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戚葵。」雷鸣温和地看着他,柔声安慰:「我都明白的。」
戚葵借酒装疯,絮絮叨叨地反覆论证自己那「刺青爱情观」。喝到后来酒吧打烊,昏昏沉沉地将雷鸣带到了自己落脚的
酒店。
雷鸣捂住胸口轻轻咳嗽,动作轻柔地为两人脱去了衣衫。
戚葵醉得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脑里乱成一窝浆糊。他看着眼前越放越大的男人面孔,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然而身上那
个扭动的蜜色躯体又如此熟悉。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个巨大的暗红色心形刺青铺天盖地的卷过来,忍不住环住那人腰肢,轻轻叫了声「李道文」,便彻底
失去知觉。
第十章
次日醒来已是晌午,戚葵在浴室见到几团用过的纸巾,上面布满形迹可疑的液体斑点,知道昨夜恐怕是把雷鸣当成李道
文发生了关系。
出去见雷鸣靠在落地窗前不住咳嗽。他一直在发烧,跟戚葵表示自己虚弱得无法行走。
戚葵不敢耽误,忙收拾了要带雷鸣去看医生,等服务生找轮椅的空档先下到酒店大厅。
刚站稳就见到门口坐着的李道文。他瘦得厉害,颧骨都突出来,虽仍是个俊俏的男人,但身上那种嚣张强大的气场消散
了,看人的神情里满是绝望,可怜兮兮的。
戚葵心跳得打鼓般。他不敢跟李道文打照面,忙回房间去接雷鸣,一低头眼睛里热呼呼的,居然有泪堆积在眼眶里。
进了观景电梯,雷鸣坐在轮椅上冲他笑笑:「李道文来了?我打电话叫他来的。」
「喂!谁允许你自作主张!」戚葵闻言大怒。
「你不是想要他收手吗?你不是不相信他爱你吗?」雷鸣目光灼灼地盯住戚葵:「我和他说了你宁可跟我搞一夜情也不
愿见他,我也跟他复述了昨晚你跟我说的话。他不信,所以来证实。」
「你……你他妈的!」戚葵扑过去拼命去按电钮,然而动作实在慢了些,透明玻璃电梯厢房已经降到二楼。他趴在玻璃
墙上,看见下面李道文抬起头,朝这边望过来。
他从未见过李道文脸上有这样的表情。
彷佛是有只手在他身体里面握紧了,将所有情绪捏得粉碎又甩到脸上一样,男人就那么抬头望着,好像只要一挪动身子
整个人就会当场碎裂了。
戚葵愣愣看着下面,任由雷鸣站起来,当着李道文的面从背后抱住他的腰,等电梯停稳,按了开门键。
门外熙熙攘攘,大理石地面映出每个人的面孔,在那之中,没有李道文。
戚葵甩开雷鸣冲出去,刚好见到李道文拉开计程车的后门。
风扬起那高大男人的头发,他转脸朝戚葵这边看了一眼,黑密的睫毛挡住眸子,整个人都在一瞬间阴沉下去,了无生气
。
他没做停留,冲戚葵稍微颌首示意,便钻进计程车绝尘而去。
戚葵在酒店门口愣愣地站了半晌才被门童叫醒,对方怯生生的说:「雷先生说他病得不能再逗留,已经先走了。」
「啊,好,」戚葵顺手去掏钞票做小费,低头才发现已流了一脸的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伤感,明明是想要跟李道文一刀两断的,可真的见到那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却疼得跟刀割一
样。
他不愿多想,照常去公司上班,觉得李道文就算暂时走了,总不会放下生意不管,说不定正在会议室等着呢。
然而荷兰方的代表换了个干干净净,说是今后李道文都不会再插手这项合作案。
