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情摸出一袋泡椒凤爪一路啃。张特警要是过了35岁没有变成大肚腩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于是我们一行人在昏暗的山路上行走了大概3个小时,树林里不时地发出各种细微的杂声,在一片安静中格外的响亮。随
着我们深入山里,小径旁的树木逐渐高大茂密起来,遮住了夜晚唯一的光源——月亮。四周终于完全陷入黑暗,只能隐
约见到我们的手电光照范围中的一点点地方。我跟罗敷已经停止了聊天,因为说话声在寂静里格外的突兀,仿佛会吵醒
深山里面沉睡的什么怪物野兽。
正当一群人默默地在手电光中前行的时候,和黄离一起在前面打头的张特警突然停下来。低声说了句:“前面有东西!
”
一时间大家神经都紧绷起来,我抬起头看向前方的黑暗,只见一片模糊的影子,完全看不见东西。忽然,一片混沌中,
出现了一点光亮。这光亮是深沉的橘色,飘忽不定地从上面开始往下降。我紧张得声音都干涩得紧,问张特警:“那是
人还是鬼?”
没有人回答我,大家都沉默地看着那橘色的光点逐渐变大,慢慢地离我们越来越近。接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是一个
灯笼,这个灯笼在移动着。还好,它不是自己在移动,有个人提着这灯笼慢慢地朝我们走过来。
此时寒冷的山风吹过,鼓起来人的衣襟。橘色的灯光映照下,我看着这个人的脸,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半夜三更在荒无
人迹的山间小道中出现的人,五官端正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这个男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眼神完全是空空荡荡
的,仿佛对我们视而不见。而且他的长发披垂在身上,足足长到了膝盖的地方。我跟罗敷互相递了个眼神,对方眼里都
是个问号。要不是我此时腿酸得恨不得把它给砍了,我一定会以为我在家睡着了,做梦来着。
这个奇异的男人晃晃悠悠地提着灯笼慢慢走到黄离的面前,仿佛不知道怎么办似的停了下来。半响,才突然尝试从黄离
旁边走过去,黄离端详了他一下子,伸出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灯笼,然后非常粗暴地拉了来人的手,继续往前走。罗敷
拍了拍老实男的肩膀,无声地问“谁?”。老实男看了看黄离,故意跟我们一起落下了一点距离,才开口说:“那是村
里的傻子,大概是村长让他拿那灯笼来接我们的。”
靠,这么漂亮的男的是个傻子!我一时忘情,才发现我把想法大声吼出来了,黄离一脸厌恶地转过头瞪了我一眼,继续
拖着那个男人往山上走。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男的好像反应真的有些迟钝。跌跌撞撞地跟着黄离往前走,眼睛只愣愣
地盯着黄离和他双手交握的地方。
我一边跟着前面的人走,一边很好奇地瞪着那个“傻子”看。这家伙的脸真是百看不厌啊。此时罗敷突然捅了捅我的腰
,凑过来说:“别看美男看丢魂了,你发现那个灯笼有点不对劲么?”
灯笼?我心想不就是个灯笼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灯笼除了用朱砂画了一朵不知名的花之外,就是古代电视剧里
面见到的形状最普通的灯笼。这时我看到张特警突然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才发现了罗敷的“不对劲”是说什么。罗敷
买的手电筒,虽然小,却是高级货,号称里面的LCD灯泡能照15米半径。虽然如此,在这种完全没有光照的地方,能照到
的地方也有限。可是自从黄离提了那灯笼以后,周围突然都亮堂起来,这小小一个灯笼,竟然硬生生把周围至少50米的
地方,都照得亮堂堂,暖洋洋的。
我跟罗敷都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黄离提着那个奇怪的灯笼领着我们往山上走。黄离的手下倒是仿佛看过这种场景似的,开
始放松下来,偶尔还低声互相聊点村里的事情。只有黄离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大有要把身边拖着的男人拖到摔倒的架
势,那男人跟不上黄离的步子,一直在山路上磕磕碰碰的,好几次险些要摔倒。我在一边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于是对黄
离说:“你走慢点啦,你看他都走不动了。”
黄离猛地停下来,转过身狠狠地瞪了我半响。然后说:“你心疼的话你来带他走啊!”
我心里一股恶气上来,说:“好啊,我来牵他。”
黄离闻言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冷笑了一声,把“傻子”的手甩给我,径自往前去了。我暗自吞了吞口水,牵
了“傻子”的手,跟罗敷慢慢地在后面跟着。罗敷高深莫测地端详了“傻子”一会儿,跟我打趣:“这小子光靠脸往那
一站,就能勾引一堆你这种二世祖。“
我呸了一声,懒得跟他说话。本少爷乃高风亮节的二世祖,我帮“傻子“纯粹出于人道主义,根本没有在打他主意的。
我乃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一枚。罗敷倒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懒洋洋地把胳膊搭在我的背包上,靠着我继续走。于是
我拖着罗敷,牵着”傻子“,跟负重的蜗牛似的,慢吞吞地往山上爬。
当我觉得我就要直接累死在山路上,永远走不到头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零星的灯光。老实男难掩兴奋地转过头,对
我们说:“到了!到了!前面就是我们村子!”
