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兴许认得,那何以通缉令第一位是肖大侠?
霍追恩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懒得去想,收拾完后便去衙门找付小舟。
第四十回:千钧一发
深夜,安广政来到牢房,告知薛念终明日午时三刻将处斩他。薛念终听后倒是淡然,并无多大反应。然后蔡捕头拿来崭
新的衣服给他换上,又派人给他梳头洗脸,打整完毕后便端来饭菜请他食用。薛念终说搁着吧,覆手站在牢内,望向唯
一的小窗外。蔡捕头守在旁边,道“大人,吃点吧。”
薛念终摇头笑笑,道“不是大人了,以后也不是了。”
蔡捕头也不再劝,只跟着叹了声。安广政随后去了趟薛家,才折回临时王府,小王爷已入寝,打扰不得,便也去歇息了
。
听了消息后,霍追恩睡不着,独自守在厨房里。桂圆进屋来,见到大少爷正呆呆地盯着煮得噗噗的汤罐,道“少爷,老
夫人能起身了。”
霍追恩回过神来,让桂圆看着罐子,这便去拜见薛母。薛母已经下床来,喝了些粥,气色恢复了许多。霍追恩过去挽着
薛母的手,唤了声婆婆。
薛母覆手握住霍追恩,道“媳妇,辛苦你了。”霍追恩摇摇头,又听她说要去送终儿,便想劝她在家中歇息,她却道,
“媳妇,不用担心,我怎么也得去见终儿最后一面。等天一亮你就叫桂圆赶快去买些纸钱什么的,该准备的一样也不能
少。”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子,纵是伤心难过,也不会逃避。
霍追恩连连答是,吩咐陈妈伺候薛母歇息,又想起刚才去见付先生,对方所说的话,大致意思是尽人事听天命。他也知
道现今的情况由不得他们控制,只能听天由命了。刚嫁到薛家时,爹亲和娘亲就嘱咐过他,官场不比商场和武林,一句
话便能决定人的死活,绝不可胡来。他那会觉着是胡说,如今是真信了,也终于明白爹娘当初急着退隐的原因。此次若
能脱险,他也想和老终带着婆婆离开这是非地。
翌日晨,小王爷被伺候起床,安广政来汇报昨夜里的情况,如实那么一说,小王爷不乐意了,他要听的是小县官哭天喊
地地哀求饶命。
“他家人呢?”小王爷不死心地追问。
“告知了,也没什么反应。”安广政露出纳闷的表情。
小王爷更加不爽快,顿感斩人的乐趣少了一大半。门口又是哭闹个不停,那群人连夜里都没回去,一直跪到天亮。安广
政不由担心起来,小王爷贵为钦差,是有斩人的权力,但薛念终也不是省油的灯,身为父母官,深受百姓爱戴,还没斩
就反响这么大,真斩了恐怕得闹出事来,逐试探地问道,“小王爷,真要斩?”
小王爷立刻变了脸色,一脚踹过去,骂道“废话,快去准备!”
安广政本想再劝几句,但见小王爷心意已决,只得默默退下。小王爷只管心情痛快,才顾不上其它,也根本想不到那么
多。
另一边,薛念终被押出牢房,绑上法绳押往法场。途经之处皆是痛哭的百姓,消息一夜间传遍整个县城,老百姓们从四
面八方赶来,自觉地跟在押送的队伍后,任官兵驱赶都不肯离开。不出一会,后方已跟了百余人,令押送的卫兵们不禁
害怕起来,自己这边只有五人,若起冲突,遭殃的绝对是自己,只得默默押着人往前走,不敢再去喝斥后面的人。
法场四周已经围了众多百姓,加上沿路跟来的,围观的群众已达到三四百人,里三层外三层地。薛念终刚押上邢台,立
刻响起一片哭声,声势浩荡。卫兵们个个都是一阵心惊胆跳,就算加上蔡捕头和侩子手等人,他们还不足三十人,拼死
了也压不住这么多人,谁不是爹娘生的,谁又愿意真去拼命!