戚葵有些慌张,熬到下班就一反常态地往家里跑,期待门口能再坐着那个执拗的家伙。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大门口干干净净,保全也表示:「李先生今天一直没有来。」
回到家,只觉得喉咙发苦,在窗台上坐着往外看。月色昏暗,星尘在云雾中偶尔露出脸来,微风吹拂的时候,楼外的树
叶摩擦着发出轻响。
一切平静得令人窒息,他提出一箱啤酒来慢慢地喝,等眼睛开始迷糊的时候才意识到,楼下再也不会有人抽着烟彻夜守
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戚葵非常烦闷而慌乱。他并不是个爱后悔的人,事实上,他做事从来都不顾后果。可只有这一次,他
反反覆覆地回忆与李道文过去的每一天每一秒,那些说不完的「如果」、「可能」、「说不定」几乎要把人逼疯过去。
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在第二十次魂不守舍的约会之后,他跟女朋友提出了分手。
女孩子接受得很大方,她走得也很体面,甚至推心置腹地跟戚葵发了条简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看得出来,你心里一
直爱着另外一个人。祝你们幸福。」
戚葵看着手机摸摸下巴,情不自禁苦笑,原来自己对李道文的感情,真的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合作案仍在进行中,程浮来过两次。他神采飞扬,说新疗法非常有效,弗兰病况大有好转,已经可以跟小女儿玩门球。
又说要在印尼置地,陪弗兰去躲避荷兰的寒冬。
自始至终,他没跟戚葵提起过李道文。
而李道文也未曾再出现过,他彷佛与戚葵从未相识一样,彻底断了联系。
越得不到那个人的消息反而越牵挂,而且也不像上次那样只要删除记忆就能遗忘。戚葵时不时半夜惊醒,回忆起李道文
最后离开时的表情,知道自己这趟真的狠狠伤了他。
他心事越来越重,忙抽个时间又去看心理医师,生怕自己哪天神经分裂跑到荷兰去找李道文,彻底把脸丢尽。
然而还没来得及跟医师倾诉心情,小蒙满脸泪痕地找了过来:「葵哥,雷鸣死了。」
雷鸣上次从酒店离开后就直接回了印尼,合作案全权交给雅人。因为尴尬,戚葵也懒得与他联系,可实在想不到再一次
听到这人的消息时,竟会是死讯。
雷鸣的葬礼在印尼举行,死因据说是酒精中毒外加心肌梗塞。往来吊唁的人,戚葵居然大多都认识,基本上都在雷鸣跟
羽田悠人的婚礼上出现过,其中不少还跟戚葵有过一夜情。
戚葵看着那些人,觉得以前胡搞疯玩的自己简直就是生活在另外一个星球的。
他站在雷鸣的遗像前不禁苦笑。第一次与李道文见面是因为这个人的婚礼;等跟李道文彻底分手,也是因为和这个人睡
了觉。说起来这段感情的开始跟结束,雷鸣都算是个见证。
而可笑的是,现在连见证都死了。
「节哀顺变。」正站着,猛地有人在他耳边轻轻说。
听到这个声音戚葵几乎跳起来,转头就看到那个蜜色肌肤、浓眉黑睫的高大男人。他垂手站在自己身旁,盯着人眼睛一
眨不眨。
像被大锤打在胸口一样,戚葵满脸通红说不出话,眼里只看得到李道文,身旁来来往往的都变成了模糊的剪影。
「戚葵,李道文。」雅人过来招呼他们,脸色非常凝重:「请跟我来,我有事要说。」
「不必,」戚葵深吸一口气才能开口:「在这里说就好。」
「那好,李道文,小葵,」雅人看着两人,缓缓道:「雷鸣其实死于爱滋病。」
「开什么……」戚葵的笑凝固住了,他瞪着雅人,血色迅速从脸上褪下去:「他什么时候感染的?」
雅人不多说话,径直握住戚葵手腕,把魂不守舍的青年领到后院休息室。李道文亦步亦趋地跟着,双唇紧抿,神情复杂
。
「我们不太清楚雷鸣具体是什么时候感染的病毒,但他开始严重发作的时候人在英国,回来后肺部感染就蔓延到了全身
