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娼。
一个大姑娘,既然生在了能把她送去当暗娼的家里,自己又做好了去当暗娼的准备,那就是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如今被
爹娘推出去换了一口袋杂合面,她也并不哭啼,心知无论是被人拿去做了姨太太,或是做了粗使大丫头,都能比在家里
活的更好。鸠形鹄面的带着一身虱子跳蚤,她进了沈宅大门。
沈嘉礼不许她再深入自家,只命厨房烧出两大桶开水送进门房,关上门让大姑娘自行洗刷一通,又将先前预备好的一套
崭新布衣拿出来,供她穿戴。
沈宅里唯一的女性就是负责浆洗的老妈子,所以今天来了个新面孔,众人都十分好奇。大姑娘在门房里对自己痛加涤荡
,遍身涂抹香皂,搓下许多老泥,又用篦子把头上的虱子也刮干净了。两个多小时之后,她热气腾腾的推门走出来,忽
见前方蹲着一排青年男人,以及一只狗崽子,不禁吓的后退一步,又躲回了房内。
这时沈嘉礼走过来了,很难得的,他居然没有对这位大姑娘生出反感情绪。他还是嫌大姑娘脏,隔着老远就停了脚步,
微微探头大声问道:“是叫杏儿吧?”
大姑娘认出这位就是老爷了,连忙点头,蚊子哼似的“嘤”了一声。
沈嘉礼看清了她的面容,见她果然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就放了心,因见厨子也在一旁看热闹,便命令道:“老赵,你去
给她弄点儿吃的!”
然后他心安理得的,转身走回里院去了。
076.妇科圣手
沈嘉礼当初虐待淡云,是因为淡云对他来讲,毫无利用价值,而且还勾走了沈子靖的神魂。如今他对这个“杏儿”颇为
善待,则是看上了人家的肚皮会生儿育女。
杏儿在沈家吃了几天米饭鱼肉,面孔立刻就鲜润水灵起来了。平时她就住在前院的一处空房里,和小梁的卧室紧挨着。
小梁是个规矩小子,知道这是老爷买回来的姑娘,故而万万不敢前去搭讪。杏儿忙着吃喝,也没心思留意周遭,只把一
双眼睛偷偷瞄在了沈嘉礼身上,心里估摸着自己将来的地位——正头太太是不能奢望了,往好里说,是个姨太太;往坏
里说,就是当丫头。可若买来自己只为了当丫头使唤,那怎么这些天来,一直没有活计分配到自己头上呢?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天晚上,杏儿被沈嘉礼叫到里院卧室中去了。
杏儿是万分紧张了,进门后气都喘不匀,一个脑袋有千斤重,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耳边依稀听到沈嘉礼让自己坐下,
她昏头昏脑的瞟到了椅子,嘴里下意识的客气道:“不不不,老爷您坐。”
沈嘉礼这眼前凭空多了个女人,也觉着十分别扭:“你坐,我也坐。”
然后这两个人,就隔着一丈远各自坐下了。
沈嘉礼承认杏儿长的挺好看,故而直勾勾的凝视着她,心想自己面对此等美女,或许也能生出几分兴致。不想凝视良久
,他那双目都干涩了,内心却是依然平静,下身那东西也软如皮条。
他是诚心诚意的要给自己留个种,所以起身找酒,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又把椅子挪到了杏儿的身边,近距离的观察人家
。杏儿受了这样的注目,羞臊的了不得,脸成了红布,越发的扭捏瑟缩了。
沈嘉礼继续紧盯人家,盯到最后,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衣兜里摸出怀表看了看,他悻悻的站起身,没精打采的说道
:“晚了,你回房睡去吧。”
杏儿答应一声站起来,恭顺而又惊讶的离去了。
沈嘉礼困的要死,上床之后倒头便睡,直到天亮方醒。浑浑噩噩的度过一天,到了入夜时分,他又把杏儿叫进了房内。
这回两人相见,他也没话可说,张嘴就又打了一个哈欠,顺带着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本质。
这回他是死心塌地了。
一言不发的推门走出去,他穿过静悄悄的里院,走到前院敲响了小梁的房门。这个时候,天色墨黑的,仆人们早都歇息
去了,小梁披着上衣下床开了门,依稀瞧出是沈嘉礼,就疑惑问道:“老爷,怎么了?”