我跟罗敷皆欢呼一声,加快步子往前走。管它前面是否充满怪兽怪物,只要晚上能让我洗个热水澡,吃顿饱饭,躺床上
做死尸我也死得快乐了。这长途跋涉爬山路,真不是城里人能忍受得住的。于是一群人在热水澡饱饭的鼓舞下,速度很
快地走完了最后的几千米。走进村子里的时候,我一看手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
村里除了村口的几根柱子上挂了几个简陋的灯泡,家家户户窗口都是黑的,不知是睡了还是家里省电没开电灯。在村口
的灯光下,站了个矮小的身影。我们走近一看,是个身材佝偻的老头,身上穿着不知是什么年代的衣服,已经补丁搭补
丁,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老实男几个人立刻上前去,恭恭敬敬地问了好,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们的村长。
村长倒是长得挺慈祥的,头发花白,看到我们虽然冷漠但也仿佛没有什么敌意。我原以为以他们村子排外的架势,村长
看到我们起码也是一脸厌恶,但是目前看来,也还可以。
黄离看到村长,什么表示也没有地就站在一边。“傻子”好奇地看看我又看看黄离,然后另一只手轻轻一挥,那灯笼突
然间就灭了。四周顿时一暗,老实说我吓了一大跳,拉着“傻子”的手猛地一紧。“傻子”倒觉得吓到我挺开心的,哧
哧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不要紧,罗敷,我跟张特警都有点被他笑晕了。人长得好果然有优势啊。黄离仍然是一脸厌恶地
转过来,恶狠狠地瞪着“傻子”,仿佛很不待见他笑似的。
村长倒是心情不错地过来领过“傻子”,对我们说我们今晚就到黄离那里去住一晚上,明天再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就领
着其他人慢慢地朝村子里面走过去。村头只剩下我,罗敷,张特警跟黄离孤零零地站在昏暗的路灯下面。
张特警很没神经地用一种快活的语气跟黄离说:“你家在哪?”
黄离口气很冲地对着他说:“我家在村后面的山上,还要再走几里。”
顿时我跟罗敷都发出绝望的哀嚎。
第十七章:山村的秘密
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是被很吵的咕咕的叫声给吵醒的。从被窝里探出头,我认真地思考着这貌似母鸡叫的声音
是哪里来的这个严肃的问题半天,才意识到,我现在正睡在泰山附近某个不知名山头上,黄离的家里。
我从温暖的睡袋里坐起身来,愣愣地盯着四下破落的景象。这独自建在山里的小石屋实在是简陋到让我找不到言语形容
的地步。昨天晚上到的时候,我跟罗敷已经顾不得身上没有洗澡,直接和衣摊开睡袋昏迷了。也还好我们没有仔细打量
房间,光天化日之下,怎么看黄离的房子都跟废弃的鬼屋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昨天晚上我认真打量了这房子,估计就只
能怕得在外面搭帐篷睡觉了。就在我暗暗对着那没有窗户的窗子跟有洞的屋顶感叹的时候,罗敷在我旁边翻了个身,也
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跟我一起用迷茫的眼神看着这个奇异的房间。估计也在暗暗赞叹我们居然能在这四面漏风的土屋
里舒服地睡了一晚上。我环顾了石屋一圈,发现黄离跟张特警都不在了。这时外面响起了张特警的声音。我翻身下了床
,推开已经残破到不能称之为门的一片木板,立时被外面的景象镇住了。
环绕着石屋的,是一片被参天的大树所掩盖的无数石头建筑物,这些坍塌得不成样子的建筑被各种不知名的植物爬满,
只能从轮廓看出原来是各种残桓断壁。这片石头建筑物从通向石屋的小道两旁一直延伸进附近的树林,直到我眼睛看不
清楚的远处。
然而张特警不容我对着这奇景感叹太久,这位神人在这充满历史气息的景色中非常突兀地穿着白色毛衣,牛仔裤,手中
抓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鸡一样的生物,不停扑腾着发出响亮的咕咕声。这就是吵醒我美梦的罪魁祸首了。
张特警见我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和他手里的不明生物,笑呵呵地解释这是他晨练的时候顺便抓回来的早餐。号称这是肉
很好吃的山鸡。我再次打量了他手里那只可怜的生物,默默决定绝对不会吃一口,而且暗暗祈祷张特警吃了以后拉肚子
。这山鸡明显一脸我的肉很不好吃的表情。
这时黄离低沉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你要吃这玩意我没意见,不过你得到下面村子里做饭。我这里没有给你烧鸡的地
方。”
我回身抬起头,发现黄离站在石屋的屋顶上。这屋顶虽然早就残破了,好歹还是有点东西剩下。看得出原来上面建了什
么其他的东西,这时黄离正把昨晚那奇怪的灯笼挂在一个还树立着的石柱上。灯笼的火早就被“傻子”灭掉,也不知道
黄离把那灯笼挂起来是什么用意。这纸做的灯笼放在外面,只怕下场冬雨,就能立刻烂得只剩竹篾做成的架子了。
由于张特警坚持要烧山鸡来吃,我们只好收拾东西,下山到村子里面找人借地方烧饭。老实说我也打着看看有没有地方
烧水洗个热水澡的算盘。这山里被高大的树木遮蔽着,没有什么太阳非常阴冷,基本走路都不太出汗,可是一天不洗澡
我浑身不对劲,不用提一向洁癖到变态的罗敷了。黄离不置一词地跟我们下山,自从回了她自己家以后,她貌似心情不