。」
雅人的话像道霹雳打在戚葵头顶,令他额角突突直跳,双目如赤:「你们确定?雷鸣从英国回来才这么点时间……」
「我们确定,」雅人打断他:「他似乎是在X城就已被感染,几乎没有经历潜伏期。他确诊后,不光不接受治疗,还报复
性地到处跟人上床,甚至企图强迫过小蒙的父亲、你二叔戚枫,以换得小蒙的自由。我知道他找过你,」他转向李道文
:「你们上次检查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离开X城的时候查过,阴性。」李道文双手抱胸站得笔直,他看一眼戚葵:「那以后我没再跟任何人上过床。」
「你呢?」雅人将目光落到戚葵身上。
戚葵惨然软倒,依进沙发,双唇微微颤抖:「半年……不,我……」
他想起之前喝醉那一晚,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跟雷鸣做了那种事,但次日没在酒店发现使用过的保险套的确是事实。他
心乱如麻,可越努力回忆越想不起细节,脸色越来越白。
雅人见状叹口气,掏出准备好的HIV病毒检疫试纸包,交代他暂时自己检测一下,随即出门去通知其他可能与雷鸣有过肉
体关系的朋友们。
屋里静得心跳都听得见。李道文握着试纸包站在戚葵面前,半晌柔声开口:「你把左手伸出来,我帮你取血。」
「不必,」戚葵舔着嘴唇挤出个笑:「我自己可以,你……请你回避。」
他抢过检验包迈进里间,关了门将背靠在门上,突然浑身无力,缓缓滑坐到地上。
原来我也快要死了,他这么想着,不知怎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虽说有些HIV感染者可以拖许多年,可雷鸣的死亡距离发
作也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那么,接下来,自己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吗?
戚葵不是没有被详细灌输过同志生理安全知识,知道像雷鸣这样感染后迅速死亡的并不常见;也知道有可能自己运气好
并未被感染。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朦朦胧胧地乱成一片,无论怎么集中精神也冷静不下来,反反覆覆想着的都是
「死亡」两个字。
他抬眼去看天花板,苍白的镂花吊顶安静地悬挂着,可世界轰轰隆隆地,立刻就要坍塌了。他拼命眨眼忍住眼泪,白墙
上就像放幻灯片一样,他看到自己心中最重要最美丽的那些时刻。
他曾是个快活的男童,跟着父母去野营;他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英俊年轻人,吃用不愁,到了哪儿都受欢迎;他还是个
傻乎乎地爱上李道文的笨蛋,明知不会有好结果却还是勇往直前。
直到现在,摊开两手才发现身子里空荡荡的,那些自己爱过的、重要的人,居然全都已经不在了。
戚葵嘿嘿地笑起来,他孑然一身,死亡又有什么好惧怕的。
可随着笑容滴下来的是热泪。
就算是这个时候了,还是情不自禁地想着李道文,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对自己的坏。想着那些住在一起,抱在一起,每
时每刻都在亲吻,无论贴得多近都觉得不够的日子。
现在李道文就在外面,他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精神好了些,头发也长长了,抱胸站着的样子沉稳而英俊,这样的男人,谁
看到他,不会爱上他?