沈嘉礼并不喧哗,低声说道:“把门关好,跟我来。”
小梁不明所以,果然掩上房门跟上沈嘉礼,一路走进里院。
里面这一处房院,平素乃是沈嘉礼起居之所,他不呼唤,仆人也不擅自前来。沈嘉礼把小梁带到卧室门前,先借着那从
窗内透出的灯光打量了对方,见他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相貌虽然不为英俊,但是五官端正,别有一种虎头虎脑的可爱
之处,也就可以算作是个好小子了。
不甚甘心叹息一声,他抬手拍了拍小梁的肩膀,轻声说道:“杏儿在房里,你进去,睡了她!”
小梁的眼睛立时就睁大了:“啊?”
沈嘉礼看他露出了傻相,不禁惋叹,心想这家伙毕竟是个下层阶级的出身,他的种子其实并不配姓沈——但是现在也想
不得那许多了,权当是投资入股,只求将来有所回报吧!
沉着脸瞪了小梁一眼,他显出了凶神恶煞的面目:“借你的种,也让你快活一次,听不懂吗?”
小梁听到这里,依稀是明白了,然而万万不能相信,又答复不出整话来,只是站在原地张口结舌。沈嘉礼见了他这副怂
样,越发的不耐烦,薅着他的衣领推开房门,一把就将他搡了进去。
小梁一个趔趄站稳了,回头还要去看沈嘉礼,然而沈嘉礼已然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他无助而又紧张的望向前方,对着杏儿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老爷让、让我来的。”
夏末的夜里,已经很有一些凉意了。沈嘉礼叼着一根烟在院中来回踱步,偶尔抬头看看卧室窗子——窗帘挡着,看不清
里面的详情;如果凑近了侧耳倾听,也仍旧是听不到什么动静。
他平时见小梁天天玩狗,行径如同儿童一般,此刻就有些心焦,只怕他什么都不懂,做不好这一件事——偏偏那个杏儿
也是个雏儿。这种机会是不能常有的,如果他们几次三番的都不成功,那可是糟了糕!
沈嘉礼焦虑起来,恨不得推门进去指导一番。正值此刻,房门忽然一开,小梁连滚带爬的跑出来。而沈嘉礼像只老鹰似
的,一嘴就将他叨住了。
沈嘉礼知道前院人多,故而只将小梁带到了僻静处,压低声音问道:“干完了?”
小梁一头一脸的汗,也嘁嘁喳喳的答道:“干、干完了。”
沈嘉礼摸了摸他那汗津津的短头发,轻描淡写的又补充了一句:“小梁,管好你的嘴,记住了吗?”
小梁听了他那种阴森森的语调,吓的连忙点头:“记住了。”
沈嘉礼拍了拍他的脸蛋:“回房去吧。”
小梁像个惊慌失措的梦游者,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去了。
沈嘉礼进了自己的卧室,见杏儿鬓发蓬松、衣衫凌乱,正坐在床边垂泪。他心中毫无怜悯之意,只道:“今夜你就睡在
这里,我去书房。”
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沈嘉礼在书房里混过一宿,对小梁和杏儿这一对年轻男女,真是一点信心也没有。故而在接下来的几夜,他又掩人耳目
的叫来小梁,配对似的将二人关在屋内。小梁第二次再来,就不那样恐慌了;及至到了第三次,沈嘉礼看了他那欣喜若
狂的样子,几乎有些生气。
杏儿可是愁苦了面容,一天一天的不说话,白天要是见了小梁,也定然低头避开。仆人们知觉了杏儿时常在主人房中过
夜,但也并不惊奇,认为这乃是杏儿的本分——杏儿不干活,又每天好吃好喝,要是再不到床上伺候老爷,那才叫奇怪
呢。
沈嘉礼像个科学家似的,天天研究小梁和杏儿,甚至因此去书店买了几本妇科医书。认真学习之后,他自觉长了不少知
识,几乎可以挂牌行医,冒充妇科圣手了。
