叶说什么都不能适应。奏对一叶而言原本就是妹妹未来的丈夫、也算是半个弟弟的人,而且私底下根本不熟。
他和奏的共通点就只有桃子罢了。虽然不讨厌,但也不是特别亲近。一叶烦恼的是在睡着之前要怎么撑过这段时相较于
压着枕头躺得直挺挺的一叶,奏反而移动身体,将自己与一叶间的距离变近。奏的手揽上一叶的肩膀,一叶吓得缩起身
子。「奏、奏少爷……」一叶发现奏的一只脚已经仲进他的双腿之间。他慌张地想转边回避,奏却整个人压上来导致他
无法遂其所愿。
「请问是怎么了吗?」
一叶疑惑不已。灯光下奏那张俊秀的面孔似乎带着浅笑。「乖乖地别乱动。」「可、可是……我……」「嘘…别说话。
」奏把食指立在一叶的唇前。一叶破奏强而有力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奏的脸逐渐移近,一叶反射性地闭上眼睛。唇瓣传
来柔软温暖的触感瞬间令他浑身战栗。这是接吻。
一叶几秒后才认识这个行为,有人正在吻他。而且这是他的初吻。明白这点之后,脑中立刻一片空。这个吻浓烈到他不
敢相信这是那个淡泊的奏所做的行为,先充分吸吮紧闭的唇瓣,等一叶为了呼吸而开启一条缝隙时便趁势篡入舌尖搅拌
。
一叶好惊讶,对于这意外的行为不知该加何反应。
奏熟练的吻技代表他的经验丰富。对于初尝成人yin mi滋味的一叶,接吻是一种超乎想象的技术。奏是怎么学的?炽热的
舌头在一叶口中自由翻弄,模糊的拒绝声似吟咏般泄出。「不……不要……,啊!」一叶的舌头总是被吸吮着,无法言语
的他几乎没有机会可以明确出声制止。「唔…嗯……!」黏膜接触的水声回荡在安静的室内。体温因羞耻而攀升,嘤咛的
娇声令他好想捣住耳朵。这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但毫无疑问的,自己的口就是不停制造羞耻的源头。「为什么……?这
么做的道理是……」终于获得喘息空间的一叶眼眶噙满泪水颤抖着问奏。「忘了吗?你是我的妻子。」这句回答令一叶语
塞。「我……」他以为他是替身,平常只要装装样子便可以了。他以为奏也是这么认为没想到奏真要他履行夫妻床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