错,我们要干什么都不干涉,也仿佛忘记了张特警还兜着那对他们很重要的碎片的事情。至于身负重要物品的张特警,
他在我强烈的抗议下搓了条草绳把鸡嘴捆上,我终于不必受那响亮的咕咕声的折磨。
谁知我们到村子时,远远就看到一群人聚在村子中心一个小小的开阔地,村长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下面的人喊着话,
“傻子”坐在村长的脚边,手里拿着个灯笼在涂着什么。我跟罗敷对看了一眼,加快脚步朝着众人聚集的地方走过去。
来到近前,我们派出人高马大的张特警在前面开路,挤进了人堆里面,前排占座。
我们挤进去一看,只见一群人围成一圈站着,中间的地上两个男女领着小孩和老人跪了一地。我心想,哇,这是拍大宅
门么。村长的眼神在我们这群人身上扫了一下,又收回去,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个人。这时黄离也挤了进来,在我身边站
着。我刚想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地上跪着的一个妇女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搂着身边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女人怀
里的男孩顶多2,3岁,奶声奶气地一直说“妈妈别哭”。这时地上一个一直跪得直挺挺的男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村
长开口大骂。我勉强从他一口腔调很重的方言里听出他好像是来跟村长要灯笼的。这时一边的黄离低声说:“是黄二他
们的家里人啊……”
我忍不住接话问道,“谁啊?”
黄离瞥了我一眼,回答道:“是那两个设计我的手下。”
我眼前顿时出现了那一胖一瘦的泡水二人组,呃,原来是赶上了惩治叛徒的戏码。不过那“傻子”做的灯笼虽神奇,也
不至于拿不到就哭吧。我用胳膊肘顶了顶黄离,问她:“没有这灯笼会怎么样啊?”
黄离停顿了一下,貌似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接着说:“这灯笼能防那些黑影。”
我听见身边的罗敷跟张特警同时倒吸了一口气,特别是罗敷,那吸气声简直了,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一定开始在脑瓜
子里盘算怎么勾搭“傻子”来我们阵营了。
村长在那男人机关枪似的骂人话中终于找了个空隙,大喊了一声,男人顿时禁若寒蝉。一时间只有女人的哭声在低低地
响着。村长环视了一圈围观的村民,大声地说:“我们黄家村历来就是这么处理叛徒。背叛了祖训,下场就如黄二。黄
二的家里人,谁也不能帮忙,不然也一样不用拿这引魂灯了。”
说着村长挥挥手,利落地跳下大石,站在一边。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半响,都默默地绕过黄二的家人,在“傻子”面前
形成了一条队伍,轮流从村长手里接过“傻子”用朱砂画了花的一个个灯笼。
一片静默里,男人绝望地望着排队拿灯的人们,他在看到黄离时眼睛一亮。我心道不好,这男人就一下扑过来在黄离面
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作为离黄离最近的旁观者,被这场面震得心尖直颤。黄离脸皮动都不动地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
,什么也不说。
男人貌似也是被逼急了,抬起头来一把抓住黄离的裤腿,红着眼睛喊道:“你才是肩吾吧,村长把那傻子带出来说是肩
吾的时候,我们都是不信的。肩吾怎么可能变成那样子,一定是村长搞了什么好事。求你了,过几天就是满月,没有这
灯我们一家子活不了。黄二做的事情跟我们无关,凭什么我们也要受牵连!求你了啊,就算不让我活,不让我爹活,起
码让我媳妇跟儿子活啊!”这男人说着声音哽咽了。
我有点看不下去地转过头,看见罗敷跟张特警也露出不忍的神情。只是四下的村民仿佛听不见看不见似的,只是逃命一
般地拿灯走人。罗敷挪到黄离身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能帮就帮吧。”
黄离却也好似听不见似的,也不说话也无表情,看了地上的男人半响,突然大声说:“黄继灵,你也不必特意摆这么场
戏给我看。你们村子里爱怎么惩治叛徒,跟我无关。”
我刚想,这黄继灵是村长么?村长就自动自发地回话了:“哼,彼此彼此。你当你还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的肩吾么?”
说着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身边一直没有抬头的“傻子”一眼,冷冷地笑了一声。
黄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看看快步离开的黄离,再看看地上跪着的男人,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被罗敷拉着,跟着黄离离开了。走到村头我回头
一看,那空地上只剩下男人跟他的老婆孩子父亲,四人抱成一团,大概正在痛哭。
黄离继续往山上走着,我看着她快步行走的背影,大声说:“那男人说你是肩吾,你当我没听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