他掐日子算周期,把小梁和杏儿当成两个蛐蛐儿,到日子就放在一起交配一番。如此偷偷摸摸的忙了两个来月,杏儿果
然是有了身孕。在医生过来做出确定之后,他心中大喜,立刻就将名下的一套房屋收拾出来,让杏儿搬过去养息身体。
而小梁眼巴巴的看着沈嘉礼操纵一切,丝毫不敢反抗,唯有嗟叹不舍而已。
杏儿还是不理小梁——杏儿谁也不理,只有在沈嘉礼和她说话时,她才嘤嘤的发出几声蚊子哼。
077.合作伙伴
在这年的十一月,段慕仁的委员长发表了。
他很沉得住气,虽然知道如果倒退一年,在南京汪精卫政府还没有成立、而华北政务委员会还被称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
的时候,他这身份,几乎就可以算作是临时政府的总统了。
当然,是傀儡总统。
他并不举行庆祝的酒会,只独自坐在小院里抚今思昔,从晚清年间一直追忆到北洋政府——他人生中的黄金时期。至于
南京政府,无论是先前的国民政府,还是现在的汪政府,都是一概的只会同他捣乱,不是夺他的实权,便是抢他的风头
。但他须得和汪精卫搞好关系,因为前任委员长,就是被南京政府“准予辞职”的。
段慕仁在背地里心潮澎湃,可一旦到了人前,则依然是一派镇定自若。天津家里要他回去一趟,上下一起向他祝贺一番
,他懒得动身,结果段家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和孙子亲自来了——儿子不来。
段慕仁懒得去瞧家里的老婆子,尽管老婆子嫁给他时也是个美人;儿媳妇倒是美丽,但毕竟是个儿媳妇,和他没有一分
钱的关系;于是他直奔了孙子。
孙子也有八岁了,乳名叫做大贝,相貌与段至诚如出一辙,自然也就类似了段慕仁。大贝并不入学,只请教师在家中学
习,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且被母亲打扮的洁净可爱。段慕仁很爱大贝,但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爱意。大贝不常见他,又
看他凶相,所以倒是有点怯,不肯与他太亲近。
享受了几日天伦之乐后,段家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和孙子,打道回府。段慕仁也过了那种得意的劲头,彻底恢复了常态。
然后他就把沈嘉礼又叫过来了。
沈嘉礼进了门,自然也是要道喜。他喜欢对方的恭维话,然而像个老畜生似的,毫不回应,一味的只是把人往床上摁。
沈嘉礼没有得到酒精的麻醉,头脑清醒,故而格外感到不能忍受——又不敢抗拒躲避。
一场事毕,沈嘉礼仰面朝天的瘫在了床上。段慕仁经过了这些时日的休养,却是神采奕奕。倚靠床头抽了一根烟,他随
即俯身压下去,伸手摸向了对方的下身。
沈嘉礼任他揉搓,又闭着眼睛笑了笑:“老爷子,向您说个事儿。”
段慕仁感受着手中器官的变化:“说。”
沈嘉礼犹犹豫豫的答道:“我在南湾子胡同那儿,养了一个女人。”
段慕仁盯着他的脸,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沈嘉礼睁开眼睛望向了他:“她有身孕了,是我的孩子,求您别动她。”
段慕仁要笑不笑的,斜过目光瞟向了手中玩弄着的东西:“嘉礼,你现在很有闲心嘛。”
沈嘉礼有了田瑞宝的教训,知道这老不死对自己有一种霸占的心思,而且惯会使用阴狠手段,便连忙摆出可怜面孔,战
战兢兢的解释道:“这不是背着您胡闹,我也到了传宗接代的年纪,该有个后了。”
段慕仁展开手掌,将对方下身那一套玩意儿全部捂了住:“我当你是不喜欢女人的。既然想要传宗接代,为什么不明媒
正娶一个回来?”
