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雅无听了姜柚桐的话,自然看了季莫一眼。“那我们是对手了。”
姜柚桐放下竹刀,坐到藤雅无身边,说:“一向都是对手的。”
没了姜柚桐,这次参加七月杯的,一高能出什么人?
江明、鲁子、算上晴天,还有自己,还差一个人。
藤雅无第一次为剑道而烦恼。
最近放学有些晚,藤司天天来学校接人。
理由什么的也很充分,说治安不好,保险最重要。
藤雅无一笑了之,想:蒋朝的事在哥心中留下不小阴影。
藤司怕再次品尝失去的滋味,如果是藤雅无,藤司宁可是自己先离开,也不愿接受藤雅无在他面前消失。
藤司问:“饿了吗?”
藤雅无晃晃脑袋,头转着看窗外。
七月的天气,真的热得要命!
车子里打了很低的空调,但一热一冷,藤雅无感到头胀得不舒服,胸口也有点。
回到家,藤雅无先跑进房子,在冰箱里一阵翻找,最后捧了一罐牛奶,喝得津津有味。
藤司笑得无比宠溺。
从厨房里端出三个菜,“刚炒的,你先吃起来,我再烧个。”
“哥。”
藤司打开落地玻璃门,回头,“怎么了?”
“七月杯期间,我想住在师父家。”
第十七章:少年的指针(2)
藤司手中的动作一滞,“谁家?”
“剑道馆的师父家。”
藤司将瓷盘放到一边,蹲下身,双手握住少年的肩膀,眼里光芒闪动,说:“小雅,年年都有七月杯,今年为何要特例
?”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藤雅无含着天真的笑,举手搭上男人大大的手。大大的手掌,与小小的手掌,轻轻握在了一起。
“国高第一次的七月杯,我很重视。”
“好。”藤司直起身,低着头看少年,“好,等期末考结束了我们再去。”说完便拐进了厨房。
望着磨砂的落地玻璃,明明透透的一层,却隔着模糊的界限,怎么,都跨不过去。
藤雅无心中难过,觉得离哥越来越远,越来越……
一高的考试周一共七天,七门功课……国文、国数、外文、历史、地理、政治、理化。按着这个顺序,一天一门,每天
上午八点三十进行。
第一天的国文考试,藤雅无起得有点晚,藤司给他准备了营养早餐,少年匆匆塞了些便急急跑出去了。藤雅无跑到大街
上,刚好一辆公交开过,少年郁闷得很。
嘀嘀嘀……藤司的车喇叭按了不知多少下,才引起少年注意。
“哥?”藤雅无很吃惊。
藤司拉下车窗,“我送你。”
一般藤雅无去上学,藤司都不会送,这天算是难得的例外。
考试结束后,藤雅无跑出考场。心太急了,和人撞了个满怀。
少年哀叫着捂住了屁屁,赌起了嘴巴。
啊啊……出师不利,诸事不顺。
一样被撞翻在地的男同学爬起身,抬了抬厚厚的宽边眼睛,伸手要扶少年。
藤雅无举到半空中的手顿住,眼中闪过诧异,不禁脱口而出,“班,班长?”
陶江很不好意思的羞红了眼,低低叫了声,“藤同学。”
考试进行了两个小时,藤雅无没时间搭理不熟悉的人,便想也没想,直接跳起来离开。
藤司开了车等在学校大门口。
校门口,学生络绎不绝,没有人会忽视这么一个男人站在银色跑车旁!
一个俊美而冷酷的男人。
身边经过无数的人,嘴里细细碎碎在聊着,五成五在谈论不苟言笑的男人。
腐女李敏敏逮着少年追问:“女王陛下,我的女王陛下!令兄真是天人之姿啊!”
藤雅无满头黑线,想这女生嘴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冷冷瞟了对方一眼,说:“问这么多做什么?”
李敏敏奸笑,视线在藤雅无和藤司身上流转,“好奇,纯属好奇。”
藤雅无想也不想,推着男人上了车。
接下来的六门考试,藤雅无都尽量早早起来。正午的时候,藤司去接他,他也吩咐了多次要藤司等在车子里。
炎夏,热得要命,少年的要求不算过分。当然如果只是以一个弟弟对兄长的关心眼光来看的话。
考试周最后一天,考得是最令学生头疼的理化科。少年也不例外!
藤雅无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还在努力背着水合反应式、牛顿三大定律、化学变化和物理变化的区别……
正背着起劲,身边有人拍了他一下。藤雅无从书本后面探出头,发现是自己班的班长,叫,好像是叫陶江来的。
少年礼貌性点点头,又低头猛啃书。
藤司说了,如果他高一第二学期的理化过不了,那高二的文理分班,可怜的少年只能上文科班,成为一名诺诺的文科生
。
藤雅无不愿意,虽然文科是他的强项,但他就是不愿意。
所以,今天至关重要!
手又被人撞了下,藤雅无不悦剐了对方一眼,见又是那土里土气的陶江,不禁有些恼了。
语气不善道:“有事吗?”
