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几人微微惊讶,随即笑道:“这酒确实不太适合三儿,就喝茶好了。”
“三儿,呐,吃菜。”
“兰兄看来很喜欢三儿这徒弟啊,哈哈。”李枚有趣地瞧着三更微红的脸蛋。“三儿,你师傅平日里是孤癖出了名的,
没见他对谁这么亲近过呢。”
“……”三更笑了笑,埋头吃饭,不知道改怎么回应这种似是而非的玩笑话。
“别开他玩笑了。”兰一解围。“这孩子脸皮薄,动不动就害羞。”
“呵,行了,不逗他了。”李枚道。“你夫人没跟你一快回来吗?”
“一起的,她今天不太舒服,我让他在家休息了。这次回来,一路急赶,她的身体吃不消了。”兰一摇头叹。“这些年
随我东奔西走的,落下不少毛病,可让她在家修养她又不愿意,倔得跟牛似的。”
“一个人呆着寂寞的。”
“是啊。”兰一感叹。“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吃玩饭回艺廊途中,骆玥打电话来了,三更叫他们先回艺廊,他走到街边长椅上接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倒给他听。
骆玥问他想怎么样?三更苦恼地直抓头发,说:“他所说的都是为了我着想的,我开不了口拒绝他。他是个很亲切的人
。”“……如果你觉得对你以后的工作不影响的话,就接受吧,不过你得跟他讲清楚,你随时可能离开他那儿。”“唔
。”“你再问问凌迎欢和向阳的意见吧,他们对行业比较熟悉,也许能给你点提示。”“唔。你吃饭了吗?”“在吃。
”“在吃了你还打电话给我干嘛呀!挂了。”“嘿别挂!想跟说说话。”“那你晚上再打呀,我要回艺廊了。”“那行
吧,挂了。”
回到展厅,三更四处找向阳,在角落里的雕作前找到了他们。一块儿评论完所有的作品后,几人走在门外的休息区坐着
闲聊。三更趁此就问了他们的想法。
“这样啊……”向阳思索。“听起来天衣无缝。只是,我不明白兰一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觉得。”阿奇道。“如果他是艺廊老板,想捧三儿倒还说得过去。”
“会不会咱们都把这事想复杂了?兰一也许真就单纯欣赏三儿呢,老一辈提拔新一辈,就这么么简单。三儿,你就按骆
玥说的做,答应他吧,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对你都没有害处。”凌迎欢道,其他人也点头附和。“去吧,当做磨
砺。”
晚上三更又把这事跟老爹艾晨报告了一遍,两人不表态,任他做主。隔天上午,李商打电话叫他去艺廊。兰一问:“三
儿,你有跟家人提起昨天的事吗?”
“有…”
“有什么话直说吧。”
“兰老师,即便我现在答应你,可过个两三年后,我可能也会离开的。”三更坦诚道。
“我知道。”兰一笑道。“三儿,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高飞的。所以我也没想要困着你。不过,你答应了我还是很高兴
的,你以后就叫我老师吧。徒弟这两个字是个枷锁,一旦套到你身上,你一辈子都脱不下来,而且还有可能拖住你向前
的脚步。”
“老师为什么这么说。”
“呵,师傅的阴影会烙在徒弟身上,难除啊。”
他这么说,三更便明白了,心里由衷的感激他。“谢谢老师。”
“你是好孩子。”兰一说。“晚上庆祝会你有时间来吗?”
三更想想。“可以,不过我九点半就得回学校了。”
这天晚上,三更见到了传闻中的众多名家和名流,还见到了兰一的夫人——谭语,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子,眼神温和,柔
声细语,夫妻俩感情非常好,那种举案齐眉和如琴瑟的感情让三更很温馨。
“三儿,你不去跟他们一起玩吗?”
“呃?”三更回过神,见谭语不知何时已经在他身边了。“师母,你身体好点了吗?”
“呵呵,我没事了,你不去玩玩?”