场地的中央还特地搭了个篷子面对邢台,说是怕小王爷被太阳晒着,桌子椅子等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小王爷来了。午时
,小王爷在安护卫等人的护送下来到法场,安广政一见这满场的人就大感不妙,偏小王爷只当是一群看热闹的,大摇大
摆地走到篷子里坐下。
“犯人家属来了没?”小王爷差人来问道,得到答复是肯定的,便摆摆手叫他按规矩办事。
罪人行刑前可由家属喂食最后一顿饭,霍追恩得到许可后拎着提盒走上邢台,跪在薛念终跟前。薛念终被法绳绑得死死
的,动弹不得,霍追恩动手将他额前飘下的头发往后理,然后打开提盒,里面是几道他爱吃的菜肴。
薛念终见菜样和平时有所不同,便问道“夫人,你做的?”
霍追恩不想承认,端起饭碗低声道,“你若敢骗我……就是追到下面,我也要狠狠揍你。”
“夫人,我何时骗过你?”薛念终露出和蔼的笑容,低头吃了一口饭,道“我与小舟尽力了,至于结果如何,得看小王
爷了。”
霍追恩眼圈一红,道“你少跟我说这个,我才不接受!”
“那……”薛念终的目光对上霍追恩,凝视片刻后道,“不要杀人。”
霍追恩一愣,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旁边的官兵已经催促他收拾东西下来。霍追恩被赶下邢台,反复揣摩老终的话,桂圆
上前来接过提盒。
霍追恩一把拉住小丫头的胳膊,叫她知会青平,一会若是起了纷争,立刻护送薛母离开。说罢,便拿过一长形布袋握在
手中,断水剑正裹在里面。桂圆明白他的意图,虽是吓了一跳,但并不打算劝阻。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愈发壮大,哭喊声随着行刑时刻的临近更加壮烈。安广政担心不已,凑到小王爷耳边说话,可哭声
太大,他说了几遍,小王爷都是一脸疑惑地用啊回答他。安广政只好提高嗓门,道“小王爷,情势不妙,若真斩了薛大
人,恐怕会引起暴乱。”
小王爷听罢,不屑道“敢!谁敢闹事,本王就斩了谁!”
“小王爷,一人两人我们能斩,可这有好几百人啊,怎么斩?”安广政一脸苦楚道,“童将军若是没走,有他的队伍坐
镇,我们可以无所忌惮,可现在我们只有二十余人,如何抵挡几百人?”
小王爷一看这浩荡的人群,也有点心有余悸,却不肯松口,道“小县官失职,本王斩他实属应当!”
“小王爷,当晚来劫狱者武艺高强,吾等十余人都挡不住,薛大人不过一文人如何能挡?”安广政继续道,“何况薛大
人为阻对方还负了伤,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见小王爷还是不肯改变主意,他又道,“再者,薛大人一直恪守本职,深
受百姓爱戴,此次事件的错不全在薛大人身上,却只斩他一人,恐难服众。”
“闭嘴!”小王爷听得不耐烦,一意孤行道,“时辰已到,拿令牌来!”