可是我没机会了。戚葵低头看着手里的检验包,眼泪滴滴答答洒在手腕上。他死也不敢打开纸袋,觉得那就是潘朵拉的
魔盒,打开了,就不可能再关上。
「戚葵,」李道文在外面推门:「还好吗?」
休息室的门无法反锁,戚葵靠在门上被李道文推得在地上滑动。他忙不迭拿肩膀抵住门:「没事。」
「让我帮你,你别怕。」
「不必,你走吧,谢谢你的好意。」
「戚葵,」李道文顿了一下,轻声问:「是阴性吗?给我看看检验棒。」
戚葵沉默了,他想起之前跟雷鸣那一晚,想起次日在酒店大厅见到李道文时的心情,眼泪又打在地上。
「戚葵、戚葵。」李道文在外面疾声催促:「开门,你快点开门!」
戚葵心乱如麻,抱着膝盖啜泣起来。他是真的害怕,心里满是后悔,生平第一次开始痛恨那个曾拿玩弄肉体来获取存在
感的自己。
「戚葵。」李道文在外面再叫了一声之后就静下去。
戚葵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忍不住含泪苦笑,果然过去的就过去了,作为朋友他也已表示了足够的关心,李道文做人真是
好样的。
他扶着膝盖正打算要擦泪,背后的门板突然传来巨大的冲击力,砰的一声爆响把他掀得在地上打了个滚。
李道文肩膀还抵在门上,他也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撞开了门,一个踉跄跌进来压在戚葵身上。
「喂!」戚葵被砸得龇牙咧嘴,怒目而视:「你他妈的!」
「怎么不开门?」李道文骂骂咧咧,正要起身,看到戚葵脸上的泪痕,愣了一下:「怎么哭成这样。」
「屁,哭个屁。」戚葵语无伦次,胸口与李道文的胸口抵在一起,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心慌意乱地涨红着脸破口大骂。
「喂,喂!」李道文仍压着他,掰开他手里攥着的纸袋,哑然失笑:「搞了半天还没测,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戚葵骂着推他,指头碰到那人的肩膀又失去力量,悲从中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他妈的装什么傻
。」
「我知道。」李道文看着他,叹了口气:「我不是装傻,戚葵,你看着我,我比谁都知道等死是什么滋味。我是真的有
可能得弗兰那样的病,以前我一直都在害怕,怕失去你,怕失去这个世界……你现在的感受,我比谁都清楚。」
戚葵咬住嘴唇转过头去,一手搭在额上掩饰泪眼:「那我也要死了,你现在满意了?」
「我跟你一起死,好不好?」李道文的口气很温柔,就像在计程车上了碰到要求共乘一样。
戚葵嗤地笑笑:「好个屁。雷鸣三个月就死了,你还有十年呢。这个时候来看老子的笑话,你省省吧,你要报复就报复
,要嘲笑就嘲笑好了,反正老子也不是第一次给你欺负。」
「戚葵,」李道文皱眉,一手把他面孔扳过来,正色道:「我认真的。」
「认真你妈个头,」戚葵骂着,一开口眼泪就顺着脸颊流进耳朵。
「是真的,」李道文喃喃地说一句,吮住戚葵嘴唇。
戚葵一愣,可是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在回应这个人。
他记得所有那些温软而热情的触感,以及李道文的体温与气味,舌头纠缠吮吸得自然而然,彷佛天生就是为了这个吻而
存在的一样。
李道文一面吻一面喃喃地说什么,手探下去扯开戚葵的皮带。
戚葵意乱情迷,身不由己地要张开双腿,可睁眼看到面前黑密的睫毛,突然清醒过来,用尽力气把李道文一把掀开:「
你他妈的!」
「别闹,」李道文喘着气又扑上来,手脚麻利地把戚葵压制住,抽了他的裤带,上来就要捆戚葵。
戚葵大惊,叫骂着还手:「你他妈的,你不想活了!我跟雷鸣上过床,没用保险套的!」
「我知道。」李道文的脸被戚葵一拳打中,嘴角流出鲜血。
他不管不顾,趁戚葵愣神,上去将他双手提着按在门把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戚葵破口大骂,挂在门上双腿不住踹踢,匡匡当当地拼死挣扎。李道文见状再次扑上去,压着他拉开他裤链,把那条东
西含进了嘴里。
「喂!你疯了!」戚葵急得泪都飙出来,用尽力气去扯手上的束缚,扭着身子不让李道文得逞。
「乖点。」李道文舔舔嘴角的血,按住戚葵臀部:「再闹我咬断你。」
「你……」戚葵低头看着那人漆黑的眼眉,泪水滚烫地落下去:「你会死的,真的,会被传染的。」
「我不怕。」李道文吐出那根起了反应的东西,手指在顶端弹一下,顺便舔舔顶上的开口:「味道很好。」
「好个屁。」戚葵停不住眼泪。
「喂,戚葵,」李道文眯着眼睛冲他笑笑,慢条斯理地上下舔弄那根东西:「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让你在我上面?」
他不等戚葵回答就又弯着腰把他性器全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挑逗:「出来我就告诉你。」
「出来……个屁。」戚葵浑身滚烫,头皮一阵阵发麻。他实在太久没发泄过,李道文技术又这么高超,完全无法控制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