“我不会。”三更微赧。“不会喝酒也不会玩牌,什么都不会。”
谭语愣了一下,笑道:“你这样的孩子是怎么教出来的?你看看东西和李商,一个比一个闹的凶。”
“三儿这样就很好。”兰一突然一旁出声道。三更笑:“老师神出鬼没的,我都没发觉你在旁边。”
“呵呵,偷跑过来的。那些家伙一个劲想灌醉我。”
“难得见你回来一次,他们高兴呢。”
“是啊,聚一聚又要离开了。”兰一感慨不已。“几年不见这些老朋友了,想念啊。”
“老师又准备去哪儿?”三更好奇。
“回东兰。他对那地方念念不忘,几乎要把那当家了。不过,东兰确实是个美丽的地方,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谭
语笑着娓娓念道:“缘溪行,忽逢竹木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竹荫蒙蒙,香气四溢,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
源,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数山环绕,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
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
“听师母念着,就真觉得那是个世外桃源了。”三更笑道。
“她改编的,对谁都宣传一下。哎三儿,你下学期应该有两个月的时间自由创作吧?到时候到东来去吧。”
“行啊……老师,如果我去,能不能带三个室友一块去?”
“随你,反正那儿有得吃有得住,不过那儿可没什么娱乐节日,每天除了看书看电视雕刻之外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啊
,顶多可以去爬爬山逛逛树林划划船……东兰的山上全植满了松树,长年绿茸茸的,非常美丽。”
“真的?!”三更很兴奋。“那最好了,我们平时也不爱玩,有没有娱乐无所谓。”
“呵呵,这孩子。好啊,多几个人热闹点,你师母也不会老闲闷了。”兰一看着表,提醒他:“三儿,九点多了,你是
不是应该回学校了?”
“这么快?!”三更看表。确实!忙跟两人道别。
在路边等计程车,一辆跑车飞呼啦停在面前——是骆远和他的女伴,三更紧张地后退一步。骆远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睛灼灼盯着他:“三儿,你怕我呀?放心,不会怎么样你的。你在这儿做什么?”
“呃,我在等车。”
“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了!”三更飞快拒绝。转头见一辆空车,忙招手拦住。“我先走了。”
周三下午,兰一打电话跟三更辞行。挂了电话后,三更心里怅然若失,这些天跟老师见了几次面,相谈甚欢,他喜欢跟
这对鹣鲽情深的夫妻聊天,很轻松很愉快,无所顾忌,像长辈又像朋友,尤其谭语又是个极风趣幽默的人,每每让三更
有“这要是我妈妈就好了”的强烈感想。
忽然特别想见老爹,放学后,三更跟小松招呼一声就回家了。老爹和艾晨正在吃饭,见他跑进屋时很吃惊。“三儿,你
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老爹都没买太多菜。”
“回来看看你呀。”三更拿碗盛饭。“老师跟师母今天回东兰去了。”
“这跟你回家有什么关系?”
“嘿。突然觉得如果老爹有个伴就好了,像老师跟师母那样相依相伴,不会孤单。”
老爹愣了一下,笑。“不孤单啊,老爹现在每天做工打拳,时间可充实了。再说有你们兄弟俩在,足够了。”
“下学期两个月的自由创作时间,老师让我去东兰。”
“好啊,应该多走走看看。”艾晨说。“闭门造车是没办法让你创作上有进步的。”
“我知道。老爹,你要跟我一块去玩玩吗?”
“我?”老爹摇头。“这把老骨头哪经得起折腾,我就去公园打打拳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担心老爹。”
“就是,不是还有我在嘛。”艾晨眨眼笑。
卷六十六:风定犹舞
岁暮天寒,年历又准备翻新一页。
三更站在窗边,看寒风劲舞,卷起铺天盖地的寒气。真冷啊!他忍不住哆嗦一下,再次摸出手机滴滴发短信。半分钟后
那头回信息了:估计还得半个月。
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三更无奈。都过了四个月了,现在还得拖……
“三儿,你不冷吗?把窗关上吧。”小松叫他。
“唔。”三更关了窗回到座位上,搓搓手带上手套继续雕作品。这些是要拿到维里展卖的,修改好的那几座已经让凌迎
欢拿走了,现在又叫他修改这几座。
“三儿,你开始想毕业作品了吗?”
“没。还早呢。”三更头也不抬答道。“放假的时候或者去兰老师那儿再想也不迟。别说话了。”
“真是——什么怪癖啊!”小松小声嘟囔,却也不敢再说话了。
周五,骆桑出差回来了,傍晚时跟小松几人一块到三更家吃饭,3完后又到骆玥家看碟片。三更窝在单人沙发里,神魂漂
游,片子演的什么完全没入眼。
“三儿,你发什么呆?”骆桑扯他短发问。“想骆玥了?”