安广政无可奈何,只得将令牌递上。就在小王爷的手指即将接触到令牌的那一刻,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人声,大呼道“
薛大人是好官啊,请小王爷开恩!”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此起彼伏地响起“请小王爷开恩”之声,后又有人带头跪下,四周人群都纷纷跪下求情。薛家众
人、蔡捕头一行人也都跪下恳求小王爷开恩,邢台上的侩子手竟也将手上的斩刀一扔,扑通跪下,磕着头大哭地求小王
爷饶薛大人一命。顿时,全场求情声和哭声混成一片,达到顶峰。
“大胆,这群刁民!”小王爷不禁大骂,伸向令牌的手却迟疑起来。
霍追恩跪在最前面,手紧紧握住断水剑,目光锁定小王爷,若小王爷执意扔出令牌,他便立即拔剑冲上邢台。
第四一回:化险为夷
台下百姓的求情声高涨,伴随阵阵哭声,场面可谓是惊天动地,催人泪下。
众护卫顿感肩头压力剧增,小王爷若是执意斩首,村民们一激动往里面冲,他们根本挡不住!而且细想一下,大伙对小
王爷的身份有所忌惮,断不敢对他动手,那他们这帮当护卫的不正好成了肉靶子?跟着小王爷这样的主子,死了都不会
过来瞅一眼的,谁愿意拼命啊?众人不禁畏手畏脚起来,甚至有几个加入了求情的行列,一旦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纷
纷跪下求情,只望小王爷开恩,也算是给众手下一条生路。
局面一面倒地偏向薛念终,惹得小王爷十分不爽快,伸手抽出令牌。安广政见状,立刻跪下道,“小王爷请三思,现在
收回成命还来得及!”
小王爷面色不佳,把令牌拿在手上扇了扇,情势如何他还不至于看不出,但就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了小县官。
安广政见他动摇,又劝道“小王爷,事情再闹下去,王爷那里可不好交待,您也知王爷他一向厌恶武林人士,若是知道
您为了一个江湖人而斩了一个好官,会不高兴的。”
“大胆!”小王爷一脚朝他踹去,将人踹翻在地,道“你想用我父王来压我?”
安广政又爬回来跪下,道“属下不敢,只是事情闹大了,被朝中知道,王爷的威信也会受到影响。”
小王爷冷哼一声,他什么都可以不顾,却不能不顾他父王的声誉,逐而将令牌扔回原位,又冲安广政唤了声过来。安广
政立刻凑近,小王爷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便摆摆手让他退下。安广政面露笑意,大呼一声谢小王爷开恩。
“大伙请安静!”安广政站到台前高呼道,全场刹那间安静下来,听他道“小王爷特赦,免薛念终死罪。”
话音刚落,场内立刻沸腾起来,齐呼道“谢小王爷开恩!”,纷纷行大礼谢恩。
霍追恩顿时双手一抖,断水剑掉落在地,眼眶中不禁充满泪水。见薛母在陈妈和桂圆的搀扶下行了大礼,他也赶紧叩首
行礼,随众人呼道“谢小王爷开恩……”
场面得到控制,安广政继续道,“薛念终在职期间,因看守不利,导致重大疑犯脱逃,小王爷念其一直尽忠职守,免去
死罪,但官职仍要剥夺,今生亦不得再考取功名,家产全数充公,即刻执行。”
只要人还在,比什么都好,霍追恩心存感激,想着充公就充公吧,反正值钱的都让他卖了。安广政一宣布完,小王爷起
身甩袖就走,安护卫携众护卫立刻紧跟保护,众人俯首恭送。待人一走,沉寂的场面立刻变得欢呼雀跃。
霍追恩冲上邢台,心急地扶起薛念终,想要解开法绳,无奈绑得太紧。“夫人,刀,刀!”薛念终提醒他身边还站着一
个侩子手。侩子手会意,主动递上大刀,霍追恩一把拿过来,手起刀落,法绳被砍断。
“夫人,追恩!”薛念终顾不得礼俗,当着无数村民的面深深拥抱住霍追恩。
霍追恩狠狠地回抱他,哽咽道“老终,老终……你吓死我了。”如此真实的老终令他舍不得松开,害怕一松手就成了泡
影。
“追恩,辛苦你了。”薛念终温柔地笑起来,露出右侧脸上的酒窝。
两人牵着手走下邢台,薛念终跪在薛母跟前,道“孩儿不孝,辱了薛家声名。”
薛母颤颤地扶儿子起身,泣道“只要你平安,娘别无他求。”
这时,付小舟从人群中窜出来,笑容满面地向薛念终一家人拱手一揖,道“恭贺大人平安。”蔡捕头和捕快们也拥了上
来,一一道喜,霍追恩发现他们皆是全副武装。
薛念终拱手长揖,正要道谢,霍追恩已抢在前,道“多谢付先生和大家救我夫君一命。”
付小舟笑道,“薛夫人言重了,没有薛夫人那几千两,吾等也成不了事。”
其实要不是小王爷斩得急,让他们连上书求情的时间都没有,也不至于劳动众人。幸而薛念终深受百姓爱戴,到场求情
的村民很多都是自愿的,但为了达到人多势众的效果,又花钱请了不少人来,连李瘸子都在内。这两日在临时王府闹事
的也是花钱请的,还有侩子手和带头下跪的几个护卫都行了贿赂,不过最大的开销还是安护卫那。
风波总算过去,小王爷一行人回转京城,薛家被抄,一分一文皆不得留,薛家人暂时住在一家小客栈里,正为今后的日
子做打算。
“老终,不如我们回逸龙山庄?”霍追恩刚开口,就被薛念终一口回绝,立刻补充道,“回山庄又不是让你入赘!”