冷质感的音调,却又华丽的飞旋而过。
陶江脸瞬间通红,唯唯私语,“藤同学,真巧啊。”
巧?
藤雅无无语,将书举高,再举高,直到整张脸都闷在书本后面,才瘪瘪嘴,说:“哦哦,是好巧啊。”
这次的理化考试很难,难到少年苦了脸走出考场。
晴天很不识相地跑上来问:“怎样?能过吗?”
藤雅无不客气瞪了他眼,“你说呢?”
晴天呵呵笑,搔搔脑袋瓜子,模样很是搞怪,“我希望你能过,这样我们就又有机会同个班了。”
藤雅无心想,鬼才愿意和你同一个班级呢!
天怜龙晴天,天天丰盛的午餐伺候,还是不能令藤雅无满意。
藤司问:“考得如何?”
藤雅无正在整安全带,没听清楚。
男人含着宠溺的笑,俯下身握住少年的手,放到胸口,柔柔说着,“小雅,若是一天见不到哥,你可会想哥?”
什么意思?
藤雅无悄悄翘起了眼角。
“小雅,我已经和季老师说了,你去他那里住,直到七月杯结束。”
“那哥呢?”
“我?”藤司为少年系安全带。
藤雅无反问:“若是哥一天不见小雅,可会想小雅?”
车子发动,行驶在人流攒动的街道。
藤司说:“会,小雅是哥的全部。”
全部?是全部呢!
藤雅无倾了眉眼,笑的一副柔姿。
如果这样的甜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两人回到家,藤司去停车,藤雅无跑去开了门。
咔嚓一声清脆落锁声,藤雅无走进房子。
大厅中央,宽大的沙发后,一人转过头。
“白颜女王。”
藤雅无面无表情,似乎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他轻轻将门关上,换上室内鞋,绕过艺术感十足的装饰架子
,抬手。
甩手,啪……尖锐的指甲刮过骨头的声音。
少年高高在上,斜睨着被一巴掌打翻在地的蒋和召,冷声道:“出去!像你哥一样给我滚出去!”
砰!重物砸在地板上。
藤雅无却没有听到,他三两步走近坐在地上不动的男生,骄傲地抬了抬眉,“怎么我的话听不懂不成?”
蒋和召扶着脸颊,笑得人魔鬼样,“藤雅无,你也是这样打蒋朝的吗?”
“他,不配!”
“呵……”蒋和召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少年的身后,说,“那谁配呢?谁配拥有那个男人呢?”
藤雅无不动,但不动却无法改变事实。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裤脚相互摩擦着。
少年浑身一震,被人从后面抱住。
“哥?”声音带了点怯意。
但显然男人不在乎,他将怀里的人揉得更紧,贴着耳朵说:“小雅,原来你一直,都是在恨着哥的。”
藤雅无摇头,动作有些木讷。
恨一个人需要理由,可藤雅无没有恨藤司的理由。
就算有,他也不舍得。
所以,少年的声音很轻,却情意深浓。
“哥,哥,永远都不会。”
番外:等爱(蒋朝)
藤司这个男人,你若不逼他,不紧追着他不放,那么你的愿望是永远都无法在他身上实现的。
我们两人之间最值得怀念的是大学四年的那段时光,从那里开始的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直至第一次上床,我是交
出了所有的心。
虽然一开始就说好的不要认真,但我还是不可自拔得陷了进去。
我一直在等,等着他明白。
却总是在那双冷漠的眼睛里迷失方向,最后忘了自己的初衷。
所以藤司这个男人,有时候你紧逼着他不放也没用。他何其邪魅而惑人,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轻松俘虏了你。
我以为他就是那样,任谁都进不了他的眼,抓不住他的心。那么他偶然间对我露出的温柔,是不是代表我的特殊?我不
敢深入思考。
董华总是不怕死地拿我打趣,不时扯出陈年往事丑我。
“那个时候啊,藤大公子看我的那个眼神,啊呦呦!嫉妒!绝对是嫉妒!我说阿朝啊……”他笑得不怀好意地贴近我。
迫于此人是打不死的万年小强,我只能僵持着笑待他把话说下去。
“阿朝啊,你可真是幸福呢……”董华双手捧心,眼冒星星,末了,还不忘在我脸上卡点油回去。
这种情况下藤司总能及时赶到,我才免于遭受某些没人爱的家伙的毒害。
“瞧瞧,护内护得好严重啊!”董华依旧有办法把话题挑到那方面。
可阿司这个人够冷,够无情,瞟都懒得瞟他一眼,拉起我就离开。
但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冷永远都只是表现在脸上,只要和他交往过的人都知道,他的温柔,他的无微不至。他对每个人
都一样,端着天平,一点不差。那么他对我的特殊,我可不可以认为这就是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更是看不透这个男人,却也明白我在他心中确确实实占了一席之地。
人要懂得满足。
可我到底是看上了他哪里?