“说什么呢?”三更睨了他一眼。
“跟我说说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唔。好像也没什么事。”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等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啧啧。”骆桑摇头叹。“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健忘,看来真得叫骆玥回来帮你治治了。”
三更不想跟他扯,起身上楼。“困了,我先上楼睡觉,你们玩。”
洗了澡躺上床,随手在床头矮柜上拿了本书翻看,全是地产方面的知识,他不懂,换另一本,是商业书。随手一丢,张
开手脚呈大字型对着天花板发呆,心想这床还是太宽了,被子也太凉了,空调开了也没暖……唉!说到底,他就是想骆
玥了。
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他,没一会儿那头回:当三陪,陪人扯淡陪人喝酒陪人泡妞。
三更看了暗笑,关机睡觉。
周六一早,阿奇和李子被人呼去联谊了。三更和小松把修改好的作品拿到画廊。左看右看没见凌迎欢,便问向阳:“老
师呢?”
“不知道去哪儿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他一个大活人我还能时时看着不成?”
“呵,呐,修改好的作品。”
向阳拿着两座雕作仔细看,手指抚着一条条颜色深浅不一光华流畅的刀线,笑道:“三儿,你故意留着以前的刀痕的?
看起来有点像是刻意打上的光影效果。”
“有意思吧?本来差点就想把原来的刀痕给全部覆盖掉的,但当时雕到一半时正好电话响,接完电话转头再看到这雕作
半新不旧的模样,觉得这样处理也不错。”
“嗯。”向阳赞许。“真是细致,小松的刀法也越来越好了。”
“那当然,我很努力学了。”
“哎,我原先的作品呢?”三更发现原来拜访作品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被人买走啦。”
“是谁?以前订作品的那人吗?”小松极兴奋地表情紧问向阳。
“不知道。”向阳耸肩。“我倒没有注意到买者,不过,去问问经理人看看,也许客人留有电话姓名。”
把雕作摆好,向阳便问当班的经理人。结果,他说:“什么也没留,现金交易,拿了作品就走了。”
“是什么样的人?长什么样?多大年纪?”三人都好奇。
“三十岁左右,很高大,一身正式西服,看起来像上班族。”
“等于没说。”向阳撇嘴。“下午你们有事吗?”
“没事……”话没说完,小松的电话就响了。接通后嗯嗯应了几声便挂,对两人道:“阿奇叫我去看美女,我走了啊。
”
“嘿!怎么不叫带上我们呢?”向阳望着小松飞离的背影哼。
“老牛吃嫩草,人家对你不感兴趣。”
“错了,我要是去了,保证那些嫩牛们没市场。”向阳扬着下巴道。“信不信?”
“信。”向阳是个出色的男人——不管从哪个方面讲。
向阳笑,勾着他的肩膀往办公室走。
一天时间就在听向阳评话说游记中渡过了。夜幕时分,两人此案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准备去吃晚饭。
向阳在跟当班的工作人员交待事情,三更便走出大门吹吹冷风。
“三儿。”
三更一听这声音便惊退一大步,瞪眼看着骆远一步步朝他靠近,眼看着手就要碰到他的脸了,他转身想回画廊。
“急什么!”骆远扯住他,沉沉笑道:“你这么怕我呀?大街上我也不能对你怎样,不用担心。”
“你——”
“骆玥出差还没回来吧?真可怜,劳燕分飞啊。”骆远眯着眼似笑非笑。
“你瞎扯什么?!”三更怒。
“瞎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吗?嘁!他竟然敢……”
骆远的话没说完,便被向阳高扬的声音打断了:“你干什么?三儿,你认识他?”
“我——”
骆远低声说了句“再见,三儿”,便上车走了。
“怎么回事?”向阳瞪着车子的方向问。
“他是骆玥的表哥,骆远。”
“他刚跟你说什么了?”
“他知道我和骆玥什么关系。”三更把上次那件事大概说了一下,最后有点担心道:“他记仇。”
“哎,骆家复杂的背景。”向阳摇头叹,随即安慰他:“放心吧,骆玥那小子可不是吃素的,何况还有一个骆桑呢。这
两兄弟……啧,都不是好惹的主啊。”
话是这么说,但三更还是担心。吃完饭后他让向阳送他到骆玥处,向阳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一个人在客厅里发了半晌呆,直到手机响起短信声时才回过神来。飞快打开,一看是服务信息就忍不住生气:怎么搞
的!最近老是有这种短信进来!
上楼洗了澡,躺在床上干瞪眼,脑子总想着骆远别有深意的表情和话语。不行!还是告诉骆玥吧!