沈嘉礼下意识的夹起了双腿:“我……我只是想要孩子。”
段慕仁渐渐合拢手指,抓紧了掌中那一团肉:“女人的滋味怎么样?”
沈嘉礼在直觉上感到了不妙,只得抬手搂住段慕仁的脖子,在下身传来的疼痛中急促说道:“我、我不知道。从她有了
身孕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同过房。”
段慕仁笑了一下,同时慢慢的松开了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体谅你这一次。”
然后他继续饶有兴致的拨弄起沈嘉礼的命根子,一直将其撩的硬了起来。沈嘉礼心惊胆战的躺在他怀里,一丝快乐的感
觉也没有,只是胀的难受,因段慕仁的巴掌十分粗糙,所以他又感到了丝丝缕缕的微痛。
段慕仁对于沈嘉礼的生活情形,几乎就是了如指掌。他早知道了杏儿的存在,一直等着沈嘉礼向自己坦白从宽。如今沈
嘉礼当真是及时坦白了,他也就果然从了宽。
这几个月来,沈嘉礼对他堪称是千依百顺,尤其是上了床,更是全凭他的尊意。他一方面觉得沈嘉义是个贱货,另一方
面又觉得这贱货甚是罕见,值得珍惜。这样一位大爷兼兔子的人物,如今想要留个后,那就让他留去吧!
沈嘉礼被段慕仁折磨了整整一下午,落得周身酸痛,但是习惯成自然,也没了脾气。离开段宅之后,他直接就奔了南湾
子胡同,去看望杏儿。
他在半路上买了一口袋日本糖块,进门时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也没话说,只是对着杏儿笑着问道:“这几天还好?”
杏儿睡了个漫长的午觉,没想到他会在傍晚时候到来,连忙一边抬手拢了头发,一边迎上前去,然而也是没话说,嗡嗡
的哼道:“老爷来了。”
沈嘉礼向来不懂得尊重旁人,不过对于杏儿,倒还保有相当的客气。对于他来讲,杏儿和厨子的地位差不多,都是有些
本领在身、超于一般常人的。他离不开厨子烹饪出来的好菜好饭,也需要杏儿给他生个一儿半女。
对着杏儿的肚子射出了科学的眼光,他没看出变化来,故而又轻声问道:“近来,还是吐?”
杏儿穿着家常衣裳,大襟那里有些皱,头发梳的也不利索。粉面含春的垂下头去,她耳语似的答道:“不大吐了。”
沈嘉礼收回目光,又嘱咐道:“如果身体不舒服了,可以打电话给我。”
杏儿低低的应了一声。
沈嘉礼看那杏儿十分懦弱,恐怕她受了仆人的欺负,不能安心养胎,便去厨房走了一趟,掀开锅盖检查食物。因发现厨
房环境有些肮脏,便把仆人们叫过来,沉着脸申饬了一顿。
杏儿躲在房内,红着一张脸,心里似喜似悲的,莫名其妙的想要落泪——看起来是多么好的一个男人呀,又体面又有担
当,怎么就是个“不行”的呢?
沈嘉礼隔三差五的便来看望杏儿,心里将对方当做一名合作伙伴。时间一久,两人熟悉了,竟也能够说笑几句。杏儿饭
量可观,那肚子长的飞快。沈嘉礼看在眼中,喜在心头,但是并不声张,因为心虚。
小梁倒是还想着杏儿,有一次开汽车载沈嘉礼去南湾子胡同,他不被准许进院,就把脑袋伸出车窗,从大门缝中向内偷
窥。天冷,杏儿穿着大棉袍子,乍一看像个鼓肚的大棉花包,从小梁的视野中一闪而过。小梁要哭似的抽了抽鼻子,还
是觉得杏儿很好看。
078.新年到
新年前夕,段慕仁做了两件一大一小两件事情。
大事情,是指他发动了一次治安强化运动,险些血洗了全城;日本派遣军的总参谋长在回国前得知此事,立刻大加赞扬
,还表示要向天皇赞美段委员长的功绩。
同这件大事情相比,小事情似乎就有些不值一提——他见沈嘉礼对自己五体投地、心悦诚服,便采取打一巴掌给一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