薛念终不同意,霍追恩粘上去坐在他怀里,见人扭头不理,嘴咬上他的耳朵,道“再说了--我是嫡长子嘛,逸龙山庄早
晚是我的,我又是你的,所以山庄也是你的……”声音越来越小,霍追恩深感自己脸皮厚,看他还是不动心,又哄道“
你要不喜欢,我们回去住在别院,不跟山庄人来往,过我们自己的,好不?”
薛念终要固执起来,真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霍追恩劝不动,只好道“那……我们回去拿点钱,另寻个地方买处宅子住
下,总行了吧?”
“不行!”薛念终哪会同意,岳父已经给过他三千两,怎好意思再去要?
霍追恩抓抓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要换个人这般挑战他的耐性,早就一巴掌过去了!他一脸苦楚,叹道“现在家没
了,钱也没了,就算我们能熬,婆婆呢?你要她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跟着我们漂泊吗?”
薛念终眉头一皱,霍追恩见有机可乘,立刻追击道,“你若真不想回逸龙山庄,那我们把婆婆送过去,她在那能得到很
好的照顾,至于你要怎么漂,我都跟着就是。”
薛念终叹了口气,知道已非当初,自己不该这么固执,母亲年事已高,且身子欠佳,受不得折腾,而且当初承诺绝不让
夫人吃苦受劳,也不忍心让霍追恩为了他的固执跟着受苦。“一切都由夫人安排吧。”
霍追恩大喜,捧着薛念终的脸亲了好几口,道“我这便飞书回山庄!”
收到飞书后,逸龙山庄立刻派出两辆马车来接人,还捎带了一些银两给霍追恩结客栈的账。付小舟、蔡捕头等人得知薛
家人将要离开穷县,纷纷前来送别。
“薛大人走好。”付小舟依依不舍道,多年共事,他们不仅是上下属,更是朋友和知己。
这一声大人令薛念终感慨万千,仿佛一下子回到四年前,笑道“还是唤我名字吧--今后无论是谁来管理这里,还望各位
能尽心协助他,多多为百姓着想。”
“在小舟心中,薛大人永远是大人。”付小舟拱手一揖,道“大人请放心,吾等必不负所望。”说罢,携蔡捕头众人行
最后一次拜见礼。
薛念终不禁热泪盈眶,将大家一一扶起,道“能得诸位,薛某不枉此生了。”
薛家人告别众人,上车离去。薛母与陈妈、桂圆一车,霍追恩与薛念终一车。路程尚远,两人并排躺着,手脚不老实地
聊天。
“老终,那天你也不知道小王爷会不会放你吧?”霍追恩好奇地问道,听他嗯了声,又问道“其实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吧?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种话。”而且蔡捕头等人只是维持秩序的话何须全副武装?
薛念终看看他,道“是,人群中有几个是给了大价钱的,小王爷真若下令,他们便会大闹法场,方便你出手,蔡捕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