这种不懂情趣,又整天冷着张脸的男人。
为何值得我付出一切?
我是爱得那么深。
然而,那个暴雨天打破了我所有的梦境,奢华的憧憬在一瞬间破裂,落了一地的伤痕。
我才发现,他对那个少年的与众不同。是我从未看过的柔和的眼神,关切的语气,柔软的心……一切都是我不敢奢望的
。
所以,从那天开始我终于明白他那句话……不要太认真了。
是了,如果认真了,那么受伤害的人一定会是自己。而藤司却不忍心我受伤。
这个不忍心,最终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越是深入,越是泥足深陷,我对这个男人的爱有增不减,甚至有冲动要将他从那个少年那里夺过来。
佛罗里达州的作者交流会是助手陈学文三天前通知我的,但我有意藏着,没有让阿司知道。我明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但仍然无法直视那个少年的眼睛。
那是一双剔透的,纯净的,无暇的双眸。
他勾了弧度完美的唇瓣吐字如珠,“滚!”
我笑,我只能笑。
藤雅无的恨意赤裸裸,我却维持着虚伪的笑,以为可以这样天长地久。
但当阿司抱着藤雅无,柔声安慰,我依然心痛了。
阿司,对不起,我有我的决定,你有你的爱,我们肌肤相亲,心贴着心,却永远只在咫尺天涯。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我需要好好冷静自己的头脑。
再次见到少年,是在一个月后的医院,我追着不愿就诊的表弟烦恼得要死,然后正面碰上了藤雅无和阿司。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说高兴却又有点虚。
表弟蒋和召的病很严重,我靠在阿司的耳边,轻轻说:“阿司,陪我会儿。”
我的脆弱令他心软。
如实交代了蒋和召的病情,阿司沉下了脸。
“对不起阿司,这与你无关,但只有你可以帮和召。”
阿司皱着眉头说:“有够乱七八糟的。”
我赔笑,的确很乱七八糟。
阿司父母早逝,家里只有他和年幼的弟弟,我家父母出于交情帮助了无依无靠的他们,举手之劳却成了阿司的包袱。阿
司曾要将年仅八岁的藤雅无过继给我家,全因为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但最终还是没有达成。只是从此往后,我家与阿
司就好比第二个家。
高一那年我就了解了自己的性向,没有惊慌更没有彷徨,我直截了当就踏进了这个圈子。然后理所当然的爱上了当时还
是直人的阿司。
小妖不止一次警告我,“你的人生之路已经歪了,别闲着没事拖人下水。”
那时我笑得无法无天,“放心放心!阿司那颗坚定的心是不会看上我这颗歪瓜的。”
但我还是低估了自己对阿司的影响力。
第一次提出做爱,我直入主题,说:“阿司,我们做吧。”
阿司毫不犹豫,“好。”
我诧异,阿司面无表情,但却温柔地抱住了我,在耳边轻声呢喃,“蒋朝,你要的我都愿意给,只要你要。”
只要我要,他便给。他将他对我家的亏欠,都补偿在了我身上。
鬼使神差,我没有愤怒,反而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
可是即便我们脱了衣服上了床,天天黏在一起,寸步不离,紧跟不放,我还是觉得心……空虚的可怕。
那是爱无法平等的恐慌和饥渴。
我对着不懂事的表弟,说着阿司的种种,倾诉着我的情愫,以此填补心中的空白。却不知道,我的愚蠢,令自己最疼的
表弟走上了歧路。
“妄想症,阿司,你知道吗?”坐在医院等候室,我紧张地握住了双手。
“是对我的妄想症?”
我点头。
阿司拍拍我的肩膀,宽慰道:“早点医治吧,会好的。”
表弟蒋和召只见过阿司一次,在我的成年生日宴会上,我拖着阿司步入舞池。那是荒唐的事,却在年轻人之间引得了阵
阵掌声。
我谈阿司,表弟听着,托着腮,异常认真。
于是,我谈着谈着就谈到了藤雅无,说阿司是如何疼爱他,如何将他当做宝贝一样宠着。我就会苦笑,说,如果我是藤
雅无就好了。
一句无心的话,令表弟忘了自己是谁。
他妄想自己是藤雅无,妄想可以得到阿司的宠爱。然后学习着藤雅无的习惯、爱好、脾性,以为这就是自己的人生。
表弟弹得一手好琴,却在三年前弃琴拾剑,愣是凭着天资聪慧,在剑道界闯出了一番天地。
他臆想着藤雅无的一切,失了自我。
这是严重的妄想症。如果病患本人没有意识,极难治疗。
阿司盖住我的眼睛,在我耳边细语,说:“没事,有我呢。”
我怎么就忘了,他是个极有责任心的男人,同时也注定着琐事繁杂永远伴随着他。
最后一次在归夜,阿司对于我的回来没多大的表现,只是反复看着手表。
龙千和阿司擦着肩错过,阿司一离开,龙千就进来了。他坐到我旁边,我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喝着小妖破例为我调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